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姨娘（二）

“奶奶這幾日在屋子裏不出門，可曉得咱們族裏眼下又有了好事兒了？”懷綠雁字兩個不能走，便尋了個話題扯開了。

李小仟近來在料理自家的事，沒怎麽關心過別人，聞言便支了腦袋懶懶地問了一聲：“什麽好事？”

“妾身也是昨日聽人說起，西府的芳大爺回京述職，路過淮南道的時候，在雪地裏救了一個人。”懷綠說話利索，是個熱鬧得起來的性子。

狀元府建在街的東側，西府則是百裏星臺的叔叔家。百裏星臺的祖父只有兩個嫡子，長子便是百裏星臺的父親，早年間因病去了；次子還健在，膝下有兩個兒子，長子百裏守芳在外做官，次子百裏守信還未考中舉人。

懷綠口中的西府大爺就是百裏星臺的堂兄百裏守芳。

“這天寒地凍的，那人可是有什麽難處麽？”李小仟也不免好奇道。

“聽說是被人砍暈了丟在路旁呢，身受重傷，渾身稀爛血淋淋的，人被救下時只剩下一口氣在了。”懷綠說的跟她親眼見到過似的。

“這大過年的，什麽仇什麽怨吶？”李小仟冷冷地道，只因想起夏花被打得丟了半條命。

懷綠卻被問的一愕：“這卻是不知。”

“我只是這麽一說，你繼續。”

“芳大爺心善，將人送至附近的醫館，還出了診金教大夫救人，又不放心便留在淮南道盤桓了兩日，見那人的病情穩定了下來才走。說來也是那芳大爺好人有好報，回到京中不過十來日功夫，就有人遞了名貼上門拜謝。”懷綠將過程說的極順溜，看來已經不止轉述過一回了。

“奶奶你猜那被救的人是誰？”她當然不是要等李小仟的答案，“誰能想到，那人居然是齊國公府嫡出的五少爺，大名叫做刑蓮湖。”

李小仟聽著那名字，覺得有些耳熟，卻一時又對不上哪一張臉，於是只得放棄。

“這就是說那刑少爺算是救了回來了？”李小仟半晌方道。

“說是醒過來了，只還在家養著呢，所以不能親自登門致謝，可就因此，正是齊國公世子與世子夫人帶著重禮親自上門酬謝的，西府的二老爺這兩日滿面榮光，二太太昨兒下午來瞧咱們大太太，足足坐了一個時辰。”懷綠笑道。

李小仟自然就當笑話聽了，那西府的二太太也是個眼皮子淺的，以為就此搭上了齊國公府，就滿世界得瑟開了。

若她是齊國公，該如何施為？西府那位大爺百裏守芳不過同進士出身，在地方上連著做了幾年的七品官，評級年年只是中等，官職原本就很難提升。那麽齊國公在京給他謀個合適的職位也算是知恩圖報了。

不然的話，難道兩家還能結親不成？百裏守芳早幾年前就成親生子了，再說，齊國公再感恩，也斷無可能因為人家救了自己的兒子，便將女兒與人為妾的道理。

再退一步說，既然是齊國公府的嫡子，當時哪怕渾身是傷，穿著定是不凡，百裏守芳在官場混了幾年，不可能沒一點眼力，否則怎麽肯幫忙掏診金，還為此多留了兩日？這天下之大，需要幫忙的人多了去了，怎麽從未聽說那百裏守芳是個大善人？

不過這些話，李小仟是不可能說給她們聽的。

當下口中只道：“大太太必然也與有榮焉。”

“正是呢，大太太也讚芳大爺大義，之後還特地開了庫房，挑了兩匹貢緞，說給芳大爺的平哥兒做新衣裳呢。”雁字微微一笑道。

“妾身也是這麽想的，正因芳大爺心善，才有此福報呢。”懷綠附和道。

如此說笑了一會兒，二人見李小仟有些心不在焉的樣子了，雁字便先起身，懷綠見狀也忙說叨擾了半日了，這才離開。

待兩個姨娘一走，李小仟立時又有了精神，問道：“我記得她們兩個侍寢之後，都會照例灌一服避子湯的？”

“正是。”王嬤嬤有些不安，難道前兩日兩個姨娘侍寢的事被少奶奶曉得了？王嬤嬤心頭湧起一股暗火，心道是哪個不知死活的小蹄子又在奶奶跟前撥火，看被我拿住了不狠狠揭掉一皮。

“這避子湯是誰負責的？”李小仟又問道。

“回奶奶話，正是老奴。”

“這便好。”李小仟心下一松，當即勾唇一笑，“嬤嬤，這湯藥仍舊要賞，只是換成送子湯好了，不過，個中詳情不消跟那兩個姨娘說。”

饒是王嬤嬤經多識廣，聽見這話也不由得大驚失色道：“奶奶，這如何使得？”

按慣例，一般嫡妻婚後四年之內無所出，方可納妾生子。

雖然一般人家並不總受此約束，但庶長子庶長女什麽的，向來在高門大戶裏是極避諱的，更何況李小仟嫁入百裏家才堪堪兩年。

“嬤嬤，照我說的做吧，錯不了。”李小仟詭異地一笑，“咱們也得捏著他們的短不是麽？”

和離的事，不管能不能和平解決，最好是對方有錯在先，且對方過錯愈多，對她而言自然就愈有利。

庶長子庶長女什麽的，最好能快點落地。

看到李小仟使壞的笑容，王嬤嬤和秋葉俱是眼皮一跳，少奶奶果然跟之前不一樣了。

王嬤嬤忐忑了一下，罷了，那兩個小妖貨懷不懷得上還是個問題，就是懷上了，生不生得下來還得兩說，就是生下來了，這歲月無情，活不活得久那也得看運氣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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