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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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兩日後，程子秋的高燒褪去，終於逃過一劫。
在太醫院的料理下，程子秋的情況一天比一天好，傷口也不再滲血發炎，只是人還沒有醒。
姜芷每天都會去質館探望程子秋，雖說人現在還沒醒，但姜芷依然還是去。
每每看著躺在床上不省人事的程子秋，姜芷內心是從未有過的矛盾糾結。
一方面，她希望程子秋能度過難關，盡快好起來。
可另外一方面，她又希望程子秋能再多昏睡幾日，起碼也等到她的計劃成功後再醒來。
姜芷垂首看著躺在床上虛弱無比的人，心裏暗暗長嘆一聲。
不知道他醒來後會是什麽反應呢？
她不但利用了他的信任，而且還在他最脆弱的時候乘人之危，等他醒來知道真相後。他會不會生氣呢？
必定是會生氣的吧。恐怕除了生氣，更多的會是失望。
當時姜芷做下決定的時候一心只想著要報覆翊國，要乘此機會反擊打壓，沒沒有太多顧忌。
可真當事情落下去後，她才想到程子秋的身份和處境，忽然又有些猶豫和後悔。
她騙了他，利用了他，而且還是在他最脆弱的時候。
即便他的脆弱是因她而起，可她還是無情地放棄了他。
強烈的內疚感幾乎要將她吞噬，姜芷只能一遍遍不斷告訴自己，她沒有做錯！
前世，程子秋也是這樣利用欺騙她的，她不過是以牙還牙而已，把他賦予的傷害還給程子秋罷了。
她沒錯！
這樣想著，姜芷心裏的愧疚終於淡去，也更堅定自己做下的決定。
......
很快邊疆就傳來了捷報。
翊軍深夜偷襲，卻被早有準備的昭軍包圍反擊。翊國大受挫敗後立刻撤退，而昭軍卻乘勝追擊，接連拿下三座城池。
翊國這次可謂是偷雞不成蝕把米，不但沒能偷襲成功，反而還丟了邊境三座城。
消息傳到上京宮裏後，昭帝是又驚又喜，直罵翊國狼子野心，竟鬥膽行刺。
朝中甚至也有激進派進言，說翊國宵小違約在先，若不攻打反擊，大昭顏面不保。
太子姜柏卻冷靜很多，連忙勸說：“父皇息怒。這次大昭大敗翊軍已是給了翊國重重一擊，若再打下去，逼狗入窮巷，恐中了敵人的詭計。”
中書跟道：“太子所言極是。兩國休戰的幾年裏，大昭才剛有起色，若現在開戰恐怕這幾年的努力就要白費了。”
昭帝也不是不明白大臣們的顧慮，但心裏始終不甘，忿忿道：“難道大昭就白白挨打？朕遇刺一事就這麽算了？”
“翊國這次已經吃了虧，想來短時間內不敢再輕舉妄動。”姜柏道。
另有大臣提起了程子秋，“不過程世子這次舍身救陛下，想必並不知曉翊國的計謀。陛下打算如何處理程世子？”
“翊國狼子野心，但他也算救朕一回。依朕看，功過相抵，就不治他的罪了。”昭帝疲憊地擰了擰眉心，“只是這人是留還是走.....”
