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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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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2 章

明明人就在興和殿內, 皇帝卻直言讓裴瞬到她住的宮殿去見,姜漣在內殿聽著,只怕要露底兒, 等裴瞬甫一離開,再顧不上聽見的種種,匆匆忙忙便要回去。

“慌什麽呢?”皇帝攔住她,適才毫無顧忌的對峙讓他酣暢淋漓,從最開始謀劃到此刻, 忍耐那樣久,今兒是第一遭昂首直言, 不知將來會如何, 但這會兒的意氣風發掩不住,流露到臉上, 一掃往日的羸弱。

他看她神色倉皇,不由輕嘆, 帶著憐惜, “何須急著回去見他, 他已經徹底舍棄你了, 不是嗎?”

這話直戳人心窩子,姜漣終於領會他說的那場好戲,原來是叫她親耳聽到, 裴瞬為了林姑娘,連自己的左膀右臂都敢斬斷,而她自己呢,連救她親弟弟都要另求他人。

她在王府的處境在這場好戲中全然展露, 一並揭開的還有她可憐的自尊,她明白皇帝的用意在於讓她看清, 可她覺得難堪,為此不得不佯裝滿不在乎,“我知道,王爺與林姑娘自幼的情意,旁人不能相比,我也未曾動過別樣的心思,他們之間的事情對於我都算不得什麽,無論如何,此時我不該在你宮中,若是被旁人知道,總歸是不好的。”

她面上一派雲淡風輕,可那雙黯淡無光的雙眸出賣了她。

“何必口是心非。”皇帝直直地盯著她,意圖讓她的落寞無處遁形,待尋到那絲被舍棄的神傷,恍然明白過來,“你對他是有情的?”

姜漣自己都覺得震駭,她感念裴瞬的救命之恩,感念他給她機會毒殺仇敵,心甘情願長長久久守在他跟前,容忍他的無怒無常,這些她都只當是出於自己的感激,從未往情意上靠攏,經此發問竟生出茫然,因為除了感激,她還會為他的柔情動搖,為他和林姑娘的親密不悅。

她有種塵封的心事被戳破的慌亂,端正的腰背霎時垮落下來,不知該說什麽。

無言已經是最直接的回應,皇帝收回目光,剛因“宣戰”而燃起的鬥志落得潰敗,是他自作多情,真當她是身不由己,若她身處王府是無奈之舉,他尚可為之一搏,若她心中有情,那他又是何必。

他緩了口氣兒,垂首掩藏自己的失意,擺擺手說去吧,“叫梁進領你走後殿那條路,那裏近些,興許還能比他們早到。”

姜漣謝過恩,嘴唇張合間還想再說什麽,到底是不曾說出口,她心中已然有了決斷,情愛不在她的顧念之中,既有林姑娘,她絕不能留在王府,讓自己本就不算舒心的日子再被妒恨和不甘塞滿。

一路疾步快行,趕回王府時裴瞬他們果然還未到,同住的幾個人對她的來去無動於衷,照舊忙著手中的事兒。

她強迫自己沈靜下來,細細思索在興和殿聽到的話,除了裴瞬對林姑娘的在所不惜,還有他與皇帝之間的交鋒,大約他自己都不曾想過,皇帝暗藏心計,他那樣自恃運籌帷幄的人,哪裏容得下旁人別有用心,只怕朝堂要震動一番。

至於誰贏誰輸,她甚至逃避似的不敢深想,這時有人進來傳話,說攝政王前來見她,順勢招手將同住的人都支了出去。

姜漣有些局促不安,短短幾日發生太多變數,那日她毅然隨楊宜進宮時,從未想過她可能再也回不去。

承安將裴瞬推進屋內,片刻都不曾多留,便卻行退出。

裴瞬四下掃視過屋內,目光最終停留在她身上,坐在玫瑰圈椅上的人低垂著頭,未施粉黛、身著素衣,自有洗盡鉛華的清雅,又因為背靠軒窗,周身散下層光影,朦朧中平添疏遠之感,像是佛龕裏的菩薩,可望而不可即。

他早已忘懷她進宮前兩人的爭論,兀自推著輪椅走向她,隨口問道:“進宮這幾日可還習慣?”

