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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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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七章

其他牢房的人最多戴個手銬, 杜興不僅專門在關押杜召的牢房打上地鎖,拴住他的手腳,還在兩腳間又加了道鐵鏈, 配合周圍的銅墻鐵壁與專人看守, 任他那些同黨會飛天遁地也難以營救。

杜興讓兩個小弟停手,看他肩部斷肢部位又汩汩出血,擺擺手, 吩咐道:“把醫生叫來,給他處理處理, 我還沒玩夠呢, 別死在這。”

“是。”

杜召躺在地上, 眼前一片血紅,淩遲之煎熬、斷臂之苦痛、非刑逼拷之漫長,都不及此刻半分痛楚。

他知道,外祖母此舉是為尊嚴、為忠義、為民族氣節、為斷自己軟肋。她老人家雖已近杖朝之年,不能以老朽之軀馳騁沙場, 卻一直在後方默默支持抗戰、救濟百姓,時至今日,陳家散盡家財以紓國難, 做主的, 一直都是她。

杜召不悔落入這樣的境地,也一直堅信——欲安其家, 必先安於國, 在可這一刻, 他的精神第一次受到莫大的動蕩。

國與家, 這兩者之間,究竟該如何權衡。

他無法做一個確切的選擇, 只知道,如若再來一次,自己還是會選這條路。相信他的外祖母、父親、兄弟、愛人、無數戰友們亦會如此。

唯一後悔的就是沒有早點殺了杜興,可即便沒了他,也還會有李興、張興、王興……無數漢奸前仆後繼,為權利、金錢助紂為虐,謀害同胞。

杜召輕促地笑了一聲,口中的血湧出來,順著臉頰滑落到地上,與無數先烈幹涸的血融合在一起。

杜興瞧他忽然一副神經兮兮的模樣:“怎麽?腦子被打出問題了?笑什麽?”

“笑你。”

“笑我?你還有力氣笑我,你看看你現在這個樣子,要不要我找塊鏡子給你照照?”

“你呢?多久沒照過鏡子了?”杜召朝他看過去,眼睛被打充血,分外駭人,“兄弟幾個,你的容貌最像爹,對著鏡子,害怕嗎?”

杜興臉冷下來,陰惻惻地盯著他。

“杜家滿門英烈,唯獨出了你這條狗,午夜夢回,還睡得著覺?”杜召回過臉,閉上眼睛,“看著你我都覺得臟。”

杜興被激怒,拔槍對著他,瞪圓了眼,握槍的手不停發抖。

“有種你就斃了我,亂臣賊子,我看你能囂張多久。”

“你真以為我不敢殺你。”

杜召嗤笑一聲,不說話了。

杜興剛要上前,後面來人:“杜經理,紅公館的龜田隊長帶了一隊人來。”

杜興收下槍,瞪了杜召一眼:“我等會再來治你,走。”

剛到地面,數把槍立刻將他團團圍住。

杜興豎起手,驚恐地看著來人:“龜田隊長,這是幹什麽?”

龜田隊長背著手,唇線緊抿,沒有回答,直接差人:“拿下。”

這方向,是去家的路。

杜興實在不解究竟出了什麽事,一路被壓進家裏,看到一地狼藉和縮在角落瑟瑟發抖的賀明謠。

見他回來,賀明謠趕緊撲上前:“盛邦。”

杜興已然顧不上她,問向翻箱倒櫃的日本兵:“太君,你們在找什麽?我家裏——”

話音未落,一本書砸了過來,杜興險險接住,一看封面上的字,立馬扔掉:“這不是共.-黨的書嗎?”

賀明謠驚慌失措地拉住他的胳膊:“他們說你是共.-黨,說是有人寫了舉報信,忽然闖進來翻箱倒櫃,還找出了那些東西,盛邦,這是你的嗎?”

“共?”杜興不可思議笑了,對一旁的龜田隊長道:“龜田隊長,一定是搞錯了,我怎麽可能是共.-黨。”

負責搜查的副隊長將找出的東西全部擺出來:“證據都在,還想狡辯。”

杜興滑動輪椅過去,將桌上的文件拿起來一一翻看:“這不是我的!這是誣陷!”他急得快站起來,還沒站穩,又跌坐下去,“我抓了這麽多地下黨,兢兢業業替政府工作,為大東亞共榮奮鬥,我為皇軍做了這麽多貢獻,怎麽可能是共.-黨!”

