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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惡毒貴女成一代帝師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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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三隱一出, 他們都忍不住有些嘆息,這“大隱隱於市,小隱隱於野”的話,便是大家都知道的,這人再拿來說事,便有些食之無味的感覺了。

然而那明晦居士卻微微一笑, 沒有理會他們的目光, 淡淡道,

“上隱者,身藏而德不晦, 循入山林之中,雖身隱於野, 但是其德昭昭,便是萬乘之君, 也要屈身相請。”

他的目光在他們身上淡淡地掃過, 終於落在了那若敏居士的身上, 微微一笑,這笑帶著深意, 便接著說了下去,眼神堅定又自信,舉止間自有一番風流氣度,朗聲吟道,

“懷佐世之志,希龍顏之主, 斂翼待時,候風雲而動。”

此話一出,滿座皆驚。

這寥寥幾句,可謂是氣度非凡,聲聲擲地,讓人忍不住朝那個清清俊俊的男子看去,他們眼中都帶著掩不住的驚異,一時間,座上鴉雀無聲。

只聽那清朗之聲娓娓道來,

“中隱者,泛而受,悠然辭,使君常有企慕——雖有治世之才能,卻因才華無法施展,不屈於流俗,雖有不足,也算可貴。”

“而那下隱者,才華不為當世可取,故而逃丘園而不返,世人敬慕其高風亮節,不敢加以讒言。”

滿座鴉雀無聲,他們都默默地思索著這明晦之言,他們被那“侯風雲而動”的氣度所驚,默念著“泛然受,悠然辭,使君常有企慕”的句子,心中的驚異已經不能夠用言語來形容了。

這番言語,看著便是簡單的概括,然則高屋建瓴,氣度非凡,而那寥寥幾句,文采盎然,斷然不是那“不通詩作”之人能夠說來的句子,更何況這遠遠跳出自身的悲喜歡樂,高屋建瓴地提出那“上中下三隱”並且能夠自圓其說,讓人信服。

和他這話比起來,其他的人的詩作都在境界上就落了下乘。

便是之前那若敏居士的詩作,那自比“采桑女”的行為,和這三隱比起來也是顯得頗為小家子氣了。若敏居士也是楞在原地,實在沒有想到這小子著實狡猾,直接從立意上面入手,倒是顯得他的詩作小氣了,一時間臉色變得十分精彩。

然而,之間那攔住了張玉英上前為難明晦居士的胖胖的客人卻上前一步,微微一拱手,歉然道,“居士好見地,在下為剛剛的對閣下的輕視道歉,居士是真材實料之輩,是我們眼拙了!”

其他人也是羞愧不已,面對這番高屋建瓴的話,越發顯得之前的輕視如此可笑。

隱士多颯然之輩,心中佩服,便紛紛上前給這明晦居士道歉。

末了,那胖胖的居士忍不住上前一步,提議道,“然這上中下三隱,居士可否與我們細講一番?”

那明晦搖了搖頭,嘆息一聲,“然這三隱,就算是下隱也是極難達到的境界,大抵更多的,便是只能算山野客,算不上這隱士。”

這話一出,除了若敏居士,其他人都沒有之前那麽大的反應了,知道這明晦言之有物,便都洗耳恭聽,而那明晦居士卻未在此處做學問了。

他帶著笑意問道,“張居士可在?若明晦沒有記錯,您可是洛陽張家的分支子弟?屢試不中便退來了這長溪山?”

那張玉英臉色一變,這來歷他可是連最近的好友都沒有告訴,便是覺得屢試不中丟人,只說是無心官場……這人如何知曉的?

當眾被揭短,他自然生氣,但是根據之前的經驗,他也學聰明了,沒有貿然出來說話。

只聽得那明晦居士話音一轉,“今年的試題較前些年怕是要簡單些,玉英再去試試也可,策論若是不便,明晦可以與兄長交流一番,盤纏不夠,小弟也薄有資產……”

“眼見得張兄才剛過弱冠,詩作中多書生意氣,若是在這長溪山待著,怕是沒個十年功夫難以被召去為官,與其臨淵羨魚,何不退而結網?”

一語驚醒夢中人,張玉英忍不住沈思了起來。

“謝兄可在?謝兄辭官,不過是因為與那上峰周大人有些矛盾口角,那周大人現已經調離了雍州,現在的大人為人寬厚,必然願意為您上書,謝兄頗受百姓愛戴,雍州一帶美名流傳,謝兄莫要辜負百姓厚望……”

“陳兄……”

……

……

這流觴曲水,曲子換了一首又一首,聽著那青年娓娓道來的話音,坐席上的客人們一個個認真地聽著。

等到這一圈人都說完了,他才停了下來,抿了口茶水,跳過了那若敏居士,不鹹不淡道,

“若敏居士名滿天下,此番鐘情於山光水色,在下區區小輩,便不多言了,想必沒有多久,便有人前來三問茅廬了。”

在場的人包括那若敏居士全被這明晦給鎮住了,點沒有點到的人都在思考他什麽來頭——對他們這些事情仿佛了如指掌,雖然只是點到為止,沒有說太多讓人難堪的話,卻也正好解了他們此時的心頭之惑,又不吝嗇施以援手,讓人心生感激之餘,又讓人實在對這明晦忌憚不已。

但是這一番“三顧茅廬”的話,可正正好好戳中了若敏居士的痛腳——畢竟他在這長溪山也五年了,可沒有人前來問津,雖然名氣很大,但是朝廷連一句話都沒有給過,更不用提那三顧茅廬了。

