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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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
“你竟然還沒死！”姜皓惡狠狠地盯著站在大殿上的程子秋，眼裏的不敢置信很快被不甘所取代。
姜芷也淚眼婆娑地看著他。
此時的程子秋並沒有用易容術，而是以真實的面孔站在他們面前。
這是自天牢後姜芷再一次見到程子秋的樣貌。比記憶中更消瘦，更蒼白。
大概是感受了姜芷的目光，程子秋瞥了眼姜芷。
可目光相觸不過短短一瞬，他又慌忙移開，似乎是害怕看見她眼裏的什麽情緒。
程子秋依然語氣淡漠，“姜皓，別掙紮了。無觴門和禁軍已經占領了皇城，你徹底敗了。”
姜皓楞了下，隨即才反應過來，“原來是你！是你把無觴門的人帶來的！”
程子秋眼皮低垂，不置可否，“放了昭帝昭後，還有六公主，興許他們能饒你不死。”
姜皓卻大笑起來，“事到如今，你也覺得我還會怕死嗎？”
程子秋皺眉，看起來十分不悅。
“父皇皇後已經中了毒，早晚都是要死的。”姜皓收緊捏著姜芷的力道，讓她更靠近自己幾分，“如今還能有六妹妹陪我，黃泉路上我也不會寂寞了。”
姜芷脖頸吃痛，可她卻無暇去看姜皓，只直直看向大殿中的程子秋。
程子秋依然是面無表情，只是姜芷發現他垂在身側的手指猛地蜷縮了下，似是極力壓抑著什麽情緒。
“說出你的條件。”程子秋冷冷道。
果然下一刻姜皓狂妄大笑起來，“程子秋你這人實在有趣得緊。明明姜家人把你害得這麽慘，逼得你武功全廢，背井離鄉，以另外一個身份茍延殘喘地活下去，可你卻還要幫著他們？你賤不賤啊！“
聽著姜皓的辱罵，程子秋卻是神色未變，甚至連看都沒有看姜芷一眼。
殿外又傳來急促的奔跑聲，比剛才更多更急。
不一會兒，太子姜柏和宋衡也都趕到了大殿門口。
二人見被姜皓挾持的姜芷，皆是神情緊張，喊道：
“姜皓，你敢動我六妹妹！”
“三皇子，放了六公主！”
可如此不但沒有嚇退姜皓，反而讓他眼中的噬血更興奮起來。
程子秋瞇起眼，露出危險信號，又一次重覆，“要怎麽樣你才肯放人？”
姜皓陡然收了笑容，“既然你想做癡情種，那我就給你一次機會。”
說著，他從背後拿出另外一把匕首扔給程子秋，道：“聽說當日在天牢裏你刺了自己十六刀。我實在是好奇，究竟你是如何做到刺十六刀還不死的。不如，你在這裏表演給我看看？我看得高興了，也許就放了她。”
此話一出，所有人的臉上都露出了看瘋子一般的表情。
可讓眾人更沒有想到的是，程子秋竟是想都沒想便將地上的匕首撿起，隨手一揚，作勢就要往自己的身上刺。
“不要！”
匆匆趕來的暗衛和津言異口同聲喊道。
程子秋卻全然不理，低吼道：“所有人都退下！”
津言紅著眼，不甘心地咬著嘴唇。而暗衛卻是沈沈一嘆，無奈地別過了臉。
他們心裏都明白，只要事關六公主，主子就跟被下了降頭似的，旁人再怎麽勸也沒有用。
程子秋再次舉起刀，可這一次他卻擡眸對上了姜芷的目光。
姜芷眼眶裏蓄滿了淚，看起來委屈又惹人憐愛。
程子秋想要開口問：你是在為我哭嗎？你也會因為我的死而傷心嗎？
他還想要伸手為她抹去臉上的淚痕，想親吻她發白顫抖的嘴唇。
