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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鞍鐙加馬蹄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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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鞍鐙加馬蹄鐵

“最早的時候,馬只是和牛、驢等提供畜力的牲畜一樣,起到運兵、運糧的運輸作用,並不用於戰場作戰。”

“直到高橋馬鞍和雙邊馬凳的出現,才一舉讓騎兵成為戰場大殺器,甚至改變軍隊的兵種結構,使戰爭變得更加殘酷起來。”

周邈用兩句話,讓殿中一眾君臣的註意力,從‘秦始皇陵’分散到馬鞍和馬鐙上來。

加之上首的陛下紋風不動,眾大臣拿不準脈,也就跟著保持了沈默。

蒙恬:周邈可是當著陛下的面,多次言及生死,現在只是不經意提到皇陵二字,這才哪到哪兒?

陛下都不再惡言生死,何況皇陵?

其實陛下性情並不暴躁易怒,倘他不能自如掌控情緒,也不能一路從趙國為質,回歸秦國、謀得太子位、登基蟄伏、除奸親政,最終兼並六國成為始皇帝。

陛下在意身後之事,於是營建驪山皇陵。但不至執念病態,否則也不會同意用陶俑取代人殉。

在得知公子胡亥自滅滿門,斷了祭祀香火時,尚且不曾暴怒無休。

別說現在只是得知兩千多年後皇陵被掘,供人參觀。

蒙恬表示理解:眼下馬鞍馬鐙之事更重要,陛下不至於輕重不分。

蒙恬還是震驚:……可那是皇陵啊!

王賁以戰功封侯,自然天賦異稟,其父又是戰國四大名將之一的王翦,兼之家學淵源。

其他人更多的被‘皇陵’字眼攝去心神時,他卻更在意馬匹用於戰場對戰這一設想!

馬匹不馱重物時,在開闊地帶揚蹄奔騰,就如狂風卷過,加之馬身自重,能把攔路者沖撞出幾丈遠!

再踩踏幾蹄子,能叫人一命嗚呼!

如果馬匹能為將士所控,在戰場上直朝敵軍密集處沖撞……

此事大有可為!

真要那樣,改變兵種結構,自此戰爭變得殘酷起來,也是自然而然的事了。

周邈進殿後就隨便找了一塊空席位,盤腿坐下。

就繼續向始皇陛下安利好物!

“馬鞍,一種用包裹著皮革的木框做成的馬背上的座位。皮革內墊塞軟物,馬鞍前後凸翹、中間稍凹,後面適

應騎者的臀部,前面頂住騎者的恥部。”

“讓騎者在馬背上更加舒適,同時也能穩住前後方向,不容易因馬匹陡然加減速而掉下馬背。”

周邈的描述,讓眾人心中對馬鞍有了大概模樣。

嬴政沈穩開口道:“有馬韁、馬鑣、馬銜鐵組成馬轡,控馭馬匹走停轉向。若再加上馬鞍,能使將士在馬背上坐穩,馬上征戰,未為不可。”

秦並六國大業就在今朝,在場大臣無不善戰、懂戰。

對嬴政所言,都沒有理解障礙。

尤其通武侯王賁,激動得拊掌叫好!

“馬上征戰,沖撞敵陣!只試想那場景就覺過癮!”

周邈繼續安利:“僅僅馬鞍可不夠,至關重要的是馬鐙,或者說,雙邊馬鐙。”

“在歷史上,馬凳的發明很晚。”周邈心算了一下,“有史可證的單邊馬鐙,都還要五百多年才出世。”

王賁作為武將,心神更多集中在馬鞍馬鐙本身。

殿中文官——尤其李斯,從周邈進殿時起,關於周邈的來歷、趙高夷三族,這幾日的許多事便若有所悟。

等到周邈這話一出,李斯腦中似有一道驚雷劈過!

這周邈難道!莫非!是天神臨世!?

肥遺預示大旱,夔牛預知風雨,貍力預言徭役,這周邈當能通曉未來!

或者還另有神通。

又縱使不是天神臨世,本領也神異非凡。

唯有這樣才能解釋得通,一向得寵的趙高竟被陛下夷三族,又有內史蒙恬陪同、秩比三百石的車郎駕車,載他走遍鹹陽每一個裏坊市。

只不知此舉為何……

李斯、蒙毅、馮劫以及王綰和隗狀,先去看上首的嬴政,又轉看蒙恬。

兩人皆是沈穩冷靜,面無異色。

顯而易見,陛下和蒙恬已經知曉且驗證了周邈的神異。

殿中暗處風雲湧動,周邈傻白甜毫無所覺,不曾停頓地繼續說著:

“馬鐙,中空環形,在腳踏的部分加寬。拴於馬鞍上,可供騎者腳部踩踏。最初的單邊馬鐙,旨在方便上下馬。”

“眼下的將士都是驏騎——騎跨於裸馬背上。

必須

一手扶鞍韉、一手持兵器,還很不穩當,一個不慎就墜馬了。”

“現在的所謂騎兵,只是用馬匹將兵運抵戰場,最後往往下馬作戰。”

“即使有了高橋馬鞍,能讓將士在馬背上坐穩,也不能算真正的馬戰。”

“因為坐在馬鞍上,雖然穩當一些,但馬匹高速奔馳時,能把人屁股顛散!”

