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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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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章

白解開車, 同杜召來到花階。

車停在街邊,杜召走下來,到柱子旁和守著的暗哨小王道:“還加班呢。”

小王見他, 連忙點頭哈腰地上前:“杜老板。”

另一個叫小李的暗哨走過來打招呼:“杜先生來了。”

“嗯, 辛苦了。”

兩人同時道:“不辛苦。”

“不辛苦  ,應該的。”

杜召瞧向別處:“這麽多兄弟偽裝在這,有情況?”

小王回道:“偵聽組勘測到不明電波, 說是地下黨,李處長帶人去抓, 死了兩個兄弟, 還是個女人幹的。”

杜召:“軍統的?”

小王:“不知道, 說是截獲了密電,還沒破譯。”

小李:“好像是要密碼本吧,電訊科的事咱也不清楚。”

杜召手半插在口袋裏:“李處長呢?”

“剛回去了。”

“杜興沒來?”

“來了一趟,看兩眼走了,八成是回商社忙去了。”

杜召拍拍小王的背:“沒精打采的, 昨天幹嘛去了?”

“到南郊抓人,今天早上才回來,還沒歇, 這會又出事了。”

“喝兩杯去?精神精神。”

小王看向小李:“這——”

小李仰視杜召, 面露難色,又蠢蠢欲動:“不好吧, 萬一——”

杜召一邊一個將兩人肩膀攬住, 往花階去:“有事我擔著, 把兄弟幾個都叫來。”

自打和霍瀝關系崩掉, 杜召已經很久沒來過花階了。

他領著五人坐下,要了兩瓶酒, 又從口袋摸出包煙,扔到桌上:“抽著玩。”

“謝謝您。”小王忙接下,一人散一根。

幾個陪酒女坐過來,給他們倒酒。

小李喝了一口,嘆道:“這玩意勁真大。”

小周:“很貴吧?多少錢一瓶?”

小沈:“花階是出了名的消費高,這好東西咱平時可喝不起,今天沾了杜老板的光,有口福嘍。”

杜召閑散地靠在後面,敞著手臂搭在沙發背上,旁邊坐了個穿紅裙子的舞女,端上酒杯送到他嘴邊,他推開染滿紅指甲的手,對眾人道:“喜歡喝就行,悠著點,別醉了。”

……

霍瀝見外面的暗哨都不見了,趕緊把鄔長筠叫出來:“人都撤了,你有要緊事就趁現在走。”

鄔長筠到窗口再次檢查一番,果真沒人了:“好。”

“我送你下去,到後門。”

鄔長筠正往門口去。

霍瀝見她腳上穿著黑色短靴,又叫住她:“等等。”

鄔長筠回頭。

霍瀝去翻了雙高跟鞋來:“旗袍配靴子太怪了,還是換上這個吧。”

鄔長筠對這雙高跟鞋的主人不感興趣,只接過來,道了聲謝。

霍瀝帶她從員工樓梯到一樓後門,自己先出去探探路,確認沒有危險,才讓鄔長筠出去,臨別時,又道:“你的東西交給我處理,放心。”

“謝謝。”

“你今晚都說多少遍謝了。”

鄔長筠同他彎了下嘴角:“不送。”

……

“您是來找霍老板的?”

小小的酒杯在手裏轉著,杜召一口沒喝:“怎麽說?”

