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大結局（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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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結局（上）
關於中秋之夜的那場暴亂，朝廷對外給出的說法是，有一夥賊匪膽大包天，趁亂行兇，掠奪財物。
皇帝震怒，命大理寺徹查，很快就找出了賊匪窩藏的地點，並將其一網打盡。
“那夥人訓練有素，見人就殺，我瞧著，可不像是賊匪那麽簡單。”
碧落齋中，溫酒如是說。
唐櫻聽罷，望了眼窗外，湊近溫酒小聲道: “可不是嘛，我也覺著不像，可我去問父親母親，偏他們又不肯如實告知我，更加古怪。我猜啊，肯定和朝政有關系，明面上說是賊匪，只是為了穩定民心，皇帝舅舅肯定是讓人在暗處查探呢。”
溫酒: “這樣一來，百姓們也不必再擔驚受怕了，左右陛下已經下了嚴令，相關的衙門警醒起來，城門戒嚴，加強守備，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好好防衛就是。”
唐櫻點點頭，捏著棗糕，想起另外一樁事兒。
“說得也是，只是如此一來，不曉得今年的秋獵還會如期舉行不”
溫酒癟癟嘴，秋獵只有皇室眾人才可參加，南安侯府雖然在皇帝心中還算有些份量，但她可沒去過。
“不曉得啊，反正我又去不了。”
唐櫻含笑暼她一眼，忽然問道: “你最近怎麽都不去我家了”
“這不是我娘叫我最近少出門嘛，說是多事之秋，待在家裏最安全。”
“咱們兩家住這麽近，有什麽好擔心的，我哥哥還一直念叨你呢，說你都不去看望他。”
溫酒眨眨眼， “我這不是怕打擾他養病麽。”
想了想，又問: “那他……身體好點嗎”
唐櫻笑道: “好多了，能跑能跳的。”
溫酒摸了摸頭發，舒了口氣道: “奧，那就好。”
唐櫻: “行了，估摸著我家裏快用膳了，我就先回去了，改天再來找你玩兒啊。”
“好，路上小心。”
望著唐櫻離去的背影，想到她說的話，溫酒心裏一陣煩亂。
然她也不知自己究竟在煩些什麽。
——
過了幾日，唐櫻來碧落齋找溫酒，興高采烈的。
“阿酒，告訴你一個好消息。”
溫酒好奇道: “什麽呀”
“皇帝舅舅下了旨意，說此次秋獵，公侯大臣可攜家眷一起參加。”
“真的嗎”
溫酒很意外，這可是從來沒有過的。
唐櫻剜她一眼，撅嘴不滿道: “當然是真的了，我什麽時候騙過你，這可是我母親從宮裏回來告訴我的，還能有假”
溫酒奇道: “這樣的恩典，往年可是不曾有過的。”
唐櫻摸索著下巴，想了想，道: “中秋夜多少世家子女或多或少都受了驚嚇，可能是皇帝舅舅心生憐惜，所以此次秋獵才格外開恩吧。”
“有道理。”
溫酒覺得很像這麽回事兒，於是拍掌喜道: “悶了這些日子，總算能出去透口氣了，我要去把我的騎射服都找出來，嗯……該穿哪件兒呢”
唐櫻毫不客氣的誇讚她， “哎呀，溫三姑娘天生麗質，就算披著麻袋也好看。”
——
數日後，皇家獵場，天清氣爽，秋色繽紛。
這處驪山獵場是從高祖時期就有的，高祖皇帝驍勇善戰，每年這個時候都會率領皇室子弟前來狩獵。
一則，是讓那些養尊處優的皇子宗侄們體會刻苦純樸的精神，勤練騎射，不得玩物喪志，丟了本心。
二則，皇室成員眾多，盤根錯節，內部也需聯絡感情，鞏固人心。
所以歷任皇帝繼位後，一直將這個優良傳統認真遵循著。
溫酒從馬車上下來，望了眼周圍的景色，感嘆道: “沒想到這裏的風景如此美麗。”
秋風清涼，天藍如洗，山野爛漫。
溫溪與紀明婳隨後下來，見四周河流眾多，水草豐美，風景如畫，也是連連稱讚。
頭一回來此處，自然看什麽都新鮮，溫酒已經迫不及待的想要身騎駿馬，手拿弓箭了。
皇帝出現的時候，眾人紛紛叩頭行禮，高呼萬歲。
溫酒擡起頭來的時候，見皇帝身旁有道熟悉的身影，竟是許久未曾見過的容懷，他身旁還站著一位年輕女子，想必就是那位岳姑娘吧。
皇帝照例說了些場面話後，便命侍衛擊鼓，然後帶著諸公群臣向狩獵場出發。
——
這廂溫酒，唐櫻以及溫溪三人在樹林之中並排而行，紀明婳不會騎馬，便在營帳中陪伴江氏。
三人打馬行了一會兒，唐櫻回頭沖溫酒，溫溪兩姐妹揚聲道: “咱們三人比比，看誰最後射到的獵物最多，嗯……排在末位的人要給贏的人烤兔子吃，如何”
“好啊。”
說罷，三人各自騎馬往不同的方向而去。
溫酒騎著一匹紅馬在樹林中奔馳著，眼神一直在觀察周圍的環境，忽然耳畔傳來一聲動靜，溫酒立馬看過去，見是草叢裏頭蹲著一只雪白的兔子，圓滾滾的，想來烤著吃定然美味。
