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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 ? 第4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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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   第42章

◎一片柔和浸入進去◎

胥康眼神涼薄。

陳之鶴只覺耳旁嗖嗖刮過一陣陰風, 他羞愧難當地垂首:“臣成事不足敗事有餘,還請殿下責罰。”

這個時候說破大天,也是他的錯。

事隔近一年, 胥康終於對那晚的事情有了相對準確的了解。

但那晚他中毒之後神智不清, 個中過程, 他完全沒有記憶。

每每想到這點,他都備感懊惱。

他道:“罰半年俸祿,下去吧。”

陳之鶴立時松了口氣,半年俸祿而已,他終於可以把壓在心頭的大山給挪開了。

他腳步輕松地往外走,在門口遇到曾澤安,他頓住步子, 招了招手, 曾澤安靠過來。

“陳將軍, 有事兒?”

“太子妃還安好吧?”

曾澤安瞪他, “你還有心思掛念這個?”

“這不是覺得對太子妃感到內疚嗎,希望太子和太子妃一切安好。”

他現在特別後怕,“當時我為了殿下著想, 還單獨面見太子妃, 請求她解決掉小主子的問題。幸虧生產那日殿下及時趕到,否則……”

否則真是遭了大孽!

“陳將軍, ”曾澤安指指側方, “你最該感激的應是小主子, 是他福大命大, 救了所有人。”

陳之鶴感激涕零的, “是啊, 逢兇化吉。小主子定是老天爺派下來的吉星。”

*

柳煙鈺差人將奶娘的住處安頓好, 麟兒離著自己近,她隨時想看可以隨時抱到懷裏。

粉粉嫩嫩嫩的小奶娃,怎麽看也看不夠。

“凝兒,你的繡功最好,這件衣服,麟兒穿著真好看。”

“太子妃喜歡,凝兒再做。”

柳煙鈺唇角上揚,“麟兒真是討人喜歡。懷孕的時候就不鬧人,生下來更是省心。吃奶之後,乖巧得很。”

凝兒表情新奇地看著柳煙鈺,後者察覺到她的目光,笑著問:“怎麽這麽看著我?”

“太子妃昨晚回來便心事重重的,這會兒終於笑了,奴婢覺得您笑起來好看,您得多笑。”

“嗯,人高興了自然便會笑了。”

“太子妃,今晚小主子還跟您一起睡嗎?”

柳煙鈺頓了下,“不了,我白日裏陪著他已經足夠,晚間還是讓奶娘陪他吧。”

人不能太貪心,她這是在東宮,不是在尋常人家,不能太由著自己的心意。

凝兒欲言又止,低頭乖乖做事。

用過晚膳,柳煙鈺陪麟兒玩了會兒,便由奶娘抱下去餵奶,餵完奶,麟兒便睡著了。

小奶娃娃最是舒服,吃飽了睡,睡飽了吃,世界的紛紛擾擾統統與他無關。

柳煙鈺沐浴過後換上幹凈的寢衣,拿了本書,倚靠在榻上。

這個屋子此前差不多是屬於她自己的。

她自由自在慣了,最常做的事情便是看書,白日裏坐在桌前看,晚上歪在榻上看。

往常凝兒都乖乖守在一邊,等她睡了,凝兒吹熄蠟燭退到外面。

今天不一樣,凝兒時不時地偷瞟她兩眼,仿佛有心事一般。

凝兒的眼神太過頻繁,柳煙鈺有些好笑地擡頭:“你今天這是怎麽了?眼睛被蜜蜂給蟄了,怎麽轉得這麽快?”

“太子妃,”凝兒吱吱唔唔提醒她,“您今天不能早睡。”

“為何?”

凝兒忍不住跺腳,“殿下會來啊。”

其實柳煙鈺心裏也是這麽想,但她故意逗凝兒,“你為什麽這麽肯定?”

“太子妃,我一個當奴婢的都能看得出來,殿下有心留宿。昨天晚上有麟兒在,殿下都沒走。想必今天一定會來。”凝兒小聲嘟囔,“本來,麟兒是您和殿下的芥蒂,現在變成了催化劑。太子殿下自然應該來。”

柳煙鈺沈默。

凝兒趕緊掌了下自己的嘴,“太子妃恕罪,凝兒僭越了。”

柳煙鈺心緒有些覆雜,但不欲與凝兒講,她搖頭:“無妨。”

凝兒不敢多嘴,屋內安靜下來。

胥康就是在這個時候慢慢踱步進來的。

凝兒看到胥康,臉上又驚又喜,一副在自己意料之中的模樣,急溜溜地退了出去。

柳煙鈺坐在榻上,兩腿伸直,膝蓋上放著本書,看到胥康,她把書往裏側一放,弓起膝蓋就想下榻。

“在榻上吧。”胥康及時制止了她,他坐到她旁邊。

柳煙鈺雙腿偏向裏側,身子倚靠而坐。

胥康沒有馬上開口,兩人靜靜坐著。

他在斟酌用什麽樣的方式可以解開兩人間微妙的隔閡。

滴血驗親之後,柳煙鈺就有些不太一樣。讓他覺得兩人間似隔了條鴻溝,她明明就在自己身旁,可他卻覺得她離自己很遠很遠。

正思索間,柳煙鈺先開了口。

“殿下,臣妾剛好有事問您。”

“何事?”

“您不是答應臣妾去仙草山祈福麽?明日可以嗎?”

