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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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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曾經理跟在杜召身後, 往辦公室去,見他衣服上沾了不少灰,還隱隱有股清新的泥草味:“老板, 您這身上是怎麽了?要不要給您找件衣服?”

“不用, 把這兩天的貨單拿過來。”

“是。”

杜召坐到桌前,靠在椅背上,擡起手, 看手腕處一處咬痕。

她果然是心狠嘴利,一口下去, 皮都快破了。

第一回, 不知輕重, 弄疼了她,被前前後後又抓又打,身上盡是小刮小蹭。

天氣熱,背後出汗,幾道抓痕火辣辣的痛, 他卻覺得,有滋味極了。

正回味著。

有人敲門。

杜召放下手,閑散地搭在桌上:“進。”

是一個穿淺藍旗袍的女人, 生臉。

女人端了杯茶進來, 放到桌前:“老板,您喝茶。”

和上回打扮艷麗的不同, 這個清新雅致, 也沒刺鼻的香水味。

杜召面無表情地看著她:“你  哪來的?”

正好, 曾經理拿一沓文件進來:“老板, 這是給您剛招進來的秘書。”

杜召聲音冷了下來:“誰讓你自作主張了?”

“上回那個,我以為是您不滿意, 所以換了個。”

“我什麽時候說過需要秘書了?”

曾經理聽他語氣,垂下頭,出了一背汗:“看您日夜操勞,所以想找個秘書分擔下。”

杜召身體往前,笑得瘆人:“要不,這位置給你做,你來分擔分擔?”

“不敢。”

女秘書聞言,也汗涔涔地低下頭。

“都出去。”

曾經理連連點頭:“是。”

兩人前後走出去,關上了門。

杜召打開文件袋,粗魯地抽出裏面的訂貨單——長樂百貨。

緊鎖的眉頭逐漸舒展開。

他想起鄔長筠來。

眼裏浮了些笑意。

長筠,長筠。

怎麽這麽好聽。

……

杜召在公司待到六點多鐘,回家把自己洗幹凈,拿毛巾揉著頭發去問白解:“有沒有香水?”

白解正坐在沙發裏算賬,聽到香水兩個字,擡頭看他,一臉笑意:“你不是最討厭那玩意嗎?”

“就問你有沒有。”

“我怎麽可能有!我要噴香水,你不得把我扔江裏涮涮。”白解瞧他胳膊上一道道指甲印,“嘖嘖,戰況激烈啊,鄔小姐下手果然狠。”

杜召把毛巾扔到他頭上:“洗了。”

白解扯下散著清香的毛巾,見杜召往樓上去,繼續看賬,搖搖頭自言自語:“還香水,怎麽不化個妝去。”

杜召穿上熨燙好的白色襯衫,整理好發型,噴了幾下平時驅蚊的花露水。

不小心噴多了,熏得想吐,又把襯衫脫了,換了件黑色的。

聽見聲音,白解咬著筆頭再次看過去,見杜召一身黑色,梳了個大背頭,皮鞋,手表,全整上了。

“你這一身行頭,瞧著要去奔喪似的。”

杜召隨手拾起大棕玩的皮球,朝他砸過去。

白解往右一閃,躲開了:“本來就是,約會,你該穿個花褂子。”

杜召懶得理他,松了袖口,走出去。

白解趴在沙發靠背上喊:“別忘了給人家買束花。”

這倒是沒想到的。

杜召坐上駕駛位,開到門口,問正在給鐵門刷漆的湘湘:“哪有花店?”

“癸十路上好像有一家,靠近金達飯店。”

“好,你忙。”

“欸。”

車子剛開出去幾米,又倒了回來,杜召手搭在車窗上,又問:“你們女孩喜歡什麽花?”

“那肯定是玫瑰啦。”湘湘戴著面罩,笑意從眼裏溢出來,“給鄔小姐呀?”

“嗯,走了。”

“晚上回不回來呀?”

杜召手伸出窗,擺了擺。

湘湘“嘿嘿”笑起來,哼著小調繼續刷漆。

……

下午有個男配角總是出錯,重拍了好幾條,近八點,鄔長筠才回來。

從前練功,腳趾落下不少傷痕,不是很美觀,她很少穿露腳趾的涼鞋,大熱的天,踩了雙低靴大步跨上樓梯。

剛轉彎,撞見個高大的黑影。

鄔長筠看清人,繼續往前走。

杜召跟在人後,牽住她的手:“吃過飯了?”