溫酒悄悄伸手從箭囊中取了一只長箭，剛搭上弓，兔子就跑了。
溫酒迅速舉箭，瞄準之後便要射出，誰知此時不知從哪兒飛來一只紅色箭羽，一擊射中了那只奔跑的野兔。
溫酒落後一步，見有人搶了她的獵物，有些惱怒的望過去，卻道那搶了她獵物的人，正是容懷。
“溫姑娘，”容懷騎著一匹高大的黑馬緩緩走來，笑著喚了聲。
溫酒見是他，挑了挑眉，不客氣的道: “多時不見，王爺風采依舊，居然和一個小女子搶奪獵物。”
容懷無聲的笑了笑，翻身下馬，將那只野兔提到溫酒跟前兒。
“給。”
溫酒擺擺手道: “王爺既然射中它，那他就是你的了，左右山裏多的是，我就不強要了。”
容懷沒多言，直接將沒了動靜的兔子塞進溫酒所乘紅馬馱著的竹簍中，然後返身重新躍上自己的馬，英姿颯爽。
“原就是你的，是我多此一舉了，”容懷望著她含笑道。
溫酒抿了抿唇，朝四周看了眼，見無人便好，左右這只兔子原本就是她先看中的，並不算容懷送予她的。
“聽聞你中秋遇險，我甚是擔憂，如今見你又活蹦亂跳的，我便放心了。”
溫酒: “勞王爺記掛了。”
“溫姑娘，你……”
容懷忽然有些遲疑。
溫酒: “怎麽了”
“我也是最近才見過那位忠王公子，沒想到居然會是他，你……可安好”容懷眼中流露出幾分憂愁。
溫酒眸光微動，然後狀作輕松的笑了笑: “我沒事，你不用擔心我。”
容懷一嘆，道: “若有需要我幫忙的地方，盡管直言。”
“好。”
到底孤男寡女，容懷又有婚約在身，不好多言，他囑咐溫酒小心些，便打馬走了。
見容懷離去，溫酒松了口氣，轉身欲往另一個方向去，誰知一轉頭，卻見唐令正在不遠處望過來，他坐在馬背上，一襲黑衣勁裝，臉上沒什麽表情。
自那日在忠王府一別後，溫酒再未見過唐令，多日不見，那些曾被她丟在心底的秘事隱情又一次浮上心頭，令人避無可避。
“駕。”
唐令騎著馬走過來，緩緩靠近溫酒，他也不說話，就這麽看著她，莫名讓人瘆得慌。
溫酒咳了咳，打破了這份古怪， “你身體痊愈了嗎阿櫻不是說你不來嗎”
唐令很快回道: “已經痊愈了，突然就想來了。”
溫酒“哦”了聲，說先走了，便騎著馬繼續尋找獵物。
走了一段路，回頭一看，見唐令一直跟著她。
溫酒蹙眉道: “你跟著我幹什麽”
唐令輕輕笑了笑: “我也要走這裏。”
溫酒:……
人家要走，溫酒也不能開口趕，畢竟又不是在她家的樹林，說起來人家還救過她的性命，傷勢才好，就算功過相抵，對待陌生人也不能這麽沒禮貌。
罷了，溫酒懶得計較，盡量讓自己距離唐令遠一些，免得被人看見說閑話。
只是有唐令在後頭跟著，溫酒多少有些心不在焉，她運氣也不咋的，沿途只得了幾只野雞便再沒收獲了，連一只小鹿的影子都沒見到。
日暮時分，溫酒頗有些垂頭喪氣的回到營帳，見唐櫻已經回來了，地上擺了很多獵物，什麽野兔山雞的，甚至還有一只小鹿。
再看溫溪，雖然也是兔子野雞，但數量比她多。
唐櫻毫不留情的笑話她， “哎呀呀，某人怎麽這麽少啊，箭術有待加強哦。”
溫酒表示很郁悶。
——
入夜以後，山林夜色迷人，絲毫不遜於三月人間春色，天上星星灼灼的發亮，河間蛙聲一片。
溫酒坐在火堆前，認真翻烤兔子。
唐櫻囑咐她: “不要烤焦了哦。”
溫酒扁扁嘴: “知道啦。”
說著又動手刷了層油，塗食料，再翻了翻。
半個時辰後，烤得金黃的兔子散發出迷人的香味兒。
唐櫻一下竄出來，驚喜道: “烤好了啊，快讓我嘗嘗。”
溫酒依言遞給她。
唐櫻咬了口，唇齒留香，外酥裏嫩，她不由讚嘆道: “阿酒你雖然箭術差了點，但是烤東西的手藝可真是不錯啊。”
溫酒反駁道: “什麽嘛，若非我今天運氣不好，怎麽可能輸給你，再不濟……再不濟也是第二啊。”
嚶，她肚子也好餓哦。
“給。”
一只烤熟的山雞被遞到溫酒眼前，散發出好聞的氣味兒。
溫酒偏頭去看，見是唐令。
“哎呦餵，哥哥可真偏心，”唐櫻在一旁咬著兔子，笑得不懷好意。
溫酒擺擺手， “我不餓，你自己吃……”
話完沒說還，她肚子就響了，咕嚕咕嚕的，足矣讓唐令聽清楚。
溫酒:……
——
秋獵的最後一日，溫酒決意一定要獵到一只小鹿，或者狐貍，鹿肉美味，狐貍皮保暖。
山林之中，溫酒騎了好久，終於在叢林深處望見一只紅色的狐貍。
溫酒大喜，一路追趕，跑了很長時間，一連射出幾箭，可那只狐貍實在狡猾，一點兒都沒傷著，溫酒不由灰心，看來阿櫻說得不錯，她的箭術真的有待加強了。
可是機會難得，溫酒又實在喜歡這只狐貍，不想就此放棄，便繼續跟著，打算伺機而動，她又跑了許久，最後來到一處山崖旁，溫酒趕緊勒住馬。
“籲。”
就在這個空擋，狐貍不見了，溫酒嘆了口氣，見四周靜悄悄的，莫名有些害怕，準備打道回府，卻見這時唐令忽然從旁邊冒出來。
