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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夢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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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夢醒

越是接近宴會廳,快活地舞樂之聲就越發地清晰。急促地鼓點,環佩叮當,女人高亢地笑聲與男人洪亮地喝彩聲,雜亂地聲音就這樣灌入了我的耳中。

我的心也不由地緊張了起來,會是怎麽樣的呢?千年前的歡宴。

忽然,我的眼前一亮,一個華麗奢靡到無以覆加的宮殿出現在我的眼中。巨巖為頂,黃金為地,富麗堂皇,色彩鮮艷地壁畫裝飾著四周的墻壁。

這個宮殿的建築面積頗大,一根根林立的紙莎草形柱子上燃著火把,火光映照在黃金打造的地板上,將整座大殿映照的熠熠生輝,奪人眼球。

我倒吸了一口涼氣,古墓壁畫中栩栩如生的宴會場景就在眼前。甚至於,比我們能在壁畫中看到的更加詳實,更加超乎了後人們最大膽的想象。

眼前的宴會實在是太過真實,樂聲是真實的,四周衣著各異,把酒言歡的人群也是真實的,站在我面前的圖特摩斯也是真實的,我幾乎忘了這不過是我的一場夢。

“女王,我來遲了。”隨著圖特摩斯的話音落下,樂聲忽然止歇,場上所有的眼睛都看向了他。

我站在他的身後,看著這個不過十五歲的少年筆直的脊梁,看起來已頗具國王的威嚴。

可只有站得離他如此之近的我才能看到,他的身體微不可見地輕輕顫抖著。

“無妨,凱蒙帕拉。你平日裏事務繁重,快過來坐下吧。”哈特謝普蘇特地聲音自上方忽然響起,語氣十分的和藹溫和,大大超乎了我腦海中對於這位埃及女王的刻板印象。

顯然,圖特摩斯應該也未曾料到,他有些詫異地看向上首。我順著他的目光向上望去,這座黃金宮殿的正上方,那把看起來華貴無比的黃金座椅上,正端坐著一位埃及貴婦打扮的美人兒。

這就是哈特謝普蘇特,此時不過二十六七的年紀,遠比那些不朽的石刻與雕像上我見過的模樣還要美麗!

看起來就是一位身材婀娜,氣質出眾的美人。她與圖特摩斯的長相其實頗有些似俏之處,立體的五官,在不笑時都帶著些冷艷的氣質,令人不由自主地便為之心折。

此時的她還未完成阿蒙神的口諭,眼鏡蛇神的圖騰並未出現在她的前額,象征著法老權利的假胡子和牛尾也尚未點綴在她的身上。她仍是一身女王的裝扮,比起法老的威嚴,要更加柔美。

算起來,此時的哈特謝普蘇特與我的年歲相當。想了想人家的二十六七歲已經成了整個王國當仁不讓的實際掌權者,而我呢,不過仍是蕓蕓眾生裏最普通不過的一員。

可轉念一想,雖然世上只有一個哈特謝普蘇特,可誰又能說世上不是只有一個章靜怡呢?

哪怕我生活中十分地懶散,還有些隨心所欲,在人情世故方面也向來不夠精明,可這就是我,我覺得我還挺喜歡這樣的自己的。

我向來是最會開解自己的,何況如今從事的古埃及考古與研究工作本就是我自己所熱愛的事業。沒過多久,便又釋然,轉而專心致志地欣賞起了坐在上首的三位出自埃及王室的美人們。

圖特摩斯一臉乖順地模樣,在眾人的註視下走到了高臺之上,坐在了哈特謝普蘇的身邊。

兩個人時不時地湊在一處竊竊私語,有時圖特摩斯也與自己那同父異母的姐姐涅弗魯利說笑上幾句。

在不明就裏的努比亞人看來,埃及的王室並不如外界傳聞的那樣不和,反而看起來十分的融洽。

這正是圖特摩斯與哈特謝普蘇特竭力想要表現出的,埃及王室的現狀。不論私底下如何的暗潮湧動,但表面上仍是一副母慈子孝,歲月靜好。

我因為圖特摩斯的關系,得以近距離的觀察這位傳奇的女法老,她身上仍然存在著不少困擾後世的未解之謎。謎題太多,可夢境卻太過短暫。

我無從去探知那些被埋藏在黃沙之下的歷史真相,只覺得能夠在夢中一窺這些歷史人物的模樣,哪怕是自己腦海中生成的假象,也已經十足的幸運了。

“你今天做的很好,圖特摩斯。”宮殿之中早已恢覆了方才的喧鬧,也正是借著這些雜音,哈特謝普蘇特微微傾身,向著圖特摩斯說道。

圖特摩斯的耳朵動了動,他轉過頭看了看自己的嫡母,她還是那樣的高傲,一副不將自己放在眼裏的模樣。可她剛剛話語中的肯定,並不只是客套。

“我其實已經想好了你若是不在場,那些努比亞人問起來的說辭。不過你竟然來了,那更好。”哈特謝普蘇特閑適地端起盛滿了葡萄酒的黃金酒杯,將它們一飲而盡。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圖特摩斯的眉微微皺起,似乎強忍著怒火,我在一旁聽著也為他感到難過。