可一切也僅限於想想而已。
她身邊早有了別人。
而他能做的，就只是在死前盡全力護她周全。
程子秋再沒有猶豫，迅速手起刀落，將匕首沒入自己的左肩。
“主上！”
“宗主！”
“程世子！”
眾人紛紛驚呼，卻半點兒沒能勸阻程子秋。
就在程子秋即將落下第二刀時，姜芷也不知道哪裏來的力氣，奮力掙脫開姜皓地鉗制。而那根原本綁在她兩手手腕間的絲帶也神奇地被她解開。
姜皓全副心思都在程子秋的身上，壓根沒想到姜芷會試圖逃離。待他發現姜芷的動作後，一切都已經晚了。
脖頸處傳來劇痛，緊接著便是刺骨的冰涼。
姜芷手裏握著那枚曾經送給程子秋，最終又回到她手裏的發簪，狠狠刺入姜皓的脖頸處。
鮮血瞬間噴湧而出，濺了姜芷滿身。可她卻全然覺得惡心，反而更加重了手裏的力道。
直到姜皓的身體失去支撐，重重摔倒在地，姜芷才松開手。
宋衡和姜柏飛速奔向姜芷，上前查看她的情況，又是詢問又是安撫。
而剛才還為了姜芷不惜傷害自己的程子秋，此刻卻沒有動作。他依然站在原地，不敢上前，只是目光還不爭氣地在姜芷面孔上流連。
姜皓一死，太極宮外其他人也都束手就擒。唯獨顧嬤嬤還不死心地抵抗，最後被暗衛一劍封喉。
如煙抱著姜芷哭個不停，不斷自責是她拖累的姜芷。
姜芷抹開她臉上的淚水，笑道：“傻姑娘，和你有什麽關系。要不是你讀懂我的意思，給我手上打了個只有我們倆才知道怎麽解開的死結，我又怎麽能輕松脫身呢？”
姜芷小時候時常與如煙和知邈一切玩結繩。後來，出於好玩兒，姜芷研究出來一種看似是死結，其實卻能輕易解開的活結。
所以，在她提出用自己換如煙的時候，如煙便看懂她的意思，與她打配合，在顧嬤嬤面前演了出戲。
原本姜芷是想著找個機會從顧嬤嬤手中脫身的，可當她得知顧嬤嬤帶著她去找姜皓的時候，她便決定在等一等。
果然，她終於找到了合適的時機，一擊即中！
姜芷又擡首看向對面的程子秋。
周遭吵鬧一片，有哭喊，也有歡呼，可姜芷卻好像一句都聽不進，她目光始終淡淡地落在離她遠遠的程子秋身上。
二人相顧無言，卻又好像有許多話要對對方說。
直到孫鵬火急火燎地沖進來，這才讓二人回過神來。
“找到昭帝了！”孫鵬喊道。
“父皇在哪兒？”聞言，姜柏連忙沖上去問。
“在憐夢閣。“
憐夢閣是當初姜皓的母親婉嬪的居所，姜皓把昭帝弄去那兒，倒也合情合理。
“快！快帶著太醫立刻去憐夢閣！”姜柏命令道，說完便轉身帶著一眾大臣往外走。
姜芷被如煙和宋衡攙扶起來，也打算一起跟去。
在經過程子秋身邊時，姜芷頓下腳步。
此時，程子秋左肩的傷口已經止血，但臉頰仍沒什麽血色。
見姜芷看著他，程子秋反而垂下頭不敢與她近距離對視。
姜芷其實有很多話想要對他說，但現在顯然不是最好的時機。姜芷想了想，道了句：“多謝。”
只短短兩個字，程子秋卻好像是如遭雷擊，整個人都僵硬了般，低著腦袋沒有任何反應。
姜芷等了很久，可程子秋卻始終一言不發，好像沒什麽話要跟她說。
她想開口再說什麽，這時一旁的宋衡催促道：”我們趕緊去看看陛下吧。”
姜芷猶豫了下，最終還是與宋衡一道離開。
自打婉嬪死後，憐夢閣從來沒這麽熱鬧過。
昭帝面色發紫地躺在床上，身邊圍了幾乎整個太醫院。
太醫們交頭接耳，面色沈重，許久都沒人敢定奪。
姜柏忍不住了，厲聲問道：“到底怎麽樣？父皇的毒能不能解？”
