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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3章 攆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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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3章 攆走

儲君之位, 他的。

周景淵微微偏過腦袋,與坐在後面的舅舅對視一眼,舅甥二人眼中都浮現出淡淡的笑意。

安老先生為人豁達, 得知周景淵年幼遭遇之後, 惟恐他養成了偏執的性子,常在口中掛著幾句話,諸如得之我幸, 失之我命;失之東隅, 收之桑榆;盡人事,知天命雲雲……他似乎看出了傅朝瑜的勢在必得,也看出了周景淵心中暗藏的野心, 生怕他們過分勢在必得,總是勸說周景淵順其自然。

時至今日,周景淵對儲君之位已經沒有那麽執著, 但等到這份好運真正降臨到自己身上時, 仍舊覺得歡喜。

壓抑在心中的擔子仿佛一下子卸了下來, 連周景淵自己都沒想到,哪怕一直與先生強調自己不在乎,可儲君之位於他而言到底還是有所不同的。他或許不需要旁人的肯定, 但就是莫名其妙地覺得自己可以爭這個位置。只一點, 他沒想到此事會來得這樣順遂。

廢太子的所作所為, 簡直像是為他鋪路一般。他會做得比所有人都好, 為了舅舅,更為了母妃。

周景淵跪謝過後,再次回到了傅朝瑜身邊。

弘文館的一眾先生目光仍落在這位新出爐的儲君身上, 坦然自若,不矜不伐, 從前怎麽沒發現這位小殿下氣度如此出挑的?哪怕廢太子年幼時,也沒有這般穩重吧,簡直不像是小孩兒了。

兵部尚書瞅了一眼新儲君那小身板,想問問他可習過武,可練過劍,瞧著如此瘦弱是否撐得起一國的重擔?可是轉眼一看,這些文官一個個都滿意得不得了,連聖上都一副與有榮焉的模樣,只好將話給咽回肚子裏去。

比起不驕不躁的周景淵,周景成才是喜形於色的那一個。等父皇跟這些高官們一走,他便躥到周景淵身邊,得意洋洋:“五弟,你當儲君了,以後是不是能封我做個大將軍?”

周景淵點了點頭,隨即又在周景成恨不得高興得暈過去的表情中冷靜道,“但是你也得努力練武,否則上了戰場很危險的。”

見周景成不當一回事,他又道:“看父皇跟淮陽王就知道了。”

一瞬間,周景成便對練武一事肅然起敬。

要是他太弱以至於被敵國俘虜,那半輩子的英名都沒了,他可沒有父皇那樣的厚臉皮,還能理直氣壯地回大魏。傅舅舅能回來,是因為他是文官,父皇一個主帥吃了敗仗還好意思臉不紅心不跳地回到京城,他是沒有這份定力的。

周景成許諾:“五弟你放心,我一定好好練武,絕不會丟你的臉。”

說完朝著周景淵身邊蹭了蹭,滿足地喟嘆一聲。

真好啊,五弟成了儲君,往後他就不擔心會被人欺負了!

傅朝瑜等四皇子稀罕夠了,才領著自家小外甥準備離開。

周景文疑惑:“儲君不是得留在東宮嗎?”

周景淵眉頭緊皺,十分抵觸回宮,尤其是去東宮,那是從前廢太子住的地方。

傅朝瑜解釋道:“東宮裏如今還有不少從前伺候廢太子之人,想是要重新梳理一番才能住進去,小五暫且遂我回侯府,往後住哪兒還得聽聖上的意思。”

周景成兄弟倆有些失望,比起住在侯府他們自然更願意五弟住在宮裏,畢竟住得近才能一塊兒玩耍。

短短一上午功夫,大魏的儲君便定下來了。弘文館所有的先生親口承認五皇子天賦過人,聖上同幾位重臣一致同意了立儲的決定,聖旨眨眼間便已寫好,迅速通過三省,立馬曉諭天下。

遲遲沒等到兒子喜訊的貴妃正焦躁地在殿中踱著步子,好容易看到周景文回來,貴妃迫不及待地迎上前。

周景文知道她要問什麽,一句話將他母妃所有的疑問都堵了回去:“五弟當太子了,父皇已經下了旨,不會更改。”

平靜,但不容質疑。

貴妃卻險些炸了,她為此期待了這麽久,到頭來又是竹籃打水一場空?她斷然不服:“這麽大的事怎能這般草率地定下來?弘文館的先生難道就沒有異議嗎,兵部呢,吏部呢,兩位丞相呢?”