“霍老板是杜經理朋友,滬江誰不知道啊,還有陳大公子,張先生。”

杜召睨向坐在邊上說話的人:“你對我還挺了解。”

小林撓了撓頭,笑道:“您可是大人物,要我說,能來跟我們共事,都是商社的榮幸。”

小王:“人家是來幫忙,什麽跟你共事。”

“可別叫杜經理,杜興聽到又要炸毛。”

小王勾著腦袋壓聲奉承道:“我還是喜歡跟您相處,舒坦,在那位面前拘束得慌,動不動就挨罵。”

小周附和:“就是,陰晴不定的,我有時候看著他都渾身發毛。”

“他是老大,得服眾,自然管得嚴點。”杜召把酒杯放到桌上,“我三天兩頭不在,遠香近臭,我公司那幫人也怕我。”

聽此,小王奴顏婢膝地伏到他腿邊:“杜老板,您那邊需不需要人?商社這活幹的是真心累。”

杜召輕挑下眉梢:“是嗎?待遇不是挺好。”

小王:“薪水是不錯,但都是用命拼啊,誰知道哪天小命就丟了。”

小李:“說實話,管他誰當政,誰贏了,我們就是混口飯吃,出什麽事,哪次在前頭扛槍子的不是咱這些人?小嘍啰,死了,也就是賠點錢的事,以後有沒有命花自己的錢都說不定。”

“就是,人家老婆孩子熱炕頭的,我們三天兩頭加班,還得隨叫隨到。”小王舉起杯子敬他,“您看,您公司那邊要是缺人,能不能……”

“把你們挖過去,杜興不得跟我鬧。”

小王:“欸,您到底是他親哥嘛,我聽說你們還是國.民革.命.軍那會,他都排不上號的,杜家,除了杜老就是您。”

杜召提起杯子,與他碰一個:“行啊,會拍馬屁,回頭讓小白看看,給你找個空位。”

“哎呦謝謝您,我幹了!”

小李:“那我呢那我呢?我什麽臟活累活都能幹,只要有口飯吃,沒性命之憂,給您當牛做馬都成。”

杜召放下杯子,又往後倚去,手搭在旁邊舞女的肩上:“說兩句好聽的。”

“好話都被他說了,”小李撓頭苦思冥想,“您是我見過最帥的男人!”

杜召手指輕點女人的肩頭,笑了笑。

“真的,比那拍電影的還俊。”

旁邊的小吳忽然道:“杜老板,聽說你以前養了個情婦,就是——”

杜召眼神瞬間冷了下來,松開懷裏的舞女,身體前傾,胳膊肘抵著膝蓋,勾勾手指,示意他往前些。

小吳瞧他這眼神,有些忐忑,乖乖上前:“杜老板。”

杜召輕輕拍了他臉一巴掌,什麽話都沒說。

小王見狀,把小吳拎過來踹了腳:“會不會說話!杜老板青年才俊,有錢有身份,女人多的是,從這得排到南京,哪還記得那陳年舊事!”

……

白解一直在外面盯著,見鄔長筠脫身了,才進花階,來到他們身邊坐,左右捏了下鼻子,接著自個倒了杯酒。

是暗語,意思是人安全離開。

杜召直起身,扭動脖子,“咯”的一聲,隨即對眾人道:“喝完這杯都出去繼續盯著吧,忙裏偷個閑,太久耽誤正事就不好了,被李處長知道又得數落你們。”

小王:“處長他們要是都跟您這樣近人情就好了。”

杜召哂笑一聲,站起身,拍了拍這馬屁精的肩:“行了,兄弟幾個喝著。”

幾人齊刷刷起身:“您慢走。”

杜召往二樓去了。

直到看不見身影,幾人才坐回來。

“要我說有什麽好盯的,那幹間諜的都不是一般人,真要躲進這裏也早溜了。”

“行了行了,喝完這杯繼續出去看著吧,上頭的命令,能咋辦呢。”

“喝喝喝——”

霍瀝正在收拾鄔長筠留下的衣服,聽到有敲門聲,趕緊把東西塞好,過去看門,一見是杜召,臉瞬間垮下來,手插進口袋轉身走到沙發邊躺下。

杜召跟進來,關上門:“今晚鬧事了。”

霍瀝只當不知道鄔長筠的事,還假作之前愛答不理的樣子,隨手拿起只小瓶子把玩。

杜召立在不遠處,見他一聲不吭,擡手看了眼腕表:“你忙著,走了。”

剛來就走!霍瀝立馬起身:“欸。”

杜召回過身。

霍瀝淺淺清了下嗓子:“來我這破廟幹嘛?”