他像是一路都跟著她。
唐令見溫酒望過來，解釋道: “我不放心你，跟過來看看。”
“這裏是皇家獵場，周圍都是人，我不會有事的。”
說罷便要離開。
唐令卻叫住她: “等等，我有話要和你說。”
唐令翻身下馬，走到溫酒近前。
溫酒捏著馬鞭，猶豫著沒下馬，低頭望著唐令。
“有什麽話就快說吧，我還要去追我的狐貍。”
唐令仰望著馬背上紅衣如火的少女，束腰騎裝，利落的馬尾辮，粉黛未施的面容，英姿颯氣，這是屬於她的另一種美。
唐令就這麽望著她，仿佛這就是他的全世界。
“阿酒，我見過容懷了。”
溫酒眼神一凜。
“他告訴我，當日在船上，你們並不是真的，只是他提出來要幫你，好讓我死心不再糾纏。”
溫酒:……
這就是容懷說的有事可以找他幫忙
溫酒後背湧上一股氣，從脊椎那裏正騰騰的竄上來，她忽然覺得自己現在像是沒穿衣服一樣曝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溫酒揚起馬鞭，她不想說話，只想趕緊離開這個地方。
唐令上前攔住她，眼裏全是希冀與渴求。
“阿酒，你心裏是有我的，對嗎”
溫酒哼笑一聲，強裝鎮定的反唇相譏， “你沒讀過書嗎就算是做戲，也是想讓你知難而退，這和我心裏有沒有你，有什麽關系”
唐令一楞，須臾又搖頭，他仍堅定道: “不，你心裏定是有我的，你不願承認，是因為你心裏始終過不了那道坎兒，是你把自己的心封閉了。”
溫酒有些氣急敗壞地打斷他: “那又怎樣，就算我心裏還有你又如何心裏有你就要和你在一起嗎我……”
話出口溫酒才覺進了唐令的套子，旋即惱怒的望向他。
唐令卻欣慰狡黠的笑著，就像方才那只靈活的狐貍。
“喜歡當然要在一起，你知道的，我不想和娘一樣，她和父親始終相愛，可最後卻天各一方，我不想讓自己和父親一樣，餘生都在懺悔中度過，阿酒，給我一個機會好嗎也給自己一個機會，我們已經錯過太多了，我……”
“哈哈哈哈哈哈。”
林中忽然傳來一道肆意的笑聲，響亮至極。
溫酒和唐令齊齊扭頭，見是一個留著絡腮胡子的男人正往他們這邊來。
看穿著，既不像有身份的世家公子，也不像平頭百姓。
要緊的是，那人手裏拿著一把大刀，一身匪氣。
唐令在看到來人樣貌時，危險的瞇了瞇眼睛。
“唐大公子居然還有這樣一面，真是令人震驚。”
那人毫不留情的嘲笑著。
對於這個突然出現的人物，溫酒心裏有些緊張，這會兒顧不得生氣，她偏頭問唐令， “你們認識”
那人耳尖，不等唐令回答便道: “何止是認識啊，就算唐令化成灰我都能認出來哪一捧是他的。”
溫酒皺眉，聽這話的意思，只怕多半不是唐令的友人了。
溫酒翻下馬來，站在唐令身旁。
“這大半年來，我四處找你，沒想到你竟然躲到了京城，唐令啊唐令啊，當日你殺我全家，可曾想到我還有活著回來的一天”
絡腮胡子回憶起往事，一臉猙獰之色，眼裏迸發出滔天的殺意。
溫酒聽得心驚，忙轉頭問道: “你真的殺他全家了”
唐令道: “不是我。”
“休要狡辯，我親眼看見的，還能有假。”
溫酒忙說: “這其中可是有什麽誤會不如我們……”
絡腮胡子大怒道: “我親眼看見的，就是他殺害了我全家，連繈褓之中的嬰兒都沒放過。”
絡腮胡子說著便紅了眼眶。
溫酒聽了更覺不對，她有心勸解，能用嘴解釋清楚的，何必動刀子呢。
可那絡腮胡子不聽勸，認準了唐令就是殺人兇手，只見他一吆喝，自他身後突然冒出十幾個人，這些人蒙著面，眼神淩厲，看著唐令的眼神像是在看屍體一樣。
溫酒的思緒飛到中秋夜那晚，她對蒙面人已經有了陰影，當下忐忑起來，雙拳難敵四手，且唐令大病初愈，未必是他們的對手，再觀這處的地勢，十分不利於他們。
溫酒小聲問唐令: “怎麽辦你有把握嗎”
唐令沒說話，安撫地看她一眼，然後揚聲道: “慕容楚，我早已說過，殺你全家之人，並非是我，且此處是皇家獵場，你當真要在這裏和我動手”
慕容楚大笑一聲， “今日我敢出現，就沒想過要活著離開。”
說罷一揚手，那些人全都湧過來，殺氣騰騰。
唐令將溫酒護在身後， “你好好待著，不要亂跑。”
“你千萬小心。”
唐令從腰間抽出一柄軟劍，迎上前去。
刀劍相撞的刺耳聲響近在咫尺，溫酒看得心驚肉跳，她能明顯感受到，這夥人的武功遠勝過中秋夜那批人。
溫酒的眼睛一刻也不敢離開唐令，一邊祈禱唐令無事，一邊盼望著能有援軍來。
打鬥持續了近半個時辰，唐令身上已有不少傷口，溫酒只恨自己幫不上忙，甚至開始自責，唐令是跟著她來的這裏，若是她沒有追著那只狐貍跑來此處，說不定便不會有今日這一出。
慕容楚那方人眼見近不了唐令的身，又怕打鬥時間一長，引來皇家侍衛，便朝這些死侍使了個眼色。
於是這群人便伺機向溫酒沖來，唐令分身乏術，護住溫酒，腹部卻中了一劍。
“唐令!”