太醫院首顫顫巍巍地跪倒在地，“回太子殿下，陛下中的是夾竹桃。看陛下如今的癥狀，似乎是中毒已久，臣等雖然盡力保住陛下的命脈，但.....能不能醒，臣等實在不敢保證。”
“不能醒？什麽叫不能醒！”姜柏氣急，“人就這麽一直躺著，那又同死了有什麽分別！“
路公公連忙制止，“太子殿下慎言啊！殿下關心陛下，可那姜皓對陛下下毒也不是一天兩天了，之所以沒直接下狠藥，就是為了留著陛下的一口氣，好讓他有機會登上儲君的位子。”
姜柏深深吸了口氣，又再次看向太醫，“你們有多少把握？”
太醫們面面相覷，猶豫好半晌才擺出三根手指，“三....三成。”
“只有三成？”姜柏氣得臉色發青，偏偏全大昭最好的大夫都在這兒了，若是這幫人都說只有三成機會，那旁的人恐怕不會比這更好。
姜柏氣惱地用拳頭砸向桌面。
姜芷從頭到尾都沒有說話，這時突然開口，“我母後中的毒是否也與父皇一樣？“
太醫回答：“是。皇後娘娘中毒的時間比陛下更久。”
姜芷安靜了片刻，才道：“既如此，也沒其他法子了，就按太醫們說的治吧。”
“誰說沒有其他法子了。”宮外傳來了男子的說話聲。
眾人尋聲看去，正是程子秋身邊戴著面具的暗衛。同他一起來的，自然還有程子秋和津言。
暗衛沒解釋什麽，直接走到董太醫面前，道：”董太醫您曾說過，前朝有位聖手，曾用血引法救活一身中劇毒的病患。“
董太醫立刻臉色大變，“你....你是何人？為何會.....”
暗衛沒有猶豫，擡手將臉上的面具摘下，露出一張於其冰冷的聲音格格不入的和善面孔。
而讓姜芷更加驚訝的是，她見過這張臉！
這是.....
長悟醫官！
姜芷瞬間明白了所有，醫官長悟也是暗衛青霧。原來程子秋早就在皇城裏布下了自己人，難怪他如何受傷挨打，身體都能扛過來。
他的身邊從來都不止津言一個！
姜芷驟然響起先前去太陰山的時候，她故意留下程子秋，為的是讓宋衡帶著藥方去北境阻止疫病蔓延。
而當時那張方子就是長悟醫官寫的！
原來程子秋早就知道她要做什麽。他不但沒有拆穿，甚至還幫著她把戲做下去。
可她呢？卻在程子秋受傷昏迷，最脆弱的時候，利用了他.....
而這一切，程子秋全都知道。
他早就知道她一直在騙他！
回想起往日的一點一滴，姜芷才恍然大悟，自己竟是如此愚蠢。
識人不清，又頑固不化。
“弟子曾在師父手下受益良多，還未來得及感謝師父。”青霧道。
董太醫眼裏的驚訝慢慢淡去，“原來是你。我的確在醫術上看過血引法。不過此針法十分好廢施針者的體力，一人恐怕撐不住。再者，血引法也只對剛剛中毒的病患才有效，時間久了，恐怕就無用了。”
青霧想都沒想便道：“弟子願意配合師父試一試。”
說完，他又看向屋內眾人。
屋子裏有片刻的沈默，靜得只能聽見大家急促的呼吸聲。
好半天，還是姜柏做出了決定，“不論如何，都要試一試！”
說完，他站起身，朝著董太醫和暗衛青霧深深作揖，“拜托二位了！”
二人也拱手作為回禮。
隨即眾人紛紛離開屋子，在廳堂裏等候著。
屋子裏靜得沒有一點兒聲響。姜柏起先還能坐得住，可等了半盞茶後，他便焦急地在屋外來回踱步。
姜芷倒是一直坐在，但也十分緊張。宋衡捏了捏她的肩膀，讓她別太擔心。
姜芷轉過頭來，勉強一笑，餘光卻看見程子秋孤獨地坐在廳堂角落，呼吸淡得很很，幾乎快要被人遺忘。
大約又過了半個時辰，房門終於被人從裏面打開了。
董太醫額頭上滿是汗珠，可面上卻堆著笑，“天佑大昭啊！陛下的毒已經沒事了！”