哈特謝普蘇特的說辭,就仿佛在告訴年少的圖特摩斯,你是這樣的無足輕重,你不來我也能應付,你來了那也不過是錦上添花。

這位少年法老此時之於整個埃及的作用,也僅此而已。

可作為一名從事歷史研究的工作者,我不能去激勵他,讓他在此時就奮發圖強,積蓄自己的力量,將尚未正式加冕成為法老的哈特謝普蘇特趕下臺來。

我只能狠下心來,做一位冷靜的看客,看著他去經受這些他所要註定經歷的磋磨。

“忍一忍吧,屬於你的時代還未到來……”我只能這樣幹巴巴的安慰他。可一想到他還要這樣艱難地在哈特謝普蘇特手下熬上十幾年的時光,又覺得有些於心不忍。

此時的圖特摩斯、哈特謝普蘇特甚至是涅弗魯利,他們都不止是文獻上、石刻中、壁畫裏那些冰冷的文字與圖像。他們是有血有肉的人,有著屬於自己的喜怒哀樂。

我又摸了摸他的頭,看著他輕輕閉上了眼睛,似乎頗為享受地模樣……這孩子莫非是屬狗的?我在心中暗暗疑惑。

又過了片刻,他忽然睜開了雙眼,沖著涅弗魯利一笑,與她開起了玩笑來。

平心而論,圖特摩斯笑起來的時候很漂亮,雖然用漂亮這個詞來形容一個少年法老似乎顯得不甚恭敬,可我依然這樣想著。

沒有哪個女孩可以逃得過這樣的笑容吧,我想。果不其然,坐在圖特摩斯身旁的涅弗魯利漂亮的臉蛋一下子漲的通紅,說起話來也變得語無倫次。

兩個人似乎說的投入,頭也越湊越近。

我站在圖特摩斯的身後,正大光明的看著這位冷艷美麗的埃及女王,發現她眼角地餘光也正在偷偷打量著這一雙聊得正歡的小兒女。她微微翹起唇角,似乎對這樣的狀況頗為滿意。

人性總是覆雜的,我想,哈特謝普蘇特未必對圖特摩斯懷抱著多少的敵意。

她想要登上那權利的頂峰不假,可她的心中從未將埃及的利益置於自己的私欲之下。

此時圖特摩斯不論是勢力、人望乃至於能力都遠不及自己的這位嫡母,可哈特謝普蘇特並未將他置於死地,也許也在以自己的方式培養著他。

若是可以,也許我該想想如何勸勸這個固執的少年法老,讓他放下成見,接受哈特謝普蘇特拋來的橄欖枝。

可惜我話未出口,一股強大的吸力忽然傳來,我感覺周圍的空間正在漸漸被一股神秘的力量所扭曲。

隱約間,我聽到自己手機的鬧鐘鈴聲,吵的讓人恨不能立馬就起來關了它。我知道,自己就要醒來了。

趁著最後的一點空檔,我大聲地與圖特摩斯告了別,視線漸漸變得模糊。我隱約看見他猛地從自己的位置上站了起來,看著我消失地方向不發一言。

抱歉,我將你帶來這個無趣的宴會,卻又自顧自的離開……

我終於從這個過於真實的夢境中清醒了過來,此時日光已經大盛。時隔千年,照耀在天空中的太陽熾熱依舊,明亮依舊,而沐浴在其恩澤之中的人類卻已經換了一代又一代。

我一看時鐘,發現這已經是它響的第三遍了,我必須加快手中的動作否則上班就要遲到了!

匆忙間換好了外出時的衣服,寬寬松松地棉質T恤加一條牛仔褲,背上一個放滿了資料的雙肩包隨手抓起桌上的面包,我沖出了門。

好在研究所就在公寓幾百米遠的地方,我懷疑做完在夢裏,我被圖特摩斯追趕的時候都不曾跑的那麽快過。

不過好在功夫不負有心人,我以一個十分極限的時間站在了辦公室的門口,大口喘著粗氣。

“嗨章,早上好,我們剛剛還打賭,你今天是不是要遲到了!”率先沖我打招呼的是魯索,一個樂天派的意大利青年,算是我和費恩教授的老相識了。

比起我今天又沒有遲到,我想更令人驚奇的是他居然提早來到了辦公室。

然而他的下一句話就交代了他異常行為的原因:“天哪章!晚上就是埃及博物館遷館儀式,你怎麽還是這副打扮?!”

“這樣會不讓我入場嗎?我不會隨費恩教授進入內場,我就在外場看看。”我有些錯愕,以為沒被邀請進入內場就不需要盛裝打扮。

說實話我對跟著那群政客坐在大廳裏觀看文藝表演也著實提不起什麽興趣。

魯索哈哈一笑,擺了擺手:“哦不不不,我還以為女士們在出席這樣隆重的典禮時,都會努力打扮一番的。哈……算了反正你平時也和男人沒啥區別。”

魯索的表情很欠扁,我握緊了拳頭,想要好好揍他一頓。可轉念一想,那豈不是坐實了他對自己男人婆的指控。

我不怒反笑,沖著他一樂,不再搭理他,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

那張遷館儀式的節目表還丟在我的辦公桌上,我拿起來第一次認真的審閱了起來。

這樣的活動本來對我而言也不過是一個占用了寶貴私人時間的無趣社交,可此時,看著這份節目單,我的心中竟然莫名升起了一縷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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