溫酒瞪大了眼睛，一瞬間覺得心跳都停了。
唐令捂住傷口，奮力將身前的死侍擊退，然後飛身到溫酒跟前，抱著她躍上馬，趁著慕容楚方人馬也受傷之際，拼盡全力突圍而去。
慕容楚當即也躍上馬，飛奔緊追。
此時唐令帶著溫酒快馬加鞭往回營帳的方向奔跑著，不料遠處又一隊人馬朝著他們飛奔而來，蒙著面，舉著刀，看穿著又是慕容楚的人。
溫酒著急道: “怎麽辦”
前有狼，後有虎，容不得唐令細想，他直接調轉馬頭往山上跑。
慌亂之中，溫酒回頭去看，那夥人依舊緊追不放。
這樣下去根本不是辦法，只等到了山頭，只怕還有一場硬仗要打。
溫酒心急如焚，也不知跑了多久，行到一處拐角時，唐令見暫時甩開那群人，時間緊迫，也來不及和溫酒商量。
唐令忽然抱著溫酒，從馬上一躍而下，竟是沖向了山崖下。
這場面太過驚駭，勁風在耳畔呼呼作響，溫酒害怕的將頭埋在唐令懷中。
感覺到懷中少女的恐懼，唐令將她摟的更緊。
原來這峭壁之上並不是光禿禿的，唐令先是抓住幾個凸起的石錐，然後瞄準下方的歪脖子樹一下跳下去，穩穩落在粗壯的樹幹上。
唐令舒了口氣，輕輕拍了拍溫酒的腦袋，柔聲道: “沒事了。”
溫酒此時方才睜眼，她的恐懼是一點都沒減少，她們現在是在半空中，只能說是暫時安全了。
“你怎麽樣了”
溫酒終於分出心神來關心唐令的傷勢，她緊張的看向唐令的腹部，那裏流了好多血，淌在黑色的布料上仍舊觸目驚心。
唐令費力露出一個笑容， “我沒事。”
溫酒簡直都要哭了，他的臉色白如鬼，哪裏像是沒事的樣子。
溫酒別開眼睛，努力不讓淚水落下來，一偏頭卻發現附近有一個山洞。
她忙道: “唐令你看，那兒有個山洞。”
唐令看過去，見果真有一個洞穴，小小的，並不起眼。
溫酒擔憂的問: “這個距離能過得去嗎”
唐令咬咬牙，抱起溫酒，施展輕功飛到洞口，然後一把抓住石洞上方的石塊穩妥鉆了進去。
到了這裏，溫酒總算是歇了口氣。
“好了，我先為你處理傷……”
溫酒話未說完，就見唐令撲通一聲倒在了地上。
“唐令!”
溫酒急忙上前將唐令扶起來， “你撐住，我先給你包紮傷口。”
黑色的衣袍被褪下，露出白色的裏衣，溫酒一下子頓住手，呢喃道: “這血……怎麽是黑色的”
那些人在刀口抹了毒藥!
心裏的恐懼，慌亂，還有那些亂七八糟的情緒在這一刻通通湧上來，被放到最大，溫酒方才壓下去的淚意又重新浮上來。
唐令的眼睛漸漸有些睜不開了，溫酒從來沒有哪一刻像現在這樣害怕過，她將唐令扶起來抱在懷裏，拍著他的臉哭喊道: “唐令，你別睡，你……你別丟下我。”
唐令的眼前已經有些模糊了，他吃力的擡起手臂，將溫酒面上的眼淚拭去，勉強擠出勾出一抹笑容。
“放心，我死不了，我還想……陪你一輩子呢。”
溫酒難過的直哭。
“阿酒，你如今……還恨我嗎你能不能……不要討厭我啊我真的……知道錯了，自從你離開我之後，我沒有一刻不在後悔，我不想失去你，我不能沒有你，當我以為你要嫁給旁人時，我甚至都不想活了，我就想著，若是你知道我死了，會不會有一絲絲難過，可是我又不甘心，我不想就那樣孤孤單單的離開，我千方百計的來了京城，我無時無刻不在想你，我想見你，想天天看著你，可我又怕你會像從前一樣趕我走，我就想著，我什麽都不做，看著你就好。”
唐令雙目發紅，滾燙的熱淚從眼角滑下，斷斷續續的聲音，破碎虛弱，仿佛風一吹就要散了。
“不恨了，我早就不恨了，唐令，你不會有事的，我現在就把毒給你吸出來。”
溫酒抹了把臉上的淚，她看過書，她知道這個法子可行。
唐令卻拉住她的手，放在自己的心口上。
“阿酒，你能不能……再喚我一聲夫君啊”
溫酒大哭: “都這個時候了，你都要沒命了，還想著這個”
唐令卻是執著道: “就叫一聲好不好”
眼淚模糊了視線，溫酒帶著哭腔的“夫君”二字落下時，唐令緩緩閉上了眼睛，唇邊是一抹蒼白的笑意。
懸崖上的風很大，原來這個世界上還有比死亡更讓人恐懼的事情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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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晚熬夜寫的，寫到最後有點難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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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中秋之夜的那場暴亂，朝廷對外給出的說法是，有一夥賊匪膽大包天，趁亂行兇，掠奪財物。