聞言，有人歡呼雀躍，有人相擁而泣。姜芷也終於疏解了眉頭，擡手抹去眼角的淚珠。
既然血引法能解除昭帝身上的毒，那便可同樣解昭後的。
就在所有人都這麽以為的時候，董太醫的一句話打破了所有人的喜悅。
“皇後娘娘中毒太久，臣也是無計可施了呀。”
“怎麽會這樣呢？”姜柏不肯相信，拉著董太醫不肯放，“你再試試。別放棄，再試試啊！”
董太醫跪倒在地，老淚縱橫，“殿下，娘娘的時辰不多了，您和六公主去與娘娘說說話吧。”
姜柏楞在原地，還未明白過來對方口中的‘時辰’不多了是什麽意思。
下一刻，姜芷卻已經沖進了屋子。
看著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昭後，姜芷再也控制不住淚水。
昭後幾乎是用盡了氣力才只能把手擡起來一點兒，蹭著姜芷的鬢邊，氣若游絲，“岐岐，母後的好岐岐。你和你哥哥都沒事吧？“
姜芷抓住昭後的手，貼在自己臉頰上，啜泣道：“母後，我們都沒事，父皇也沒事。”
“那就好。”昭後笑笑，“母後怕是撐不了多久了，日後你和你太子哥哥都要好好的。別惹你父皇生氣，也別同宋侯鬧情緒，要一直都好好的。”
巨大的悲傷讓姜芷幾乎泣不成聲，她拼命搖頭，卻始終沒能說出一個字來。
而姜柏則跪在一旁，不斷嗚咽哭喊。
“你們不用難過。母後活了這把歲數什麽都夠了。真的，都夠了。”昭後安慰道。
隨後她擡手捋了捋姜芷額頭的碎發，“唯一的遺憾就是沒能看到你成婚。我的岐岐這麽好看，肯定會是最好看的新娘子。”
姜芷想要說“是女兒不孝，沒能保護好母後”，可話還沒開口，已被門外的程子秋打斷。
“皇後娘娘能看見的。”
眾人收斂了哭聲齊齊看向身後。
程子秋再次重覆，“我有法子救娘娘您。您定能看見....六公主與宋侯的婚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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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竟然還沒死！”姜皓惡狠狠地盯著站在大殿上的程子秋，眼裏的不敢置信很快被不甘所取代。
姜芷也淚眼婆娑地看著他。
此時的程子秋並沒有用易容術，而是以真實的面孔站在他們面前。
這是自天牢後姜芷再一次見到程子秋的樣貌。比記憶中更消瘦，更蒼白。
大概是感受了姜芷的目光，程子秋瞥了眼姜芷。
可目光相觸不過短短一瞬，他又慌忙移開，似乎是害怕看見她眼裏的什麽情緒。
程子秋依然語氣淡漠，“姜皓，別掙紮了。無觴門和禁軍已經占領了皇城，你徹底敗了。”
姜皓楞了下，隨即才反應過來，“原來是你！是你把無觴門的人帶來的！”
程子秋眼皮低垂，不置可否，“放了昭帝昭後，還有六公主，興許他們能饒你不死。”
姜皓卻大笑起來，“事到如今，你也覺得我還會怕死嗎？”
程子秋皺眉，看起來十分不悅。
“父皇皇後已經中了毒，早晚都是要死的。”姜皓收緊捏著姜芷的力道，讓她更靠近自己幾分，“如今還能有六妹妹陪我，黃泉路上我也不會寂寞了。”
姜芷脖頸吃痛，可她卻無暇去看姜皓，只直直看向大殿中的程子秋。
程子秋依然是面無表情，只是姜芷發現他垂在身側的手指猛地蜷縮了下，似是極力壓抑著什麽情緒。
