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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3.第四章做人做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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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做人做到底

紅茅這座城市麽,套句老話,那就是古老而又年輕。

古老的是她的歷史,建城設縣、載於史冊上可追溯至元明年輕的是“紅茅”這個名字,不過短短十年。

而十年前,她的上一個名字,還叫“綦水”。

“綦”的意思是青黑色,“綦水”是何意自然也就不言而喻。

所以“綦水市”也就是“紅茅市”,實則是沿江而建,因水而成。

而現在,李長安便“站”在這條綦水之上。

或者說,在某手機地圖的定位上,他李長安一旱鴨子,正大半夜的在河裏伏波踏浪咧。

道士咧了咧嘴。

放眼往四周一打量。

一棟棟高低相臨、新舊夾雜的居民樓把城市分割出無數錯綜覆雜迷宮一樣的小巷。李長安身處其中,只瞧見兩側逼仄的高墻,與高墻間夾著的一條泛紅的夜空。

前頭,又一道梯坎的盡頭,鎢絲燈放出昏黃的光,映照出墻上的牛皮鮮gg,地磚凹處汙水的反光,頭頂纜線上一竄而過的老鼠,以及腳邊躺在嘔吐物裏呼呼大睡的醉漢。

“老師,老師。”成渝一帶對中老年男性的尊稱

醉漢嘟囔了幾聲,腆著白花花的肚皮,在這灘不大好描述的東西裏拱了拱。

“呃”

李長安明智地決定不再打擾人家。

道士也是初次造訪這座小城。

因著離家鄉不遠,所以他對這座城市也有些許耳聞。大抵是在十年前,綦水這一塊兒因著地理條件,多山林而少田土,除卻一條水道,交通也不甚便利,所以一直在經濟發展上拖省裏的後腿。

但後來一家叫“紅茅藥酒”的企業異軍突起,帶動了地方發展。所以,“綦水市”就成了“紅茅市”,又理所當然的多了什麽紅茅大橋、紅茅廣場、紅茅大廈、紅茅教育園區

這段往事,在當地人口中顯然是一段津津樂道的傳奇。

但對於李長安而言,除了城市內藥酒gg多了一些,實在也沒別的特別之處。打下車的第一眼,入目所見,都是熟悉的坡坡坎坎耳朵裏聽到的,也都是帶著椒鹽味的鄉音。仿佛不是到了另一個城市,而是飯後散步,走到了另一個小區。

但漸漸的,李長安卻察覺了這座城市的古怪之處。

這座城市的某些居民似乎對他這個外來者抱有別樣的興趣。那個偷拍他的青年雖然行為突出了些,但卻不是孤例。他早就察覺到,在人群的某些角落總是會投來一些遮遮掩掩的視線,甚至於偷偷摸摸的拍攝。

從什麽時候開始的?

李長安細細回想。

是在於袁嘯川分開之後?不,應該還要早一些,是在與袁嘯川匯合之時。

究其原因。

是向繼真他們陰魂不散?是袁嘯川惹了什麽麻煩?或者是這座城市本身的特異?

道士不得而知。

但無論如何,他都沒有在聚光燈下作個觀賞動物的興趣,所以尋了個空當,鉆進了某條暗巷,要繞路回自己下榻的賓館。

然而。

道士顯然低估了小城錯綜覆雜的城市建設,也高估了某手機地圖的業務能力。

這不。

一個不小心就被“安排”進了河裏。

道士把手機往兜裏一揣,提溜著吃了大半的烤串。

得。

老老實實找人問路吧。

正巧。

巷子深處的拐角傳來一陣人聲喧鬧。

正如同,大多數二十幾許無所事事的年輕人,會把自己想象成一個作家。

大多數十七八歲輟學的小雜皮混混也會把自己吹噓成黑社會。

但方墩兒不同,他固執地認為自己不是黑社會,就是一小混混,頂天算是個有編制的小混混。因為,黑社會得坐牢,而小混混只會被拘留。

所以他舍棄了公司發下的黑西裝,固執的在自己四四方方的腦袋上,保留著一頭五彩繽紛的殺馬特。

但殺馬特雖好,就是“劉海兒”有點礙眼。

所以對面這個微胖的中年人盡管笑得怯弱而又討好,他還是覺得分外刺眼,因為剛才堵這個王八蛋的時候,發絲竄進眼角,一個不小心腳拇指就磕到了墻角上。

“笑你馬賣麻皮。”

他擡手就是一巴掌把對方呼到地上,接著,身邊得到小混混們立刻一擁而上,拳打腳踢雨點兒一樣招呼上去。

這中年男人也頗有經驗,並不反抗,只縮起身子,保住腦袋,扯著嗓門殺豬一樣的嚎叫。

“救命咯!殺人咯!救命咯!殺人咯!”

