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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光掠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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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光掠影

到了一方空地上,柳雲剛離開紀元徽懷抱便因雙腿發軟而身子一垮,紀元徽於是又握住她手臂,將她扶了起來。

柳雲真心實意道:“還好有你在我身邊,不然可要惹上大麻煩了。”

紀元徽神色微凝:“他們恩將仇報,你後悔嗎?”

柳雲搖搖頭道:“本就是一些沒心肝的人,我又不指望他們回報,就算他們倒打一耙,我也不意外,只是絕不可能讓他們得逞。”又十分感慨道,“我也賠不起啊。”

紀元徽看了看她,卻沒說什麽。

柳雲輕笑道:“你是覺得我該生氣,該憤懣不平,還是為之寒心?”

紀元徽道:“我只是覺得有些不值。”

柳雲臉上仍掛著笑:“我只是做了我覺得應該做的事,沒有什麽值不值的。這世上沒譜的人多了,我才懶得同那些個人置氣。”又心有餘悸般拍了拍胸口,“不過,還好我們跑得快。”仔細想想又覺得沒什麽,“別看他們一個個人高馬大,又跟要吃人似的面目可憎,其實都是些欺軟怕硬的無能之輩。反正有你在,我不怕他們。”

那她腿軟什麽?

紀元徽勾了勾唇,又斂容道:“也許葉音執說的沒錯,這世上少一些蠢人,挺好。”

柳雲嘆道:“可自詡為聰明人未必真的聰明,這聰明還是蠢,如何界限呢?”

紀元徽又再陷入沈默。

柳雲反握住他的手道:“雖則我倆武功只在微末之流,可在關鍵時候也能發揮出巨大作用,我覺得這比打打殺殺來得有意義多了。”

迎向新的道路,“我們走吧。”

葉音執是說的沒錯,折騰一夜,她委實又累又倦。

紀元徽便攜她到另一個小縣城內落腳,特地選了間頗大氣輝煌的客棧住下,又是三樓的天字三號房。

進了房間,柳雲打量此間格局,清新素雅又不失情調,便試探道:“這客棧不會又是宗主名下產業吧?”

紀元徽顧自坐下,倒了兩杯茶,一杯推向她:“嗯。”另一杯自飲。

柳雲在他旁側坐下,驚嘆道:“宗主到底是做什麽的呀,為何如此富有?”

紀元徽被嗆了一下:“你…跟隨小叔也有兩個多月了,怎麽還不知道他是天下第一糧食局的當家人?”

柳雲險些驚掉下巴,半晌方道:“我只知道他是朱雀門斂宗宗主,這兩個多月來四處奔波,卻好像也沒幹什麽正事。”

紀元徽望向她的眼神稍顯覆雜:“說起來,小叔確有多重身份,這也不足為奇了。”

想來紀玢譽正經做生意談買賣的時候從沒有帶上過她吧?可柳雲竟未嘗感覺自己遭排擠受冷落了,紀玢譽一直給她的都是一種隨意自然,沒什麽可隱瞞的錯覺。

還是說她太謹小慎微了,唯恐知道一些不該知道的事,若是紀玢譽不特地喊上她,她便能歇就歇,絕不惹事上身。真要細數的話,她至今連紀玢譽府邸都沒有整個地逛過,想來她從沒有覺得那是她的歸屬之地吧。

她就像個局外人,勉強混在這些原本高不可攀的人裏,摻和進這些或許早已設定好的事情裏,即使落入棋盤,也連棋子的身份都充當不了,大約像個沒頭沒腦四處亂轉的螞蟻吧。

柳雲呆呆道:“可是…天下第一糧食局的當家人…這也太厲害了吧…難怪他這麽有錢,他一直說自己是個生意人,我只以為他像鏢局或者殺手那樣一單生意一筆錢,卻委實不知他家大業大至此。”

紀元徽端詳她神態,語氣幽幽:“你好像突然對小叔有不一般的想法了?”

柳雲一頓,訕笑道:“哪裏,我可不敢有非分之想。”

紀元徽道:“那你一直晃蕩茶杯做什麽?茶水都灑出來了。”

柳雲恍然回神,才發覺杯中茶少了一半,而桌面上多了一圈水漬,忙取過手巾擦了擦,又呆笑道:“初次聽聞這等大人物的高端身份,有些震驚也是情有可原的嘛。”

紀元徽替她再把茶杯斟滿,柳雲忽然兩眼冒著精光地望向他:“那你有幾重身份?”

紀元徽放回茶壺的手一頓,斟酌道:“大抵也有不為人所知的某個身份吧。”

柳雲興致勃勃道:“那你是…”

紀元徽沈吟不語,柳雲忍不住道:“天下第一糧食局的二當家?”