“工作,還能幹什麽?”

聽聽,根本無法溝通!

霍瀝瞬間就一肚子火,又不能十分確定他還在為國民政府做事,躺回去,繼續摸著小瓶子玩:“帶你那群狗離遠點,看到就心煩,影響我生意。”

杜召瞧他那窩火的樣,微微翹了下唇角:“那你繼續煩著。”

“你——”霍瀝蹙眉看向他,擺擺手,“趕緊滾。”

……

鄔長筠叫了輛黃包車,特意去藏有電臺的胡同口繞過去,果然被亞和封了。她不敢冒險進去,只能等兩天再看。

車夫繼續往前跑,停在一個包子鋪前。鄔長筠下車去買了份包子,拎著油紙袋走回去。

這衣服有點緊,胸臀都勒得難受,卻完美勾勒出凹凸有致的線條,加上一雙細細的紅色高跟鞋,走起路來搖曳生姿。

不知是什麽人的衣服,開叉高得快到腿根了,白花花的大腿露在外面,香艷又略顯輕浮,這一路都有人在看她。鄔長筠遮不住,只能壓低帽子,把臉擋了。

家裏亮著燈,這個點田穗應該還在戲院,那就是陳修原回來了。

她沒帶鑰匙,敲敲門,立在門口靜候。

很快,裏面傳來聲音,陳修原拉開門栓,看到她那一刻,大松口氣:“沒事吧?”

“嗯。”鄔長筠往裏去。

“誰的衣服?”  她正要回答,門又被叩響。

陳修原轉身再次拉開門栓,這次,是杜召。

“快進來。”

杜召邁入大門,白解在車裏候著,沒跟來。

陳修原鎖上門,看著對視的兩人,識趣道:“我肚子不舒服,先進去了。”

鄔長筠與杜召立在院中,靜靜對望。

他們雖同在一個城市,距離不過二十多分鐘車程,卻已經十多天沒見過面了。

杜召上前一步,溫柔地摸她的腦袋:“沒事吧?”

“沒事。”

他低下頭輕嗅一口:“受傷了。”

“蹭破點皮。”

“不信,破點皮這麽重血腥味?”

鄔長筠不禁笑了笑:“狗呀,鼻子這麽靈。”

杜召捏了下她的鼻子。

“疼。”

“不許逞強。”

鄔長筠推開他的手:“真是小傷。”說著,她舉起胳膊甩了甩。

杜召將她手臂拉下來:“別亂動。”

“哦。”

杜召牽住她的手,轉了圈,看著身上這冶艷的旗袍,不滿道:“以後不許穿這種。”

“我衣服沾了血,不得已才換的。”

杜召捏住輕薄的布料,往下拽了拽,並未奏效,便輕輕掐了下她的腰:“去換掉。”

“嗯。”鄔長筠要轉身。

杜召又把她拽回來圈在修長的手臂中:“最近不要動電臺了。”

“電臺被我藏在狗窩裏。”

杜召瞧她一本正經地說出這句話,忍俊不禁。

“嚴肅點。”

杜召立刻收斂住笑容:“好,具體位置,我去拿。”

“蘭德巷185號,狗窩上面壓了三塊磚頭,兩塊青色,一塊磚紅色。”

杜召點下頭:“交給我。”

“好。”

“我得走了。”

鄔長筠沒有挽留:“去吧。”

“早點休息。”杜召手落到門栓上。

鄔長筠忽然叫住他:“等等。”

杜召回首看著她。

“差點忘了,今天接到新任務,關於中島醫院。”

……

野澤從中島醫院撤離後,在隴山躲了兩天,又前往東北與他的父親會和,接受軍部處罰後,被派往932部隊——一個對外宣稱防疫給水部的細菌部隊繼續從事相關工作,身上還帶了一份重要研究資料。

