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速戰速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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速戰速決

再度看到紀元徽華服之下遍布傷痕的身軀之時,柳雲哭了。

紀元徽擡手拭去她的眼淚:“無甚大礙,過兩天就好了。”

柳雲哽咽道:“這次又是誰傷了你?”

上回與青龍門門主褚千鈞正面交手,他雖險勝,卻身負重傷,這次左肋骨側又多出一道劍痕,傷口極深,可見白骨。

柳雲為他處理了傷口,他卻始終無有回應,柳雲將多餘的紗布及藥瓶放回藥箱裏,驀然背對著他道:“是紀之顏所為?”

紀元徽皺了皺眉:“司鏡又在你跟前嚼了什麽舌根?”

“她未必日日都來找我,尤其這兩日她與葉音執皆另有新歡,你是知道的,他們哪還有功夫同我消耗。”柳雲苦笑道,“只是這樣直逼要害的招式卻竟能傷你入骨,這世上除了紀之顏,我想不到還能有誰。”

紀元徽的神色如窗外般晦暗:“我不過是一時大意,別太擔心了。”

柳雲將藥箱攏上,小聲道:“夜漸深了…”

她話沒說完,紀元徽便從其後抱住了她:“我是該歇息了,明天我們一起下山,去一個沒有這麽多紛紛擾擾的地方。”

柳雲心頭一動,微側首望向他雙眼,他眼裏滿懷情意,可還有深深的疲倦。她知道他們還是會回來的,只是…

她未必回得來了。

她微微笑道:“好。”

可這世上還有清靜之地麽?便是寺廟道觀等地,也難說全無糾纏紛擾。他們不過是從一個待久了熟悉了的地方,去到了一個不曾來過的陌生的地方。無人相識,便無人相擾。

“街上好生熱鬧啊。”

久違的吆喝聲此起彼伏,各形各色的貨攤,琳瑯滿目的商品,人潮推著柳雲向前走,就像命運的進程般無法回頭。

所幸紀元徽一直牢牢握著她的手,讓她感受到人生的羈絆以及綿綿情意如陽光般帶給人心靈的撫慰與和暖。

可是有人的地方就有歹念和惡行,只見一年邁婦人乍然高喊:“荷包,我的荷包!有人偷了我的荷包!”

人群登時向其圍聚而去,中有一人行跡鬼祟,眼神飄忽不定且背道而馳。

柳雲向紀元徽看去,紀元徽則撣起一枚石子,隨手一擲便擊中了他小腿。

那人忍不住地嗷叫一聲,跌在地上捧著自己受傷的腿四處打滾,被其藏於懷中的錢袋子由此滑落而出。

又有一人撥開人群沖向他,假模假樣地關心道:“咋了這是,狗子,犯什麽病了?”趁亂將錢袋子捎入自個兒袖中。

然而又一枚石子精準地打在了他胳膊肘上,痛得他大叫一聲,齜牙咧嘴,抱臂亂跳,錢袋子便又從他袖口裏溜了出來。他急急想伸手去撈,先前那人也忙忙去撿,可真正的失主已然發覺不對,悶頭擠過來一眼瞧出那是自己的錢袋子。

失主隨即搶過失物,大聲嚷嚷道:“這是我的東西,怎麽會從你兩個身上掉出來!”

先前的老婦人滿目焦灼地往彼端瞄了一眼,卻是荷包也不找了,嚎也不嚎了,只灰溜溜往窄巷裏鉆。

到她走後,才終於有個明白人站出來道:“這兩個怕是一夥的,青天白日裏做賊遭了報應,真是老天有眼哪。”

失主也總算是反應過來,纖纖玉指直指地上那人的腦袋:“定是此人方才趁亂偷了我的錢袋!”

立刻便有熱心人士幫著押那兩個小賊去見官,那失主倒很是配合,只她身旁那與她一同女扮男裝的丫頭拼命拉扯她衣袖,約摸是勸她別太過拋頭露面,免得後續麻煩纏身,招惹禍端。

柳雲早便瞧出那人男子裝束下的女兒身,想來那窩眼精的竊賊一早就盯上了她,才折騰了這麽一出。只不過那群熱心人士大多堆著一臉幸災樂禍的笑,使她感到渾身不自在。

雖說不論出於如何的心思,總歸他們是在幫那位姑娘的忙,便沒什麽好深究的,可柳雲仍然略感寒心。這年頭做一點點好事之人都不是建立在好心的基礎上,要麽是瞎起哄湊熱鬧,要麽是博取一點點虛名,獲取一點點成就感。

“走吧。”

紀元徽攜她走上另一條大街,柳雲倒也不欲感嘆人心不古,只道:“看來武功高強不僅能自我防範,還能助人為樂,懲惡揚善。”

紀元徽看她一眼:“這是你對於方才之事最深刻的感受?”先前柳雲若有所思的表情他都看在眼裏,他知道柳雲絕不僅是在想這個。

柳雲沈吟片刻,道:“其實我在想,欲成大事是否都要利用他人。還有,像葉音執那樣的人還真不少。”

紀元徽聽出她言語之中對葉音執的貶低,忍俊不禁道:“若要將人歸總起來,或許大同小異。”

柳雲點點頭道:“但能活成葉音執那樣,也不錯了,我看他挺隨心所欲的。”

紀元徽雖仍覺好笑,可接連從她口中聽到葉音執的名字,他又感到有些不適,便瞅向街旁的飯館道:“肚子餓不餓,要不要去吃點東西?”