胥康側眸看她,黑眸烏沈沈的,卻是不做聲。

柳煙鈺不解,試探地喊了聲:“殿下?”

準不準的,總得有個話,這麽幹看著自己是何用意?

沒聽清?還是,不高興?

須臾,胥康盯著她的臉,問:“去,仙草山?”

柳煙鈺點頭,“是,去仙草山。”

他忽地出手拽住了她一側的手腕。

動作太突然,嚇了柳煙鈺一跳。

但她並不慌,眸色一驚之後神色淡然地看著他。

胥康眸色冷沈,再問:“照舊去仙草山,帶著麟兒?”

柳煙鈺不知他為何會一問再問,但還是迎著他的目光,耐心解答:“臣妾想自己去,不帶麟兒。”

胥康咬牙,“你自己去?”

“嗯。”

不自己去,難道他能跟著自己去?

胥康拇指和食指一上一下捏住她的細腕,驟然加力,柳煙鈺疼得鼻峰動了下,眼中流露出一片詫異。

她只不過是問問能不能去仙草山祈福,順道見見師傅,他竟然反應如此之大。

她有些怔然地看著他,眼見著他的臉色愈來愈沈,似狂風暴雨來臨之前的天空,陰沈而恐怖。

若她是那種嬌弱的女子,這會兒怕是要嚇癱了。

可她偏偏不是,哪怕手腕處傳來痛感,她還是皺眉將自己的話說完:“臣妾只是想念師傅,想回仙草山看看,順道幫殿下尋味珍稀的藥草,昨晚看過殿下的身體,此前劍傷的傷痕猶在,若有珍稀藥草,可利於殿下身體康健。殿下若是不允許,不去便是。”

“——”

胥康陰沈恐怖的表情在一點一點地碎裂,捏住柳煙鈺細腕的手也緩緩卸了力,等她說完,他表情已經逐漸恢覆,平淡面色中夾帶了一絲微不可察的尷尬。

他剛剛在胡想些什麽?

他在想如何化解兩人間的隔閡,她卻突然提出要回仙草山。

原計劃的確是如此,胥康打算借去仙草山之機將麟兒送走。可麟兒身份已定,不需要送走。

當時她曾問可不可以給她安排個去處。

他當時沒有回答,此事便算揭過。

她從昨日便對自己愛搭不理,他低下頭道歉,她都沒有給予反應。

她一向膽大包天,時常會做出令他訝然而不知所措的行為。

這次堅持要回仙草山,他第一想到的便是她決定離開。

一時怒意橫生,他才捏住了她的手腕,發狠般地問她,是不是照舊要去仙草山,她答得那麽肯定。

他怒意一點一點攀升,即將達到巔峰之際。

她神色淡然地給出解釋。

她不光不離開,還打算為他去尋味珍稀的草藥。

他一下便洩了氣。

冷靜下來之後,他頓覺自己剛才頗為失態。

兩件完全不應該聯系到一起的事情,他竟然能荒唐地聯想到一處。

他閉了下眼睛。

情緒能起伏如此之大,說明什麽?

他倏地擡眸。

一片柔和浸入進去。

他無可奈何地嘆氣,“你想去便去。”

柳煙鈺:“殿下這是同意了?”

他剛才神經兮兮的,她看不明白。

明明是生氣了,可轉眼又語氣平和地同意她去。

她忍不住再問一遍,生怕會有什麽變故。

“太子妃打算去幾日?”胥康神色不太自然,轉而問道。

“早上去,晚間回。”

她想早去早回,回來得早了還可以陪麟兒玩會兒。

趁他卸力的空兒,她已經縮回了手腕,暗自伸展五指,修覆剛才的不適。

他側目瞧見,愧意頓生,遂再次伸手。

打算幫她揉揉,以作補救。

柳煙鈺以為他又要“行兇”,條件反射般一躲。

胥康怔住,踟躇半晌,“剛才,是孤不好。”

他不知如何解釋。

不過柳煙鈺也不需要他的解釋,她飛快接到:“無妨。”

高高在上的人,多是喜怒無常。

最近事情不少,他情緒反常些,也能理解。

胥康略一沈吟:“那晚的事情,孤連夜讓陳之鶴去查了,那日孤中毒之後神智不清誤闖客棧房間,恰好你庶妹曾經住過,你應是為找你庶妹進入。陰差陽錯之下,才有了麟兒。”

他主動提及當日之事。

柳煙鈺避無可避。

沈默了一會兒,輕聲道:“是。”

胥康看著她:“此前孤從未聽你提起。”

“臣妾不想提。”

“那晚,”胥康似有些難以啟齒,“孤神智不清,你由始至終是清醒的?”

柳煙鈺惜字如金:“是。”

胥康遲疑:“那晚,孤,有沒有弄疼你?”

他神智不清又是初次,想必好不到哪裏去。

柳煙鈺擡頭看了他一眼,接著又低下頭,“嗯”了聲。

胥康面色詫異,他沒想到她會如此誠實地回答自己,且是這種不卑不亢的態度。

恍若兩人談得是打打殺殺的事情,而不是男女癡纏的場景。

他黑眸閃動,語氣柔了幾分:“很疼?”

柳煙鈺沒什麽表情:“很疼。”

胥康瞪大眼睛:“有,多,疼?”

柳煙鈺淡淡擡眸,“大概是,不想再記起的程度。”

胥康聽罷,臉色頓時垮了下來。

【作者有話說】

寶寶們,晚上稍微修下文,明天不更新,後天萬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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