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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9章 月夜談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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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9章 月夜談心

我有心想要就此打住話頭,可也許是因為日程表上越來越多的延期事項讓我的內心焦慮不已,也表現在了臉上讓圖特摩斯瞧出了端倪。

“你覺得官員們的辦事效率太低了嗎?”圖特摩斯看著我的臉,揣測地問道。同時,他站了起來走到身邊,伸出手攬過我的肩膀讓我得以靠在他的身上。

我猶豫了片刻,還是點了點頭。我還是認為此時朝中官員的工作態度太過懶散,遠遠達不到我的預期。

“難道不是嗎,明明一天就可以解決的事情,為什麽非要拖到兩天呢?”我有些煩躁,也有些不解地問道。

因為考古研究是一個環環相扣,需要整個項目組通力合作來完成的工作,因此若是成員的態度散漫效率低下,哪怕只有一個人,也會嚴重拖慢整個項目組的研究進度。

因此我對於合作夥伴的效率的要求,一向與他的科研能力一樣看重。

我擡起頭看向他,見他的臉上果然也滿是關切地神色。我朝著他有些無奈的笑了笑:“也許是習慣了1個小時恨不能掰成2個小時來用的忙碌,我還是有些不太適應這樣太過悠閑的做事效率。”

圖特摩斯並沒有立刻回答我的話,而是牽起我的手,牽引著我向露臺的方向走去。

這個露臺我曾經在夢中時來過,這裏的視野開闊,能夠看到奔流而過的尼羅河以及兩岸受到它滋養的土地與人民。

而這一次,圖特摩斯與我並肩而站,一同註視著眼前這一副繁榮地景象。

“靜怡,你看這裏的風景美嗎?”圖特摩斯忽然問道。這個問題毫無由頭,讓我一時間也有些摸不著頭腦。

但是不可否認,眼前的這片景象,即便看上一輩子也同樣讓我覺得無比的賞心悅目。

我點了點頭:“當然,它們美極了。這世間再沒有一個地方,能讓我發出如此的驚嘆。”

“對呀,我們降生於此,成長於此,本就是神明的恩賜。再沒有比好好的欣賞與感受這些神鑄的奇跡更緊要的事情了。”

圖特摩斯說到這,忽然頓了頓,他憐惜地看向我:“我不知道你消失的這十六年裏過的都是怎樣的生活,我想也許呆在阿蒙-拉的身邊確實有許許多多的事情需要處理。”

圖特摩斯一邊說著,一邊捧起了我的臉,我們兩就這樣在夜色之中註視著彼此。

我沒有說話,靜靜地看著圖特摩斯這張被歲月賦予了成熟魅力的臉龐,聽著他說著那些比情話更加動人的剖白。

“但是現在,靜怡,你在底比斯,你在我的身邊。雖然我真的非常需要你腦袋裏那些仿佛永遠也不會窮盡的奇思妙想,但是身為一個愛你的人,我還是希望你能夠將你的身心好好地放松下來。”

圖特摩斯的話讓我不由地重新思考了起來,原來我在圖特摩斯的眼中,精神始終是緊繃的嗎?

可他會如此感覺似乎也在情理之中,我自來到了這兒,就始終有一種緊迫感。

我總是擔心時間不夠,不夠我將所見所聞都一一記錄在紙莎草紙上,最後在我死後找到一個妥善的地方流傳至後世。

即便我已經盡可能地做了取舍,但似乎仍然有著數不盡的東西在等待著我的記敘。

“也許你是對的,我的腦袋裏總是繃著一根神經,無時無刻不在敦促著我不敢有絲毫的放松。”

我嘆了口氣:“可是這也許……也許是沒辦法改變了。或許這就是阿蒙-拉要令我來到此地的目的呢?為這個時代留下可供後人考據地只言片語。是呀,眼前的風景固然美麗,但這不是我該為此停留的理由。”

我看著前方,雖然感謝圖特摩斯的寬慰,但每個人都有自己要肩負地職責。就像圖特摩斯的職責是讓這個古老的國度更加偉大一樣,我的責任就是讓後人知道這個國度因何而偉大。

偶爾躲在愛人的懷裏撒一撒嬌無傷大雅,但卻絕不該沈溺在愛人的寵溺中忘記了自己人生的方向。

“靜怡,你的意思是說……阿蒙-拉要你來到我的身邊,是為了見證和記敘歷史的嗎?”圖特摩斯問道,他的臉上露出了一副恍然大悟地神情。

“難怪你每天總是在不斷地寫寫畫畫,還常常找不同的宮人詢問一些奇怪的問題。”圖特摩斯說道。

我的臉一紅,為自己辯解道:“那些可不是奇怪的問題,這是我了解底比斯宮廷是如何運作的必要手段。”

