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回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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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京
正午將近，熱潮席卷而來，唐令卻覺周身冰冷，一路涼到心肺裏，渾渾噩噩的回到住處，然後咣當一聲關了門。
魚舟一直跟在他身後，幾次張口，欲言又止，見唐令又一聲不吭的將自己鎖進屋裏，於是站在門外像個老翁似的嘆了口氣。
適才他在隔間的雅室內將二人的對話一一聽來，驚覺溫酒許是真的不願同師兄再有任何牽扯了。
他想，如若溫酒是個記仇的人，至少心底還會琢磨著要怎麽報覆師兄為自己雪恨，這樣一來，好歹心裏也算是惦記著師兄，總好過現在，心裏無恨，亦無愛。
覆又看了一眼緊閉的房門，嘆了一回氣，魚舟搖著頭夾著眉走了，心裏思量著接下來該如何是好。
屋內，唐令靠著門失魂落魄的站了會兒，然後徑直走向床榻，直挺挺栽下去。
他這會兒滿腦子都是溫酒的那句“我們就這樣吧”。
她不要他了。
她是真的不要他了。
好幹脆的一顆心，他從前竟半點沒瞧出來，往日只覺得她柔順俏皮惹人憐，便是那日她揮手打了他，他後來也只當她是氣急攻心才那樣，不曾想今日一番話她好似已經完全割舍。
唐令寧願溫酒還恨著自己，間歇又回憶起她說從前很喜歡很喜歡自己，一時悔恨至極，想著假如當初師妹沒有替他擋箭，假如他沒有綁架阿酒，假如……可惜沒有假如。
唐令覺得自己的心又碎了一大截，心底的淚好像也要淌幹了，一時神魂俱滅，痛不欲生。
他正兀自傷神，冷不丁外頭晴天白日，驚雷震耳，足響了一刻鐘才落下雨來，淅淅瀝瀝，叫人聽了更覺蕭索可憐。
千愁萬緒都堆在心頭，傷心過度之下，唐令不知是暈了過去，還是睡了過去。
直到夜裏，唐令迷迷糊糊中覺得口渴難耐，眼睛還未睜開，便掙紮著想要坐起來找水喝，不妨這時忽然有人來扶住他的身子，輕輕將他攬在懷裏，然後唇邊有水餵來，呵護至極。
幾口水喝下去，唐令覺得舒服很多，慢慢睜了眼，見攬著他的不是別人，正是他心心念念的阿酒。
見他看過來，溫酒柔柔一笑，喚了聲: “夫君。”
唐令又驚又喜，鯉魚打挺似的一下坐起來，抓住溫酒的胳膊，歡喜道: “阿酒，真的是你。”
少女柔情萬種的剜了他一眼，嗔道: “不是我，你想是誰。”
唐令喜不自勝，用力將她整個人摟進懷裏，口中喃喃道: “我還以為你真的不要我了。”
“傻子，我怎麽會不要你呢，我來，就是要你……的命啊。”
柔軟的話語一瞬間變得怨毒，唐令整個人渾身一顫，猝不及防。
溫酒一把推開他，臉上泛起猙獰的笑。
唐令萬般不敢置信，垂頭看向腹部插著的匕首，鮮血霎時流了一床，十分可怖。
他看向溫酒，囁嚅著嘴唇問: “為……為什麽”
“為什麽”溫酒冷笑， “騙我的人都該死，只有殺了你，才能解我心頭之恨。”
“不……”
唐靜掙紮著想要站起來，就在這時，身體失重的感覺突然傳來。
唐令猛然驚醒，心跳的厲害，後背也滿是濕汗，原來是一場噩夢。
他緩了好一會兒，回憶起夢境中的細節，不免又是一番心痛傷神，外面的雨聲風聲胡亂拍打著，唐令心煩意亂，火燒似的，當夜就發起熱來。
原本他的身子就沒好全乎，連著月餘光景都在奔波，各種不好的情緒都在卯著勁兒的蠶食他的心智，積郁已久，免不了要病。
次日上午，魚舟不放心來了趟，站在門外久喚唐令不應，索性翻窗入內，只見床上的人已是燒的面容通紅，滿口胡話。
“阿酒，別不要我……”
唐令這副模樣，魚舟一駭，趕緊過來把了脈，片刻後才略松了口氣，又急忙吩咐人去買藥來煎。
如此折騰一番，直到兩日後，唐令才幽幽轉醒。
“總算是醒了，感覺如何”魚舟坐在一旁問。
唐令看他一眼，沒說話。
魚舟見他眸光已然清明，料想該是好了，心底思忖一番，本想著等他再好些說，但又怕誤了事兒，便道: “溫姑娘已經離開臨安了。”
唐令忙問: “去哪裏”
話一出口才覺嗓音沙啞的厲害，像被石頭堵著。
“回京啊，她在臨安待了有段日子了，肯定特別想家。”
魚舟邊說邊倒了杯水拿過來給他。
唐令顧不上喝，手裏拿著鞋子，要穿第二只時，攸地停下動作。
“怎麽了”魚舟問。
沈默了好半晌，唐令才啞著嗓子，有些哽咽的道: “她說過不想再見我了。”
靜了會兒，魚舟覆又把杯子遞給唐令， “先把水喝了。”
唐令垂著頭，木然的接過水杯飲下，於是魚舟輕聲問: “所以師兄是打算放棄了”
