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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 ? 第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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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   第40章

◎孤,對不起你◎

這回換陳之鶴目瞪口呆。

當初查到臟婆子身上, 他自己也挺無語的,直道媚藥實在是毒,太子芝蘭玉樹的人兒對粗笨的婆子也能下得去嘴。

他見過那婆子, 厚嘴唇大齙牙, 皮膚黑得跟炭似的。

臟不溜秋。

光想想就覺得怪惡心的。

胥康斂目, “孰是孰非,孤不怪你,那夜混亂,很難查得一清二白。”略一頓,“至今為止,孤只有那一次。”

只要麟兒是他的。

就只能是那晚的結晶。

陳之鶴疑惑:“殿下,這是信了?”

從始至終, 陳之鶴沒有看到胥康表情有太大的起伏。

他以為他定是不信的。

但聽剛才之言談, 胥康分明是信的。

胥康將懷中孩子遞還奶娘, “帶麟兒下去休息吧。”

聲音比之往常柔和了許多。

奶娘誠惶誠恐地抱著孩子退了出去。

胥康淡淡擡眸, “澤安都說了,水是皇上和皇後的兩位近侍準備的,不可能出錯。皇後為此失去了鳳冠。”他難得地露出心有餘悸的表情, “孤很慶幸。”

“的確該慶幸, 萬一測出麟兒不是殿下的,那太子妃和麟兒將遭大難。”

那是事關生死的大難。

陳之鶴:“殿下既打算留下孩子, 難道沒想到會有此劫難麽?”

“孤不是跟你說過了麽, 父皇曾允孤一個承諾。”

陳之鶴驚訝:“原來承諾是真的?”

他還以為是胥康用來引秦大人出手的一個謊言。畢竟事關皇上, 不論皇後還是秦實, 是不可能膽大包天向皇上確認真假的。

胥康點頭:“是真的。”

他抗拒滴血認親, 但事到臨頭, 他準備的應對法子, 便是結果出來之後,他向皇上懇求,讓皇上饒過柳煙鈺。

他是皇子,皇上即便是盛怒,也會留他條命。

但柳煙鈺就不一樣了,當場杖斃都是有可能的。

他不一定救得了她的孩子,至少,他可以去爭取一下她的性命。

結果,峰回路轉,他不費吹灰之力大獲全勝。

白撿了個活潑可愛的兒子。

剛才打量這個兒子的過程,他面上不顯,內心裏實則思緒萬千的。

冷靜下來,他梳理事件的整個經過。

滴血驗親不可能造假,且測了兩次。

那只有一個結果,麟兒是他的孩子。

他為這個粉粉嫩嫩的小孩兒做過什麽?

在第一次得知他存在時,向他的母親拔刀相向。

默許他母親使用落胎藥。

剛有胎動之時想要掐死他。

甚至在他出生的那一刻,心中都有捏斷他喉嚨的念頭。

每一次意識到他的存在,心中都叫囂著強烈的念頭:掐死他,摔死他,溺了他。

胥康自己都數不清這樣的念頭起了多少次。

上百次?

上千次?

上萬次?

都有可能。

麟兒能活著躺在自己的書桌之上。

實在實在是命大!

也許,冥冥之中,天意如此。

陳之鶴想到什麽,突然退後一步,重重跪下,“臣失察,請殿下責罰。”他感慨萬千,“若臣當初能查出真相,殿下不至陷入如今的窘境。若非小主子福大命大,只怕現在悔不當初的是臣。臣罪該萬死,差點兒害了小主子的性命。”

麟兒這一路走來,可謂是艱險重重。母親要殺他,父親要滅他,忠臣則安排人要掐死他,他能活下來,是天大的奇跡。

胥康微微嘆了口氣:“起來吧,萬幸結果是好的。”

他知道陳之鶴的忠心。

是以不打算怪他。

陳之鶴非常自責,“殿下,臣這就去查,看能不能查出那晚更多的細節。”

胥康默然。

時間久遠,再查肯定增加了不少難度。

但若是能知曉真相,再好不過。

陳之鶴悲喜交集地出了宮。

回了寢宮的柳煙鈺,神色一直淡淡的,眼睛看著地上的某處,神游在外。

凝兒跟她說話,她恍若未聞。

凝兒請她沐浴,她若有所思地邁進木桶。

凝兒輕聲問:“太子妃是不是也沒想到,麟兒是殿下的孩子?”

她反正是被驚到。

驚過之後是狂喜。

這可是天降的好事。

柳煙鈺遲疑地點了點頭。

沐浴過後,凝兒幫柳煙鈺擦拭頭發。

柳煙鈺靜靜坐著。

凝兒有一句沒一句地說著。柳煙鈺就只是聽著,沒有應聲。

凝兒發現主子不願說話,便乖乖止了聲。

頭發擦拭得差不多了,柳煙鈺打發凝兒下去,她自己穿著輕薄的白色裏衣,抱膝坐於床上。

神色木然。

房間內靜靜的,只有燭火燃燒偶爾發出的劈啪聲。

不知坐了多久,門聲響動。

她眼睛遲緩地轉動。

看到身如玉樹的胥康闊步走了進來。

她沒動,只眼神追隨著他的腳步。

胥康站到了她的面前。

她抱膝坐著,下巴靠著膝蓋,腦袋微微歪著,黑長的頭發披瀉著,裏衣是純白色,更襯得她肌膚勝雪,風致嫣然。

一站一坐。

默默無言。

許久許久之後,胥康盯著她如瀑般的發頂,道:“孤,對不起你。”

在膝處趴了許久的柳煙鈺慢慢擡頭,平淡的眸子中閃過一絲亮色,“殿下,臣妾,可以提個小小的要求嗎?”