柳雲剛要說好,忽有一人不知打哪兒竄出來擋在他倆跟前,不等柳雲從驚嚇之中回覆過來,那人便徑自跪在了地上。

“求兩位俠士大發慈悲,救救我家小姐。”

柳雲與紀元徽對視一眼,再對他道:“我看你也是個練家子,武功應不弱,何必要求我倆相助。”

當然他主要是求紀元徽幫忙,但畢竟她若不同意,紀元徽必定也不會答應。

那人慚愧道:“在下技不如人,已經失敗了。”

紀元徽顯見得一副懶得搭理的樣子,可柳雲覺得左右也閑來無事,既有人跪地相求,想必是遇著難事了,不如就能幫則幫,若實在幫不了再悄然離去便是。

如此想來,柳雲恍然發覺自己也成了葉音執那類整日裏幹預他人之事的人。

紀元徽不悅地瞧了瞧她,暗暗預備將火氣發洩到那個他目前還不認得但即將照面之人的身上。

原來那人所求之事只需用四個字總結即可——英雄救美。正如柳雲所說,他本身亦是習武之人,又碰巧紀元徽出手擊賊之時他就在附近,故而他立刻視紀元徽為救命稻草,若不是人潮將他推後,他早便跪求相助了。

經過他的一一介紹,柳雲曉得他名叫邢程,臺上那位美人名叫木詩韻,另一男子叫做封鴻淵。

木詩韻乃是木家莊莊主之幼女,今日比武招親原是為了擺脫封家少爺的苦苦追求。卻不想那封鴻淵為抱得美人歸,竟在前夜使陰招暗害了鎮上所有叫的出名號的武功高手,邢程便是其中之一。

柳雲不禁在心中默默感嘆,這封鴻淵在自己的婚姻大事之上可真是下了血本。另外,原來邢程屬於武功高手的範疇,怪不得他能發覺是紀元徽在暗中出手抓賊。

紀元徽在上臺前神情覆雜地對柳雲道:“當真要我蹚此渾水?”

柳雲瞪他一眼道:“怎麽能這樣說,事關一女子的終身幸福,你可不許掉以輕心。”

邢程在旁抹了把汗,露出無比感激的表情。

紀元徽深深凝視柳雲一眼,眨眼間飛身上臺。

臺上臺下眾人面色各異,據柳雲觀察,木家小姐經過一番打量後,對紀元徽還是相當滿意的。柳雲為此生出一股負有罪惡感的竊喜,她晃了晃腦袋,目光移向紀元徽。

紀元徽卻因她沒有第一時間看向自己而更生惱怒,彼端封鴻淵的輕蔑與叫囂他完全沒有看見一個字也沒聽見,直等到封鴻淵對於他真正意義上的不放在眼裏而發起狂來,瘋癲般沖向他,他才在對方巨石般的拳頭就要砸到他顴骨的剎那身形一動,避過襲擊之餘弓起右膝撞上其腹。

柳雲眼睜睜看著封鴻淵幾乎要迸裂的眼眸竟不由得含了淚,額上暴起的青筋像盤根錯節的老樹根,漲紅的臉和發紫的脖頸像熟透的桃子和李子緊挨在了一起。

紀元徽到底留了手,縱使他心頭再多怒氣也不會輕易下死手。他這最多算是給封鴻淵一個教訓,盡管這教訓對封鴻淵來說已可謂是相當的慘重了。

隨著紀元徽收腿飛回臺下,封鴻淵如隕石般墜落,他的一幫手下呆楞半晌,總算手忙腳亂擠擠挨挨地沖上擂臺,圍在封鴻淵周遭連聲詢問他傷勢如何是否要送醫。

封鴻淵腹部遭遇重擊,只覺五臟六腑幾近裂開,痛苦得臉皺成一團,根本說不出話來,連一向最重視的臉面問題都顧不得了,像個旱地裏的鴨子扯著嗓子慘叫連連。

毋庸置疑的是,紀元徽勝出了。

可他才剛打敗對手便去到另一女子身邊,十分讓木詩韻下不來臺。圍觀群眾們出奇地沒有起哄,而只有連延不斷的竊竊私語聲,約摸是在紀元徽強盛的氣場下連大點聲說話都不夠膽子。

周遭有無數幹擾,無數人議論紛紛,無數雙眼睛明裏暗裏地盯著他們,可紀元徽眼裏只有柳雲,好像所有其他一切皆為虛構,唯有柳雲真實地存在著。

“夫人可還滿意?”他道。

“速戰速決,甚好。”柳雲向他豎起了大拇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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