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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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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五章

鄔長筠把兩份夜宵分別打開:“要不要報告?”她在桌上潦草寫了個“百”字。

——百谷。

“我去聯系。”陳修原坐下來, “這隔音好,夜裏也沒什麽人走動,小聲點說話就行, 不用那麽謹慎。”

“哦。”

陳修原咬了口梅花糕, 瞧著她,打趣一句:“難得你有上下級意識。”

鄔長筠不說話了,一口吞下半個青團。

“慢點吃, 別噎著。”陳修原見她咀嚼許久沒咽下去,起身去倒了杯水。

鄔長筠忽然問:“他還不肯見我們, 不信任我們?”

陳修原提起水壺, 淡淡道:“身份特殊, 不見,一定有他的原因。”

“難道不應該無條件互相信任嗎?他連接頭都不願意。”鄔長筠又塞下那半塊青團,“怕我們被抓賣了他不成。”

陳修原端著水杯走過來,遞到她面前,直接跳過這個話題:“坐人力車過來的?”

鄔長筠拿起杯子喝了一口, 聲音冷上兩分:“你外甥送的。”

陳修原到窗口往下看一眼,杜召的車果然還停在樓下:“他沒走,在等你。”

鄔長筠不想看, 撕下一張紙擦擦手, 隨手扔進了旁邊的垃圾簍裏,起身對他道:“你吃完, 別浪費, 我回去了, 後門在哪?”

陳修原走回來:“太晚了, 還是坐他車吧。”

“你不說我自己找。”

陳修原見她這一臉倔樣,只好帶人到後門, 幫她攔了輛黃包車,囑咐車夫:“安同路十三號,杜公館,麻煩您了,路黑,慢點跑。”

“得,您放心,保證安全送到地。”

鄔長筠裹了下風衣,對他道:“明天見。”

陳修原回:“好,早點睡。”

跑出去不遠,鄔長筠又對車夫說:“師傅,改去大慶路一百二十六號。”

“好嘞。”

陳修原目送鄔長筠遠去,才轉身,從醫院穿過去,來到前門,杜召的車旁。

杜召見他過來,徹底降下車窗,頭微微側過去:“她跑了?”

陳修原笑道:“什麽都瞞不過你,人從後門走了。”

杜召也笑笑:“回家了?”

“嗯,就是不知道回的哪個家。”

“她不想看到我,你又值班,估計回大慶路了。”

陳修原打量著他的雙眼,紅紅的:“哭過?”

“大男人,哭什麽,煙熏的。”

“少抽點,對身體不好。”

“你又開始了。”

“我是為你好。”

“行,走了。”

“慢點開。”

杜召沒再回應,發動車子,方向盤一打,往西邊去了,他沒有直接開回家,繞到了大慶路——鄔長筠和陳修原之前住的居所,看向她房間的窗戶,裏面亮著燈,才安心回去。

……

慕琦出差回滬江兩天了,杜召抽個時間,把人帶回來給外婆見見,吃頓午飯。

她嘴甜,很會哄老人開心,還帶了串珍珠項鏈。

陳老夫人見外孫媳本就高興,見人還有心給自己帶了禮物,雖不貴重,但對這孩子更滿意了:“破費了,我這趟過來東西帶的少,你不嫌棄的話,就收下我這鐲子。”

鄔長筠坐在邊上喝茶,見狀,不禁想起杜召奶奶曾給自己的那只。

這些老太太,怎麽都這麽喜歡送鐲子。

慕琦推脫:“太貴重了,我不能要。”

陳老夫人  把鐲子塞到她手裏:“拿著吧。”

慕琦看向坐在旁邊的杜召。

杜召點頭:“外婆的心意,收下吧。”

慕琦將鐲子戴到手上:“謝謝外婆。”

“欸。”陳老夫人握著她的手摩挲,一臉慈祥,“小琦這手又白又嫩,襯得鐲子都漂亮了。”