“自然不是，我只是怕……”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怕什麽，大抵是怕下次相見時，或許會有更難過的話說予他聽罷，他不想她不開心，可是她一見到他，就會不開心，偏偏他又想見她，很想很想。
“既然不打算放棄，那就追唄，正所謂惡鬼怕鐘馗，烈女怕纏郎，你若有心，不妨膽大些，就是花上個十年八年的又如何，若是怕她厭惡便不再出現在她眼前，只怕過不了幾日人就將你徹底拋諸腦後了。”
“烈女怕纏郎”唐令喃喃出聲。
“我的意思是，師兄你是犯了錯的人，既然真心悔過，就不能因為人家兩句客氣話就作罷，人家肯原諒是人家大度不是，至於師兄你，心底不安，咱們更要時時牢記啊，你既有所顧慮，那咱們就在暗處偷偷跟著唄，等上了京再做打算。”
唐令原就沒打算放棄，他是一根筋的性子，認準了誰就是誰，不過一時被那些傷心話絆住，這下聽了些寬慰之語，純粹是尋個新的由頭，當即心裏又燃起希望，眼睛裏也流露出生機。
魚舟看得一嘆，然後說起他的安排來， “溫姑娘走水路，咱們先快馬趕上去，再找船跟著。”
唐令點頭道“好”，想了想又道: “若不是我病了這兩日，說不定還能與她乘同一艘船。”
“便是你沒病也不大行，我都著人打聽過了，溫姑娘是和那位懷王一起走的，咱們只怕上不去，”魚舟撇撇嘴道。
聞聽“懷王”二字，唐令當即瞪眼道: “什麽”
——
話說那日臨江仙一別後，溫酒本是郁郁不快，後聽春黛一番話，又想起即將歸家的喜悅，她原就是性情豁達之人，睡一覺便好了大半。
臨行前一晚，江老夫人在歲安堂為溫酒擺席送行，待眾人一一散去後才同她道: “你來時身邊並未帶任何侍候之人，我對外只說你那丫頭隨你來臨安的路上得了急病去了，今既要走，一來你路上不能沒人照顧，二來回了京也好有個說法，是以我便把春黛給了你罷。”
溫酒道: “勞您費心了，只是不知春黛願意否”
這些時日處下來，溫酒越發喜歡春黛，只是背井離鄉的，人未必願意。
江老夫人拉著她笑道: “我自是問過的，春黛不是江府家生子，家裏也沒什麽人在了，就她一個人過活，且你待她好，她跟你去京城還能漲漲見識，樂得去呢。”
想來江老夫人是一早就有了這樣的打算，溫酒抱著她胳膊的手緊了緊， “謝謝姥姥。”
江老夫人拍了拍她的手，語重心長: “回了家就好了，回了家，你還是你，過去的事，過去的人，都是不相幹的，你只管放寬心過好當下的日子就是。”
這話說得頗有深意，溫酒笑道: “您說得對，人要活在當下，過去的，就讓它隨風而散吧。”
次日一早，闔府眾人相送，其中當數三姊妹最為不舍，江清寧貼心囑咐說: “別看天熱了，江上夜裏可是風大，你記得保暖。”
幾個姑娘中，數她最心細，難免想得周到些。
江清月也是萬分不舍，口裏直念叨: “也不知下回相見是何時了”
溫酒打趣她: “月妹妹想見我還不簡單，找個上京的郎婿就好了，以後我們天天見。”
江清柔也笑: “可不是麽，三嬸找的那些人家六妹妹竟一個都沒瞧上，興許還真叫表妹給說中了呢。”
眾人聽了笑作一團，眼見時辰到了，不敢耽擱叫人等著，溫酒才一步一回頭的乘了轎車向碼頭去。
這廂容懷早已等在岸邊，遠遠見到江府的馬車駛過來，便露出笑意。
空青在側瞥了自家主子一眼，自從王爺遇到溫家姑娘，臉上的笑就沒斷過，不要錢的似的。
“你來了，”容懷笑著迎上來。
他今日穿了身兒白袍，質地輕柔，寬大的衣袖被江邊的風吹起來，格外飄逸出塵。
溫酒也沖他嫣然一笑，點頭“嗯”了聲。
容懷又貼心問說: “可用過早膳了”
“用過了，王爺呢”
“我也用過了。”
兩人一邊閑聊，一邊往船上走，容懷一路送著溫酒進了船艙。
房間寬敞雅致，一應俱全，桌上還擺了新鮮花朵，像是用心布置過，溫酒頷首道謝: “多謝王爺。”
容懷擺擺手，同她仔細說道: “你且先住著，有什麽需要的盡管說來，我就在北邊的船艙住著，若是暈船難受，櫃子裏有備好的治暈船的藥丸，若是悶了想透氣，直接出去就好，船上並沒甚外人在，你只當是自己家，不要拘束了。”
這樣貼心的話語聽的人心裏發暖，等人離開後，春黛感嘆了句: “王爺對姑娘可真好。”
溫酒忙打斷她: “別渾說，叫人聽見笑話我。”
春黛打趣說: “姑娘是沒瞧見麽，王爺看您的眼神裏都冒著光呢。”
————————
久等啦，即將開啟京城之旅。
下一章預告:
唐令:眼睛瞪的像銅鈴。
忘了說明，本書卷標多取自古詩句，數量有點多，就不一一列舉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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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酒，別不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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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令原就沒打算放棄，他是一根筋的性子，認準了誰就是誰，不過一時被那些傷心話絆住，這下聽了些寬慰之語，純粹是尋個新的由頭，當即心裏又燃起希望，眼睛裏也流露出生機。