紀元徽如玉般溫潤的臉龐上露出一抹笑:“時候不早了,我讓小二打桶熱水上來,便洗洗睡吧。”

柳雲張了張口,似還有話要說,他已推門而出了。

待洗漱畢,柳雲窩在被窩裏,才剛聽聞紀元徽在地鋪上躺倒的動靜,便沈沈睡下了。

這一覺睡醒,窗外又是暮色深重。

她剛翻身坐起,便聽站在窗邊看風景的紀元徽道:“有高手過招。”

柳雲忙忙整衣湊過去:“誰啊?”

只見銀星乍現的夜空中,一男一女正與另四名女子酣鬥。因離得甚遠,看不大清那些人的面容。

紀元徽卻道:“是於斂心和於深池。”

柳雲因之猜測道:“那另四個人不會是於炎光的四位夫人吧?”

紀元徽道:“想來不會是旁人了。”

那六個人的站位像是可伸縮變形的六芒星,從東打到西,從南打到北,起起伏伏不時交錯,竟沒有哪方可占上頭。

於斂心雖是年輕一輩之中的翹楚,可於炎光那四位夫人各個都不是吃素的,而於深池也只能幫她分擔一些來自四方的壓力罷了。

紀元徽忽然做出決定:“過去看看。”風風火火地走了,柳雲只好加緊跟上。循著那六個人的方向悄摸走近,不知不覺中竟來到一片山谷之中。

根據江湖人物志上的畫像及其對應的名字和些許事跡,柳雲仔細辯認了一番,那個形容最端莊姿態最板正穿深紅色衣裳的女子,應是秋棠;容顏最是清麗,氣質最是清冷的女子,應是桑挽;殺氣畢露穿一身束腰黑衣的女子,應是君如;而最妖嬈嫵媚,天生狐貍眼的女子,應是然魅。

柳雲不覺在心中感嘆,四大美人都被那於炎光集齊了,他倒還在心中惦記著已然逝世多年的亡妻。

砰砰砰一連串巨響之後,塵埃漸落,六人暫時停手,從相互的廝殺中分開。

於斂心側身對著眾人,凜然道:“你們縱是再如何記恨我娘,也不該遷她的墳。”

秋棠、桑挽和君如三人站得近些,然魅獨自站得最開。於深池幾乎跟在於斂心身後,此時也接話道:“到底是誰的主張,又是誰動的手?”

秋棠肅然道:“你倆到底是晚輩,竟以你父之名引我等來此,實在是大逆不道。”

於斂心頓時失笑:“長幼尊卑,可不是你說了算的。”

秋棠惱怒道:“混賬!你這是罔顧人倫!”

於斂心冷冷看她:“你只需要告訴我,是否與你有關,或是其中內情,其他的不必多說。”

秋棠越發怒不可遏,桑挽卻道:“我既不知內情,更未曾參與半分,可以走了麽?”

於深池做出擋路的手勢道:“慢著。”

桑挽神色淡然地止住腳步,於深池道:“我們怎知,你所言是真是假?你當如何證明你所言非虛?”

桑挽淡淡道:“我之所言,無需自證。”

於深池陰沈著臉道:“那你就不能走。”

君如冷哼一聲:“且看你攔不攔得住。”

眼瞅著又要開打,然魅擡高聲量道:“我可以發誓,此事若是我之所為,便叫我死後下到十八層地獄,永世不得超生。”

於斂心深深地望向了她,她便有些拘謹地笑道:“我都發了這樣的毒誓,你們還不能相信?”

於斂心意味深長道:“非你所為,卻未必與你無關,或是你毫不知情。”

然魅精巧的紅唇動了動:“如此說來,你們是無論如何不肯放人了?”

於斂心輕笑道:“總逃不出是你們四人所為,一個還是兩個,亦或是各個都有份。”

然魅纖細的腰肢轉了轉:“所以你以為,單憑你倆,便可將我等一網打盡,寧殺錯,勿枉縱?”

於斂心略略挑眉:“打都打了這麽久了,還有什麽可問的麽?”

秋棠、桑挽、君如、然魅四人皆神色變換,不想於斂心竟這般不將她們放在眼裏。雖說於斂心從前也未必有多待見她們,可相互之間總保持著一種彼此井水不犯河水的態度,於斂心見著她們時不說多麽恭敬,總還保有幾分客氣,可如今卻是撕破了臉,連一點點以下犯上的避忌都沒有了。於是這山谷之中,陡然彌漫起一股肅殺之氣,形成一種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陣仗。

秋棠怒容滿面:“你好生放肆!”

桑挽凝眉:“莫要欺人太甚。”

君如握緊了手中長劍:“這可是你自找的。”

然魅勾唇冷笑:“從前便知你眼高於頂,自命不凡,卻不想而今如此托大。你若是一意孤行,可休要怪我等手下無情。”

於斂心玉指撫過劍身,旋即劍尖斜指向下:“想來爾等不曾見過的。”

柳雲的心頓時提到嗓子眼,看來她要放大招了。

“浮光掠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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