這的確是一個難題。人家背棄家族救了咱們的帝王，可轉頭就把人趕回去，恐怕也不道德。
但若留著....又難免日後不會成為一個威脅。
眾人都沈默下來，陷入兩難。
姜柏更是眉頭緊鎖，因為他是在場唯一知道程子秋真正身份的人。
殿外一聲驚呼打破了這磨人的沈默。
“陛下，禮部收到翊國節度使來信，稱翊國三皇子不日將來大昭拜訪。”
昭帝冷哼，“呵，這是來求和了。”
三皇子姜皓道：“求和是好事啊，如此父皇便可與他們商談條件。如今大昭處於優勢，翊國欠咱們的都可以統統討回來。”
這次的刺殺行動最終被姜皓帶來的人馬壓制，可謂是平亂的頭功。再加上先前幾次的事情，昭帝越發覺得這個三兒子性子沈穩，不爭不搶，是個值得信任的好孩子。
於是短短半年間，三皇子姜皓就從原本誰都看不上的宮婢之子，搖身一變成了皇帝身邊的紅人，再也沒人敢嘲諷貶低。
昭帝思忖半晌，最終還是利益戰勝了憤怒。他點點頭，“讓禮部回信，就說大昭恭候翊國。”
翊國要出使大昭的事情很快也傳到了戚風閣。
如煙給姜芷帶來了另外一個好消息，“殿下，宋將軍回來了。”
“太好了！“姜芷起身，”他現下在宋宅嗎？什麽時候進宮？”
“已經進宮了，先去了勤政殿拜見皇上。”
姜芷猜想宋衡回來後定是要去太子那裏的，於是也立刻前往東宮等候。
果然不出她所料，她前腳剛到東宮，後腳宋衡便跟著太子一同走了進來。
姜柏一見到妹妹，不由驚訝，問她怎麽會在這裏。
“自然是等太子哥哥你啊。”姜芷雖然這麽說，但目光卻在宋衡身上打轉。
不同於姜柏的驚訝，宋衡看見姜芷的時候眼裏並無波瀾，好像早就料到她會在這裏，他俯身行禮，“六公主金安。”
姜芷也鄭重行了個禮，“恭喜宋統領平安歸來。”
二人相視一笑，似有千言萬語。
沒眼力見的姜柏卻打斷了這微妙的氣氛，“我就說宋衡這種一年三百天都守在崗的人怎麽可能會告病假，而且一走就是這麽多天，原來是你早就知道北境有異，瞞著所有人去治疫病呢。”
“此事其實多虧了六公主。”宋衡謙虛道，“疫病一事是她的主意，藥方也是她給臣的。臣不過是奉命行事吧了。”
姜芷驚訝，“我怎麽不知道岐岐竟然還懂醫？”
“誤打誤撞罷了。”姜芷笑道，不著痕跡地轉開話題，“聽說父皇有意要賜爵位宋統領給，阿芷就先在這裏恭喜宋侯了。”
“六公主折煞微臣了。”宋衡紅著臉低頭道，“這些原本是公主的功勞，若是公主願意將此事告訴....”
“不了。我畢竟是女兒身，有些事情還是不便出面。”姜芷直接拒絕，“更何況，誰領賞都一樣，只要結果是好的就行了。”
宋衡深深看著她，也明白其中的無奈，於是都沈默沒再說下去。
三人難得聚在一起，一邊喝茶一邊聊著這次翊國拜訪大昭的真正目的。
不過對於這件事，他們並不怎麽擔心，畢竟是敵人來到自己的地盤，再加上這次翊國大受打擊，恐怕也翻不出什麽風浪。
不過程子秋的身份就有些尷尬了。
“六妹妹既然那早就知道程世子心懷不軌，為何不對父皇說出實情？”
“說了又能怎麽樣呢？把他趕出去？”姜芷平靜道，“翊國能送來一個程子秋，就能送來第二個，第三個，敵暗我明，我們始終落了下風。”
姜柏聽明白了她的意思，也不再說什麽。
最終三人達成共識，將程子秋的身份隱瞞，先看翊國此次入京的情況再做打算。
姜芷與宋衡一同走出東宮。宋衡堅持要把她送回戚風閣後再離開。姜芷知道他素來固執，於是也沒有拒絕。
二人走在被太陽照得暖烘烘的宮巷裏，誰都沒有說話，可姜芷卻覺得這樣的安靜實在讓人舒服。
宋衡忽然道：“殿下總是能帶給微臣諸多意外。”
姜芷挑眉看去，好一會兒才明白對方話裏的意思，她笑道：“那也得宋大人幫忙才行，靠我一人只怕什麽也做不成。”
宋衡眨了眨眼，好像並不讚同這種說法。他又開口問：”程子秋這些日子沒為難您吧？”
“沒有。他現在還躺在質館裏呢。”姜芷把程子秋舍身救昭帝的事情說了一遍。
宋衡卻越聽眉頭皺得越緊，忍不住問：“殿下相信他嗎？”
這下可把姜芷問著了。
姜芷苦笑一聲，沒有回答。
宋衡也不再追問。
“對了，宋大人此次屢獲戰功，除了爵位外，還想問父皇要些什麽？“
“臣對於功勳爵位並不在意的。”宋衡低頭淺笑，而後又想到什麽，“不過....有件事臣的確想要......”