周邈偷偷摸摸屁股,對此深有體會。

雖沒松軟的馬鞍坐墊,但也有軟彈的無骨肥肉減震,起到馬鞍的大部分作用,還不是一樣把他顛得屁股都要散了!

“真正的馬戰,在於解放雙手,而馬鐙能做到一點。”周邈一句話概括雙邊馬鐙的重要意義。

“懸系在馬鞍下的雙邊馬鐙,能讓騎者踩踏借力,讓騎者夾著馬腹在馬背上站起來!”

王賁雙眼歘地放光!

替周邈說道:“僅有馬鞍,騎者就只能單手使輕短兵械。”

“但若能空出雙手,再添一臂之力,長矛、長戟、長戈等長柄兵械都能使出來了!”

“屆時馬背上居高臨下,長柄兵械能在敵軍近身前,就收割掉敵軍性命!”

周邈省了力氣,點頭肯定道:“對,不止有高地優勢,馬匹沖陣時還有速度加成。騎兵持長柄兵械,馭馬一路沖撞過去,敵軍人頭顱就咕嚕嚕落地了!”

又作補充:“而且在馬上還能用弓弩,引弓射箭,輕取敵將首級!”

王賁兩眼biubiu放光!

“想想就威風!”

有人捧場,周邈說得更自信了:“雙邊馬鐙的出現,立即就讓作戰變得殘酷起來。可毋庸置疑,在冷兵器時代,騎兵就是大殺器!”

王賁一整個迫不及待:“此等大殺器,為何不速速造出來!”

周邈卻話鋒一轉:“傳聞馬鐙是匈奴發明的,不管是不是,總之北方草原上的游牧民族騎兵,大多時候都令人聞風喪膽。”

“但是,有鞍鐙的騎兵,天然克制匈奴騎兵!”

然後周邈看向蒙恬,“蒙內史,你以後是要‘卻匈奴七百餘裏’的猛人,你說大秦騎兵要不要裝備馬鞍馬鐙?”

王賁:誒???

蒙恬?那他呢?他呢??

蒙恬亦難掩激動憧憬:“此等利器,理當裝備!”

周邈又豪氣一揮手:“那我再附贈一個馬蹄鐵!”

蒙恬轉頭看看陛下,又回頭問:“何為馬蹄鐵?有何作用?”

“馬蹄鐵,又稱馬掌,是裝釘在馬蹄上的蹄形、月牙狀鐵塊。也不止可以裝在馬蹄上,如果富裕的話,也能裝在牛、驢等其他畜力牲口的蹄子上。”

“現在運兵、運糧的馬匹,馬蹄是不是很容易磨損?馬蹄鐵釘在馬掌上,能夠延緩馬蹄的磨損,也能讓馬蹄抓牢地面不易打滑。”

“只需隔段時間取下馬蹄鐵,修剪馬蹄後,再釘回去,就不用害怕馬蹄磨損了。”

王賁繼續捧場:“這馬蹄鐵,最重要不在助力作戰,反而是延長馬匹壽命!”

蒙恬也想到了這一點:“馬匹折損,很大一部分就是源於馬蹄磨損。”

“雖有定期修剪馬蹄,但仍有許多馬尚在壯年,就因馬蹄磨損破洞、進水腐爛,導致蹄子爛掉,從而報廢。”

周邈沒有王賁和蒙恬的經驗,紙上談兵而已,但他勝在是站在幾千年文明精粹的山巔,見識廣遠。

“對,沒錯。馬蹄鐵用鐵打造,因此造價不菲,但從長遠效益計算,成本投入是值得的。”

“高橋馬鞍、雙邊馬鐙,再加上馬蹄鐵,足以將大秦騎兵打造成戰爭大殺器!”

“除了在閩越的山旮旯裏,其他大多數場合作戰,大秦騎兵都能占據優勢。”

三人談論火熱,李斯等人根本插不進話。

就連嬴政也是在空隙時,才問:

“你能否畫出馬鞍、馬鐙和馬蹄鐵的圖樣?”

……

他周邈,永遠無法拒絕始皇陛下!

聞言把胸膛拍得哐哐響!

“作為曾經的建築設計專業大三學生,徒手畫圖是基本技能。”

“拿紙筆來,我這就為陛下畫出馬鐙、馬鞍和馬蹄鐵的圖紙!”

紙筆?

