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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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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3 章

真唯睜開眼,眼前是一片讓人心慌的白。

醫院的天花板。多麽熟悉的場景。

她動了動手指,發現自己可以活動身體,於是便打算撐床坐起來。

“還好嗎?”

床前站著一個人,是花澤類。真唯歪過頭,不想和他對上視線。

“為什麽又這樣了?最近一段時間不是很安分嗎?為什麽突然就又變成以前的樣子了?”

花澤類看起來很不解,湊近真唯問。

在唯由死後,真唯有過這樣一段時間,但父母給她辦理休學,她一個人在房間裏躲著不出來後,就很少再做這種事了。最近一段時間跟網球部的那群人呆在一起,真唯正常得他們都以為她已經好了,沒想到突然就又這樣了。

“為什麽?”花澤類問。

但真唯不理他。

“花澤!”

跡部推開病房的門,看見真唯醒了,幾乎是得救般地松了口氣。

“為什麽?”花澤類問。

跡部發現他們在對峙著什麽。他看向真唯,真唯正靠著枕頭坐著,她臉色還很蒼白,帶著病人的虛弱,眼神空洞,迷茫地盯著空氣中的某一處。

“什麽為什麽?”跡部試圖理解現狀。

但花澤類顯然不想讓他參與,一個字也沒告訴他,只牢牢地盯著真唯。

看到真唯沈默不語,跡部抓住她的手,擋住花澤類的視線:“她剛剛醒,現在應該讓她好好休息。”

“啊。”

花澤類看向他握住真唯的手,發出了了然的聲音。他沒有堅持,上上下下打量了跡部幾下,就從善如流地走掉了。

“有哪裏疼嗎?”緊盯著花澤類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門口,跡部才放心地在真唯床邊坐下。

他伸手幫真唯調整了一下靠著的枕頭,又給她掖了掖被子。

“沒有,我挺好的。”真唯回過神,虛弱地沖他笑。

她笑得很機械,沒有一點發自內心的感情,看得跡部沈默了一下。

“你餓嗎?”跡部換了個話題。

那天晚上從鳳和鈴木那裏,他大致知道了事情的原委,雖然鳳和鈴木也沒有聽得很清,但可以確定的是,是花澤類做了什麽,才讓真唯如此痛苦。現在這個情況,問花澤類,花澤類估計也不會告訴自己,還是要從其他人入手。

雖然這麽想了,但跡部不敢多問真唯一句,他害怕哪一句話說錯了,又會傷害到真唯。

“餓。”

真唯再次笑笑。她表情鈍鈍的,像是一直在思考著什麽,因為過於沈浸,反應總是慢了半拍,聲音輕輕的,語調也平靜得無力。

感覺她沒有什麽表達的欲望,比起自己在這裏陪著,更需要一個人的空間,跡部善解人意地說:“那我去給你拿食物過來。”

跡部走出真唯的病房,走進醫院的長廊,他看見白色的陽光透過窗戶,在走廊上打下一個又一個方形的亮色框框,窗外的綠植長得很好,郁郁蔥蔥生命力旺盛,藍天白雲也安靜地停駐。

跡部邁過陰影,走進一個亮色的框框,接著走出框框,又邁進陰影。他路過一窗又一窗的藍天,從一個框框走到另一個框框,鞋底和地板接觸發出了“啪啪”的聲響,很有節奏,卻莫名讓人心慌。

他突然就有了不好的預感。

轉身往回走,步伐越走越快,到最後直接跑了起來。他猛地推開真唯病房的房門,發現真唯站在窗前。

她穿著白色病號服,恬靜地站在病房的窗前。風把白色的窗簾吹得左右翻飛,也把真唯的病號服吹得來回鼓動,她瘦弱的身體幾乎消失在窗簾和病號服交織的風裏。

“你要幹嘛?”跡部沖上前去,一把拉住真唯的胳膊。

“啊,沒幹什麽。”真唯回頭看他,語氣如夢初醒。

跡部深吸一口氣,害怕驚動真唯般輕聲說:“你先過來。”

他牽著真唯的手,小心翼翼地使勁,把真唯從窗戶那裏帶走,然後把她按在了病床上。

他想說點什麽,想質問真唯為什麽要站在窗戶前,為什麽不好好待在病床上,為什麽要這個表情,為什麽要這樣一副隨時將離開的樣子。

各種各樣的情緒在他的腦海中奔湧,他感覺胸口一陣沈重的疼痛,四肢僵硬到發酸。

安靜地看著她的眼睛,看著她漫無目的的眼神,跡部像使出全身力氣般艱難地說:“抱抱我吧,花澤真唯。”

語氣近乎懇求。

真唯迷茫地看向跡部,即使是這時,她的眼神也沒有聚焦在他身上。她好像在空氣中尋找著什麽,又好像是大腦喪失了思考的能力,總之她就那樣奇奇怪怪地看著跡部,又或者沒看著跡部。