他說到一半停了下來，怔怔看著姜芷。
姜芷不明，追問：“什麽事？”
宋衡目光逐漸轉為深沈，蓄著許多覆雜的情緒。許久後，他又忽然移開臉，恢覆了往日的淡漠。
“沒什麽，左不過是天方夜譚。不提也罷。”
姜芷覺得奇怪，她知宋衡也不是貪心的人，有什麽是他想要卻不能說出口的呢？
但既然對方不說，她也沒再追問。
二人還沒來得及踏進戚風閣的大門，便在門口看見等了許久的如煙。
如煙湊上前來，面上的表情十分覆雜，低聲道：“殿下，質館的人醒了。”
宋衡看了姜芷一眼，“我陪你去。”
姜芷搖頭，“我自己能解決，宋統領不用擔心。”
宋衡張了張嘴，終究沒說什麽，目送姜芷瘦弱卻也堅毅的背影漸行漸遠。
今天昭帝要賜封爵位的時候他本想拒絕，可一想到她，他又猶豫了。
有了爵位，他離她是不是便近了一些？
宋衡苦笑一聲，又孤單地走回空無一人的宮巷裏。
姜芷趕到質館的時候，果然見程子秋已經醒了。
他半身靠在床頭，眉眼低垂，看起來沒什麽精神。
聽到外頭的動靜，程子秋擡眸看向姜芷的方向。
目光觸上的一剎那，程子秋眼裏並沒有太多驚訝，也沒有憤怒，只是淡淡掃過，仿佛她只是個陌生人般。
姜芷不由自主生出一絲心虛，擡步朝裏走去，笑問：“你醒了。”
程子秋目光凝著她，好半晌才用淡得沒有一絲情緒的聲音道：”臣，拜見公主。“
他的聲音和目光裏沒有半點兒溫度，姜芷瞬間明白過來。
程子秋已經知道了！
姜芷扯了下嘴角，“傷口還疼嗎？要不要我叫太醫過來？”
程子秋卻沒有回答，依舊半垂著頭。
屋子裏靜得嚇人，連一向吵鬧的津言也已經識相逃走。
姜芷就這麽尷尬站在原地，進來也不是，出去也不是。
也不知過了多久，程子秋終於有了反應，半揚起頭將腦袋靠在床欄上，薄唇微張開。
“你為什麽要這麽做？”他說話的聲音極輕，好像是質問，又好像是喃喃自語。
姜芷心頭一跳。
該來的還是來了。
“你這麽做的時候可有為我考慮過半分？”程子秋深深看著她，似是想從她的反應裏看到什麽。
姜芷也不遮掩，直接道歉，“對不起，是我利用了你。”
她的道歉當然沒能讓程子秋消氣。他深深吸了口氣，忽然笑了起來，笑容裏滿是蒼涼。
“那日在祠堂，我問你是不是真的希望我留下陪你。其實……我早就知道答案了，可我就是心存僥幸。”
姜芷不知道該說什麽。
她能接受程子秋的怒火，也能明白他的責怪，可她卻不明白為何程子秋會反覆問這個問題。
程子秋徐徐擡頭，一向黑亮的眸子好像染了層灰。
“希望你不是為了拖延時間，也不是為了什麽計劃，只是單純地想讓我留下來，陪著你。可這一切終究是假的。”
他疲憊地閉上眼，好像瞬間蒼老了幾歲，輕聲問：“我說過我會用性命來保護你和你愛的人，你是不是從來都沒有相信過我？”
姜芷艱難道：“我很感激你救了我父皇。”
“感激？”程子秋冷笑，睜開的雙目裏凝著怒火，“可你卻趁我昏迷時，用我的名義給翊國傳遞假消息。是，你是成功挫敗了翊國，可你可曾為我考慮過半分？你可曾想過你這麽做會將我至於何地？”
姜芷自知理虧，也沒什麽好辯解的，只道：“我知道這麽做對你來說很不公平。但兵不厭詐，只要有挫敗翊國的機會，我就不能放棄。”
她說著說著忽然覺得自己其實也沒什麽錯，不甘道：“更何況，你不也利用過我，欺騙過我嗎？”
程子秋一楞，隨即是放聲大笑，笑容裏滿是哀痛。
”哈哈哈哈哈，是啊！我騙你一回，你也騙我一回，如此便是兩清了，對不對？”
姜芷目光移開，空洞地看向屋子裏某一處。
程子秋嘴角的笑容更慘淡了幾分，啞著嗓子問她，“我們之間是不是除了欺騙和利用，什麽也沒有？”
他自然是氣惱的，可他卻沒想到姜芷接下來的話。