這倒也不是無的放矢。

概因,就在十幾米外,這個巷子的出口處,就是一條濱江路。甚至於站在這巷道裏,便能看到江面上粼粼的波光,感受到涼爽的江風。更兼時間不算太晚,途徑而過的納涼的市民委實不少。

可是

方墩兒只把眼珠子一瞪。

“安源保安公司辦事,無關人員莫管閑事。”

被聲音吸引來,在巷口探頭探腦的男女老少,立馬就作了鳥獸散。

你看,這就是有編制的好處。在學校,敲詐個五塊六塊,還得擔心對方報告老師。現在逮著人一頓毒打,都不必擔心有人報警的。

可冷不丁的,呼救聲忽的衰弱了不少。

方墩兒低頭一看,氣不打一處來。

有個小黃毛正紅著眼珠子,往人腦袋上招呼呢。

“做啥子?!”

他推搡了那小子一把,罵道。

“你龜兒下腳註意點兒!”

所以說,他最討厭帶這幫小孩兒出外勤,腦殼充血,下手就不曉得輕重。打死要坐牢,打殘要賠錢,這麽簡單的道理不曉得嘛?!

他有些煩悶地脫離了毆打的隊伍,走到道口,蹲下來,點了根軟中華,美美的嘬了一口,又翻出手機,點出了計算器,嘴裏念念有詞。

“一個月基本工資4500,出一次外勤1000塊,這個月出了兩次,一共拿得到6500塊。死老太婆醫藥費要用2000塊,弟弟妹妹生活費一個一千2000塊,每個月存定期500塊,大舅屋結婚送禮200塊,新出的皮膚300塊,小美過生要送禮物500塊媽喲,不能白送,一頓麻辣燙40塊錢,開個房40塊錢,買套套20塊錢。”

他按下了“”號,最後得到的數字深深刺痛了小心肝。

“曰!下個月又要啃方便面。”

他正抱怨著工資太低,養家糊口成本太高,忽然,一雙洞洞鞋出現在眼前。

他習慣性就是一句:

“安源保安公司辦事,無關人員莫管閑事。”

可是。

“哢嚓。”

照相聲伴著閃光燈接連而起。

這紅茅市居然還有不給公司面子得的?

他詫異擡頭,瞧著一個穿著大褲衩子的年輕男人,一手烤串,一手手機漫不經心地照著相,瞧見他望過來,把鏡頭一低,還給他來了一張。

嘿。

方墩兒差點給氣笑了。

“你聽不懂人話嘛?!”

青年聞言點點頭。

倒是不拍照了。

尼瑪。

改攝像了!

呵。

這下方墩兒是終於笑出了聲。

見義勇為嘛,不錯。正好讓我“好吃街方世玉”讓你見識一下社會險惡。

他把煙頭往地上一杵,“騰”地一下就站了起來,擡手就去搶青年的手機,可這是虛招,腳底下一擊撩陰腿已經悄然踢出。

然而。

這一腳沒來得及夠到。

方墩兒眼前忽的就是一陣天旋地轉。隨即,“啪”的一下,一腦門磕在了地板磚上,磚隙間的汙水濺起,糊了他一臉。

竟是莫名其妙的就被人掀了個轉,翹著屁股趴在青年跟前。

緊接著。

一股子鉆心的疼痛打屁股上傳來,讓人不免回憶起小時候被針管兒支配的恐懼。

方墩兒當場就“嗷”了一聲,連滾帶爬竄出去了十來步。

待他虎目含淚悲憤回望,但見一根烤串簽子正插在他左半邊屁股肉顫顫巍巍。

“噗”

不曉得是哪個沒忍住笑意。

反正他一張方臉是由青轉白、由白轉紅、由紅轉黑。

“笑個錘子。給我弄死他!”

