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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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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沈澤蘭掃了一眼桌面靈劍,擡頭看向謝陽曜。兩兩相視,沈澤蘭往後一靠,靠於椅背,擡起右手,抵著下巴,悶悶笑出聲。

謝陽曜茫然無比,他的話好笑,還是他的行為好笑?謝陽曜不得解答,撐著膝蓋,彎下腰,平視沈澤蘭。

沈澤蘭被青年盯著,仗著青年喜歡,便肆無忌憚玩弄青年的壞心思萎縮,終於覺得心虛,有了幾分人樣。

他止住了笑,坐直身體,從乾坤袋內夾出損物清單,遞給謝陽曜。

“清單列出來了,麻煩少主了。”

謝陽曜站直,接過清單,隨意掃了一眼,收了起來,承諾道:“過兩日予你。”

因心中還記掛著方才的話題,他承諾罷,轉而問道,“你為何不看靈劍?皆不喜歡?”

沈澤蘭道:“我等著雪吟劍。”

“在路上了,明日就到。”

沈澤蘭頷首,穿上短靴,道:“敢問少主,謝清平解決沒有?之前少主同我說,解決了謝清平,便送我前往心儀宗派。我昨晚已經有了心儀宗派。”

“謝清平派來的人解決了,謝清平這兩日便能解決。”謝陽曜說到此處,心中一沈,轉動指上乾坤戒,道:“你心儀宗派是哪個?”

“合一宗。”

謝陽曜對這個宗派有些印象,“它位於雲州,宗派規模不大,且受地理位置影響,夜長,寒冷。其他州的人過去,恐是難以適應環境。”

沈澤蘭道:“這些我知道,但目前它對於我而言,是最好的宗派。”

“你看上它什麽了?自由?宗風好?待遇不錯?”

沈澤蘭道:“最後兩項,宗風好,待遇不錯。”

謝陽曜道:“可它並非什麽頂尖宗派。”

“此宗雖不是什麽頂尖宗派,但主劍道,宗內有十來位排得上號的劍修長老。倘入此宗,卻也不虧。”

“你……”

謝陽曜猶豫幾息,想說你去不去浮雲仙宗。

沈澤蘭伸展全身筋骨,打斷了他的話,“我們回去吧。對了,少主,靈劍收好,下次別拿出來了,我不是什麽聖人,拿出來次數多了,我扛不住誘惑,便真全拿走了。”

此話一出,徹底打斷了前面的話題。

謝陽曜擰起眉頭,道:“本就是給你的,你全拿走又何妨?”

“無功不受祿。”沈澤蘭回首朝謝陽曜笑,“我母親說,當拿則拿,不當拿,無論如何,也不能拿,倘若拿了,遲早要付出代價,以另方式還回去。”

謝陽曜一怔,細細思索片刻,理解對方的意思,松開眉頭,莞爾一笑,道:“我知道了。”他收起桌上靈劍。

兩人離開天下樓,回到尚飲院。

殘局已然收拾妥當,彼時的尚飲院與一日前的尚飲院並無不同。

謝陽曜踏入院中,再次提起宗派之事,他決定好了,不將話說出,心中就如壓著一塊巨石,怎麽都不舒服。

“沈道友,我有個事情想問你。”

“你說。”

“你去不去浮雲仙宗?”

沈澤蘭蹙起眉頭,道:“浮雲仙宗招生門檻太高,依我現在的能力,進不去。”

謝陽曜道:“進的去。”

沈澤蘭側目,道:“少主這是要給我開後門?”

謝陽曜站定腳步,對方衣袖從他手背邊擦過,他下意識擡指,恰恰好勾住了。

前者察覺這點,垂下視線,看向他手。

謝陽曜心如火燒,手指一動,衣袖宛如一片輕飄飄的浮雲,從他指上溜走,帶起一縷輕風。他的心被這縷輕風攪得淩亂。事實上,自對方自走入他心中,他便開始淩亂。

他定了定神,看向前方,道:“我手中有幾個浮雲仙宗弟子名額,倘若今後你願為我辦事,可以給你一個名額。

“這算不上開後門,交易而已,每次招生,都有這樣的交易。

“以往的交易對象實力與天賦均達到入宗標準。你因身體緣故,實力沒達入宗標準,倒也無妨,給你破例,相信依你的天賦與勤奮,很快就能趕上其他人。”

沈澤蘭道:“少主太過看重我了。”

謝陽曜道:“實話實說。所以你要同我交易嗎?”

