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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7 ? 第8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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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7   第87章

◎怎麽,不待見朕了◎

胥康只睡了一刻鐘便醒了。

他睜開眼, 神色迷蒙地看向柳煙鈺,她也正在看他。

“殿下,不若進屋小憩一會兒?”

她能從他的神色之中看出疲憊。

朝事紛雜, 不疲憊是假的。

胥康的眼神逐漸變得清明, 他慢慢坐起, 輕輕將她攬入懷中,音色懶怠,“太子妃有什麽特別的要求麽?”

熟悉的氣息飄散在耳畔,柳煙鈺懵了下,“什麽?”

晴天白日的,她哪有什麽特別的要求?

瞥見他眼中一閃而過的狡黠,她後知後覺地明白了, 臉頰浮上一層淡淡的粉色, “殿下慣會說笑。”

“孤不累, 別太擔心孤。”

柳煙鈺欲言又止, “皇上那裏?”

皇上昏迷後,一定會醒,醒來後胥康如何處理的她不知道, 但她心裏總覺得不安, 似乎事情總要有個解決的法子,不是她這樣就可以的。

本來她還擔心胥□□氣, 畢竟皇上是他的父親, 她對他的父親下藥, 實是大不敬的行為。

可他不問, 也不斥責。她也沒聽宮人提起過皇上的近況。

但她知道, 總是要面對的。

或者是她, 或者是他。

胥康中指豎到了她的唇上, 止住她的話,“孤自有解決的法子,太子妃現在的任務就是開開心心過好每一天,有什麽需要盡管跟曾澤安說,只要這世上有的,必會送到你的面前。”

他說話時表情認真,眼神中帶著淡淡的寵溺。

柳煙鈺怔住。

他說的話,她信。有些事還真是她無法掌控的,除了擔心,她幫不上什麽忙。

稍頃,她道:“好。”

這天,胥康忙碌到子時,但他沒有返回東宮,而是踩著夜色去了父皇的寢殿。

錢公公守在廊下,見到胥康,忙躬身行禮,胥康神色淡淡地擺了下手,“父皇現在狀況如何了?”

“一直沒醒,奴才按照您的要求,給皇上餵了水。”

人在昏迷中也是需要養分的,沒有什麽好的法子,便是給昏迷中的人餵些水,只管餵了,至於皇上喝沒喝就不是太確定了。

胥康點了下頭,“太醫怎麽說?”

“張太醫說了,皇上之前身體虧虛嚴重,即便此次不昏迷,怕也是時日無多,是以會經常情緒無常。若是醒來,也需要靜養,不能動怒,不能勞累,否則……”

胥康微微嘆了口氣,慢慢走進去。

殿門在身後緩緩關上。

屋內宮燈明晃晃的,皇上神色安祥地躺在寬大的床榻上,無聲無息的。

胥康走到榻前,凝神看了會兒。

皇上人很瘦,未昏迷之前身體發虛,胃口不好,人瘦得很快,露在身體兩側的雙手,青筋暴起。

很難想象這樣的一雙手是尊貴無比的皇上的。

他可是擁有至高權力的皇上啊。

胥康慢慢跪了下去。

不知道這樣跪了多久,床榻上的皇上,眼睫翕動,突然睜開了眼睛。

胥康一直在看著他,是以皇上睜開眼時,第一眼看到的是便是跪在榻前的兒子。

“父皇,您醒了?”

胥康對於父皇的醒來似乎一點兒也不吃驚,似乎早就準備好了如何來面對現在這一刻。

皇上重重咳嗽了兩聲,他閉了下眼,“朕,要,喝水。”

聲音沙啞無力。

胥康轉身取水,跪到榻前侍候皇上喝水。

皇上半起身子,小口吸溜著,慢慢喝了半杯。

體力稍有些恢覆,他倚靠到引枕上,神色不善地看了眼跪在榻前的胥康,再掃眼四周。

“你還真是朕的好兒子?”他冷哼一聲,“為了皇位,不惜給朕下毒,讓朕躺在這裏當活死人。怎麽樣了,是不是這天下已經被你收入囊中?”

空曠的大殿內,只有他們父子二人,皇上想當然地認為,胥康已經得逞。

“沒有,父皇,這天下還是您的。”

“你沒借機登基稱帝?”

胥康擡頭,面無表情看著自己的父親,“父皇尚在,兒臣絕無可能做出大逆不道之事。”

皇上嘴角泛起一絲冷笑,“怎麽,到了埋朕的時候了?朕真是萬萬沒有想到,一直捧在掌心疼惜的兒子竟然背叛了朕,朕真是小瞧了你,竟然能與太子妃合謀給朕下藥,好,很好,非常好!”

胥康垂頭:“父皇,兒臣說過了,這天下還是您的,一直都是您的。太子妃只是為您診療,您陷入昏迷實屬意外。”

即便父皇知道是柳煙鈺給他下了藥導致昏迷,他也沒辦法直接承認。他心裏很清楚,她可以讓父皇一命嗚呼的,但她手下留情,將主動權交到了自己手中。

“難道朕還要謝謝她不成?”皇上手捂胸口,氣到不能自已,“你,你們都是一群孽障。”

胥康:“父皇,兒臣不知您為何痛恨兒臣,兒臣深夜來此,求您網開一面,饒過兒臣一家三口。”

“你們做了這樣的事情之後,讓朕饒過你們一家三口?”皇上身子晃了兩下,眼神中一絲溫度也無,“怎麽饒?讓你繼續做太子,讓柳煙鈺繼續做太子妃,給你們機會,有朝一日致朕於死地?”