李長安自問回到現世之後,整個人都平和了許多。

至少在古代世界,被他撞見惡人為非作歹,手裏的簽子瞄準的恐怕就不是屁股肉,而是咽喉了。

但李長安畢竟是李長安。

當對面湧上來的一眾小混混,其中一個嘴唇上絨毛尚稀,年紀不過十六七的掏出一把折疊刀,他雖然姿態依舊閑適,但眸光中卻閃過一絲淩厲。

這拿刀的小雜皮不懂技擊之術,手裏的彈簧刀只是胡亂捅刺過來。

道士則捏起一根烤串簽子,一挑一撥,間不容發繞過刀口,竹簽尖端挑入了對方的麻筋,他手裏的折疊刀立刻握持不住,輕輕一拍,便脫手而出。

緊接著,李長安搶入跟前,一拳砸了他個滿臉開花,揪住一頭黃毛,將他整個人甩在墻上,再摁住先前掏刀子的右手

“啊!”

一聲慘叫。

竹簽子居然穿過肉掌,沒入了磚石之中,將他的手掌釘在了墻上。

李長安並不停留,立刻就是閃身一讓,後面偷襲者的飛腿便結結實實踹在了墻上。還沒等他抱著腳喊疼,便被李長安一把摁在墻上。

“噗嗤。”

又一個手掌“標本”新鮮出爐。

接著。

第二個、第三個、第四個、第五個。

等李長安將所有人的手掌統統釘在墻上,那個拿刀子的小雜皮卻不曉得哪裏來的兇戾,忍著劇痛將手掌拔了出來,又掏出了一把彈簧刀,撐著道士背對他的功夫,一刀捅向了李長安的腰眼。

好在這幾天的平和日子沒有磨滅李長安的警惕。

道士腦後長眼一般,反手就捉住了他持刀的手腕,另一只手抓住他的後腦勺,往墻上猛地砸過去。

正好。

那方向就是小雜皮先前拔出手掌的地方,那半截竹簽子還留在墻面上。

這一瞬間。

小雜皮只能眼睜睜看著那竹簽在眼中無限放大,眼看就要捅入眼球,攪入腦漿。

此時,來自於後腦勺的力道卻突然一偏。

他腦袋擦著竹簽重重撞在墻壁上。

說來紛繁幾百字,但究其時間卻不過一分來鐘。

方墩兒用盡了畢生的意志力,終於把竹簽給拔了出來。他咬牙切齒回過頭來,心裏發誓要把這根竹簽兒原封不動的給插回去。

然而他茫然地看著眼前場景手下的混混們一個個都抓著手腕正在哀嚎,只有那小黃毛呆呆傻傻的站著,褲襠裏滴落著些不明液體。而他要報仇的對象,正慢條斯理地啃著最後一根烤串。

老實說,這一刻,他的腦子裏只有一句:三十六計,走為上策。

但不管是小混混,還是黑社會,想要吃這口飯,就得有基本的職業操守。譬如說,這個時候他看了看哀嚎的小弟們,又瞧了瞧李長安手裏的竹簽,哭喪著臉扔掉手裏的簽子,掄起王八拳,“英勇”地沖了上來。

理所當然的,熟悉的天旋地轉,熟悉的屁股一痛。

他垂淚回望,很好,這次插在右邊屁股上,對齊了。

還好對方接下來沒有進一步的動作,等到小弟們一個個狼狽逃回來,方墩兒松了口氣。

“你給我等到!得罪了我們安源保安公司,就是得罪整個紅茅市,黑白兩道都不得放過你!”

拋下了這一句狠話,他趕緊就帶著小弟們轉進如風。

道士目送他們離去,對他們的威脅全然不以為意。

此時。

那個被毆打的男人也扶著墻根呻吟著站了起來。

“老師,要不要去醫院看哈?”

“我沒得事,不用去醫院。”

這男人擡起頭來,露出一張滿是青腫的臉,他想沖李長安笑一笑,可剛裂開嘴角,就“嘶”的一下倒吸一口涼氣,只好板起臉連聲道謝。

而後,他嘗試著想要走幾步,卻是腳步一個趔趄,差點立足不穩摔倒在地,多虧道士眼疾手快,一個健步上前將他扶穩。

他又是一陣謝謝,可這次,李長安的目光卻帶著一絲古怪。

抵近了他才發現,這人身上竟然有法術的味道。

“不好意思哈。”男人澀然說道。“我腳好像有點”

“沒得事。”

李長安臉上露出滿含深意的微笑。

“你屋遠不遠嘛?我好人做到底,送你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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