“嗯,劇組有盒飯。”

“我買了三醉膏的點心,夜裏吃吧。”

“不吃,你拿走。”

兩人走到門口,鄔長筠看見一大束玫瑰靠在門前,看向杜召。

杜召故意蹙眉:“真漂亮的花,誰送的?”

鄔長筠瞧他的小表情,順著演:“不知道,可能影迷吧。”她將花捧起來,聞了聞,假意要扔下窗戶。

杜召拉住她:“欸,幹什麽?”

“扔了。”

“別扔啊,我買的。”

鄔長筠收回手,將花塞到他手裏:“那也扔了。”

“你不喜歡?”

“華而不實的東西,有什麽用,”她開了鎖進門,“不如,給我兩塊大洋。”

這個點,戚鳳陽不在家。

屋裏黑漆漆的。

“你還欠我一個銅板呢。”杜召放下花,跟她進了臥室,一把握住她手腕,將人拉回來,按到懷裏親下去。

鄔長筠一腳踩在他腳面上。

杜召松了口:“這麽兇。”

“別突然動手動腳。”

“那以後提前知會你一聲。”杜召手順著她的背滑下去,掌住纖細的腰,“我可以動手動腳嗎?”

鄔長筠揚了下嘴角:“不可以。”

他松開人,背貼到墻上:“好吧。”

鄔長筠去桌上的零錢罐捏了個銅板:“給你。”

杜召接下來,放手裏掂了掂,塞進西褲口袋:“謝老板。”

“你走吧。”

“剛來就讓我走。”

“那你想幹嘛?我累了,沒心情,要睡覺。”

“我也想睡覺。”說著,他直接躺到了床上。

鄔長筠踢他腿:“回你家睡。”

杜召翻了個身,不理人。

“我不睡了。”鄔長筠坐到桌前,拿書看起來。

杜召回眸,起身下床,倚到桌邊,看她一臉認真的樣子。

“你怎麽學的這麽慢?”

“我哪有時間。”

“為什麽想出國?”

“沒為什麽。”

杜召見她不想說,也不再追問:“你看吧,不懂的問我。”

“嗯。”鄔長筠聽到他又躺到床上去了,背下幾個單詞,回頭看他,“杜召,你過來。”

杜召睜開眼,立馬起身,走過去摟住她的肩,剛要親上去,鄔長筠拿張試卷擋在兩人之間:“你這麽無聊的話,再幫我改改試卷?”

杜召笑起來,隔著紙吻了她的嘴唇:“好。”

鄔長筠趴到床上背了會劇本,她記性好,默念幾遍就記住了。

在腦子裏過上一遍後,看向窗前男人的背影。

總玩槍的男人拿起筆來,讓人有些不適應。

尤其是那根細細的紅筆,握在他寬大的手裏,還挺可愛。

鄔長筠默默看了他一會,忽然想起他帶過來的點心:“你吃過晚飯了嗎?”

男人頭也不回:“沒有。”

她靜躺片刻,起身去了廚房。

不久,端著熱騰騰的清湯面進來,放到桌上:“別餓死了。”

面裏放了兩根青菜和一個荷包蛋,杜召的目光從碗中轉移到她臉上,摟住她的腰,吻了下腹部:“謝謝。”

接著,從口袋裏掏出紙幣,塞進她手裏,“一百塊。”

鄔長筠楞了下,將錢還給他:“算了,看你給我改題的份上,不收錢。”

杜召拉開抽屜,將錢放進去:“我想給。”

“杜老板還是這麽闊氣,錢多沒地方花啊?”

“給你,我高興。”杜召拿起筷子,咬了口荷包蛋,“香。”

他一手吃面,一手摟著她,不時捏上一下。

鄔長筠欣賞會他的吃相,推開人:“我去沖個澡。”

“好。”

衛生間裏,她脫下衣服,看著鏡子裏的自己,胸口,腹部,全是大小不一的吻痕。

想起昨夜的一幕幕,至今還有點……

做夢似的。

她拍了拍自己的臉,站到涼爽的流水下。

……

再進臥室,穿的是輕薄的絲綢睡衣,很清涼,是之前一家廣告商送給她的。

杜召還在認真地批閱。

鄔長筠坐到床邊,打量著他的背影——寬肩窄腰,修長的腿局促地圈在桌下,黑色皮鞋隱匿於昏暗的洞裏。不時轉動兩下筆,寬大的手面上細細的青筋凸起,間斷、交錯著往結實的小臂而去。