“來人哪!”皇上突然提氣對外大喊一句。

大殿內無聲無息的,沒有任何人應答,也沒有人推門進來。

“父皇,兒臣在這裏,您要如何,兒臣馬上去替您傳令!”

皇上腦袋垂了下,猛地吐出口鮮血,鮮血落到黃色的錦被上,紅得刺眼,他大口大口喘息,聲嘶力竭地對外狂吼,“錢公公!”

這次,外頭終於有了動靜,殿門“吱扭”一聲,錢公公臉色發白地走了進來。

離著床榻幾步遠,他誠惶誠恐地跪下,聲音細如蚊蠅:“皇上,奴才在。”

見到錢公公,皇上眼中閃過亮光,他雙手撐著床榻,“快,快帶人來,太子胥康要弒殺朕,罪大惡極,立斬。太子妃意圖謀逆,立即處斬……”

因太過激動,皇上話未說完便不斷咳嗽起來,每咳一次,便有血落到錦被上。錦被上一處接一處的鮮紅,可怖至極。

錢公公撲到榻前,“皇上,皇上,您,您不能太激動啊。”

“沒,沒聽到朕的命令嗎,快,快去,不能讓這逆子得逞,朕要殺了他,要殺了他……”

胥康眸色泛紅,他安靜地跪在榻前,一聲不吭。

“皇上息怒,皇上息怒,”錢公公哭了,“太醫說了,您的身體太虛了,需要靜養,否則,否則……”

他不知道如何辦,只知道皇上動怒是不好的。

“皇上,求您了,您不要激動,您好好休息,休息好了再說,再說。”

錢公公慌急得雙手在空中搖擺,不知道是擦拭錦被上的血好還是去扶著皇上。

可此刻的皇上表情癲狂,全然聽不進任何話,他目眥欲裂,不斷重覆著:“殺,殺掉這個孽子,殺,殺,殺……”

他一邊咳嗽一邊喊打喊殺,咳出的血越來越多,越來越多……

猛地,他身子一歪,直挺挺地倒回榻上。

錢公公聲音淒厲:“皇上……”

他起身,手指哆哆嗦嗦探向皇上鼻端,雙腿一軟,重新跪到地上,“皇,皇上,薨了。”

胥康依然跪在那裏,仿佛什麽也沒有聽到。

錢公公再次顫著聲音說道:“太子殿下,皇上,皇上已經駕崩了。”

一滴淚珠,砸到了胥康眼前的地磚上。

……

柳煙鈺睡得迷迷糊糊之際,感覺有人在握自己的手,那只手很涼,冰得她渾身一激靈,人便醒了。

借著昏黃的光線,她看到胥康面色冰冷地坐在榻前。

直覺是有事情發生了,她猛地坐起,使勁握了下他的手,“殿下,你怎麽了,手為何如此涼?”

他沈默地看著她,須臾,才緩緩說道:“父皇,去了。”

柳煙鈺:“……”

她嘴唇動了動,不知道說什麽。

可能此刻說什麽都是不對的。

她直起身,將眼前這個像雕塑一樣的男人摟進懷裏,一下一下地輕拍他的背。

曾經,她以為她是不屬於這皇宮的,她只是皇宮裏的一名過客,總有一天會離開,雖然不知道會以怎樣的一種形式離式,但她心裏總是以為,她的結局一定是離開。

可這一刻,她卻覺得,她和懷中的男人,她和這浩瀚的皇宮,似乎有了解不開的關聯。

皇帝駕崩,舉國大喪。

接下來的日子,胥康陷入了空前的忙碌中。

柳煙鈺幾乎見不著他的面。

一月後,皇宮內舉行了盛大的登基大典,胥康終於坐上了最高位,頭戴皇冠,俯瞰眾生。幾日後,柳煙鈺身為皇上身邊唯一的女眷,被冊封為皇後,而一歲多點兒的胥麟被封為太子。

浩瀚皇宮,徹底改頭換面。

柳煙鈺移居錦墨宮,宮殿宏大奢華,曾澤安事無巨細,安排得妥妥當當的。黃金玉器,錦衣華服,應有盡有。柳煙鈺住進來之後才知道什麽是奢華,相比較而言,她在東宮的那些日子,算是極其樸素了。

晚上睡在錦墨宮偌大的床榻之上,明明什麽都不缺,她的心裏卻感覺空寂得很。

她有多久沒在近處看到胥康了?

38天,還是39天?

床幔輕動,一抹身影突然出現在她的眼前。

她怔了下,水潤的眸光瞟過去。

思君見君。

柳煙鈺闔目,她竟然做夢了!

身側床榻重重一陷,耳畔響起胥康久違的聲音:“怎麽,不待見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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