“說出你的條件。”程子秋冷冷道。
果然下一刻姜皓狂妄大笑起來，“程子秋你這人實在有趣得緊。明明姜家人把你害得這麽慘，逼得你武功全廢，背井離鄉，以另外一個身份茍延殘喘地活下去，可你卻還要幫著他們？你賤不賤啊！“
聽著姜皓的辱罵，程子秋卻是神色未變，甚至連看都沒有看姜芷一眼。
殿外又傳來急促的奔跑聲，比剛才更多更急。
不一會兒，太子姜柏和宋衡也都趕到了大殿門口。
二人見被姜皓挾持的姜芷，皆是神情緊張，喊道：
“姜皓，你敢動我六妹妹！”
“三皇子，放了六公主！”
可如此不但沒有嚇退姜皓，反而讓他眼中的噬血更興奮起來。
程子秋瞇起眼，露出危險信號，又一次重覆，“要怎麽樣你才肯放人？”
姜皓陡然收了笑容，“既然你想做癡情種，那我就給你一次機會。”
說著，他從背後拿出另外一把匕首扔給程子秋，道：“聽說當日在天牢裏你刺了自己十六刀。我實在是好奇，究竟你是如何做到刺十六刀還不死的。不如，你在這裏表演給我看看？我看得高興了，也許就放了她。”
此話一出，所有人的臉上都露出了看瘋子一般的表情。
可讓眾人更沒有想到的是，程子秋竟是想都沒想便將地上的匕首撿起，隨手一揚，作勢就要往自己的身上刺。
“不要！”
匆匆趕來的暗衛和津言異口同聲喊道。
程子秋卻全然不理，低吼道：“所有人都退下！”
津言紅著眼，不甘心地咬著嘴唇。而暗衛卻是沈沈一嘆，無奈地別過了臉。
他們心裏都明白，只要事關六公主，主子就跟被下了降頭似的，旁人再怎麽勸也沒有用。
程子秋再次舉起刀，可這一次他卻擡眸對上了姜芷的目光。
姜芷眼眶裏蓄滿了淚，看起來委屈又惹人憐愛。
程子秋想要開口問：你是在為我哭嗎？你也會因為我的死而傷心嗎？
他還想要伸手為她抹去臉上的淚痕，想親吻她發白顫抖的嘴唇。
可一切也僅限於想想而已。
她身邊早有了別人。
而他能做的，就只是在死前盡全力護她周全。
程子秋再沒有猶豫，迅速手起刀落，將匕首沒入自己的左肩。
“主上！”
“宗主！”
“程世子！”
眾人紛紛驚呼，卻半點兒沒能勸阻程子秋。
就在程子秋即將落下第二刀時，姜芷也不知道哪裏來的力氣，奮力掙脫開姜皓地鉗制。而那根原本綁在她兩手手腕間的絲帶也神奇地被她解開。
姜皓全副心思都在程子秋的身上，壓根沒想到姜芷會試圖逃離。待他發現姜芷的動作後，一切都已經晚了。
脖頸處傳來劇痛，緊接著便是刺骨的冰涼。
姜芷手裏握著那枚曾經送給程子秋，最終又回到她手裏的發簪，狠狠刺入姜皓的脖頸處。
鮮血瞬間噴湧而出，濺了姜芷滿身。可她卻全然覺得惡心，反而更加重了手裏的力道。
直到姜皓的身體失去支撐，重重摔倒在地，姜芷才松開手。
宋衡和姜柏飛速奔向姜芷，上前查看她的情況，又是詢問又是安撫。
而剛才還為了姜芷不惜傷害自己的程子秋，此刻卻沒有動作。他依然站在原地，不敢上前，只是目光還不爭氣地在姜芷面孔上流連。
姜皓一死，太極宮外其他人也都束手就擒。唯獨顧嬤嬤還不死心地抵抗，最後被暗衛一劍封喉。
如煙抱著姜芷哭個不停，不斷自責是她拖累的姜芷。
姜芷抹開她臉上的淚水，笑道：“傻姑娘，和你有什麽關系。要不是你讀懂我的意思，給我手上打了個只有我們倆才知道怎麽解開的死結，我又怎麽能輕松脫身呢？”
姜芷小時候時常與如煙和知邈一切玩結繩。後來，出於好玩兒，姜芷研究出來一種看似是死結，其實卻能輕易解開的活結。
