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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1章 居臨濟念舊理閑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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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1章 居臨濟念舊理閑事

見一屋子命婦的微詫,懷瑾忙正色對不疑道:“這是王後娘娘,不許失禮。”

青兒擺擺手,笑容可掬:“咱們不用講這麽多禮數,大王與張先生是至交好友,你我該親如姐妹才是。如今我雖為王後,但你亦不要這樣客套。”

旁邊一命婦滿臉是,接著青兒的話:“就是,再客套下去,豈不生分了?”

懷瑾看了這一屋子命婦,神色微妙的點點頭,說了聲:“妾身知曉了。”

當下氣氛又融洽起來,青兒言笑晏晏一派親和,眾人連連湊趣,有幾次青兒還沒說完,就有人話趕話的開起玩笑。

等到午後,命婦們紛紛告辭,殿中只有青兒、穆魚還有兩個孩子,懷瑾這時就放松下來,單槍直入問青兒:“你身邊可替你籌謀的女史?”

青兒一怔,道:“身邊親近的侍女是這些年一直跟著我的,夫君登基匆忙,也無暇顧及內宮事,剩下的侍女都是從外面買進來的,都是些大字不識的女子。”

見懷瑾神色嚴肅,青兒惴惴不安:“可是有不妥之處?”

見殿中並無外人在,懷瑾嘆息著:“王後之職責,是要替主君襄定內庭。內庭之事,不僅僅指後妃宮女,命婦女眷也在其列。王後不該讓那些婦人認為你過於隨和,應恩威並施才是。如今新政剛立,男人們的眼睛都瞧著大王,婦人們自然是要看著您。若上位者不能為表率,如何讓底下臣民信服?”

穆魚猶豫道:“這裏的百姓打仗都打怕了,新君與王後仁善隨和,才能籠絡民心啊。”

“你說了,仁善隨和是對百姓,而非對著臣子。”懷瑾道,若這是太平盛世,青兒哪怕是懦弱的性子那也是不要緊的。

可現今這局勢,懷瑾看得明明白白,她嘆氣道:“魏國是周市打下來的,也是他執意要擁立寧陵君為王,你立不起來,拖累的是魏王。需知女人間的小事,若利用得當,也會變成一件大事。比如息夫人,便僅僅是因這一個女子,兩個國家都沒了。”

她覺得自己已經說得夠清楚明白了,還說了許多不該說的話,是很容易得罪人的。

見青兒臉上一陣紅一陣白,穆魚就主動解圍,低聲說:“王後也是沒法子,這些婦人仗著自家夫婿兒子的功勞,動輒和王後姐妹相稱。”

“只要大王還是你的夫君,她們就必須朝你俯首,你大可端出王後的架子。”懷瑾想起幼年時在趙國,王後覲見命婦時,那些女人都是不能隨意說話的。

必須由王後點了名,再由宦官叫出列,然後奏對幾句。似青兒今天這般,竟被命婦們牽著走,讓懷瑾不知道說什麽好。

見青兒猶自做夢一般的神情,懷瑾起身一拜,低聲道:“方才言語多有僭越,請王後寬恕。”

青兒猛的回過神,懇切道:“你是真心為我著想,才會這麽說,我只有感謝的。”

她也並非大族女子出身,見過最尊貴的女人,不過是魏咎的祖母魏惠後。可魏惠後一輩子都被魏王的新寵們壓在下面,她每回進宮覲見,總能看到那些美人夫人給惠後找麻煩。

至於魏惠後是怎麽對命婦的……青兒回憶起曾今自己所見,明白過來之後頓時就有些羞愧,沒有哪個王後是如她這樣的吧……

“將來張先生留在魏國,懷瑾自也是留在魏國。她自小有才名,王後將來是不必愁的。”穆魚在一旁盡力開解,可言語中卻是巧妙的把懷瑾繞了進去。

青兒愁容一展:“果真如此,那我必要重謝……”

話沒說完,懷瑾就緩緩搖頭:“我並非賢婦,也無意與人相交,日後只想避在家中撫育子女,王後若念從前情分,請莫強迫懷瑾。”

張良給魏咎幹活就算了,她不想也給人打工,今天索性把話全說清楚了的好,省得日後黏黏糊糊的。

許是她今天說話太直接,青兒好半天都沒反應過來,似是覺得懷瑾變化太快,與從前判若兩人一般。

喝茶的空隙,懷瑾看見穆魚給青兒使了個眼色,青兒便慢慢鎮定下來。

懷瑾換上和藹的笑容,裝著不經意就轉移了話題:“這宮殿淡淡的椒香,見人神清氣爽呢。”

果然,就見青兒臉上湧起紅暈,正當芳華的貴婦人猶如二八少女一般的羞赧,別有一番動人。

她說:“是夫君……王宮剛定,他便讓工匠取了椒泥來和墻,以仿秦宮的椒房殿。”

魏咎倒是個專情的人,懷瑾心中想道,多年前在大梁身邊只有一個青兒,如今仍然是她。

滿室的椒香中,懷瑾略略出了一會兒神,這時就有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

一個穿著墨綠色騎射服的少年跑了進來,徑直跑到了青兒身邊,穆魚低聲告訴她這是王後的兒子魏子冼。

“每天拉弓不要太久,你看你這手!”青兒翻開兒子的掌心,被弓弦勒出的紅印尚未消退,青兒揉了揉,滿眼心疼。

魏子冼約莫十五六歲上下,和母親頗為親昵,任由青兒給他擦去額頭的汗,少年的聲音明快:“今天是豹叔叔親自教兒子,兒子怎能不盡力!”