皇帝震怒，命大理寺徹查，很快就找出了賊匪窩藏的地點，並將其一網打盡。
“那夥人訓練有素，見人就殺，我瞧著，可不像是賊匪那麽簡單。”
碧落齋中，溫酒如是說。
唐櫻聽罷，望了眼窗外，湊近溫酒小聲道: “可不是嘛，我也覺著不像，可我去問父親母親，偏他們又不肯如實告知我，更加古怪。我猜啊，肯定和朝政有關系，明面上說是賊匪，只是為了穩定民心，皇帝舅舅肯定是讓人在暗處查探呢。”
溫酒: “這樣一來，百姓們也不必再擔驚受怕了，左右陛下已經下了嚴令，相關的衙門警醒起來，城門戒嚴，加強守備，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好好防衛就是。”
唐櫻點點頭，捏著棗糕，想起另外一樁事兒。
“說得也是，只是如此一來，不曉得今年的秋獵還會如期舉行不”
溫酒癟癟嘴，秋獵只有皇室眾人才可參加，南安侯府雖然在皇帝心中還算有些份量，但她可沒去過。
“不曉得啊，反正我又去不了。”
唐櫻含笑暼她一眼，忽然問道: “你最近怎麽都不去我家了”
“這不是我娘叫我最近少出門嘛，說是多事之秋，待在家裏最安全。”
“咱們兩家住這麽近，有什麽好擔心的，我哥哥還一直念叨你呢，說你都不去看望他。”
溫酒眨眨眼， “我這不是怕打擾他養病麽。”
想了想，又問: “那他……身體好點嗎”
唐櫻笑道: “好多了，能跑能跳的。”
溫酒摸了摸頭發，舒了口氣道: “奧，那就好。”
唐櫻: “行了，估摸著我家裏快用膳了，我就先回去了，改天再來找你玩兒啊。”
“好，路上小心。”
望著唐櫻離去的背影，想到她說的話，溫酒心裏一陣煩亂。
然她也不知自己究竟在煩些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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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幾日，唐櫻來碧落齋找溫酒，興高采烈的。
“阿酒，告訴你一個好消息。”
溫酒好奇道: “什麽呀”
“皇帝舅舅下了旨意，說此次秋獵，公侯大臣可攜家眷一起參加。”
“真的嗎”
溫酒很意外，這可是從來沒有過的。
唐櫻剜她一眼，撅嘴不滿道: “當然是真的了，我什麽時候騙過你，這可是我母親從宮裏回來告訴我的，還能有假”
溫酒奇道: “這樣的恩典，往年可是不曾有過的。”
唐櫻摸索著下巴，想了想，道: “中秋夜多少世家子女或多或少都受了驚嚇，可能是皇帝舅舅心生憐惜，所以此次秋獵才格外開恩吧。”
“有道理。”
溫酒覺得很像這麽回事兒，於是拍掌喜道: “悶了這些日子，總算能出去透口氣了，我要去把我的騎射服都找出來，嗯……該穿哪件兒呢”
唐櫻毫不客氣的誇讚她， “哎呀，溫三姑娘天生麗質，就算披著麻袋也好看。”
——
數日後，皇家獵場，天清氣爽，秋色繽紛。
這處驪山獵場是從高祖時期就有的，高祖皇帝驍勇善戰，每年這個時候都會率領皇室子弟前來狩獵。
一則，是讓那些養尊處優的皇子宗侄們體會刻苦純樸的精神，勤練騎射，不得玩物喪志，丟了本心。
二則，皇室成員眾多，盤根錯節，內部也需聯絡感情，鞏固人心。
所以歷任皇帝繼位後，一直將這個優良傳統認真遵循著。
溫酒從馬車上下來，望了眼周圍的景色，感嘆道: “沒想到這裏的風景如此美麗。”
秋風清涼，天藍如洗，山野爛漫。
溫溪與紀明婳隨後下來，見四周河流眾多，水草豐美，風景如畫，也是連連稱讚。
頭一回來此處，自然看什麽都新鮮，溫酒已經迫不及待的想要身騎駿馬，手拿弓箭了。
皇帝出現的時候，眾人紛紛叩頭行禮，高呼萬歲。
溫酒擡起頭來的時候，見皇帝身旁有道熟悉的身影，竟是許久未曾見過的容懷，他身旁還站著一位年輕女子，想必就是那位岳姑娘吧。
皇帝照例說了些場面話後，便命侍衛擊鼓，然後帶著諸公群臣向狩獵場出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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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廂溫酒，唐櫻以及溫溪三人在樹林之中並排而行，紀明婳不會騎馬，便在營帳中陪伴江氏。
三人打馬行了一會兒，唐櫻回頭沖溫酒，溫溪兩姐妹揚聲道: “咱們三人比比，看誰最後射到的獵物最多，嗯……排在末位的人要給贏的人烤兔子吃，如何”
“好啊。”
說罷，三人各自騎馬往不同的方向而去。
