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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如星如塵(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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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期定在一個月後的春初。

宴會剛散,夏清時正欲去尋段南唐,便被飲音攔住了去路。

“只有我能嫁給沈臨洛。”飲音站在夏清時跟前,猙猙的盯著夏清時。

夏清時淡然一笑:“你放心,在這一個月內,我定會想法設法的悔婚。”

飲音眸光冷冽:“如此最好。”

說罷又咬牙切齒:“若你沒有做到,我一定會殺了你。”

上一次的火災,是臨時起意,準備得不夠充分,讓葵姬逃過了一劫,飲音心中恨恨,若葵姬執意與自己爭奪沈臨洛,那下一次自己一定會殺了她。

不留一絲餘地。

話音剛落,半空中忽然炸開了濃烈的煙火。

夏清時見到段南唐正站在星星閃爍的火光之下望著自己,煙火便成了漫天的星辰,將他整個人都籠罩在了一片璀璨中。

只一眼的對視,段南唐便即轉了身,摘星跟在他的身後,兩人緩緩往出宮的方向走去。

夏清時回到蘭雪殿中,坐在鏡前任由綠筠替自己卸去妝發,看著銅鏡中的自己不由得輕輕嘆了一口氣。

梳兒忙湊上前來:“公主嘆氣做什麽?公主今日得了封號,又許與了俊雅非凡,前途無量的沈太傅,可謂雙喜臨門。只是那飲音公主向來驕縱蠻狠,公主不理她便是,畢竟太傅大人真正想娶的是你,她才是多餘的那一個!”

公主還未回宮時,梳兒已聽最快的宮女傳回了消息。

綠筠是聽到了自家公主與飲音公主的對話的,料想公主心中定是不願嫁給沈太傅,雖然綠筠也覺得沈太傅千好萬好,可若公主偏偏不喜歡,也沒有辦法。

此刻梳兒提起,豈不是讓公主徒增煩惱,更添憂愁。

於是一把將梳兒給扯了回來:“快去替公主打洗臉水來吧,公主在外面整整一日,只怕早就累了。”

梳兒吐了吐舌頭,趕緊將頭縮回來,奔出殿外去取水。

不過夏清時並沒有聽到梳兒和綠筠的話,她只是對著鏡子,想今日晚宴上的兩件大事,一個是那明月珰,一個就是沈臨洛。

還有……夏清時捏了捏腰間口袋裏那把萬用鑰匙,那間藏於地下的怡和殿。

三件事攪和在一起,讓夏清時一時間心亂如麻。

梳兒已打了水回來,喚到:“奴婢替公主洗漱。”

綠筠皺眉道:“慌什麽,一樣一樣來,總不能既卸妝發,又替公主洗漱吧?”

梳兒撅了撅嘴:“噢,知道啦,綠筠大姐姐。”

這兩個小丫頭,年紀本就不大,夏清時待人又一向親切隨和,她們相較於其他宮中的宮女便活潑自如了些,有些沒大沒小的話,也敢在公主面前說,甚至當著公主的面拌拌嘴什麽的。

只是今日這話一說出口,夏清時便點了點頭讚道:“綠筠說得對,事情要一件一件來,堆在一起做反而亂了手腳。”

嫁給沈臨洛在一個月後,還有些時間,而明月珰的事,疑雲重重,本以為已經查清,卻一下徹底亂了,需得重頭查起。

目前最要緊的是要先找到那地下的怡和殿,查出究竟是誰殺了章素珍。

除了章素珍,又有沒有其他人知道太子的身世。

這些都是需要在宮裏查探的,若真嫁給了沈臨洛,出了宮,那就更難查了。

夏清時洗漱完,鉆進被窩,決定明日便去暴室裏看看。

……

第二日天還未亮,夏清時便被一聲春雷驚醒。

剛一坐起來,守在殿前的綠筠便掀開簾子奔了進來。

“公主別怕,只是打雷。”綠筠燃了安息香,又在殿中點亮了一盞宮燈。

昏黃的宮燈映襯著昏昏沈沈的窗外,夏清時只覺聞到一股潮濕的雨水氣。

明明昨晚還有那麽多的星子,怎麽今天竟下起雨來了。

“什麽時辰了?”夏清時沖綠筠問到。

“卯時剛過,公主還可以再睡一會兒。”

夏清時當即坐了起來,換了身清爽的衣裙,簡單的梳洗後,便要出門。

綠筠連忙攔在跟前:“公主,外面在下大雨,此刻出去,小心被雨水給打濕了。”

“不礙事。”夏清時命綠筠去拿把傘來。

這麽些日子,綠筠早已摸透了自家公主的性子,公主雖然為人親和,但性子卻是倔強的,只要是她認準了的事,沒人能改變她的心意。

當下不好再勸,只得去拿了把傘,又去取了一件銀灰鼠披風來替夏清時披上。

綠筠打開傘遮在公主頭上,這雨實在是大得緊,一出殿外傾盆而來的大雨便將漏在傘外的綠筠給淋得渾身濕透,便連遮在傘下的夏清時,也被迎面吹來的雨水迷住了眼睛。

她低下頭揉了揉眼,然後一把將傘從綠筠的手中拿了過去:“你回去吧,別跟著我。”

綠筠怎麽肯答應,昨日公主不讓跟著,一走就是一整天,可極壞了她們這些做奴才的,今日還下著這麽大的雨,她無論如何也要跟在公主才行。

急忙道:“公主,你便讓綠筠跟著你吧,這麽大的雨,你一個人奴婢不放心。”