墻上的電話鈴忽然響起來,湘湘過去接聽,隨即對陳修原道:“小舅,醫院的電話。”

陳修原接上電話,說了兩個“好”字,便掛斷了,隨即急匆匆地往門口去:“媽,醫院有重患要手術,人手不夠,我得去一趟,阿召,我把你車開走了。”

杜召:“好。”

陳老夫人翹首囑咐:“你車技不熟,慢點開,別急。”

“好。”陳修原對其他人道:“你們慢用。”

他走後不久,便開飯了。

陳老夫人把慕琦叫坐到自己旁邊,杜召坐在她右側,鄔長筠與她正對面。

正要動筷子,外面傳來一道高調的男聲:“難得這麽多親戚在,怎麽能少的了我。”

幾人往門口看去,是杜興。

他提了瓶紅酒進來,微擡著下巴,一臉張揚的笑,後面還跟著賀明謠。

杜興從小就對賀明謠有意思,可她一直屬意杜召,今朝得勢,也不再把沒落的賀家放在眼中,將賀明謠強娶了過來。

杜興走到桌旁,對陳老夫人深深鞠了一躬:“這位便是外婆了吧。”

陳老夫人並未見過此人:“你是?”

杜召靠向椅背:“湘湘,介紹下。”

湘湘挨個介紹一番。

陳老夫人得悉身份,便吩咐:“加兩副碗筷。”

杜興又鞠一躬:“謝老夫人。”他轉身拍了賀明謠屁股一下,“叫人啊,發什麽楞。”

賀明謠被打得猛地一顫:“老夫人好。”

陳老夫人點頭:“坐吧。”

杜興的目光忽然落在那道熟悉的背影身上,歪著身子,探頭看向鄔長筠的臉,詭異地笑起來:“五嫂,啊不對。”他直起身,搓了搓手,“應該叫小舅媽。”

鄔長筠沒搭理他,兀自喝了口湯。

杜興拉開她旁邊的椅子坐下,賀明謠便在他旁邊落座。

陳老夫人顧著招呼慕琦,一時沒在意他的話:“吃飯吧,小琦,別客氣,多吃點。”

慕琦一見杜興這狗漢奸就渾身難受,正暗氣著,聽見老夫人的話,笑著回應:“好。”

杜興搖搖紅酒,對湘湘打了個響指:“過來,把酒開了。”

湘湘不耐煩地過去,拿上紅酒走了。

杜興手撐臉又去瞧鄔長筠:“小舅媽,還記得我嗎?”

鄔長筠放下勺子,冷漠地看他一眼:“好久不見。”

“我就說嘛,你怎麽會不記得。”杜興忽然握住她的手腕,“腦子不記得,手也該記得啊。”

杜召嚴肅地盯著他:“六弟,對長輩放尊重點。”

杜興松開她,忽然大笑起來:“長輩,長輩——”

陳老夫人不解地看向這個奇怪又無禮的小子,緊抿嘴唇,有些不悅。

慕琦實在看不下去了:“有這麽好笑嗎?”

賀明謠輕輕拉了杜興衣角一下,小聲道:“吃飯吧。”

話剛說出口,杜興甩手給了她一巴掌,臉瞬間冷下來:“男人說話,女人插什麽嘴。”

杜召看向捂著臉瑟瑟發抖的賀明謠,即便是不熟之人也看不過去,別提是從小一塊長大的朋友了:“打女人可不是什麽本事,六弟是來吃飯的嗎?”