杜召等人收到命令,負責截殺並摧毀資料。

火車是從北平開出的,中間大大小小中轉站,需停靠很多次。

他們提前抵達蕹州站,買票上車。

一起行動的,還有新四軍江南縱隊的十幾名同志,全部偽裝,分散於各個車廂。

野澤在十個便衣士兵的護送下,坐在三等車廂。

他穿著中式長褂,腳踩布鞋,戴了只黑框眼鏡,與從前西裝革履或是白衣大褂的打扮完全兩個氣質,只為掩人耳目,怕聲勢浩大引來禍事。

中午,列車員出來售賣盒飯。

三等車廂乘客龐雜,環境惡劣,充斥著難聞的氣味。

野澤與護衛沒有購買任何食物,也沒去餐車,半天了,坐在座位上,不吃不喝不起身。

餐車只對一二等車廂開放,且價格昂貴,大多數人負擔不起,要麽是自帶食物,要麽等到停靠站臺時下車買點吃的。

還有很多人下車透口氣,活動活動筋骨,一時間,車上空空的。

鄔長筠一身男人裝,不僅戴上了墨鏡,還貼了上下兩層胡子,嘴裏叼根煙,夾著個黑色皮包到小攤買了兩只鹵鴨腿,用黃色油皮紙包著,塞進皮包裏。

她靠在柱子邊抽煙,邊打量周邊來往,和留在車廂裏的人們。

杜召和她說過:我們的同志滲透各行各業,隨時待命,不僅有火車上的正式工作人員,任何一個賣水果、鮮花的男人女人,都可能是。

鄔長筠嫻熟地撣撣煙身,目光落在一個頭發花白、拎著花籃的老奶奶身上,她與列車員說了句話,便上車,挨個詢問是否需要鮮花。

鄔長筠視線尾隨她一路。

老奶奶來到四號車廂,車頭的女人與她買了一朵,後面大約有五六個人都不理睬她,且揮手兇狠地催促趕緊離開。

老人不急不惱,繼續往前走,耐心地逐一詢問。她來到野澤面前,慈祥地笑道:“先生,買支花吧。”

野澤目光從車窗外飄回來,落在一籃鮮艷的花上,從中拿了一支黃色野百合。

老奶奶收下錢,笑瞇瞇地離開,問下一個:“小姐,買花嗎?”

只因這一個簡單的動作,就暴露了野澤的身份。

據被帶到延安的俘虜供詞:野澤喜歡黃百合。他們還大致形容了野澤的外貌——雙眼皮,眉毛很深,皮膚較白,左手手面有一顆痣。

剛才拿花的那只手,正是左手。

三等車廂沒有洗手間,有小孩隨地大小便,很快,異味遍布整個空間。

野澤已經忍耐一整個上午,面對讓人無法呼吸的氣味,實在受不了了,讓坐在對面的便裝士兵去升車廂。

他這一決定,讓陳修原等人的計劃全被打亂。

原先,應是由一位同志假裝胸痛,潛伏的列車員會詢問是否有醫生,陳修原便可順其自然地接近。

然而,野澤突然要求升廂也是件好事。

他們一直在想如何疏散百姓,現下換到人煙稀少的一等車廂,便大大減少了在行動中誤傷等問題。

等野澤眾人安頓下來,鄔長筠嚼著口香糖大搖大擺地走過去,被車廂工作人員攔住:“先生,請問您是多少號?”