沈澤蘭深深看謝陽曜一眼,道:“容我考慮些時日。”

對方提出的交易極其合理,但沈澤蘭清楚知道,這樁交易只是個幌子,對方其實是想近水樓臺先得月,就如同之前,對方要他配合自己,解決謝清平,贈劍一般。

仔細思來,其實自己不配合對方,對方應也是有辦法解決謝清平。

此次交易,誠然,沈澤蘭非常心動,正如之前對雪吟劍一般心動。

浮雲仙宗可是九州第一宗,進入此宗,便是躋身上層圈子,不說其中名師教導,人脈資源,他人招攬,光是宗內浩瀚無垠的功法秘籍就足以讓人饞瘋。

但是,他也明白,這次交易與之前的交易不同。

之前的交易,謝清平的事情解決了,就能拿劍離開,而這次的交易,牽扯太多,交集太深,將會把自己,自己的前程,自己的靠山,以及小怪物等,統統送入對方手裏。

他現在還沒考察好對方,心動之餘,理智尚存,認真地權衡著要不要借助謝陽曜,進入浮雲仙宗。

其他宗派差是差了些,不能給他提供多大幫助,但與之對應,它們也不會要他付出太多的東西。

此時此刻,沈澤蘭懷疑謝陽曜受到誰指點了,不然怎麽會兩次提出的交易都正正好戳自己心口。

謝陽曜接著道:“你考慮些時日吧,考慮好了告訴我。”

沈澤蘭應下。

謝陽曜從乾坤戒中拿出能夠調動少主府名下所有護衛的鶴玉,遞給沈澤蘭。

“謝清平不是還沒解決麽?你這時把鶴玉借我處罰胡虎。”沈澤蘭疑惑道。

謝陽曜笑著答道:“解決謝清平,不需要鶴玉了。”答罷,他囑咐道,“如我之前所說,你想如何處罰胡虎便如何處罰,不必顧忌我。”

沈澤蘭接過鶴玉,道了聲謝,轉身離開。

謝陽曜站在原地,看著沈澤蘭的背影。沈澤蘭的背影消失在層層疊疊的綠蔭濃花間時,他從乾坤戒中拿出自己聽謝春來講如何追人時,做的筆記,邊翻筆記,邊思索如何加大力度,把人“拐”到浮雲仙宗。

倒不是他不能跟著沈澤蘭去雲州合一宗,只是那地實在太冷,夜太長,他擔心沈澤蘭懷著孕,身體受不了。

再則,孩子月份大了,身體負擔重,去浮雲仙宗,或者少主府,精心養著,怎麽也比外面好。

謝陽曜翻了會筆記,想到如何將人“拐”到浮雲仙宗,合上筆記,轉而想及孩子。

孩子四個月了,是不是應該命人給他朗讀詩書,陳說禮樂,謝家家訓等等?

此謂胎教,出自《婦人大全良方》。

此書有言,子在腹中,隨母而聽。

此書還說,孕者應當行坐端嚴,性情溫和,常處靜室,不聽非言,不看惡事等等,如此才能生出福壽敦厚,忠教賢明的好孩子。

關於這一段內容,他看時,有一部分內容並不認同,他認為只要不危及沈澤蘭和孩子,便不必顧忌。他娘懷他時,走馬觀花,北鎮襄州,如此,照樣得了個他。

沈澤蘭和他都是優秀明理之人,無論如何,都會有一個好孩子。

這個孩子生下來,應當於刀道,或者劍道有天賦,然後同沈澤蘭一般,長得漂亮,有一雙灰藍眼眸,能夠在成年前,便能獲得一方成就。

不過,成年前,沒有成就也無所謂,並不是非要孩子成年前,獲得成就,只有他在自己和道侶獨處時,有自覺性,不打擾就夠了。

謝陽曜如今對孩子有感情,但這感情比不上對沈澤蘭的感情,時至今日,他對孩子這件事,依然感覺不太真實。

.