杜興回臉,與他對視,勾起唇角:“是啊。”

陳老夫人被突如其來的一巴掌嚇了一跳,平定下來,震驚地看著此人:“這是幹什麽?有話好好說,別動手。”

杜興騰地站起來,身下的椅子發出一陣刺耳的聲響,他再次給陳老夫人鞠躬:“抱歉,老夫人,教訓家妻,嚇著您了。”

“行了,坐下吃飯。”

杜興直起身,臉上帶笑,坐回去,繼續盯著鄔長筠。

可鄔長筠始終沒正眼看他一下。

湘湘把紅酒倒入醒酒器裏,拿了過來。

杜興倒上酒,送到鄔長筠面前:“小舅媽,我敬你。”

鄔長筠專心吃菜:“不勝酒力,你盡興。”

杜興手懸著不放:“給個面子,既往不咎了嘛。”

真倒黴,來了這麽個垃圾,毀了吃飯心情,可惜這一大桌好菜,鄔長筠味同嚼蠟,勉強咽下去,不想把這頓飯搞得更僵,權當是給其他人面子,按捺住所有不適,接過他的酒:“謝謝。”

鄔長筠剛要喝,手中的酒杯被人奪走。

再看,是杜召。

他站著,一手落在餐桌上,袖子卷到小臂中間,交錯的青筋清晰地迸起,另一手提著她的酒杯,一口喝光了。

杜興往後倒去,癱在椅子裏:“五哥,這就沒意思了。”

杜召坐下,冷著臉警告他:“好好吃飯。”

“這不好好吃著呢。”杜興直起身,伏在桌邊,看向陳老夫人,“老太太,您還不知道吧,您這兒媳婦和外孫曾滾在一張床上。”

鄔長筠手頓住,緩緩側首,盯著他。

杜興瞧她的表情:“生氣了?小舅媽,你男人呢?不,現在的男人呢?”

杜召厲聲呵斥:“杜興!”

慕琦在旁邊默默聽著,他的語氣充滿了壓抑,磅礴的怒火只差一念便燒了出來。

陳老夫人撂下筷子,重重拍了下桌。

杜興見老夫人氣紅了臉,笑臉相迎:“老太太,我不是故意的,只是這關系太亂了,嫂子變舅媽,實在是——”他“噗”一聲笑出來。

“再亂也是我們的家事,”陳老夫人橫了杜召一眼,“你這小弟實在目無尊長,作為哥哥,還是得好好管教管教。”

杜召頷首:“是。”

杜興抽了下嘴角,一臉無所謂。

陳老夫人站起來:“我不太舒服,回屋躺會,湘湘。”

湘湘走過來,扶著人走了。

慕琦喝口酒,也起身,做戲瞪一眼杜召:“這飯我是吃不下去了,你們慢慢吃。”

“都走了。”杜興隨手捏了塊骨頭啃,“一下子不熱鬧了。”

杜召身體前傾,手指點著桌面:“六弟,這麽多人在,我不想和你掀桌,再口無遮攔,我把你舌頭割了。”

杜興頓時捂住嘴,朝向鄔長筠:“對不起,小舅媽。”

坐在他旁邊的賀明謠一直沈默,哆哆嗦嗦,連頭都不敢擡一下。

杜興又倒了杯酒,起身,給鄔長筠鞠躬:“小舅媽,我嘴賤,說錯話,給您賠不是了,實在氣,您再打我兩巴掌。”

杜召看向平靜的鄔長筠,不知道她還能忍多久。

鄔長筠朝俯身的男人看過去,接住他的酒,喝了下去:“哪有跟小輩計較的,起來吃飯吧。”

杜召聽這話,既心酸又欣慰,她確實成熟很多。

他緊握拳頭,恨不能將這個畜生大卸八塊,可還不到時候,再等等。

再忍忍……

杜興把人通通氣一遍,心裏舒服了,直起身:“那我們就不打擾你們一家團聚了。”他俯視著座上的賀明謠,“還不起來?要不你留在這和他們敘敘舊?”