魚舟看得一嘆，然後說起他的安排來， “溫姑娘走水路，咱們先快馬趕上去，再找船跟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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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是你沒病也不大行，我都著人打聽過了，溫姑娘是和那位懷王一起走的，咱們只怕上不去，”魚舟撇撇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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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話說那日臨江仙一別後，溫酒本是郁郁不快，後聽春黛一番話，又想起即將歸家的喜悅，她原就是性情豁達之人，睡一覺便好了大半。
臨行前一晚，江老夫人在歲安堂為溫酒擺席送行，待眾人一一散去後才同她道: “你來時身邊並未帶任何侍候之人，我對外只說你那丫頭隨你來臨安的路上得了急病去了，今既要走，一來你路上不能沒人照顧，二來回了京也好有個說法，是以我便把春黛給了你罷。”
溫酒道: “勞您費心了，只是不知春黛願意否”
這些時日處下來，溫酒越發喜歡春黛，只是背井離鄉的，人未必願意。
江老夫人拉著她笑道: “我自是問過的，春黛不是江府家生子，家裏也沒什麽人在了，就她一個人過活，且你待她好，她跟你去京城還能漲漲見識，樂得去呢。”
想來江老夫人是一早就有了這樣的打算，溫酒抱著她胳膊的手緊了緊， “謝謝姥姥。”
江老夫人拍了拍她的手，語重心長: “回了家就好了，回了家，你還是你，過去的事，過去的人，都是不相幹的，你只管放寬心過好當下的日子就是。”
這話說得頗有深意，溫酒笑道: “您說得對，人要活在當下，過去的，就讓它隨風而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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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個姑娘中，數她最心細，難免想得周到些。
江清月也是萬分不舍，口裏直念叨: “也不知下回相見是何時了”
溫酒打趣她: “月妹妹想見我還不簡單，找個上京的郎婿就好了，以後我們天天見。”
江清柔也笑: “可不是麽，三嬸找的那些人家六妹妹竟一個都沒瞧上，興許還真叫表妹給說中了呢。”
眾人聽了笑作一團，眼見時辰到了，不敢耽擱叫人等著，溫酒才一步一回頭的乘了轎車向碼頭去。
這廂容懷早已等在岸邊，遠遠見到江府的馬車駛過來，便露出笑意。
空青在側瞥了自家主子一眼，自從王爺遇到溫家姑娘，臉上的笑就沒斷過，不要錢的似的。
“你來了，”容懷笑著迎上來。
他今日穿了身兒白袍，質地輕柔，寬大的衣袖被江邊的風吹起來，格外飄逸出塵。
溫酒也沖他嫣然一笑，點頭“嗯”了聲。
容懷又貼心問說: “可用過早膳了”
“用過了，王爺呢”
“我也用過了。”
兩人一邊閑聊，一邊往船上走，容懷一路送著溫酒進了船艙。
房間寬敞雅致，一應俱全，桌上還擺了新鮮花朵，像是用心布置過，溫酒頷首道謝: “多謝王爺。”
容懷擺擺手，同她仔細說道: “你且先住著，有什麽需要的盡管說來，我就在北邊的船艙住著，若是暈船難受，櫃子裏有備好的治暈船的藥丸，若是悶了想透氣，直接出去就好，船上並沒甚外人在，你只當是自己家，不要拘束了。”
這樣貼心的話語聽的人心裏發暖，等人離開後，春黛感嘆了句: “王爺對姑娘可真好。”
溫酒忙打斷她: “別渾說，叫人聽見笑話我。”
春黛打趣說: “姑娘是沒瞧見麽，王爺看您的眼神裏都冒著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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