溫酒騎著一匹紅馬在樹林中奔馳著，眼神一直在觀察周圍的環境，忽然耳畔傳來一聲動靜，溫酒立馬看過去，見是草叢裏頭蹲著一只雪白的兔子，圓滾滾的，想來烤著吃定然美味。
溫酒悄悄伸手從箭囊中取了一只長箭，剛搭上弓，兔子就跑了。
溫酒迅速舉箭，瞄準之後便要射出，誰知此時不知從哪兒飛來一只紅色箭羽，一擊射中了那只奔跑的野兔。
溫酒落後一步，見有人搶了她的獵物，有些惱怒的望過去，卻道那搶了她獵物的人，正是容懷。
“溫姑娘，”容懷騎著一匹高大的黑馬緩緩走來，笑著喚了聲。
溫酒見是他，挑了挑眉，不客氣的道: “多時不見，王爺風采依舊，居然和一個小女子搶奪獵物。”
容懷無聲的笑了笑，翻身下馬，將那只野兔提到溫酒跟前兒。
“給。”
溫酒擺擺手道: “王爺既然射中它，那他就是你的了，左右山裏多的是，我就不強要了。”
容懷沒多言，直接將沒了動靜的兔子塞進溫酒所乘紅馬馱著的竹簍中，然後返身重新躍上自己的馬，英姿颯爽。
“原就是你的，是我多此一舉了，”容懷望著她含笑道。
溫酒抿了抿唇，朝四周看了眼，見無人便好，左右這只兔子原本就是她先看中的，並不算容懷送予她的。
“聽聞你中秋遇險，我甚是擔憂，如今見你又活蹦亂跳的，我便放心了。”
溫酒: “勞王爺記掛了。”
“溫姑娘，你……”
容懷忽然有些遲疑。
溫酒: “怎麽了”
“我也是最近才見過那位忠王公子，沒想到居然會是他，你……可安好”容懷眼中流露出幾分憂愁。
溫酒眸光微動，然後狀作輕松的笑了笑: “我沒事，你不用擔心我。”
容懷一嘆，道: “若有需要我幫忙的地方，盡管直言。”
“好。”
到底孤男寡女，容懷又有婚約在身，不好多言，他囑咐溫酒小心些，便打馬走了。
見容懷離去，溫酒松了口氣，轉身欲往另一個方向去，誰知一轉頭，卻見唐令正在不遠處望過來，他坐在馬背上，一襲黑衣勁裝，臉上沒什麽表情。
自那日在忠王府一別後，溫酒再未見過唐令，多日不見，那些曾被她丟在心底的秘事隱情又一次浮上心頭，令人避無可避。
“駕。”
唐令騎著馬走過來，緩緩靠近溫酒，他也不說話，就這麽看著她，莫名讓人瘆得慌。
溫酒咳了咳，打破了這份古怪， “你身體痊愈了嗎阿櫻不是說你不來嗎”
唐令很快回道: “已經痊愈了，突然就想來了。”
溫酒“哦”了聲，說先走了，便騎著馬繼續尋找獵物。
走了一段路，回頭一看，見唐令一直跟著她。
溫酒蹙眉道: “你跟著我幹什麽”
唐令輕輕笑了笑: “我也要走這裏。”
溫酒:……
人家要走，溫酒也不能開口趕，畢竟又不是在她家的樹林，說起來人家還救過她的性命，傷勢才好，就算功過相抵，對待陌生人也不能這麽沒禮貌。
罷了，溫酒懶得計較，盡量讓自己距離唐令遠一些，免得被人看見說閑話。
只是有唐令在後頭跟著，溫酒多少有些心不在焉，她運氣也不咋的，沿途只得了幾只野雞便再沒收獲了，連一只小鹿的影子都沒見到。
日暮時分，溫酒頗有些垂頭喪氣的回到營帳，見唐櫻已經回來了，地上擺了很多獵物，什麽野兔山雞的，甚至還有一只小鹿。
再看溫溪，雖然也是兔子野雞，但數量比她多。
唐櫻毫不留情的笑話她， “哎呀呀，某人怎麽這麽少啊，箭術有待加強哦。”
溫酒表示很郁悶。
——
入夜以後，山林夜色迷人，絲毫不遜於三月人間春色，天上星星灼灼的發亮，河間蛙聲一片。
溫酒坐在火堆前，認真翻烤兔子。
唐櫻囑咐她: “不要烤焦了哦。”
溫酒扁扁嘴: “知道啦。”
說著又動手刷了層油，塗食料，再翻了翻。
半個時辰後，烤得金黃的兔子散發出迷人的香味兒。
唐櫻一下竄出來，驚喜道: “烤好了啊，快讓我嘗嘗。”
溫酒依言遞給她。
唐櫻咬了口，唇齒留香，外酥裏嫩，她不由讚嘆道: “阿酒你雖然箭術差了點，但是烤東西的手藝可真是不錯啊。”
溫酒反駁道: “什麽嘛，若非我今天運氣不好，怎麽可能輸給你，再不濟……再不濟也是第二啊。”
嚶，她肚子也好餓哦。
“給。”
一只烤熟的山雞被遞到溫酒眼前，散發出好聞的氣味兒。
溫酒偏頭去看，見是唐令。
“哎呦餵，哥哥可真偏心，”唐櫻在一旁咬著兔子，笑得不懷好意。
溫酒擺擺手， “我不餓，你自己吃……”
話完沒說還，她肚子就響了，咕嚕咕嚕的，足矣讓唐令聽清楚。
溫酒:……
——
秋獵的最後一日，溫酒決意一定要獵到一只小鹿，或者狐貍，鹿肉美味，狐貍皮保暖。
山林之中，溫酒騎了好久，終於在叢林深處望見一只紅色的狐貍。
溫酒大喜，一路追趕，跑了很長時間，一連射出幾箭，可那只狐貍實在狡猾，一點兒都沒傷著，溫酒不由灰心，看來阿櫻說得不錯，她的箭術真的有待加強了。
可是機會難得，溫酒又實在喜歡這只狐貍，不想就此放棄，便繼續跟著，打算伺機而動，她又跑了許久，最後來到一處山崖旁，溫酒趕緊勒住馬。
“籲。”
就在這個空擋，狐貍不見了，溫酒嘆了口氣，見四周靜悄悄的，莫名有些害怕，準備打道回府，卻見這時唐令忽然從旁邊冒出來。