賀明謠聞言,慌忙起身:“不了。”

杜興用手指擡起她的下巴:“沒禮貌,跟五哥和小舅媽道別  啊。”

賀明謠顫顫巍巍地對兩人說:“我們先走了,你們慢用。”

杜召見她唯唯諾諾的樣,料到跟著這個禽獸受了不受罪:“六弟,想要順風順水,先安家宅,對妻子太兇,不是好事。”

杜興挑了挑眉:“小弟受教。”

不速之客走了。

飯桌上卻只剩下鄔長筠和杜召。

“對不起。”

鄔長筠倒杯酒喝下,語氣平平:“先別說這話,哪天我發瘋宰了你這寶貝弟弟,該說對不起的就是我了。”

“宰他,臟了手。”杜召對她笑一下,“說不定,我比你更早發瘋。”

鄔長筠沒再回應,放下杯子,起身來到陳老夫人房間門口,敲了敲門:“媽。”

裏面沒回應。

“媽,出來吃飯吧。”

門開了,湘湘從裏面出來,讓她進去。

鄔長筠走進屋。

陳老夫人坐在床邊:“關上門。”

她將門關上,走進去:“對不起,惹您生氣了。”

陳老夫人睜開眼,拍拍床:“過來,坐。”

鄔長筠到她身邊坐下。

陳老夫人並沒有苛責,聲音又輕又慢:“我早就看出來了,阿召看你的眼神不一般,問了湘湘,才跟我坦白你們從前的事。”

“都是陳年舊事,我現在一心和修原在——”

“行了吧。”陳老夫人輕促地笑了一聲,“你以為我看不出來你兩在幹什麽。”

鄔長筠擡眼與老人對視。

“我了解我的兒子,對他現在做的事,也猜到一二。”陳老夫人無聲嘆了口氣,“知子莫若母,小折上學時候就唱著共產主義,這些年成天不著家,在外面到處跑,說是工作,誰又看到究竟在做什麽工作呢?”

她猜歸猜,可鄔長筠不能承認,同人裝傻:“我不懂您的意思。”

“我活了七十多年,什麽事情看不透,跟我這,你就別演了。”

鄔長筠沈默了。

“我也聽說過你們的一些事,你們有你們的紀律,我不多問,但這件事我看得出來,你覺得阿召看不出來嗎?他是裝傻?還是配合你們演戲?你自己應該清楚。”陳老夫人覆上她的手,輕拍了拍,“阿召這孩子,表面上看上去紈絝、風流,可他品性不差,誰做漢奸,他都不會,我猜他——”

“媽,這種話以後別說了。”鄔長筠直接打斷她的話,“杜興走了,去吃飯吧,杜召還在等著。”

杜召在外面坐,閉著眼,聽到鄔長筠帶人出來,起身喚了聲:“外婆。”

陳老夫人走過來,擺擺手:“過去的事都不提了,過好現在的日子才最重要,大家吃飯吧。”

“好。”

陳老夫人見慕琦不見了,指了指杜召:“把人家惹生氣了,還不去哄。”

“這就去。”

陳老夫人又拉住他:“把飯先吃了再去,改天再請她過來,好好吃一頓。”

“好。”

……

另一邊,杜興帶賀明謠回到家。

東西摔得到處都是,賀明謠蜷縮在角落,雙手抱頭。

杜興拎著她的後領將人提起來,扔在沙發上:“你又偷看他了。”

“沒有。”

“再說一遍!”

賀明謠哭著搖頭:“沒有,一眼都沒有。”

杜興想起她過去對杜召死心塌地的那個樣就怒火中燒,舉起拳頭又砸了下去。

“求求你,別打了,我真的沒看他!”

“你還喜歡他!”杜興拽住她的頭發,“他有什麽好的!你們一個個都喜歡他!”

“不喜歡,不喜歡……”

杜興打累了,大汗淋漓地坐下來,扯了扯領帶,喘著粗氣,點上根煙,看向遍體鱗傷的賀明謠,緩緩吐出煙:“站起來。”

賀明謠渾身劇痛,但不敢遲疑片刻,立馬強撐著站起來。

“衣服脫了。”

賀明謠趕緊哆嗦地寬衣解帶。

杜興半瞇著眼,看著清煙後一.絲.不.掛的女人,嗤笑一聲,大敞開腿,仰起臉,閉上眼,輕飄飄地道:“跪過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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