現下臨近正午,算著時間,輪到沈澤蘭那個小隊巡邏了。

既然還未離開,便需恪守職責。

他拿上佩刀,前去巡邏。

早上刀光劍影,一片混亂,根本沒人註意到他不在院中,所以,現在一同巡邏,無人多問。

沈澤蘭邊想著要不要去浮雲仙宗,邊巡邏,巡至結束時,他做下了決定。不去浮雲仙宗了,還是平穩上進比較好,老話說,知足常樂。

做下這個決定,沈澤蘭一身輕松,正要去找胡虎的麻煩,對方卻主動撞了上來。

“王二狗,肚子消下去,昨晚生了啊?”胡虎掃他肚子一眼,背著手,走到沈澤蘭身旁,壓低聲音,道,“聽說你昨晚跟一個男子走了,該不會生在他哪裏吧?”

沈澤蘭撩起眼皮,掃他一眼。

“生氣了?哈哈哈哈,這世間許多事可不是你生氣就有用,你把劉邕叫來,給你撐腰唄。”胡虎笑道,話音剛落,對方退回一步,朝他臉,來了一拳。

剎那間,鼻血四溢,門齒松動。

胡虎痛得整張臉都扭曲了,他捂住鼻子也不是,捂住嘴也不是,握緊拳頭,身後凝出虎影,伴隨著一身虎嘯,一拳朝沈澤蘭砸來。

“雜種!你豈敢!”

沈澤蘭亮出鶴玉,道:“你動我試試。”

胡虎當即收勢,收得太快,反噬自身,硬是吐了口血。他惡狠狠擦去嘴上血液,怒視沈澤蘭,道:“你這東西哪裏來的?假的吧?”

沈澤蘭道:“你仔細看看,是真是假。”

胡虎看來看去,不見一絲仿造痕跡,冷笑道:“仿造的還挺逼真。你這小子,找死。”他說著,喚來人,要將沈澤蘭押送到少主面前。

沈澤蘭歪頭,笑道:“我這是真的鶴玉。”他看向欲要押自己的人,“你們仔細瞧瞧,胡隊長眼瞎,你們不至於眼瞎吧?”

幾人仔細一看,確實是真的鶴玉。他們當即半跪下身。

胡虎暴跳如雷,道:“睜大你們的狗眼仔細看看,他一個護衛,哪裏來的鶴玉!少主難不成會將鶴玉給他?與其相信少主會將鶴玉給他,不如相信他是從少主那裏偷來的鶴玉。”

其他人聞言,沒有什麽反應,鶴玉在誰手中,他們便聽誰的話。

沈澤蘭轉動鶴玉,淡淡道:“胡隊長出言不遜,杖責三十,剝去隊長職位,逐出尚飲院。”

胡虎怒目裂眥,正要說什麽,有人押著他下去,執行處罰了。

沈澤蘭接著道:“把昨夜跟著胡隊長,聽從胡隊長胡虎指令,妄圖與我動手的人叫來。”

“是。”

不一會,這些人便被叫了過來。

他們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直到瞧見鶴玉,方猜到出了什麽事,頓時,全跪了下來。

沈澤蘭笑道:“你們聽從胡虎指令,卻也情有可原,他畢竟是你們上司,如此,便不罰重了,皆倒立兩個時辰吧。”

一群人垂頭喪氣,應是,轉而靠著樹,倒立起來。

沈澤蘭命人搬來扶椅,坐在此地,瞧著他們受罰。

兩個時辰挺長,沈澤蘭解了氣,瞧著瞧著便覺得無聊,他命身旁的兩個護衛盯著他們倒立,自己靠著扶椅,睡了。

左側生著一叢翠綠的龜竹,謝陽曜從竹後繞出,站在沈澤蘭身旁的兩個護衛與受罰的一群人瞧見他,即刻要行禮。

“少……”

謝陽曜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示意他們做自己的事,走到睡得正沈的人面前,彎身伸臂,將人打橫抱了起來。