她豎起手,看了看自己的手面,輕薄又平滑,和男人的完全不同。

鄔長筠蜷起四指,用食指隔空點了點他的腦袋,又戳了戳他的背,捏了捏他的腰……自娛自樂好一會,才百無聊賴地放下。

改到一半,杜召回頭看她,只見床上的女人睡著了。

他脫了皮鞋,輕輕走過去,為她蓋上點被子,彎腰立在床邊看了她好久,最終輕吻她的肩膀,回去繼續幹活。

半夜,鄔長筠被熱醒。

燈滅了,旁邊是一個男人寬大的背。他應該是熱,脫了襯  衫,赤著上身背對自己躺著。

借一縷朦朧月光,鄔長筠看到他後背的疤痕,一道、兩道、三道。

還有彈痕。

難怪昨夜摸上去坑坑窪窪的,原來是這些。

都是年少在戰場上留下的吧。

鄔長筠想起那日在巷子裏同三人糾纏時,他被血浸透的後背。

是哪一道呢?

她挨個分辨著,視線落在一條還泛紅的微微凸起的新疤上。

應該,就是它了。

還記得很久之前接任務去宴會殺任四少爺時,同他互相掩護,死的是個日本人。

這傷,也是因為那些事嗎?

鄔長筠不想再胡思亂想下去,不管他是什麽人,在做什麽事,都與自己沒太大關系。彼時不過露水情緣,各自開心罷了。

她下床將窗戶打開,透透風。

床上的人動了一下,平躺過來。

鄔長筠立在窗前,動作僵住,不敢動彈。

見杜召仍沈睡,才輕聲輕腳回來躺下。

平時沒仔細觀察,原來,他的睫毛短短的,眉毛倒是濃黑又長。

都說眉毛長的人長壽,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鄔長筠手撐著臉看他。

好正的一張臉,雖然做事心狠手辣,但沒有絲毫奸劣之氣。劍眉星目,相貌堂堂,這男人要是轉行來做明星,一定火遍全中國。

昨夜的問題再次浮現在腦中。

“你喜歡我嗎?”

喜歡,是什麽樣的?

她好像從未喜歡過什麽。

戲曲也好,電影也罷,不過飯碗;法文、英文,只是工具;衣服、珠寶,也可有可無。

錢嗎?

錢算嗎?

她靜靜看著他的側顏,默默在心裏問自己,喜不喜歡?

搞不明白。

但僅僅這樣註視著他,是開心的。

鄔長筠伸出手指,輕輕觸動他的睫毛。

杜召眼皮微抖,淺淺皺眉。

見人沒醒,又觸向他的眉弓,指甲尖輕輕刮動堅硬的眉毛。

男人,真是哪哪都硬。

她目光滑落,浮在他清晰的喉結上,用指腹點了一下。

忽然,杜召扼住她的手腕,身體覆了上來:“大半夜,勾引我。”

真重的人,壓得她快喘不過氣來,鄔長筠扭了扭身子:“沒有。”

杜召埋頭下去,臉蹭了蹭她的脖子,將細軟的吊帶叼住,咬斷。

鄔長筠捶他的背:“很貴!”

“賠你。”杜召三兩下將她撕幹凈,外面忽然傳來開門聲。

鄔長筠迅速推開他:“朋友回來了。”

杜召又壓過來:“不影響。”

“走開!”鄔長筠揣開人,穿回殘破的衣服,“下次吧。”

杜召不想強迫她,躺下去,把人拉進懷裏抱著:“不動你。”

鄔長筠任他摟著。

“她怎麽這麽晚?”

“在花階工作。”

“嗯?幹什麽的?”

“舞女。”

“我朋友的場子。”

“能不能麻煩他幫忙照顧點。”

杜召回想起那日在二樓露臺聽到鄔長筠與一女子的談話,十有八九就是隔壁這位:“好。”

“謝謝。”鄔長筠抽出胳膊,壓在他的手臂上。

杜召將人抱緊:“再動忍不住了。”

“那你走。”

“……”他臉埋進她的長發裏,“你跟我走,這不方便,住我那。”

“天天陪你茍且嗎?”

“怎麽能叫茍且。”他輕笑起來,手臂松了松,讓她自在點,“叫男歡女愛。”

鄔長筠望向窗前被風拂起的輕紗,笑著說:“我不愛你。”

“嗯,我愛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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