嬴政想到先前的道具——筆墨紙硯,周邈這是要用到了。

伸手打開長案左上角的一個四方漆盒,周邈送他的文房四寶,就整齊擺放其中。

不曾遲疑地吩咐蒙毅:“

給周邈送去。”

蒙毅近前,穩穩端起敞開的漆盒。

途中瞄一眼盒內,除毛筆眼熟之外,都不曾見過。

蒙毅送來筆墨紙硯時,蒙恬已在周邈身前支起一張案幾。

擺開架勢,從漆盒中取出文房四寶,發現還少了磨墨的清水。

環顧四周,發現角落裏有宦者執水壺侍立,對人招招手:“來杯清水。”

宦者聽從召喚,趨步上前,給周邈倒了一杯清水。

“謝謝。”周邈接過清水,往硯臺裏倒了一些。

接著拿起墨錠在硯臺裏研磨,很快研出一汪墨汁。

在案面鋪上雪白宣紙,拿起毛筆蘸上墨汁,開始畫圖……

蒙恬:這任務道具,原來是這樣用的。

嬴政也將周邈的用法看在眼裏。

周邈起筆畫圖之時,殿中大臣們就圍攏過來。

王賁最快,占據了最近的位置,再是蒙恬和蒙毅,還有李斯。

就連王綰和隗林左右兩位丞相,禦史大夫馮劫,也都圍攏過來。

周邈不是吹牛,徒手畫圖真是他的基本技能。

眾人圍攏不久,他就唰唰地很快畫完了圖。

周邈:要不是上大學後疏於練習書法,使用毛筆生疏了,他能更快畫完!

“陛下,我畫好了!”

周邈舉起三張圖紙,向上首的始皇陛下獻寶道。

蒙毅伸出雙手:“周君,交由我呈給陛下如何?”

把圖紙放到蒙毅的手上,“謝了!你就是那個蒙毅吧?你大兄都喊我周邈,你也跟著一樣喊就行。”

蒙毅眨眨眼:那個蒙毅?哪個蒙毅?

蒙恬回避了弟弟看過來的視線。

哪個蒙毅?可能是那個被秦二世殺死的蒙毅。

弟弟,不知道或晚些知道,對你沒壞處。

嬴政接過蒙毅遞來的三張圖樣——

紙上線條幹凈流暢,有整體圖,有分解圖,還有小篆標註。

畫得很好,易懂、易讀,相應地也易習得。

把這三張圖樣直接交給工匠,不必多做指導講解,也能立馬造出來。

端坐上首的嬴政看圖時

,圍觀了圖樣自筆下誕生的眾人,已經以周邈為圓心,圍著他搭話了。

搭話第一步,就是報上姓名和身份

然後,殿中就接連響起周邈的驚呼——

“你就是那個通武侯王賁啊!你爹是王翦大將軍,你兒子是武城侯王離,長孫王元、次孫王威。”

王賁:“……啊對對對。”

“你就是李斯啊。”聲音裏有些心虛膽怯。“你好你好!”

李斯:“……正是區區不才。”

李斯本人不明所以,蒙恬卻心知肚明:背後說人壞話,在見到正主後心虛害怕了。

“您就是禦史大夫馮劫啊!”這時周邈臉上就只有見到歷史名人後的新奇了。“久仰久仰!”

馮劫:“幸會幸會。”

“您就是那個丞相王綰啊!久仰久仰!”

王綰:“……幸會幸會。”

蒙恬:所以那個王綰,是哪個王綰?

周邈:《史記》裏‘丞相綰等言’的那個王綰。

與李斯全面郡縣制的政見不合,提議在偏遠地方行分封制的王綰。

無從得知蒙恬和周邈的眼神傳信有沒有成功,左丞相隗林就接著報上了姓名。

周邈聽了,眼神流露同情,“您就是那個隗林啊!被太史公寫錯名字,把‘狀’寫作了‘林’,被叫錯名字兩千多年的隗林!”

隗狀本人:“……我叫隗狀。”

作為唯二有給出答案的‘你就是那個**啊!’,隗狀並不快樂。

王賁噴笑:“噗哈哈哈!”

同樣被給出答案,他是被列舉了家庭成員,似乎他是借了家人的光輝。

但被叫錯名字千年的隗狀,也太可憐,太好哈哈、太好笑了吧!

周邈很理解:“我知道我知道,您叫隗狀。”

但還是同情:“您只是被錯叫成了‘隗林’兩千多年,並且後世知道您真名的還不多,可能會被繼續叫錯下去。”

隗狀和王綰他們都是低調內斂的性情,可此時卻也是神色外露,一臉憤懣菜色。

王賁噴笑不斷:“哈哈哈哈!”

周邈在回應眾人的搭話時,也在一邊規整案幾上的文房四寶。

在王賁的哈哈笑聲裏,眾人安慰(揶揄)隗狀的話音裏——

“叮!”

周邈腦袋上的燈泡亮起!

“宣紙?紙?造紙術!”

“中國古代四大發明之一的造紙術,這才是大殺器啊!”

嬴政和眾位上卿們,一秒成功捕獲關鍵詞!

造紙術?大殺器?

大殺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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