“找到一部電臺。”一個日本兵從臥室將電臺抱出來,同放在桌上。

杜興楞了兩秒,又急道:“一定是杜召!他的那些同黨把這些東西藏在這冤枉我!”他滑動輪椅到龜田隊長身前,拉住他的袖子,“龜田隊長,我讓人把我親哥都剮了,誰是共.-黨我都不可能是,我一心為大日本帝國服務,忠心天地可鑒啊!”

特殊時期,上峰命令下來——寧可錯抓一千,不可放過一人,必須嚴治地下黨組織。龜田隊長甩開他的手:“杜經理,我只負責抓捕,請你跟我們回去接受調查,至於其他的,等回去再說吧。”

杜興又去抓他:“這明顯就是構陷,我要真是共.-黨,怎麽可能把這些書籍藏在家裏!還有電臺,要藏也該藏在安全的地方。”

龜田隊長覆上他的手,壓低身子:“你們中國有句古話——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他猛地推開杜興的手,吩咐手下們:“收隊!”

賀明謠見他們拖走杜興,上前拉住他的小臂:“盛邦。”

杜興此刻煩躁又恐懼,不過還是抓住她的手腕:“在家別亂跑,等我回來。”

賀明謠  眼淚嘩嘩地點頭。

日本兵將她拽開。

杜興見狀,氣急敗壞地嚷了聲:“別碰她!”說完,聲音又虛下來,重新客氣道:“她一個女人,什麽都不懂,勞煩太君不要為難。”

日本兵沒空聽他廢話,直接將人拉站起來,架著離開了。

賀明謠一路跟到樓下,扒在車窗口看他:“你一定要回來。”

杜興瞧她哭得梨花帶雨的,有些心疼:“上樓去,別跟著。”

“我不放心你。”

“別廢話,趕緊上去!我不會有事,老實在家待著。”

車子發動,賀明謠收回手。

杜興頭伸出窗,又囑托一句:“上去。”

賀明謠點點頭,目送他們遠去,直到車影消失,才聳著肩,畏畏縮縮地走上樓。

剛關上門,她整個人松弛下來,冷冷地註視著眼前淩亂的一切,踩過杜興的衣物、書籍……走到酒櫃邊,倒了杯紅酒,倚著餐桌。

就算這次幹不死他,也得叫這狗賊大傷。

她晃了晃紅酒杯,微抿一口,望向窗外蒼茫的天。

另一邊,也該開始了。

賀明謠在地板下藏著的文件裏有一張滬江共.-產.黨地下黨名單,除去之前遭抓獲的,還有兩個新名字,其中一個是小龍裁縫鋪的老板,按時間推算,日本兵應該已經到了,並且撲了個空。

那裁縫是賀明謠兩個多月前從鎮江找來的流民,家被炸沒了,會裁布做衣裳,便出錢在滬江幫他開了個店,以便配合自己行動。她同時安排了人在裁縫鋪遠處盯梢,一發現日本兵過來,立馬打電話到裁縫鋪報信,老板便按賀明謠交代的,找個火盆,將一疊紙燒掉後迅速撤離。

等過來抓捕的日本兵到,只發現一盆剛燒完的灰燼,和故意遺漏在桌底的一張寫有譯碼的電報,內容為——收杜入獄,伺機營救。

日方上下最近本就惱火,任何風吹草動都不放過,諸多確鑿證據,杜興難逃一劫。

他矢口否認,酷刑挨個走一遍,被折磨得死去活來。

杜興為日本人做事這麽長時間,再清楚不過他們的手段,不吐出點什麽,他們是不會停止拷打的。栽贓自己的人明顯是很久之前就做好準備,不但要致自己於死地,還要受盡折磨、不明不白地痛苦而死。