圖特摩斯哈哈一笑,但很快又恢覆了談論正事的神色:“靜怡,你有沒有考慮過為自己招攬一些幫手呢?我大概理解了你想要完成的事業,可是在我看來這件事情的工作量太過於繁浩了,遠不是你一個人能夠完成的。”

圖特摩斯的話忽然讓我的眼前一亮,仿佛是他伸出了雙手,為我撥開了眼前的迷霧。

我自始至終,都在以珍惜難得的研究環境為己任,又自恃自己來自於遙遠的未來。在有意無意時,似乎我總是不自覺地將自己與這些土生土長地十八王朝埃及人區隔了開來。

我卻是不曾想過,自己其實完全可以帶領著身處於這個時代,對於這個國家的社會人文抱有興趣的人,一起來完成這項偉業。

我的心霎時間便活泛了起來,忍不住伸出雙手捧住圖特摩斯的臉,狠狠地親了一口。

“你說的對!圖特摩斯,我怎麽就沒想到呢!”我的語調覆又歡快了起來。

我開始浮想聯翩,說不定我甚至可以在古埃及培養出第一批,具備一定史學研究基本方法論的學者。

若是記錄每日發生的事情成為了習慣,說不定待到後世,研究古埃及歷史的學者們,便不必再面對信史難尋的窘境了。

我開始盤算起身邊是否有合適的人選,不期然圖特摩斯的聲音再次傳入我的耳中:“靜怡,你覺得阿蒙涅姆赫特怎麽樣?”

我一楞,不知圖特摩斯何以有此一問,好奇地看向了他:“阿蒙涅姆赫特怎麽了?”

“我是說,讓他跟著你一起,打打下手,你覺得他能行嗎?”圖特摩斯見我仍是一副不解地神色,便又耐心地將自己心中對這個長子的看法說了出來。

“阿蒙涅姆赫特是個好孩子,可他不適合成為我的接班人。這與你的預言沒有任何關系,靜怡,你不必為此感到自責。我是這個國家的掌權者,有自己的判斷,並不是區區一個預言就能夠動搖的。”

圖特摩斯說道,我們閑閑地倚在露臺的欄桿上,一邊曬著月亮一邊笑聲地交談著。

“你應該也能瞧得出來,阿蒙涅姆赫特,他的心思從不在政事上,他喜歡的是建築是藝術。這些日子我觀察下來,我相信他可以成為一名傑出的祭司和學者,但是若是成為埃及的國王,那會是一個災難。”

這大概是第一次,圖特摩斯就阿蒙涅姆赫特像我如此徹底地坦露了內心的評價和想法。如此的客觀而冷靜,冷酷地好像這並不是與他血脈相連的孩子。

我想,這也許就是身為國王的圖特摩斯,對於那些可能會成為他的繼承人而做出的評價,與任何多餘的情感都沒有幹系。

不知是不是深夜的河風太過涼爽,吹在我的身上,讓我不由地打了個寒顫。

“所以靜怡,不如讓他跟著你,學習一些有用的知識。或許站在這個位置,才能最大限度地發揮他所擁有的才智。”

不可否認,圖特摩斯的提議讓我有些意動。這幾日的相處,阿蒙涅姆赫特對於各類理論知識異於常人的敏銳和興趣,無不在顯示著他具備成為一名學者的基本素養。

“可是他無論如何都是你的長子,你真的不會有一點遺憾嗎?”我好奇地問道,在我的印象裏,似乎男人們或多或少都有著不可避免的長子情節。

圖特摩斯沈默了下來,過了半晌他才說道:“或許有過吧?”他說的不甚確定:“但因為本身就不是特別期待,所以要說有多遺憾好像也談不上。何況埃及此時正處於對外擴張,與周圍的幾個大國爭奪勢力範圍的階段。

我需要的是一個有魄力,有膽識,勵精圖治的繼任者。而不是性格太過溫和,甚至有些優柔寡斷的學者一樣的繼承人。”

圖特摩斯的話音落下,我忽然意識到,也許即便沒有我的出現,阿蒙涅姆赫特也不是圖特摩斯心中的理想繼承人。

“好了,別再苦著臉了靜怡。去放手做的你想做的事情吧,我總是理解你支持你的,就像小時候你對我所作的一樣。”圖特摩斯溫暖的手中在我的頭頂揉了揉。

兩個人的話題再次從阿蒙涅姆赫特回到了我的身上,因為方才的談話,我覺得情緒松快了起來,決定給那個過於緊湊的日程表松松綁。

既然兩天完成也沒有關系,又何必非要強求手下的人非得在一天半裏做完呢?

明天是不是也該給塞內米哈好好地道個歉呢?這些天因為效率的問題,我都沒怎麽給他好臉色呢。

這麽一想我可真不是一個合格的好上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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