夏清時轉過了臉來,看著一身雨水的綠筠,忙將她推到了殿檐下:“你照顧好橘毛就行了,可別讓它淋了雨。”

“橘毛?”綠筠滿臉疑惑。

夏清時沖她眨眼一笑:“就是那小黃胖貓,它有名字了,叫橘毛。”

說完不再理綠筠,拿著傘便往外走。

雨下得大,時辰又還早,一路上竟連宮女也沒碰到幾個。

夏清時一人匆匆行走在宮墻間,便連腳步聲也被雨聲給掩蓋住了,從一個宮門穿過另一個宮門,如同從未出現過一般。

大雨之下,水汽迷蒙裏的掖庭顯得更加冷清幽靜。

夏清時穿過其間,直奔後面的暴室。

到得暴室門口,透過鐵柵欄的小窗見裏面漆黑一片,四下裏又空無一人,夏清時靠了過去,摸出腰間錦袋裏的萬用鑰匙。

這萬用鑰匙是在南巷尾的鎖匠鋪裏打的,只要手法得當,可以打開幾乎所有的鎖。

夏清時將萬用鑰匙插入鎖孔之中,左右輕輕一旋。

只聽吧嗒一聲,鐵鎖應聲而開。

推開鐵門,潮濕的水汽混合著騷臭的腥氣愈加難味,夏清時一手將傘扔在了暴室門邊,一手扯起披風來掩住了口鼻。

走進暴室之中,輕輕將鐵門拉了過來掩住。

鐵門一關上,暴室內登時一片漆黑,天色本就暗沈,小窗根本投不進什麽光來,往了走兩步,便什麽也看不清了。

鼻息間依稀是血腥的鹹濕氣,一瞬間竟讓夏清時想起了如意館中的蠱室。

她摸出隨身帶著的火折子,晃了兩下打燃了,憑借昏暗的火光,小心謹慎的往暴室的最裏邊走去。

暴室裏左邊是一排牢房,共五間,每一間都用手臂粗的鐵柵欄隔著,裏面都空空蕩蕩,除了冰冷的青石地面,什麽也沒有,便連一塊草席都沒有。

而右面則是擺得滿滿的刑具。

琳瑯滿目,應有盡有,皆是些夏清時見也沒有見過的。

可就算沒有見過,看著那些冰冷的,滿是幹涸發黑血汙的器具,夏清時仍然止不住渾身發冷,寒毛直豎。

這暴室與蠱室不一樣。

雖都是一樣的殘酷冷血,可蠱室至少還要留一人得活。

而暴室,犯了錯的宮人一旦進來了這裏,便不會再讓他們活著出去。

這小小的一方空間裏,不知道有多少人曾在這裏沒了性命。

每走一步,都是踏在曾經鮮活的生命,最後的一次呼吸,最後的一次心跳上。

夏清時越往裏走,越覺得壓抑。

到了最後一間牢房跟前,透過鐵柵欄,她發現這間牢房與前面四間如出一轍。

都是三十尺見方,青石地面,空無一物。

這樣一間一眼便看盡的小牢房裏,真的有什麽機關嗎?

夏清時心中泛起了嘀咕。

畢竟這牢房就在她的眼前,裏面確實什麽也沒有。

她不甘心,拿出萬用鑰匙打開了牢房外的鐵鏈,拉開門,走了進去。

一進去,只覺得身上又冷了幾分。

站在牢房之中,上下左右都看遍了,也沒有看出有什麽不同尋常之處。

若真是一間普通牢房,又怎麽會一個宮女進來,卻拖了章素珍出去呢?

難道只是那章素珍已先被關在了這間牢房中?

夏清時一邊思索著,一邊在這牢房裏走來走去,忽然腳下一松,一塊青石磚輕輕的往下掉了半寸。

然後只聽一陣齒輪轉動的聲音響起,旁邊石板向下移動,然後緩緩往裏縮去,一條黑漆漆通往地下的樓梯,就這樣出現在了夏清時的眼前。

果然沒錯!

夏清時心中一喜,看來那日她見到的那個怡和殿,就在這下面了。

只是底下伸手不見五指……

為了不打草驚蛇,夏清時晃滅了手中的火折子。

摸著黑,往樓梯下走去。

足足走了一炷香的功夫,樓梯一下變得平坦起來。

夏清時扶著濕滑陰冷的墻壁,繼續往前走。

又拐過了一個彎,眼前有了些微的亮光。

可以看到,前方不遠處有一扇半掩著的石門,亮光便是從那石門的縫隙中透露出來的。

夏清時放緩腳步,輕聲走了過去。

還未走到石門跟前,便聞到一股蘇合香的味道,與那日鉆進鼻子裏的味道一模一樣。

從石門的縫隙往裏望去,只見一個開闊的大殿,四壁架著仙鶴宮燈,宮燈裏燃著燭火,整個地下的大殿,都靠著那些燭火明亮如白晝。

大殿左邊有一個暖閣,暖閣外垂著一襲珠花寶珠簾,簾內隱約有一張布滿幔帳的大床,床上似乎有個並不分明的人影,床旁一個人也沒有。

床上的人影動了動,幔帳緩緩掀了起來。

夏清時屏住了呼吸,剛要看到床上那人的臉,忽聽身後哢噠一下,輕微的聲音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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