他左思右想,決定不能坐以待斃,必須設法逃命。

於是,等到天快亮,杜興按壓大腿短肢,使傷口再次出血,痛得在地上打滾,緩下來後,故意裝暈,等日本人發現後,必然將自己送去醫院緊急處理。因為他知道,審不出有用信息,那幫狗日的是不會輕易讓自己輕易死掉的。

果不其然,他們發現杜興傷口大出血不省人事後,立馬就近送去了由日軍派員控制的醫院。

夜深人靜,病房門外守著日本兵,打起呼嚕來。

杜興倏地睜開眼,小心翻身滾下床,一路輕聲往窗戶爬去,他手扒著窗臺站起來,直接從二樓跳了下去。

雖屁股落地,斷肢也痛到半邊身都麻木了,但此刻活命最重要,他顧不得疼,伏在地上,往遠處的狗窩爬去。

……

再醒來,鄔長筠被戴上腳銬,鎖在了床上。她翻身下床,拉得鐵鏈“咣咣”響。

阿海聞聲進來,關上門,見鄔長筠面有慍色,忙道:“你先別發火,我有一個好消息。”

鄔長筠冷靜下來。

阿海走近,按她雙肩坐下:“好好養著,別亂動。”

“什麽消息?”

“杜興被日本人通緝了,理由是共.-黨。”

“他?他一坨狗屎,也配與我們為伍。”

“肯定是誣陷啊,有人想讓他死。”

“漢奸走狗,就算我們不解決他,也有別人盯著,不奇怪。”

“還有一個好消息。”這幾日煩心事太多,阿海難得露出點輕松的笑容,“亞和商社兩個大人物出問題,暫時被封查了,杜召被轉移回紅公館,後天要被送到南京,公開處以死刑。”

“什麽路線?”

“還在查探。所以再等等,哪怕再煎熬,我們得有計劃地行動。”

“我們?你要幫我?”

“我幫的不是你,也不是某一個人。”阿海忽然一本正經道:“幫的,是中國;守的,是華夏血脈;為的,揚我國威。”

……

杜興一直在狗窩裏躲著,這還是曾經的法國人院長為他愛狗築造的小木屋,後來人調走了,狗也被帶走,現在這裏住了條溫順的小黃狗,杜興就這樣窩在狗窩裏一天一夜,餓極了,為保體力,趁人不註意,便去狗盆裏搶兩把飯吃。

第二天夜裏,杜興等周圍安全些才偷偷離開醫院。他不敢回家,腿腳不方便,得避免去一切危險環境,可身無分文,連離開的路費都沒有。

於是,他打扮成乞丐模樣,灰頭土臉的,拄著個木棍子蹲守在一家生煎鋪附近,等賀明謠出現。

她很喜歡這家生煎,基本每兩三天都得來買一次。

守了兩天,杜興才等到人,他抄近路跟上,在一個巷口忽然將人拽進來。

賀明謠驚訝地看著他:“盛邦,你怎麽——”

杜興捂住她的嘴,巡視四周,將人往深處拉到一個安靜的地方,什麽話都沒說,就去擼起她的袖子,取下玉鐲和手指上金戒指,又要拽她領口。

“盛邦,你要幹什麽?”

“項鏈給我。”

賀明謠沒有阻止他,任他將鉆石項鏈取去。

杜興把東西放進口袋裏:“身上帶了多少錢?都給我。”

很明顯,這是要跑路,賀明謠將手提包塞給他,心疼地打量他脖子上的鞭痕:“他們對你用刑了。”

杜興顧不上寒暄,將包裏的錢全掏出來:“等我安頓好了再派人來接你。”

賀明謠忽然摟住他:“不,帶我一起走。”

杜興楞了楞,沒想到這種時候她竟然願意冒險跟自己逃亡。

“盛邦,我只有你了,我好害怕,我不敢一個人在家,你帶我走,好不好?我不怕吃苦。”

杜興推開她:“跟著我不安全,我現在自身都難保,還行動不便,隨時可能被抓。”

“我扶著你,我當你的另一條腿。”賀明謠眼淚盈盈,拉住他的手覆在自己小腹,“我懷孕了。”