她點點頭,暗怪他三心二意,明明府中還有位林姑娘,偏偏還要到她跟前“賣弄”溫情,看著他漸漸靠近,下意識地側過身去。

他覺察到她的避讓,一口氣哽在喉間,上不來也下不去,他皺了皺眉,想斥責她又耍什麽性子,可還沒等他開口,她猛地擡頭望向他。

顧盼生輝的雙眸再也沒有往日的柔情,只餘下些虛空,卻是少有的膽大包天,毫不避讓他的目光。

他驚詫不已,斥責的話都忘了說,她卻悠悠開口:“等為皇上祈福過後,我要離開王府。”

不是征詢他的意思,也不是單純表達自己的意願,而是直白的說要離開,這對裴瞬的震動,不小於今日皇帝的坦率直言。

“你說什麽?”他不可置信,停下靠近她的動作,斂起眸光端量她,刻意維持沈著的面容是暴風雨前最後的寧靜。

姜漣有些發怯,可僅存的自尊支撐她挺直腰板,略擡高些聲音重覆:“我要離開王府。”

她寧願受他責難,也不願淪為王府後宅的怨女,她心裏明白,自己見不得他與林姑娘親密,若再留在王府日日看兩人鸞鳳和鳴,只會徒增不甘與煩憂。

且此時提離開是最好的時機,既徹底掐斷她心底尚未長成的萌芽,又不致讓他在林姑娘跟前覺得為難。

他冷笑起來,撫著掌說好啊,“離開王府幾日,倒長了些真本事。”

說著,他霍然推動輪椅步步逼近,因為動作太快,他殘疾的身子不足以支撐,整個輪椅重重地撞到她圈椅旁的桌前,他的手夾在中間被擠得通紅,他卻恍若不知,剛剛穩住身子,便伸出手去狠狠地抓住她的腕子。

她吃痛輕呼,想要掙紮,他手上力度卻丁點兒都未放松,面頰貼近她眼前,恨聲道:“說說,是誰教給你的忘恩負義、言而無信的好本事?又是誰給你的膽量,說出要離開王府這樣的胡話來?”

明明前些日子她自己還篤定地說,萬萬不會忘記從前應下他的,要一直守在他跟前,這才過了多久,竟忘得一幹二凈。

他氣極,嘴上沒了顧及,“你莫不是忘了,你的性命是誰給的,若要離開,也不該帶著本王給的東西。”

她被說的有些楞神,很快反應過來,毫不相讓地往後靠,拉開些與他的距離,又緩緩仰起長頸直視他,“我的性命是王爺給的,王爺要是想取回去,我自然不敢違逆。”

早想過可能迎來怎樣的回應,可沒想到他如此決絕,她本該出言質問他既有了林姑娘,又何必要留下她,可她沒有質問的身份,連辯駁兩句的機會都沒有。

她的行徑對於他無異於挑釁,他一時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順著她的意思,手指攀上她的長頸,細潤冰涼的皮膚激得他想要退縮,可餘光瞥到她那張倔強的面容,知曉她不肯回頭,索性他也不必心軟,手指漸漸收攏。

從前他有無數個馴服她的法子,動了殺心還是第一回,她有視死如歸的勇氣,微微闔上眼,連掙紮都不願嘗試。

隨著他的力度加深,她逐漸放緩了呼吸,可呼吸的再緩慢,也倒不過氣兒來,瑩白的臉漲紅,嘴唇再也無法合攏。

他能感知到她的生命在他的手上慢慢流逝,待看到她眼角稍稍濕潤,終於尋回些理智,突然松開自己的手,洩氣地靠在輪椅上。

她鼻口並用,大口大口地喘.息,幾道指印在白玉般的長頸上赫然而現,伸手去撫,疼痛感一絲都未消減,適才片刻的恍神讓她意識到,他或許真的想殺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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