“若你願意，我會求父皇恩準你回翊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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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每看著躺在床上不省人事的程子秋，姜芷內心是從未有過的矛盾糾結。
一方面，她希望程子秋能度過難關，盡快好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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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他醒來後會是什麽反應呢？
她不但利用了他的信任，而且還在他最脆弱的時候乘人之危，等他醒來知道真相後。他會不會生氣呢？
必定是會生氣的吧。恐怕除了生氣，更多的會是失望。
當時姜芷做下決定的時候一心只想著要報覆翊國，要乘此機會反擊打壓，沒沒有太多顧忌。
可真當事情落下去後，她才想到程子秋的身份和處境，忽然又有些猶豫和後悔。
她騙了他，利用了他，而且還是在他最脆弱的時候。
即便他的脆弱是因她而起，可她還是無情地放棄了他。
強烈的內疚感幾乎要將她吞噬，姜芷只能一遍遍不斷告訴自己，她沒有做錯！
前世，程子秋也是這樣利用欺騙她的，她不過是以牙還牙而已，把他賦予的傷害還給程子秋罷了。
她沒錯！
這樣想著，姜芷心裏的愧疚終於淡去，也更堅定自己做下的決定。
......
很快邊疆就傳來了捷報。
翊軍深夜偷襲，卻被早有準備的昭軍包圍反擊。翊國大受挫敗後立刻撤退，而昭軍卻乘勝追擊，接連拿下三座城池。
翊國這次可謂是偷雞不成蝕把米，不但沒能偷襲成功，反而還丟了邊境三座城。
消息傳到上京宮裏後，昭帝是又驚又喜，直罵翊國狼子野心，竟鬥膽行刺。
朝中甚至也有激進派進言，說翊國宵小違約在先，若不攻打反擊，大昭顏面不保。
太子姜柏卻冷靜很多，連忙勸說：“父皇息怒。這次大昭大敗翊軍已是給了翊國重重一擊，若再打下去，逼狗入窮巷，恐中了敵人的詭計。”
中書跟道：“太子所言極是。兩國休戰的幾年裏，大昭才剛有起色，若現在開戰恐怕這幾年的努力就要白費了。”
昭帝也不是不明白大臣們的顧慮，但心裏始終不甘，忿忿道：“難道大昭就白白挨打？朕遇刺一事就這麽算了？”
“翊國這次已經吃了虧，想來短時間內不敢再輕舉妄動。”姜柏道。
另有大臣提起了程子秋，“不過程世子這次舍身救陛下，想必並不知曉翊國的計謀。陛下打算如何處理程世子？”
“翊國狼子野心，但他也算救朕一回。依朕看，功過相抵，就不治他的罪了。”昭帝疲憊地擰了擰眉心，“只是這人是留還是走.....”
這的確是一個難題。人家背棄家族救了咱們的帝王，可轉頭就把人趕回去，恐怕也不道德。
但若留著....又難免日後不會成為一個威脅。
眾人都沈默下來，陷入兩難。
姜柏更是眉頭緊鎖，因為他是在場唯一知道程子秋真正身份的人。
殿外一聲驚呼打破了這磨人的沈默。
“陛下，禮部收到翊國節度使來信，稱翊國三皇子不日將來大昭拜訪。”
昭帝冷哼，“呵，這是來求和了。”
三皇子姜皓道：“求和是好事啊，如此父皇便可與他們商談條件。如今大昭處於優勢，翊國欠咱們的都可以統統討回來。”
這次的刺殺行動最終被姜皓帶來的人馬壓制，可謂是平亂的頭功。再加上先前幾次的事情，昭帝越發覺得這個三兒子性子沈穩，不爭不搶，是個值得信任的好孩子。