……

做他們這行的都得留條後路,杜興在一處廢棄面粉廠藏了輛車,這會就用上了。他腿腳不便,臨時教賀明謠開車,兩人趁夜從野路走,離開了滬江。

天明不宜行路,容易暴露,早上,兩人停在樹林裏,吃了些餅子。

賀明謠去溪邊打點水回來,將盛水的大葉遞給他。

杜興接過來,有些動容:“辛苦你了。”

“不辛苦。”

“住旅店不安全,我們將就幾天,吃完了你去後座睡會。”

“我不困。”

杜興緊握著餅子,想起往昔種種,心疼又懊悔,手摸向她嘴角還未淡化的淤傷:“謠謠,對不起,我那時完全沒法思考了,突然失去腿,對我打擊太大。”

賀明謠微笑:“沒關系,我理解的,要是我,一時也無法接受。”

“謠謠。”杜興長嘆口氣,“之前打你,也是因為太愛你,太在乎你,怕你不愛我,怕你離開我,我一直懷疑你心裏還有……”他停頓兩秒,“算了不提他,反正他也活不了了。謠謠,我們去別的地方重新開始,先找個鄉下把我傷養好,等行動方便點,再去香港或是國外,去一個沒人認識我們的地方。”他垂眸,看向她的腹部,“我們一家三口,好好過日子。”

“好。”

杜興緊緊摟住她:“謠謠,我愛你,我愛你十幾年了,我一直那麽努力往上爬,不僅是為了出人頭地,還為了你能高看我,真正愛上我。你能跟我一起走,我——”他臉埋在她頸窩,“我很開心。”

“我知道。”

他松開賀明謠,動情地吻向她嘴唇。

賀明謠倏地躲開:“孩子,不好,才一個多月。”

杜興傻笑兩聲,親了口她的臉頰:“不知道是男孩還是女孩,希望是女孩,像你,漂亮。”

“都可以,男孩好,女孩也好,只要我們一家三口平平安安的就好。”賀明謠將他推遠些,“盛邦,以後再也不摻和政治上的事了,好嗎?”

杜興頻頻點頭:“我算是徹底看清日本人的嘴臉了,不管我為他們做了多少事,只要有一點嫌隙,所有努力就都白費,這幫鬼子,打我的時候一點舊情都不會念!”

賀明謠心疼地看他臉上的傷:“很疼吧?”

杜興搖搖頭,指腹撫平她緊蹙的眉心:“不疼了,有你關心,哪裏都不疼了。”

吃飽喝足,兩人到後座相依入睡。

杜興難得安心睡一覺,卻做了個噩夢,夢到杜震山、杜和、杜召、杜占拿槍指著自己,  還有杜安、杜元和姐姐妹妹們,戳著脊梁讓自己去死。

他猛然驚醒,看到熟悉的車頂,大松了口氣,擡手去擦額上的汗,才發現手腕被拷住,而另一頭拷在車上,他怔了幾秒,看向四周:“謠謠,謠謠——”

賀明謠出現在車窗外,沈聲道:“醒了。”

杜興晃了晃手:“謠謠,我的手。”

賀明謠提起一桶汽油,倏地潑了上來。

杜興被濺了一身,不解地看著她:“謠謠,你幹什麽?”

賀明謠從車尾繞過去,潑了一圈。

杜興要去開車門,卻發現兩邊都被卡死了,他又朝向另一邊車窗:“謠謠!你要幹什麽!”

賀明謠沖他笑了笑:“還能幹什麽?燒了你啊。”

杜興楞住了:“不,你昨天才說——”他詫然反應過來,勃然變色,怒吼道:“你騙我!你個臭婊子,騙我!”

賀明謠潑完了,將油桶扔掉,立在窗外靜靜看著他:“害怕啦?”

“你放了我,我既往不咎。”杜興手死死扒著窗祈求,“我們好好的,一起離開。”

“一起離開?我才不要,你太讓我惡心了,跟你在一起一分一秒都讓我想吐,我恨不得把你剁碎了扔進糞池裏。”

杜興一邊掙紮一邊求她:“謠謠,別這樣,孩子,看在孩子的份上。”

賀明謠拿出打火機,“哢嚓”一下。

杜興嚇得一抖:“我是真的愛你!我沒有騙你,謠謠,我愛你,我知道你恨我過去打你,我錯了,我帶你和孩子離開,我們重新開始好不好?我保證,再也不打你了!”