沒號,鄔長筠也不想跟他廢話浪費時間,一掌將人敲暈,拖進了值班室裏。

隨後,她淡定地走出來,晃進衛生間裏。

一等車廂不僅幹凈整潔,連這裏都充滿香氣,還有香皂、報紙等物。

她上下看了看,揉了兩團紙扔進抽水馬桶裏,將下水孔堵住,隨即出去召喚工作人員,壓低聲,粗著氣嚷嚷:“這馬桶堵了,找人修修,快點,急著用。”

工作人員進去試了試。

鄔長筠倚靠在門上:“能不能行?尿急啊。”

“好,這就聯系人來修。”

她就在邊上候著。

不一會,杜召和另一位同志一身修理工的裝扮,進入衛生間一通鼓搗。

遠處走來一個身穿制服的列車員,和其他人衣服款式不同,像是領班,他到洗手間門口,往裏看了眼:“怎麽樣?”

“馬上就好。”

鄔長筠裝得一副百無聊賴的模樣,嚷嚷道:“快點,憋不住了。”

說著,領班塞給她一把槍,壓低聲道:“在二號。”

“收到。”

背後的車廂傳來喧鬧聲。

鄔長筠擡手看了眼腕表,到時間了。其他幾個偽裝成乘客的同志已經開始鬧事,將工作人員全部吸引過去。

鄔長筠把槍藏在皮包內側,往二號隔間去。

杜召和另一位偽裝成維修員的同志從工具箱掏出槍,也跟了上來。

鄔長筠還沒走到六號,就被一個便衣士兵攔住:“這裏不能——”

話沒說完,她一刀劃過,割斷其脖子。

後面的便衣兵見狀,立馬拔槍。

鄔長筠下腰躲開,側後方的杜召一槍打落便衣兵的槍,她迅疾起身,鋒利的刀子甩過去,正中那人腦門。

鄔長筠出手向來狠,幾乎不會留活口。

一路殺過去,血肉飛濺。

清理完九個小嘍啰,只剩野澤和青田隊長了。

鄔長筠和杜召一人一邊守著隔間門,剛推一下,裏面“砰砰砰”開槍,將門打得全是洞眼。

杜召朝鄔長筠比劃個手勢。

她會意,便不停朝門上開槍以吸引火力。

杜召抓住車窗框翻出去,躍上火車頂,從另一邊下來,一腳踹碎玻璃,跳進隔間裏。

青田隊長註意力盡在外面開槍的鄔長筠身上,完全沒反應過來  後面闖入個人,等回頭,已經被一槍打中手腕,手裏的槍墜落在地上,他另一手立馬拔刀撲過去。

杜召一個甩腿,將他按壓在桌子上,不給人一點兒掙紮的機會,拎著他的後領往車窗外用力一擲。

青田隊長直接飛了出去,翻滾兩圈,停了下來,瞬間被兩把槍口指著。

槍聲停了,鄔長筠將殘破的門踢開,舉槍對著野澤的腦袋。

野澤坐在鋪上,鎮定地看著兩位闖入者,撣撣腿上的灰塵,忽然從手邊的書裏掏出一只匕首,朝自己脖子劃去。

杜召反應極快,一把扼住他的手指,活生生將骨頭折斷。

野澤痛苦地呻.吟起來。

槍戰引來了更多的列車員。

不宜久留,杜召攥住野澤的衣服,帶人跳了出去。

鄔長筠緊隨其後,滾幾圈,停落在一片蒼郁的草叢。

這一次行動,白解沒上列車,因為他的獨眼太過於顯眼,便跟其他同志在下面提前埋伏好的地點接應。

杜召扔下來三個人,全被他們綁住扔到了車上。

到達集合點,已經黑天了。

列車上下所有人全部安全撤離,聚集到一處偏僻的山村。

是白天賣花的老奶奶家,鄔長筠與她一起給大夥煮吃的:“謝謝您幫了我們。”

老奶奶正在燒火,翹首看向她:“你們?”她慈藹地笑了笑,“應該是我們。”

鄔長筠略感驚訝:“您也是我們的同志?”

