撒糖

溫酒曉得自己這是來月事了，她如今對很多顯見的常識問題都有了些籠統的概括，總算沒有發生見著身下淌血就以為自己莫不是快要死了的滑稽事兒。

不過小小少女還是無措的很，兩只眼睛咕嚕轉著，這可如何是好啊？

她那兩只純靈的眸子漸繞過來盯著身側的男人，那眼神赤裸裸地，分明在說：夫君快給我想辦法啊！

對上溫酒看過來的視線，唐令的兩只手又有些不知道往哪裏擺了，莫名想起那天夜裏發生的種種。

原說那天夜裏，兩個人正如膠似漆好不快活來著，一把年紀沒開過葷的男人甫一動了欲念，還是那樣大的陣仗，他不著迷才怪哩，卻不知怎的，到了關鍵時候，許是心裏作祟，突然人就清醒過來，及時剎住了車，還一股作氣將溫酒給打暈了。

春藥這種玩意兒，人暈了也無用，只消片刻一轉醒，內裏依舊一股無名邪火在燒，更不要說溫酒中招的還是烈性春藥。

不過這玩意兒說起來也好解，只需擱冷水裏約莫泡個一夜光景就成。

吶，這時節泡冷水澡可是很考驗人的體質，但當時那關節也沒有旁的兩全其美的法子。

唐令先是跑去院裏的水井旁給自己來了一個透心涼，降降火，繼而才拎了好幾桶水往屋裏走。

這人沒了意識，在水桶裏坐不住，唐令就蹲在邊兒上把溫酒小心扶著。

她難受，他亦是不好過。

後來終於泡夠了，把人撈出來卻又讓唐令犯了難，他得給她把身子擦幹，不然濕漉漉的可怎麽睡。

唐令猶記得自己當時那一雙手活像不是自個兒的了，左摟右抱的十分磨人，當然了，折磨的是他自己，後來弄得他直當活死人一般的緊閉著眼，手也囫圇著在溫酒身上擦來擦去，生怕自己左了性子幹出些糊塗事兒。

唐令一時想的入神，沒註意管理好表情，臉色怪怪的，溫酒見他不動，嘟著嘴推搡了一把。

唐令回過神兒來，撓了撓頭發，略一思索，忙下床找出一塊兒幹凈沒用過的布帛，又去衣櫃裏取了一套褻衣拿回床上，沈聲道：“你先墊著，我出門一趟，馬上就回來。”

——

家裏事先不曾預備女人來月事要用的一應物件兒，不過唐令依稀記得，村南有家鋪子，好像專賣一些女子物事兒。

唐令腳程塊，不過一刻鐘左右便到了，臨門一腳卻是終於想起些什麽，面上又浮現出那種怪異的神色。

害，他方才應該把臉蒙上的。

家裏的小人兒正等著呢，唐令不好耽誤，也不敢離家太久，終是扭捏著進去了。

老板娘正在櫃臺後打瞌睡，聽見動靜揉了揉眼張望起來，見有客人進來忙堆了笑在臉上：“客官想要些什麽？”

這間鋪子規模並不大，布局到還能入眼，打眼掃過去，竟也有些琳瑯滿目的看頭。

唐令不知該如何開口，大咧咧問人有沒有月事布？

好不荒唐怪異哉。

老板娘也不催他，只用疑問的目光探尋著，給足了人思考的功夫。

唐令思慮了片刻，才猶豫著問：“可有女子來了月事要用的物件兒？”

他問的頗為靦腆，後幾個字輕盈的像羽毛一樣飄出來，悠悠傳入人的耳朵裏。

老板娘顯是做慣了生意，見多識廣，並不細問一個男人買女人用的月事布幹嘛，實則也用不著盤問，這年頭疼老婆的人也有不少的，她也見過幾回。

但有些細節問題卻不得不詢一聲：“客官可是給家裏娘子買的，不知要幾個啊？若是日子久量也大，怕是得多備些。”

這可難為唐令了，他能知道月事布就已經很博學了，至於裏頭的細枝末節，他也不是大夫，哪曉得？

忍住扶額的舉動，唐令懶得粘纏，多備些總是不錯的，便直接了當說：“那就要二十個吧。”

唐令尋思，一天用兩個，十天就二十個，總是夠了。

二十個？

老板娘內心聽得詫異，尋常女子來月事至多也就七八日，三四條月事布輪著來足矣，這位哥兒買下這麽多，怕是個財主，還是個會疼人的財主。

“好嘞，您稍等。”

甭管他買多買少，這一項買賣能給鋪子進賬不少，做生意的哪能怕錢多啊，老板娘興沖沖進內取了東西包好拿出來，又貼心囑咐說：“客官買下這麽多，我再另送你一包紅糖，女人家來那個，喝點紅糖水能舒服些。”