賀明謠輕蔑地笑了笑:“孩子?你真天真,我怎麽可能讓自己懷你的孩子?自打你第一次強.-奸我,我就一直在喝避孕湯。”

“為什麽!”杜興瞋目切齒,死死掐著窗框,手指都白了,“你是不是一直想著杜召!”

“是啊,我一直喜歡他,每一次,我都把你幻想成他,每一夜,都騙自己躺在旁邊的男人是他。”

杜興氣得快要七竅生煙,瘋狂地掙紮,手銬不停晃蕩,把手腕都磨破了。

“我從九歲就喜歡他,每次去杜家,都是為了和他在一起,我從來,從來都沒有註意到過你。”

杜興抱著頭嘶吼起來:“別說了,別說了!”

“我偏要說,你哪哪都不如他,小時候不如,帶兵時不如,你就是個只會勾引人的小妾生的賤種,一直到現在,你永遠是個一無是處的敗者!人人喊打的漢奸!你的臭名會千古流傳下去,而他不管生死,都是個英雄。”

杜興手伸出窗,朝她抓過去:“賤人,我殺了你,我殺了你!”

賀明謠鄙夷地笑了起來:“瞧瞧你現在的樣子,真可憐。”她斂起笑容,“再告訴你一件事,我是個臥底,代號朔月,一九三九年十二月加入軍統,在你身邊套取情報,家裏的電臺和那些證據是我放的,舉報信是我寫的,裁縫鋪的人,也是我安排的。”

杜興氣得直抖:“你一直跟我演戲!”

“是啊,我演得好嗎?”賀明謠看著打火機上搖曳的火苗,“真好,是不是?”

“為什麽?”杜興又恨又絕望,眼淚掉了下來,“為什麽騙我?”

“為什麽你不知道嗎?”賀明謠目光回到他身上,“你強占我,害得我家族蒙羞,害我的母親恥辱自戕,害得我唯一的親人都沒有了!”

“我沒想讓她死!我只是想娶你!誰讓她自殺了!”

“我賀家滿門忠烈!”賀明謠倏地將打火機投擲過去,“你個喪盡天良的賣國賊!別想汙我祖墳!”

打火機飛了過來,頓時大火蔓延,杜興瞪大眼,連連往後躲:“不,不——謠謠,放了我,我對不起你,對不起岳母,我不該對你那麽粗暴,你打我罵我,你讓我做什麽都行,放我出去!”

賀明謠看他求饒的樣子,一邊笑一邊後退:“杜興,我父親兄長皆為國捐軀,你憑什麽以為,我會屈居一個漢奸身下,你就是條見不得人的狗,骯臟,卑鄙,殘食同類。”

“謠謠——”杜興被嗆得無法呼吸,“謠謠,我錯了。”

“你還不知道哪些情報是我竊取的吧?”賀明謠仍在後退,“去年三月,第四戰區兵力部署;四月,碼頭軍火爆炸案;六月,鴉片燒毀案;九月,偽政府來滬高層名單……”

“還有,阿召的軍統代號叫青山。青山,朔月,是不是很配?”

火燒到杜興身上,他無處可躲,拼命撲打身上的火。

“他還是個共.-產.黨,我要去把他救出來,然後跟他一起去延安。”賀明謠太了解杜興了,殺人誅心,全是他最害怕,最痛恨的話,“我才不在乎什麽三民主義、共.產主義,有他的地方就可以,哪怕他不愛我,哪怕只遠遠看著他。”

很快,杜興淹沒在火海裏,徒有淒慘的嘶吼聲:“啊——啊——賀明謠!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

“轟”的一聲,車子爆炸了。

賀明謠立在遠處的樹下,看向車裏停止掙紮的人影,會心地笑起來,笑著笑著又哭了。

她仰面朝向碧藍的天空。

娘,我終於為你報仇了。爹,哥哥,你們看到了嗎?女兒沒有給你們丟臉。

女兒,好想你們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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