都是死的麽?

“他們都沒意見,弘文館的諸位先生考校過五弟,五弟確實天資聰穎,甚至能過目不忘,幾位大臣對新儲君都挺滿意的。”周景文說完,很想在後面加一句,他其實也挺滿意的,五弟上位起碼比兩個侄子上位要好啊。那兩個侄子心高氣傲,眼中根本沒有他們這些叔叔。

“這事已塵埃落定了,連聖旨都下了,母妃您就別鬧了,免得大家面上難看。”周景文生怕母妃心裏再有想法,將醜話都說在了前頭。

貴妃深吸了一口氣,表情有些許猙獰。

分明不甘,卻也知道無能為力。她的父親不願插手立儲一事,弟弟便更不爭氣了,直接成了傅朝瑜那邊的人,心甘情願支持五皇子。先前若不是他護著,五皇子興許早就被廢太子解決了。

貴妃深知自己已經沒有了勝算,而且她也明白,就算自己費勁將儲君之位攥在手裏,老三也不會感激她,甚至還會埋怨她多此一舉。

闔家上下,沒有一個人能理解她的良苦用心。

良久,貴妃似乎自己想清楚了,也認命了。她這輩子可能都沒有做太後的命,註定要一直被皇貴妃壓一頭。可憐她驕傲了半輩子,好不容易皇後沒了,卻又來了一個程闌,就連兒子也比不上出身平平的五皇子。

不過五皇子不是程闌的兒子,否則更慪氣!

除貴妃外,宮裏其他人對立儲一事反而沒有什麽意見,太後一向隨遇而安,從來都是皇上說什麽她便聽什麽,盡管對小五這個小孫子不甚了解,可太後也相信皇上的眼光肯定錯不了。

至於皇貴妃,她與皇上的關系與其說是帝妃,不如說是君臣,對於皇上的決定她雖偶爾腹誹,但是面上仍然無條件支持,尤其這回選的還是素來乖巧的小五。她年輕,肯定比皇上死得晚,來日小五登基,她在宮裏的日子興許比如今還要好過。

怎麽想都不虧。

傅朝瑜出宮之後,便跟小外甥一塊給他阿姊道了喜。

周景淵一板一眼地說完今兒的事後,湊近了些,問他母妃高不高興。他本不期待有任何回應,可偏偏不知何處吹來一陣風,燭火跳躍了幾下x,好似母妃真的有了回應一般。

周景淵高興得雙眼彎彎,再不似今日在弘文館時的鎮定自若,眼眸裏都盛著激動:“舅舅你看,母妃聽到了!”

傅朝瑜覆仇而立,溫柔地看著這一幕:“嗯,阿姊也在為小五驕傲。”

舅甥二人都固執地認為,天上的淑妃已經收到了這份遲來的喜訊。上輩子加上這輩子,他的小外甥終於名正言順地坐上了儲君之位。重來一次,傅朝瑜總算沒有白費這一生。

祭拜過後,傅朝瑜又趁傍晚時分又領著小外甥去拜訪了杜尚書家。

這回廢太子起事,杜家損失不小,索性沒有傷到杜尚書跟杜夫人。傅朝瑜跟杜寧關系親近,眼下杜寧夫妻倆不在,他自然是要上門拜訪的。

杜尚書還是一如既往地硬朗,即便周景淵已經成了儲君,他待這對舅甥二人態度也依舊不變。

不過在傅朝瑜提到杜寧時,杜尚書卻惱火異常,當著傅朝瑜的面將杜寧給罵得一文不值。

從這家夥私自拋下兒媳婦離開京城時,杜尚書便揚言要打斷他的腿。哪怕杜寧如今在常樂也算做出一番成績,哪怕他們小夫妻如今過得和和美美,可杜尚書心頭的火氣還是沒消,讓堅持要打斷他的腿。

傅朝瑜為杜寧的腿哀嘆。

杜尚書似乎比從前還要記仇了,不過,人沒事兒就好,杜寧整日為杜家擔心,如今總算是能睡個好覺了。

在杜尚書家用了飯之後,接下來幾日裏,傅朝瑜又相繼去拜訪了他先生家跟孫大人,陳家、楊家、周家、程家、他師兄柳家也一個沒落,還有從前工部的一眾同僚,既然回京了,肯定是要上門拜訪走動一番的。