青兒笑嗔著兒子,絮絮叨叨又說了好一會兒。

等和兒子交流完感情,她才讓穆魚帶懷瑾去宮外的府邸,並貼心的賜給懷瑾許多珍貴布帛和新鮮肉食,並親自把她送出了宮殿。

魏咎替他們準備的宅子確實離王宮近,走了一刻鐘便到了地方,一座三進的大宅子,比他們在下邳的屋子寬敞了好幾倍。

宅子裏面已經有了一批侍女和奴仆,見穆魚給她介紹這些人時的熟稔,懷瑾便知這些人是穆魚打理的。

“他叫臨恩,原本是伺候你師兄筆墨的,能算賬識文字,我就讓他來這裏當管事了,你有不方便的事都吩咐他做就是。”穆魚殷切的說,臨了又補充一句:“回頭等你有了使著順手的,再把他換下來。”

“如此周到,多謝你了。”懷瑾笑道,一邊先讓阿燕帶著兩個孩子安頓下來,然後在宅子裏走了一圈。

後院還有一個小小的花園,懷瑾駐足觀賞,穆魚也停在她身旁,看她的樣子像是有話要說一般,可又像是怕自己不高興,懷瑾見她張了幾次嘴也沒蹦出一個字,忍不住笑道:“你要說什麽就說吧。”

穆魚揮了揮手,後面跟隨的侍女們則紛紛退下,只餘懷瑾和阿婉在她面前。

穆魚看了看阿婉,懷瑾就道:“你去這裏的廚房看看,煮些熱水給我,我要煮茶。”

阿婉連忙答應著去了,懷瑾看著穆魚,玩笑道:“這下敢說了吧?”

她渾身放松,仿佛天大的事也不過如此,穆魚頓時也覺得自己有些擔心過頭了,笑了一聲:“都是你穆師兄囑咐我,現在說話都要慎重一些。”

見茶花開得正盛,懷瑾摘下一朵放在手心把玩,隨意道:“你是想讓我去王後身邊幫襯?”

穆生追隨魏咎多年,穆魚自然也是要伴隨青兒身側,剛剛在王宮,穆魚時不時和青兒使眼色,她都看得一清二楚。

穆魚點點頭,道:“等張先生回來,便會封為太尉,你必然是要出來交際的。以你之才,必能幫王後坐穩後位。”

說著她便擔憂:“下個月,大王便要冊封十多位美人了,都是此次建功臣子家的女兒。”

難怪穆魚還沒等她安頓好就開始說這事,也難怪在王宮時那些命婦毫無對青兒的敬畏,只是懷瑾好奇:“你幫助王後,是穆師兄的意思還是你自己的意思?”

穆魚知她心思玲瓏,索性直接道:“是大王的意思,自在臨濟立都,我便時常伴在王後身邊了。可是……不怕你笑話,我自認是是個有心計的,可這個月在臨濟面對那些貴婦貴女,我實在是心有餘而力不足。”

見懷瑾安靜的把玩著鮮艷的紅花,神色莫辨,穆魚就繼續道:“你和我、你和王後,張先生和大王,認識也有十來年了,便是為著故友情誼,也該……”

懷瑾忽然淡淡的瞅了她一眼,穆魚頓時有些心慌,止了聲她有些訕訕的笑了兩下。

懷瑾嘆了口氣:“這些年我過慣了安穩日子,不願與外人相交,恐怕也幫不了王後什麽。”

穆魚心狠跳了一下,便有些不服氣起來,大王不過一句暗示,穆生就讓她這個司空夫人幹起了女史的活,憑什麽懷瑾就能說拒絕就拒絕?

將來張良也是要在魏國做官的,她難道就一點不想幫襯著自家夫君?穆魚便覺得她有些不識好歹,只是面上沒露出來。

這時懷瑾忽然又說:“不過王後若是遇到了解決不了的難事,趙姮自當效力。”

穆魚一楞,隨即想起這句話的意思,是答應了?可那樣子又不像。思來想去,她決定回去問問穆生,自己瞎琢磨,是琢磨不出來的。

話說到這裏,懷瑾就道她準備叫下人收拾行李了,穆魚便笑著告辭了。

懷瑾把她送出去,一轉身就覺得有些煩悶。府裏的奴仆們就怯生生的站在大廳,等侯女主人的吩咐。

懷瑾只是把阿婉叫過來,讓阿婉給這些人分派活計,自己去找孩子發散心情了。

鶯兒和不疑到了新環境都很興奮,姐弟兩在屋子裏上躥下跳,冷不防見母親站在門口,兩人都跑了過來。

不疑說:“阿母,這裏比家裏的屋子大!”

兒子還覺得只是出了趟遠門,並沒有把這地方當家,懷瑾疼愛的擦了擦他臉上的汗,笑道:“以後咱們就要在這裏長住了。”

不疑一臉迷糊:“住多久?咱們不回下邳了嗎?”

鶯兒在弟弟頭上戳了一下,說:“你笨啦!阿父已經是魏伯伯的太尉了,要在這裏做官的,我們當然是搬到這邊來啦!”

眼珠子骨碌轉了一圈,鶯兒忽然摟著她的脖子,小聲問:“下午在青嬸嬸那裏,阿母為何不答應她?既不答應她,為何又說了那許多?”

兩個孩子在外面一向是規行矩步的,只是懷瑾沒想到那會兒鶯兒在旁安安靜靜的,卻把大人的話都記了下來,自個還琢磨起來了。

懷瑾一手抱了一個,把孩子們抱到榻上,和女兒笑道:“那你覺得母親是為何呢?”

鶯兒想了一下,搖頭:“我不知道。”

母親若不願意幫助青嬸嬸,又為何幫她分析那麽多?既然開了口,後面怎麽又拒絕呢?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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