所以，在她提出用自己換如煙的時候，如煙便看懂她的意思，與她打配合，在顧嬤嬤面前演了出戲。
原本姜芷是想著找個機會從顧嬤嬤手中脫身的，可當她得知顧嬤嬤帶著她去找姜皓的時候，她便決定在等一等。
果然，她終於找到了合適的時機，一擊即中！
姜芷又擡首看向對面的程子秋。
周遭吵鬧一片，有哭喊，也有歡呼，可姜芷卻好像一句都聽不進，她目光始終淡淡地落在離她遠遠的程子秋身上。
二人相顧無言，卻又好像有許多話要對對方說。
直到孫鵬火急火燎地沖進來，這才讓二人回過神來。
“找到昭帝了！”孫鵬喊道。
“父皇在哪兒？”聞言，姜柏連忙沖上去問。
“在憐夢閣。“
憐夢閣是當初姜皓的母親婉嬪的居所，姜皓把昭帝弄去那兒，倒也合情合理。
“快！快帶著太醫立刻去憐夢閣！”姜柏命令道，說完便轉身帶著一眾大臣往外走。
姜芷被如煙和宋衡攙扶起來，也打算一起跟去。
在經過程子秋身邊時，姜芷頓下腳步。
此時，程子秋左肩的傷口已經止血，但臉頰仍沒什麽血色。
見姜芷看著他，程子秋反而垂下頭不敢與她近距離對視。
姜芷其實有很多話想要對他說，但現在顯然不是最好的時機。姜芷想了想，道了句：“多謝。”
只短短兩個字，程子秋卻好像是如遭雷擊，整個人都僵硬了般，低著腦袋沒有任何反應。
姜芷等了很久，可程子秋卻始終一言不發，好像沒什麽話要跟她說。
她想開口再說什麽，這時一旁的宋衡催促道：”我們趕緊去看看陛下吧。”
姜芷猶豫了下，最終還是與宋衡一道離開。
自打婉嬪死後，憐夢閣從來沒這麽熱鬧過。
昭帝面色發紫地躺在床上，身邊圍了幾乎整個太醫院。
太醫們交頭接耳，面色沈重，許久都沒人敢定奪。
姜柏忍不住了，厲聲問道：“到底怎麽樣？父皇的毒能不能解？”
太醫院首顫顫巍巍地跪倒在地，“回太子殿下，陛下中的是夾竹桃。看陛下如今的癥狀，似乎是中毒已久，臣等雖然盡力保住陛下的命脈，但.....能不能醒，臣等實在不敢保證。”
“不能醒？什麽叫不能醒！”姜柏氣急，“人就這麽一直躺著，那又同死了有什麽分別！“
路公公連忙制止，“太子殿下慎言啊！殿下關心陛下，可那姜皓對陛下下毒也不是一天兩天了，之所以沒直接下狠藥，就是為了留著陛下的一口氣，好讓他有機會登上儲君的位子。”
姜柏深深吸了口氣，又再次看向太醫，“你們有多少把握？”
太醫們面面相覷，猶豫好半晌才擺出三根手指，“三....三成。”
“只有三成？”姜柏氣得臉色發青，偏偏全大昭最好的大夫都在這兒了，若是這幫人都說只有三成機會，那旁的人恐怕不會比這更好。
姜柏氣惱地用拳頭砸向桌面。
姜芷從頭到尾都沒有說話，這時突然開口，“我母後中的毒是否也與父皇一樣？“
太醫回答：“是。皇後娘娘中毒的時間比陛下更久。”
姜芷安靜了片刻，才道：“既如此，也沒其他法子了，就按太醫們說的治吧。”
“誰說沒有其他法子了。”宮外傳來了男子的說話聲。
眾人尋聲看去，正是程子秋身邊戴著面具的暗衛。同他一起來的，自然還有程子秋和津言。
暗衛沒解釋什麽，直接走到董太醫面前，道：”董太醫您曾說過，前朝有位聖手，曾用血引法救活一身中劇毒的病患。“
董太醫立刻臉色大變，“你....你是何人？為何會.....”
暗衛沒有猶豫，擡手將臉上的面具摘下，露出一張於其冰冷的聲音格格不入的和善面孔。
而讓姜芷更加驚訝的是，她見過這張臉！
這是.....