他的道歉被無視了!

胥康擰眉:“什麽?”

柳煙鈺臉上難得地露出赦色:“希望殿下允準,由臣妾親自照顧麟兒。”

之前,因了麟兒的尷尬身份,她不好意思提過分的要求。

他安排什麽,她順從便是。

可今日的結果,讓她燃起了希望。

她唇角漾起微小的弧度:“畢竟,麟兒是臣妾唯一的親人了。”

“唯一?”

“嗯,唯一。”柳煙鈺道,“臣妾和父親之間可能連陌生人都不如,臣妾自小沒有得到父親關愛,母親也在臣妾十歲時離世。臣妾習慣了仙草山,總覺得孤獨才是人生常態,總覺得世間沒什麽值得珍惜的。可有了麟兒之後,臣妾的這種想法便改變了。他是充滿希望的生命。如果可能,臣妾希望他平安健康地長大。”

她不提麟兒是他親生的問題,只提養在身邊的願望 。

仿佛和他共度一夜是無關緊要的過去。

不值一提。

胥康心裏莫名有些堵。

來時想跟她探討那一晚的心情一掃而光。

他淡淡應聲:“好。”

他剛說罷,柳煙鈺眉眼立馬生動起來。

她聲音中帶著喜意,“謝謝殿下。”

她難得露出女兒家的嬌態,胥康看得呆了。

柳煙鈺趁熱打鐵,對外面喚道:“凝兒。”

凝兒細小的聲音傳來,“在。”

“去把麟兒抱來,”她看眼自己屋內,“今晚來不及收拾,先讓奶娘湊合一宿,趕明兒把旁邊房間收拾好,安排奶娘住進去,方便照顧麟兒。”

胥康神色間閃過一絲無奈。

柳煙鈺根本沒考慮過他的感受。

奶娘剛把麟兒哄睡,聽聞太子妃有令,又匆匆忙忙用被子抱起熟睡中的孩子,往太子妃寢宮趕。

柳煙鈺早把自己床榻裏側空出位置,另鋪上軟軟的布棉,以防孩子起夜尿床。

奶娘把孩子抱來後,她讓人將孩子小心翼翼放到裏側。

之後,她滿眼憐愛地看著自己身旁躺的小人兒。

嘴角的笑意怎麽也掩藏不住。

早忘了胥康今晚來的目的。

胥康盯著小人躺的位置。

目光有些覆雜。

他今晚想歇在這裏的,可被這個小家夥搶了先。

柳煙鈺癡癡盯著榻上熟睡的小人兒看了很久,才後知後覺發現胥康還站在榻前並未離去。

她仰臉,“殿下,可還有事?”

她其實能懂胥康半夜而來的意圖,只是裝傻而已。

今夜,她最想做的,便是與麟兒待在一起。

僥幸存活的小生命,占據了她整顆心。

她以為她這樣問,胥康這個尊貴的太子肯定會端著架子答“無事”然後轉身離開。

她就可以躺在軟糯的小人旁幸福地度過這個夜晚。

可胥康偏偏不想遂了她的意。

這個夜晚起伏跌宕。

他怎麽可能願意獨處?

他有楚楚動人的太子妃,有靈動可愛的麟兒。

為何要一個人度過漫漫長夜。

他慢慢轉身。

柳煙鈺松了口氣,以為人走了。

起身抱起孩子,幫他換了個更舒服的睡姿。

放下後,幫小人兒蓋好被子。

床很大,小人躺在上面,根本占不了多少地方。

她便使勁往裏挪了挪身子,挨著小人。

身後的床榻則空出了一大塊,再躺個人也足夠了。

側室那邊傳來水聲,柳煙鈺奇怪地回頭。

寢宮內的側室只她一個人用,這會兒了怎麽傳出水聲?

正疑惑間,頂著一頭水珠的胥康,裸著上身走了進來。

只下半身穿了件寢褲。

精壯的上半身,隱隱還可以看到之前的劍傷。

他身姿矯健,挺拔如松,肌肉緊實有力,水珠沿著緊繃的腰腹下滑,隱入一片月白色之中。

柳煙鈺目色怔忪,喃喃低語:“殿,下……”

胥康用長長的巾子擦拭幾下頭發,面色從容地躺到了她的旁邊,“小孩子鬧人,孤幫你看著他。”

這理由?

柳煙鈺還保持著扭頭的動作,他一上來,兩人間的距離陡然拉近。

她慢慢轉過頭,故作隨意地說道:“是不是要吹熄蠟燭?”

胥康起身,吹熄蠟燭,覆又躺回來。

黑暗讓人的表情相對自如了些,柳煙鈺正過身子,慢慢躺下。

身旁胥康身上清淺的氣息撲入鼻端。

他明明躺在自己旁邊,但兩人間肌膚並不挨著。

只是他的存在感太過強烈。

她忽略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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