他像是一路都跟著她。
唐令見溫酒望過來，解釋道: “我不放心你，跟過來看看。”
“這裏是皇家獵場，周圍都是人，我不會有事的。”
說罷便要離開。
唐令卻叫住她: “等等，我有話要和你說。”
唐令翻身下馬，走到溫酒近前。
溫酒捏著馬鞭，猶豫著沒下馬，低頭望著唐令。
“有什麽話就快說吧，我還要去追我的狐貍。”
唐令仰望著馬背上紅衣如火的少女，束腰騎裝，利落的馬尾辮，粉黛未施的面容，英姿颯氣，這是屬於她的另一種美。
唐令就這麽望著她，仿佛這就是他的全世界。
“阿酒，我見過容懷了。”
溫酒眼神一凜。
“他告訴我，當日在船上，你們並不是真的，只是他提出來要幫你，好讓我死心不再糾纏。”
溫酒:……
這就是容懷說的有事可以找他幫忙
溫酒後背湧上一股氣，從脊椎那裏正騰騰的竄上來，她忽然覺得自己現在像是沒穿衣服一樣曝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溫酒揚起馬鞭，她不想說話，只想趕緊離開這個地方。
唐令上前攔住她，眼裏全是希冀與渴求。
“阿酒，你心裏是有我的，對嗎”
溫酒哼笑一聲，強裝鎮定的反唇相譏， “你沒讀過書嗎就算是做戲，也是想讓你知難而退，這和我心裏有沒有你，有什麽關系”
唐令一楞，須臾又搖頭，他仍堅定道: “不，你心裏定是有我的，你不願承認，是因為你心裏始終過不了那道坎兒，是你把自己的心封閉了。”
溫酒有些氣急敗壞地打斷他: “那又怎樣，就算我心裏還有你又如何心裏有你就要和你在一起嗎我……”
話出口溫酒才覺進了唐令的套子，旋即惱怒的望向他。
唐令卻欣慰狡黠的笑著，就像方才那只靈活的狐貍。
“喜歡當然要在一起，你知道的，我不想和娘一樣，她和父親始終相愛，可最後卻天各一方，我不想讓自己和父親一樣，餘生都在懺悔中度過，阿酒，給我一個機會好嗎也給自己一個機會，我們已經錯過太多了，我……”
“哈哈哈哈哈哈。”
林中忽然傳來一道肆意的笑聲，響亮至極。
溫酒和唐令齊齊扭頭，見是一個留著絡腮胡子的男人正往他們這邊來。
看穿著，既不像有身份的世家公子，也不像平頭百姓。
要緊的是，那人手裏拿著一把大刀，一身匪氣。
唐令在看到來人樣貌時，危險的瞇了瞇眼睛。
“唐大公子居然還有這樣一面，真是令人震驚。”
那人毫不留情的嘲笑著。
對於這個突然出現的人物，溫酒心裏有些緊張，這會兒顧不得生氣，她偏頭問唐令， “你們認識”
那人耳尖，不等唐令回答便道: “何止是認識啊，就算唐令化成灰我都能認出來哪一捧是他的。”
溫酒皺眉，聽這話的意思，只怕多半不是唐令的友人了。
溫酒翻下馬來，站在唐令身旁。
“這大半年來，我四處找你，沒想到你竟然躲到了京城，唐令啊唐令啊，當日你殺我全家，可曾想到我還有活著回來的一天”
絡腮胡子回憶起往事，一臉猙獰之色，眼裏迸發出滔天的殺意。
溫酒聽得心驚，忙轉頭問道: “你真的殺他全家了”
唐令道: “不是我。”
“休要狡辯，我親眼看見的，還能有假。”
溫酒忙說: “這其中可是有什麽誤會不如我們……”
絡腮胡子大怒道: “我親眼看見的，就是他殺害了我全家，連繈褓之中的嬰兒都沒放過。”
絡腮胡子說著便紅了眼眶。
溫酒聽了更覺不對，她有心勸解，能用嘴解釋清楚的，何必動刀子呢。
可那絡腮胡子不聽勸，認準了唐令就是殺人兇手，只見他一吆喝，自他身後突然冒出十幾個人，這些人蒙著面，眼神淩厲，看著唐令的眼神像是在看屍體一樣。
溫酒的思緒飛到中秋夜那晚，她對蒙面人已經有了陰影，當下忐忑起來，雙拳難敵四手，且唐令大病初愈，未必是他們的對手，再觀這處的地勢，十分不利於他們。
溫酒小聲問唐令: “怎麽辦你有把握嗎”
唐令沒說話，安撫地看她一眼，然後揚聲道: “慕容楚，我早已說過，殺你全家之人，並非是我，且此處是皇家獵場，你當真要在這裏和我動手”
慕容楚大笑一聲， “今日我敢出現，就沒想過要活著離開。”
說罷一揚手，那些人全都湧過來，殺氣騰騰。
唐令將溫酒護在身後， “你好好待著，不要亂跑。”
“你千萬小心。”
唐令從腰間抽出一柄軟劍，迎上前去。
刀劍相撞的刺耳聲響近在咫尺，溫酒看得心驚肉跳，她能明顯感受到，這夥人的武功遠勝過中秋夜那批人。
溫酒的眼睛一刻也不敢離開唐令，一邊祈禱唐令無事，一邊盼望著能有援軍來。
打鬥持續了近半個時辰，唐令身上已有不少傷口，溫酒只恨自己幫不上忙，甚至開始自責，唐令是跟著她來的這裏，若是她沒有追著那只狐貍跑來此處，說不定便不會有今日這一出。
慕容楚那方人眼見近不了唐令的身，又怕打鬥時間一長，引來皇家侍衛，便朝這些死侍使了個眼色。
於是這群人便伺機向溫酒沖來，唐令分身乏術，護住溫酒，腹部卻中了一劍。
“唐令!”