這時鋪子裏還有兩個女孩子，剛進來的，十三四歲的年紀，聞聽老板娘的意思，都有些吃驚的望過來，原來這個俊俏男人是來給娘子買月事布的。

害，兩個女孩子方才還紅著臉春心蕩漾拿眼覷人家呢，這會兒曉得人有主了，便又換了心思偷笑起來，覺得男人買月事布總是件可以笑笑的趣事兒。

她們的視線太過熱烈，很有些指指點點的意味，唐令本就不自在的很，謝過老板娘之後，便飛速離開了，直到走至無人的地方，才長長呼出一口氣。

他可真是不容易啊！

——

女人家來了月事，身子總是格外嬌弱些。

溫酒松了發髻，披一件月白蘭花褙子躺在新換的床褥上翻一冊畫本閑看著，眉眼有些懶懶的，唇色也淡淡的，無端顯出些柔弱的氣韻來。

唐令端一碗紅糖水上來，瞧見的就是這樣一副畫面。

也不知從何時起，他看溫酒的眼神不再那麽純粹，裏頭盡是些男人看女人的那種感覺。

這會兒溫酒柔柔懶懶的靠在那兒，姿態說不上端莊，卻是我見猶憐的很，令人神搖目奪。

瞧見唐令的身影，溫酒偏頭沖他柔柔一笑。

唐令就這樣看著她，心裏像被什麽東西塞滿了，幾欲溢出來，便不自覺彎了唇角：“趁熱喝了吧，能舒坦些。”

瞧，再冷傲的男人，一旦心房被人攻陷，他就會在不經意間流露出連他自己都無法察覺的情意。

溫酒將手裏的冊子撂在一旁，然後接過紅糖水用勺子攪了攪，喝下一口，舔舔唇角，發出一聲滿足的嘆息：“好甜呀。”

“是嗎？那你多喝點，喝完肚子就不痛了。”

唐令靜靜坐在一旁，目光流露出心疼的神色，他不曉得女人來月事是什麽感覺，卻對傷口流血的滋味兒甚是清楚，早年他在外闖蕩江湖的時候，時常大傷小病的，到也捱的住，但讓他一連數日都身上流血的話，想想也是蠻可怕的，況還是個柔弱的女人家。

這種不經意間流露出的溫柔真的很難讓人抵擋住，溫酒憨澀的望他一眼，低頭覆又舀了一勺送至唇邊，吹了又吹，卻是餵向唐令。

“你也嘗嘗？”

唐令的目光一直不離她，見她這樣舉動，抿了抿唇，乖乖張口喝下。

嗯，是很甜的味道，那勺子是她才沾過唇的，還留著她的氣息，怎麽能不甜呢？直直甜到他心坎兒裏去了。

於是兩個人你一口我一口，你儂我儂得把這碗紅糖水喝凈了。

晚膳的時候，唐令特意弄了個小桌子，將一應膳食都給端到榻上，方便溫酒食用。

男人的細心周到，溫酒俱看在眼裏，哪能不感動。

夜裏兩人躺在一個被窩裏，唐令一手摟著懷裏的嬌人，一手在她小腹那裏輕輕揉著，盡顯呵護關愛之情。

頭一天來月事總是免不了會疼，男人的力度掌握的剛剛好，溫酒舒服的直瞇眼，心裏也生出些道理來，可見找得男人話少並不妨事，打心眼兒裏疼你，肯為你做實事兒的才是好郎子。

她心裏甜蜜的緊，又是這樣黑黢黢的夜裏，便想做些什麽，情不自禁的擡頭捧著唐令的臉頰就是一個香吻。

那吻落在男人額心，像是烙鐵一樣。

正有睡意的唐令霎時不倦了，黑暗裏睜大了眼睛，癡癡的。

溫酒輕輕笑了聲，重新鉆到他懷裏，面頰貼著男人厚實的胸膛，摸了摸，過了會兒才悄悄道：“夫君，等我解了身上的毒，身子好了，我們……我們就做真正的夫妻，然後……生一堆孩子，好不好？”

這是她的心裏話，卻也害臊的很，只敢在這樣的夜裏講出來，用夜色來掩蓋她的不好意思。

做真正的夫妻？生孩子？

唐令忽然間發現，這些美好的願望也正是他所期盼的，和她行夫妻之事，魚水之歡，生兒育女，白頭偕老。

久未等到男人的回覆，溫酒擡頭看他，驀地被人按住後腦，抓住肩膀，緊接著，充滿男性氣息的吻落下來，攪亂了一腔芳華。

溫酒楞楞的，雙手抵在男人胸前，心裏很快勾出甜絲，一圈一圈的，直把自己給甜暈了。

早先他們也吻過，但現在這樣意識清醒下的親密無間更讓人沈溺。

那吻初時如蜻蜓點水一樣恬淡，男人火熱的唇舌只在她唇畔碾轉貼合，輕輕淺淺的，直到她慢慢大著膽子回應他，男人忽然加重了力道，像是要吞掉她整個人，吃拆入腹。

她什麽都做不了，只能一起沈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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