傅朝瑜平安歸來是大喜,五皇子被立儲也是大喜,眾人都鬧著要讓傅朝瑜擺酒。從前傅朝瑜還在京城時,數他最愛擺酒且友人無數。他那農莊到現在還維護得甚好,用來招待客人再合適不過了。

傅朝瑜自然應下,不過也得等到閑下來時才能擺宴。

這些日子,傅朝瑜光是忙著人情世故都忙得暈頭轉向的。不過他到哪兒都帶著小外甥,這些人際交往中的瑣碎事,他家小外甥肯定也要學的。

東宮似乎在重修,皇上並不著急讓周景淵住進去,不過卻沒耽誤找兩個小皇孫。

不久之後,兩個小皇孫相繼被接回了京城。

廢太子能捅出這樣大的簍子,周元懿功不可沒。皇上不願跟一個小孩兒計較,也沒辦法將他殺了了事,但是這孩子從此往後是不能再留在皇家了。除這個嫡長子之外,廢太子所出盡數不論男女皆被貶為庶人,發配到廢太子的陵墓守靈,不得婚配,無詔不得出。

這意味著這些孩子將一輩子留在這裏,也不會再有子孫後代。

廢太子這一支,幾十年後便得絕嗣。

發配守靈這事兒辦得不聲不響,但是該知道的人都知道了,卻也沒有人敢求情。廢太子犯的事兒太大了,如今聖上沒有趕盡殺絕已是網開一面了。

從前在廢太子身上投入心血的人,只能自認倒黴。

至於周元熙,這孩子命苦,父親跟祖母都相繼去世,皇上封他為韓王,給他挑了一塊還算富庶的封地,準備將他送過去襲爵。

老大曾經也有野心,周元熙也不算安分,皇上雖然願意將他送走,卻也在身邊安插了眼線,連教導他的先生都是精挑細選的,務必讓他忠君愛國,徹底將這性子給扳回來。

皇上還是希望這孩子能拎的清,否則為了江山穩固,他便不得不出手了。舍不得是一回事,可是大魏禁不住又一次糟踐,廢太子的慘案絕不能再次重演。

半月間,兩個孩子都被“安頓”好了。

大公主聽聞她侄子被送去襄州襲爵,氣得險些背過去。

“若真的心疼元熙,就該讓他留在京城裏仔細照看!父皇這麽就這麽著急給老五鋪路?他一介冷宮廢妃所出,憑什麽能壓過我皇兄的血脈?”

大公主顧不上手上的傷,立馬籌備著如何才能送幾個人手給小侄子,結果剛找到兩個稱手的,那頭成安便奉旨前來送人了。

送的是大公主。

皇上聽聞大公主整日怨天尤人,決定提前將她送回婆家。皇上的確覺得自己愧對了端妃與大皇子,但是大公主落到這個地步完全是她咎由自取,倘若她當初乖乖回婆家,也不至於落得這般下場。誰都可以怨他,唯獨大公主不能。

大公主錯愕,她還受了傷!她因為廢太子斷了右臂。

她不能接受:“我要見父皇!父皇怎能如此對我?!”

成安神色不變:“聖上說了不見您,來時特意交代奴才將話轉達到位,京城不利於養病,為了公主殿下的身體安康,還請先移駕吧。”

“那我要見皇祖母!”

成安依舊面不改色:“太後娘娘鳳體抱恙,不宜見客。”

說完,成安給身後幾個太監使了個眼色,三五人頓時上前,扶起了大公主,客氣地將人給“請”上了馬車。

一氣呵成。

伺候大公主的宮人見狀,趕忙飛快地包起了幾件行囊,生怕他們什麽都不帶便將人趕走。

任憑大公主如何不願,也架不住別人鐵了心要送走她,她再能鬧事,也不過是一介弱女子而已,且不說現如今還帶著傷,行動又不便。

成安公公交代了車夫幾句後,才站在原地笑著同大公主道:“殿下真是好福氣,這可是聖上特意讓人打造的馬車,行在路上不見顛簸。殿下瞧,聖上多心疼您,這馬車別人都沒有,您是獨一份呢。”

大公主氣得發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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