長悟醫官！
姜芷瞬間明白了所有，醫官長悟也是暗衛青霧。原來程子秋早就在皇城裏布下了自己人，難怪他如何受傷挨打，身體都能扛過來。
他的身邊從來都不止津言一個！
姜芷驟然響起先前去太陰山的時候，她故意留下程子秋，為的是讓宋衡帶著藥方去北境阻止疫病蔓延。
而當時那張方子就是長悟醫官寫的！
原來程子秋早就知道她要做什麽。他不但沒有拆穿，甚至還幫著她把戲做下去。
可她呢？卻在程子秋受傷昏迷，最脆弱的時候，利用了他.....
而這一切，程子秋全都知道。
他早就知道她一直在騙他！
回想起往日的一點一滴，姜芷才恍然大悟，自己竟是如此愚蠢。
識人不清，又頑固不化。
“弟子曾在師父手下受益良多，還未來得及感謝師父。”青霧道。
董太醫眼裏的驚訝慢慢淡去，“原來是你。我的確在醫術上看過血引法。不過此針法十分好廢施針者的體力，一人恐怕撐不住。再者，血引法也只對剛剛中毒的病患才有效，時間久了，恐怕就無用了。”
青霧想都沒想便道：“弟子願意配合師父試一試。”
說完，他又看向屋內眾人。
屋子裏有片刻的沈默，靜得只能聽見大家急促的呼吸聲。
好半天，還是姜柏做出了決定，“不論如何，都要試一試！”
說完，他站起身，朝著董太醫和暗衛青霧深深作揖，“拜托二位了！”
二人也拱手作為回禮。
隨即眾人紛紛離開屋子，在廳堂裏等候著。
屋子裏靜得沒有一點兒聲響。姜柏起先還能坐得住，可等了半盞茶後，他便焦急地在屋外來回踱步。
姜芷倒是一直坐在，但也十分緊張。宋衡捏了捏她的肩膀，讓她別太擔心。
姜芷轉過頭來，勉強一笑，餘光卻看見程子秋孤獨地坐在廳堂角落，呼吸淡得很很，幾乎快要被人遺忘。
大約又過了半個時辰，房門終於被人從裏面打開了。
董太醫額頭上滿是汗珠，可面上卻堆著笑，“天佑大昭啊！陛下的毒已經沒事了！”
聞言，有人歡呼雀躍，有人相擁而泣。姜芷也終於疏解了眉頭，擡手抹去眼角的淚珠。
既然血引法能解除昭帝身上的毒，那便可同樣解昭後的。
就在所有人都這麽以為的時候，董太醫的一句話打破了所有人的喜悅。
“皇後娘娘中毒太久，臣也是無計可施了呀。”
“怎麽會這樣呢？”姜柏不肯相信，拉著董太醫不肯放，“你再試試。別放棄，再試試啊！”
董太醫跪倒在地，老淚縱橫，“殿下，娘娘的時辰不多了，您和六公主去與娘娘說說話吧。”
姜柏楞在原地，還未明白過來對方口中的‘時辰’不多了是什麽意思。
下一刻，姜芷卻已經沖進了屋子。
看著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昭後，姜芷再也控制不住淚水。
昭後幾乎是用盡了氣力才只能把手擡起來一點兒，蹭著姜芷的鬢邊，氣若游絲，“岐岐，母後的好岐岐。你和你哥哥都沒事吧？“
姜芷抓住昭後的手，貼在自己臉頰上，啜泣道：“母後，我們都沒事，父皇也沒事。”
“那就好。”昭後笑笑，“母後怕是撐不了多久了，日後你和你太子哥哥都要好好的。別惹你父皇生氣，也別同宋侯鬧情緒，要一直都好好的。”
巨大的悲傷讓姜芷幾乎泣不成聲，她拼命搖頭，卻始終沒能說出一個字來。
而姜柏則跪在一旁，不斷嗚咽哭喊。
“你們不用難過。母後活了這把歲數什麽都夠了。真的，都夠了。”昭後安慰道。
隨後她擡手捋了捋姜芷額頭的碎發，“唯一的遺憾就是沒能看到你成婚。我的岐岐這麽好看，肯定會是最好看的新娘子。”
姜芷想要說“是女兒不孝，沒能保護好母後”，可話還沒開口，已被門外的程子秋打斷。
“皇後娘娘能看見的。”
眾人收斂了哭聲齊齊看向身後。
程子秋再次重覆，“我有法子救娘娘您。您定能看見....六公主與宋侯的婚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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