跡部等了好久,真唯也沒來抱他。

於是他痛苦地閉了閉眼睛,主動伸手擁抱了真唯。

他用雙臂輕輕地環住她,然後避開臉去,他害怕看見真唯的眼睛,害怕看到她空茫的眼神。

他很累,自真唯落水以來,他一直沒敢睡覺,總覺得自己一閉眼,真唯就又出事了。他很恐慌,恐慌如果剛剛他沒有折回來,會發生什麽事情。他雙眼通紅,神情憔悴,衣服也皺巴巴的。他抱著真唯的手都在顫抖,因為他的身體冰冷得像在雪地。

可真唯比他還要虛弱。

她的身體是那麽輕,那麽薄,輕得好像一縷煙,薄得好像一層冰。以至於跡部感覺自己放在她身上的手,都要弄碎她了。

小心翼翼又珍重萬分地抱著真唯,跡部從來沒有這麽深刻地認識到,她對他有多麽重要,重要到有一瞬間他覺得,如果真唯真的死掉了,那麽他幹脆也去死好了。

那之後跡部對真唯幾乎是形影不離,看管嚴密到前來看望真唯的櫻蘭一行人都覺得奇怪了。

“是不是有點誇張。”櫻蘭的人悄悄地咬耳朵。

真唯是在櫻蘭校內落湖的,於情於理櫻蘭方都應該派人關心一下,再加上真唯的未婚夫常陸院光也在,鳳鏡夜理所當然地帶了人來看望真唯。

跟鳳鏡夜一起來的,除了常陸院兄弟,還有男公關部的其他部員,因為都是大家族的孩子,報了名字後真唯基本都認識,唯一一個不熟悉的,就是常陸院光喜歡的那個女孩子——藤原春緋。

“不要當著病人的面這麽說,太失禮了!”鳳鏡夜小聲地訓斥他們。他謙遜又誠懇地表達了對真唯落水一事的歉意,而常陸院兄弟和其他人一樣安靜地躲在後面。

跡部疲憊地和鳳鏡夜打招呼,這一段時間,真唯的每一個舉動都在折磨他的神經,他無時無刻不在關註真唯,生怕哪一下沒留意,她就又去做傻事了。

“這就是光的未婚妻嗎?”一同前來的人裏,一個個子很矮、長相可愛的男生問他身邊那個身材高大、長相嚴肅的男生。

“嗯。”

長相嚴肅的男生點了點頭,於是長相可愛的男生心情微妙地發出感慨:“怎麽感覺這個男生更像光的未婚妻的未婚夫,而光才是那個無關緊要的人啊。”

他看看主人般接待大家的跡部,又看看藏在人群裏努力降低自己存在感的常陸院光,忍不住有點恨鐵不成鋼。

“光。”

突然,鳳鏡夜點了常陸院光的名,他的意思是讓常陸院光上前關心一下真唯,可常陸院光就像沒聽到一樣紋絲不動。

“光!”鳳鏡夜再喊了一遍,語氣有些慍怒。

藤原春緋伸手戳了戳常陸院光,常陸院光才不情不願地走出來。

“你,還好嗎?”有些煩躁地扒拉扒拉頭發,常陸院光小聲說。

他倒不是討厭真唯討厭到了不想說話的地步,他只是不知道該怎麽跟真唯相處了。真唯是落水的病人,他肯定不能再用之前的態度去對待真唯,可真要讓他多麽親切熱情地跟真唯相處,特別是在春緋面前,他也做不到。

本來他想躲在人群裏混過去,可又被鳳鏡夜點了出來。實在不知道如何是好的常陸院光只能隨便地說了兩句。

“我還好。”真唯敷衍地笑笑,敷衍地回答。

“哦。那挺好。”常陸院光又說了一句,接著就不知道該說什麽了。

心不在焉地四處亂瞟,他終於又找到了個話題:“頭發,你的頭發不是黑的嗎?怎麽變白了?”

“黑的是染的,掉色了。”真唯冷淡地說。

自從她被從湖裏撈上來,可能是因為使用力量的緣故,她的頭發突然就全白了,恢覆成染發前的顏色,非常美麗,也非常紮眼。

“哦、哦。”常陸院光尷尬地說,然後就是沈默。

看到常陸院光這樣,鳳鏡夜抱歉地沖跡部笑,他還想說點什麽,但跡部從常陸院光提起真唯頭發時就黑下來的臉色更黑了。

“天色不早了,花澤還要休息,各位先回吧。”他沈著臉下了逐客令。

常陸院光點點頭,從善如流地想走,走了兩步又覺得不安,回過頭看了看真唯。

“你還有什麽要說的嗎?”鳳鏡夜問他。

“沒。”他想了想,還是搖搖頭。

但跡部那男主人般的姿態和對真唯無微不至的照顧,讓他心頭泛起古怪的酸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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