“抗日不分老少,我雖然年邁,也是中國人啊。”

……

大家簡單吃了點東西飽腹,食完,圍微弱的蠟燭而坐。

“我看他們不僅是侵略,擴大土地、掠奪物資,而是想讓我們整個民族消失!否則怎麽解釋士兵大肆屠殺平民,到處摧毀建築。”

“是啊,毀滅式地無差別虐殺我們的同胞,當年南京到處屍橫遍野,死了多少百姓!”

“不止南京,到處都是日軍犯下的暴行,長期系統性地進行掃蕩,實施‘燼滅作戰’。”

“這是什麽意思?”

“就是燒光、殺光、搶光,目的是徹底消滅軍民,摧毀抗日根據地。”

“早年日方就開始不斷向中國運送日本平民,現在已經有幾百萬日僑在我們的國土之上。”

“往井裏投毒,人體實驗,細菌戰,小鬼子這是要讓我們滅種啊,好徹底占地為王是不是!”

“日寇狼子野心,絕不能讓他們得逞。”

“中國不會亡,最後勝利一定是屬於我們的!”

……

再修整一小時就得出發,杜召他們得趕回滬江,野澤將交由游擊縱隊,帶去根據地處置。

陳修原拿了點吃的給被活捉的幾人,剛出廚房,被杜召攔了下來。

“我來。”

杜召走到柴房,將饅頭分別扔給他們,最後來到野澤面前,蹲了下來,“中島野澤。”

野澤端坐著,聞聲,睜開眼註視他片刻,倏地微笑起來,用中文道:“也是你們這群人攻打的中島醫院吧?那個少了一只眼睛的男人,我見過。”

“是,你逃來逃去,還是到了我們手裏。”

野澤平和地問:“你們是國軍?還是共.產.-黨?”

“重要嗎?”

野澤微微歪了下頭:“冷凍室的那個女人,死了嗎?”

話音剛落,杜召掐住他的脖子:“是你把她害成那樣。”

“是啊。”野澤笑著承認,“她死了?”

杜召沒有回答。

野澤瞧他這憤怒的眼神,只當是了:“死了好,死了好。”他被勒得臉紅起來,仍艱難道:“她不識擡舉,我都好話說盡了,我第一次對一個女人低頭,可她呢,她利用我,欺騙我,我可以原諒這些,可她居然心裏有別人。”他難受到眼淚控制不住掉落,滑到杜召手上。

杜召收回手,惡心透了。

野澤順了兩口氣,繼續道:“我要的是身心幹凈的小白花,她不再純潔了,還妄想全身而退。”他仰起臉,深吸一口氣,“她要自殺,想得美,她傷害了別人,憑什麽可以一死解脫。”

杜召緊握拳頭,想起陳今今慘死的模樣,恨不得將面前這個畜生剁碎。

野澤張開雙臂,嘆道:“所以,我只能打斷她的雙手雙腿,那樣,她就永遠跑不掉,也沒法自殺了。”他露出瘆人的笑容,“即便成了一朵骯臟的小花,也該由我去碾碎啊。”

話音剛落,沈悶的撞擊聲在寂靜的夜回蕩。

隨即,野澤痛苦地垂下手,抱住手臂癱倒在地上:“啊——”

鄔長筠將鐵棍往泥地猛地一插,惡狠狠地看著地上哀嚎的男人:“你也嘗嘗碎骨的滋味。”

陳修原和其他隊員聽到動靜,趕過來查看,見鄔長筠身前矗立一根長棍:“長筠!你又——”

話沒說完,杜召一把拔起鐵棍,砸在野澤的小腿上。

又是一陣聲嘶力竭的哀嚎。

野澤痛得滿頭大汗,雙眼通紅,忿忿地看向幾人。

“你也跟著她胡鬧!”陳修原上前,將杜召推到後面去,彎下身查看野澤的腿。

斷了。

杜召站在幽暗的角落,背靠著泥砌的墻,倒出根煙點上。

濃濃的煙霧後,他的眸光暗沈而深邃:“小舅,你把我也一塊報了吧,下級也有監督上級的義務。什麽處分,我陪她一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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