明晦居士這話,分明就是挖苦這若敏居士。

若敏居士哪裏受得了這種氣,幹脆將那酒杯一扔,拂袖離去。

他本以為會有人上前挽留的,但是事不如人願,直到徹底離開了這孟蘭亭,都沒有人出聲叫住他,若敏居士一張臉漲成了豬肝色,本來放慢的腳步頓時加快,氣呼呼地離開了這孟蘭亭。

可是現在已經沒人有這興趣去看那若敏居士的眼色了,都紛紛上前對那明晦居士道謝,言語之中,頗有敬意。

就連那最桀驁的張玉英也上前拱手行禮,面帶愧色, “之前是在下的不是,沒有想到明晦如寬宏大度,著實讓在下羞愧不已,在下自罰三杯,為自己之前的失禮道歉,也感謝明晦的點撥,明晦著實有大肚量之輩。”

其他人也頗有被點醒之感,加上明晦剛剛承諾的幫助,都紛紛上前拱手道謝,那明晦居士也一一接受了,和煦得體的笑容掛在臉上,讓人如沐春風,言語中也頗多謙讓,這道歉也讓人不覺得有絲毫的難堪。

這一番下來之後,那張玉英開口問道,“居士說了這一圈,敢問居士如此大才,為何也來到了長溪山?”

其他人也紛紛側目朝他看去,只見他勾唇一笑,淡淡道,“時機未到。”

若是此話由別人說出來,便讓人覺得故弄玄虛,但是由明晦說出來,他們卻忍不住想到了剛剛他那一句——

“懷佐世之志,希龍顏之主,斂翼待時,候風雲而動。”

再看向那稍顯病弱的青年的時候,眼中都帶上了莫名的神采——這明晦居士,日後必有大造化。

詩會繼續,氣氛已經松泛開來了,但是也不知道有意無意的,大家言語間,已經開始圍繞這明晦居士了。

王二抿了抿,替駱雪披上了披風,然而垂下的眼眸裏面卻閃過一絲探究——大小姐到底是什麽人?而她,又到底意欲何為?

方才大小姐先是以“三隱”震住了大家,讓人明曉“明晦居士”的才華,再一一點撥人,為人指點迷津,並且承諾下幫助,讓人受了恩又對她敬佩不已。這般一來,大抵這次回去之後,長溪山隱形的話語權,便不在那若敏居士手裏了。

若敏居士方才被氣走了,如何能知道,從此以後,這長溪山的默認的領袖,便不是他夢筆莊的若敏居士,而是那青絨居的明晦……

明晦居士的身體不好,天色漸漸晚了,便先行告退了。

但是這一次回去之後,雪花般的詩會邀請便湧向了那青絨居。而那“三隱”之論和當天集會的風姿也在長溪山這一帶傳開了。

人道明晦居士才華橫溢,為人寬厚,又生得豐神俊秀,頗有些謝公的風範,傳得神乎其神。

孟蘭集會上面他的承諾也一一兌現,那張玉英被他指點了一番策論,頓時茅塞頓開,拿了他給的拜帖,千恩萬謝地回了洛陽,聽說便要再去科考;那謝居士,也回到了雍州,順利地回到了原來的官位上……

講信篤諾,讓人們對這明晦的印象更好了。

可惜那明晦居士身體不好,詩會五次大抵也只能來一次,卻有數不清的人願意上門拜訪,那青絨居的門檻都要踏破了。後來那明晦居士以身體不適的名頭,每日只接見三人,但是那雪花般的拜帖也蜂擁而來。

在那長溪山一片,明晦居士的名聲便這般傳開了。

***

且說另外一邊,那邸報的編修遲了幾日,才收到那幼安郡主的信來。

幼安郡主去了那偏遠之地,實在是讓邸報這群人忍不住嘆息,郡主雖然的確脾氣不好,但是也是很有才華和見地的女子,這些年在邸報,倒是出了不少力。

邸報的不少人都在遇見駱大人的時候多多少少提過一句,希望駱大人莫要送幼安郡主去那莊子上,可惜駱大人只說她身體不適,需要靜養,態度堅決,他們便也不好再提。

他們也是知道幼安郡主將那二小姐推下水的事情,卻沒有多麽同情這二小姐——其母在長公主死後立馬提了夫人,按本朝律令,那駱大人需為發妻守孝三月,誰成想三月一過便提了一個妾室,若是細究,這駱大人的發妻是長公主,守孝仔細推算來,至少得三年,只是現在陛下重用此人,貴妃也正得寵否則細細追究起來,這烏紗帽都得丟。

作者有話要說: 禿餓死啦,先去吃個晚飯,下一更更新遲一點,大家不要等了,明天起來看叭

謝謝睡不醒醬的地雷啦!

另外禿水平有限,大家湊合著看叭,

三隱出自《新唐書·列傳·卷一百二十一》

原文如下:

古之隱者,大抵有三概:上焉者,身藏而德不晦,故自放草野,而名往從之, 雖萬乘之貴,猶尋軌而委聘也;其次,挈治世具弗得伸,或持峭行不可屈於俗,雖 有所應,其於爵祿也,泛然受,悠然辭,使人君常有所慕企,怊然如不足,其可貴 也;末焉者,資槁薄,樂山林,內審其才,終不可當世取舍,故逃丘園而不返,使 人常高其風而不敢加訾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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