眾人驚訝地看著這一幕,反應過來,紛紛收回視線,未加多看。

謝陽曜抱著沈澤蘭,步伐平穩,朝自己住所走去。比起前一次,對方似乎重了一點,不過抱來也不吃力,對方還沒有他的赤日刀重。

很快到了住所,謝陽曜給人脫了外衣與靴子,放到床榻之上,蓋好被子,而後坐於一側,翻看有關鬼修的書籍。

沈澤蘭其實早就醒了,謝陽曜抱他時,他便醒了,只是想看看對方接下來要幹什麽,沒有動作。

柔軟的被子帶著淡淡的沈香,他睜開眼,悄然朝對方看去。

青年坐得筆直,修長手指捏著書籍,正垂著眼簾,專註地看著書上內容。

修士翻閱書籍的速度比常人快上數倍,但凡不看著玩,一本巴掌厚的書籍,一盞茶便能閱覽完畢。

謝陽曜手中的書籍並不厚實,他很快就看至最後一頁。

沈澤蘭擔心對方心神脫離書籍的剎那間,察覺自己在偷窺,當即收回視線,但這還是引起對方的註意。

謝陽曜掃至最後一頁時,已然不如之前那般專註,他看完最後一頁,走至床榻邊緣,俯身觀察沈澤蘭。

“不舒服?”青年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什麽不舒服?

沈澤蘭尚且未意識到對方這句不舒服指代什麽,嘴裏滑入一枚略帶涼意的圓球。

這圓球入口即化,像一塊帶著甜味的冰。

因不知此物是什麽東西,有什麽作用,他並未任由此物滑入肚腹,反而用靈力抵住了液體,想要裝作初醒,睜開眼睛,詢問對方。

然而對方接下來的動作叫他僵住了。

對方竟撩開被子,手掌順著他的衣擺,摸至他的胸部,輕輕揉按。

沈澤蘭氣血上湧,差點開口罵人。

他勉強壓下怒火,維持著冷靜,聚靈於指尖,凝出劍風,想要出其不意,給這頭色.狼一擊。

有些事不當場打回來,事後想算賬便難了。

然而,對方的手指像是在跳舞,給予他莫大的舒適感。

這舒適感外,還湧上陣陣睡意,應是化於嘴裏,未吞咽下去的圓珠在作怪。

沈澤蘭努力想給予對方一擊,然而他提不起精神,意識像是泡在溫泉裏,慢慢模糊。一側,指尖聚集的靈力,緊隨著慢慢模糊的意識,慢慢渙散。

兩者徹底模糊、渙散時,他眼睛都睜不開,沈溺於對方的揉按,神經放松,緩緩睡了過去。

謝陽曜給沈澤蘭按摩了一會,自覺差不多了,停下手,擡手摸向對方腹部,用靈力探看孩子情況。

確定無礙,他快速親沈澤蘭一下,走到書房。

書架之上,書籍眾多。

他站在書架前,上下一掃,抽出《禮記》,翻至學記,坐至榻邊踏板,特意放輕了聲音,對著沈澤蘭腹部朗讀學記。

“發慮憲,求善良,足以聞,不足以動眾。就賢……”

“……知不足,然後能自反也……”

此書大部分內容他還記得,朗讀幾句,視線便從書上挪開,一面看著沈澤蘭,一面背誦。

時間就此放慢,寂靜的房間內,只剩他的聲音。

.

沈澤蘭醒轉時,已至傍晚。

謝陽曜坐在院中,處理寧釧之事,察覺沈澤蘭醒了,他不再對寧宗主多言,道了句,“此次謝清平之事,你有功,我便不重罰寧釧,如你之前所言,廢除修為,罰入苦行山十年。倘若日後他再奪人靈根,定不輕饒。”

寧宗主連連道謝,保證不會,帶著寧釧走了。

謝陽曜走入房間,穿過珠簾,來到床榻前,詢問沈澤蘭睡得可好?

沈澤蘭擡起眼瞼,淡淡地朝他看來。

謝陽曜:“……”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他有種對方想刀他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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