溫酒瞪大了眼睛，一瞬間覺得心跳都停了。
唐令捂住傷口，奮力將身前的死侍擊退，然後飛身到溫酒跟前，抱著她躍上馬，趁著慕容楚方人馬也受傷之際，拼盡全力突圍而去。
慕容楚當即也躍上馬，飛奔緊追。
此時唐令帶著溫酒快馬加鞭往回營帳的方向奔跑著，不料遠處又一隊人馬朝著他們飛奔而來，蒙著面，舉著刀，看穿著又是慕容楚的人。
溫酒著急道: “怎麽辦”
前有狼，後有虎，容不得唐令細想，他直接調轉馬頭往山上跑。
慌亂之中，溫酒回頭去看，那夥人依舊緊追不放。
這樣下去根本不是辦法，只等到了山頭，只怕還有一場硬仗要打。
溫酒心急如焚，也不知跑了多久，行到一處拐角時，唐令見暫時甩開那群人，時間緊迫，也來不及和溫酒商量。
唐令忽然抱著溫酒，從馬上一躍而下，竟是沖向了山崖下。
這場面太過驚駭，勁風在耳畔呼呼作響，溫酒害怕的將頭埋在唐令懷中。
感覺到懷中少女的恐懼，唐令將她摟的更緊。
原來這峭壁之上並不是光禿禿的，唐令先是抓住幾個凸起的石錐，然後瞄準下方的歪脖子樹一下跳下去，穩穩落在粗壯的樹幹上。
唐令舒了口氣，輕輕拍了拍溫酒的腦袋，柔聲道: “沒事了。”
溫酒此時方才睜眼，她的恐懼是一點都沒減少，她們現在是在半空中，只能說是暫時安全了。
“你怎麽樣了”
溫酒終於分出心神來關心唐令的傷勢，她緊張的看向唐令的腹部，那裏流了好多血，淌在黑色的布料上仍舊觸目驚心。
唐令費力露出一個笑容， “我沒事。”
溫酒簡直都要哭了，他的臉色白如鬼，哪裏像是沒事的樣子。
溫酒別開眼睛，努力不讓淚水落下來，一偏頭卻發現附近有一個山洞。
她忙道: “唐令你看，那兒有個山洞。”
唐令看過去，見果真有一個洞穴，小小的，並不起眼。
溫酒擔憂的問: “這個距離能過得去嗎”
唐令咬咬牙，抱起溫酒，施展輕功飛到洞口，然後一把抓住石洞上方的石塊穩妥鉆了進去。
到了這裏，溫酒總算是歇了口氣。
“好了，我先為你處理傷……”
溫酒話未說完，就見唐令撲通一聲倒在了地上。
“唐令!”
溫酒急忙上前將唐令扶起來， “你撐住，我先給你包紮傷口。”
黑色的衣袍被褪下，露出白色的裏衣，溫酒一下子頓住手，呢喃道: “這血……怎麽是黑色的”
那些人在刀口抹了毒藥!
心裏的恐懼，慌亂，還有那些亂七八糟的情緒在這一刻通通湧上來，被放到最大，溫酒方才壓下去的淚意又重新浮上來。
唐令的眼睛漸漸有些睜不開了，溫酒從來沒有哪一刻像現在這樣害怕過，她將唐令扶起來抱在懷裏，拍著他的臉哭喊道: “唐令，你別睡，你……你別丟下我。”
唐令的眼前已經有些模糊了，他吃力的擡起手臂，將溫酒面上的眼淚拭去，勉強擠出勾出一抹笑容。
“放心，我死不了，我還想……陪你一輩子呢。”
溫酒難過的直哭。
“阿酒，你如今……還恨我嗎你能不能……不要討厭我啊我真的……知道錯了，自從你離開我之後，我沒有一刻不在後悔，我不想失去你，我不能沒有你，當我以為你要嫁給旁人時，我甚至都不想活了，我就想著，若是你知道我死了，會不會有一絲絲難過，可是我又不甘心，我不想就那樣孤孤單單的離開，我千方百計的來了京城，我無時無刻不在想你，我想見你，想天天看著你，可我又怕你會像從前一樣趕我走，我就想著，我什麽都不做，看著你就好。”
唐令雙目發紅，滾燙的熱淚從眼角滑下，斷斷續續的聲音，破碎虛弱，仿佛風一吹就要散了。
“不恨了，我早就不恨了，唐令，你不會有事的，我現在就把毒給你吸出來。”
溫酒抹了把臉上的淚，她看過書，她知道這個法子可行。
唐令卻拉住她的手，放在自己的心口上。
“阿酒，你能不能……再喚我一聲夫君啊”
溫酒大哭: “都這個時候了，你都要沒命了，還想著這個”
唐令卻是執著道: “就叫一聲好不好”
眼淚模糊了視線，溫酒帶著哭腔的“夫君”二字落下時，唐令緩緩閉上了眼睛，唇邊是一抹蒼白的笑意。
懸崖上的風很大，原來這個世界上還有比死亡更讓人恐懼的事情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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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晚熬夜寫的，寫到最後有點難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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