於是短短半年間，三皇子姜皓就從原本誰都看不上的宮婢之子，搖身一變成了皇帝身邊的紅人，再也沒人敢嘲諷貶低。
昭帝思忖半晌，最終還是利益戰勝了憤怒。他點點頭，“讓禮部回信，就說大昭恭候翊國。”
翊國要出使大昭的事情很快也傳到了戚風閣。
如煙給姜芷帶來了另外一個好消息，“殿下，宋將軍回來了。”
“太好了！“姜芷起身，”他現下在宋宅嗎？什麽時候進宮？”
“已經進宮了，先去了勤政殿拜見皇上。”
姜芷猜想宋衡回來後定是要去太子那裏的，於是也立刻前往東宮等候。
果然不出她所料，她前腳剛到東宮，後腳宋衡便跟著太子一同走了進來。
姜柏一見到妹妹，不由驚訝，問她怎麽會在這裏。
“自然是等太子哥哥你啊。”姜芷雖然這麽說，但目光卻在宋衡身上打轉。
不同於姜柏的驚訝，宋衡看見姜芷的時候眼裏並無波瀾，好像早就料到她會在這裏，他俯身行禮，“六公主金安。”
姜芷也鄭重行了個禮，“恭喜宋統領平安歸來。”
二人相視一笑，似有千言萬語。
沒眼力見的姜柏卻打斷了這微妙的氣氛，“我就說宋衡這種一年三百天都守在崗的人怎麽可能會告病假，而且一走就是這麽多天，原來是你早就知道北境有異，瞞著所有人去治疫病呢。”
“此事其實多虧了六公主。”宋衡謙虛道，“疫病一事是她的主意，藥方也是她給臣的。臣不過是奉命行事吧了。”
姜芷驚訝，“我怎麽不知道岐岐竟然還懂醫？”
“誤打誤撞罷了。”姜芷笑道，不著痕跡地轉開話題，“聽說父皇有意要賜爵位宋統領給，阿芷就先在這裏恭喜宋侯了。”
“六公主折煞微臣了。”宋衡紅著臉低頭道，“這些原本是公主的功勞，若是公主願意將此事告訴....”
“不了。我畢竟是女兒身，有些事情還是不便出面。”姜芷直接拒絕，“更何況，誰領賞都一樣，只要結果是好的就行了。”
宋衡深深看著她，也明白其中的無奈，於是都沈默沒再說下去。
三人難得聚在一起，一邊喝茶一邊聊著這次翊國拜訪大昭的真正目的。
不過對於這件事，他們並不怎麽擔心，畢竟是敵人來到自己的地盤，再加上這次翊國大受打擊，恐怕也翻不出什麽風浪。
不過程子秋的身份就有些尷尬了。
“六妹妹既然那早就知道程世子心懷不軌，為何不對父皇說出實情？”
“說了又能怎麽樣呢？把他趕出去？”姜芷平靜道，“翊國能送來一個程子秋，就能送來第二個，第三個，敵暗我明，我們始終落了下風。”
姜柏聽明白了她的意思，也不再說什麽。
最終三人達成共識，將程子秋的身份隱瞞，先看翊國此次入京的情況再做打算。
姜芷與宋衡一同走出東宮。宋衡堅持要把她送回戚風閣後再離開。姜芷知道他素來固執，於是也沒有拒絕。
二人走在被太陽照得暖烘烘的宮巷裏，誰都沒有說話，可姜芷卻覺得這樣的安靜實在讓人舒服。
宋衡忽然道：“殿下總是能帶給微臣諸多意外。”
姜芷挑眉看去，好一會兒才明白對方話裏的意思，她笑道：“那也得宋大人幫忙才行，靠我一人只怕什麽也做不成。”
宋衡眨了眨眼，好像並不讚同這種說法。他又開口問：”程子秋這些日子沒為難您吧？”
“沒有。他現在還躺在質館裏呢。”姜芷把程子秋舍身救昭帝的事情說了一遍。
宋衡卻越聽眉頭皺得越緊，忍不住問：“殿下相信他嗎？”
這下可把姜芷問著了。
姜芷苦笑一聲，沒有回答。
宋衡也不再追問。
“對了，宋大人此次屢獲戰功，除了爵位外，還想問父皇要些什麽？“
“臣對於功勳爵位並不在意的。”宋衡低頭淺笑，而後又想到什麽，“不過....有件事臣的確想要......”
他說到一半停了下來，怔怔看著姜芷。
姜芷不明，追問：“什麽事？”
宋衡目光逐漸轉為深沈，蓄著許多覆雜的情緒。許久後，他又忽然移開臉，恢覆了往日的淡漠。
“沒什麽，左不過是天方夜譚。不提也罷。”
姜芷覺得奇怪，她知宋衡也不是貪心的人，有什麽是他想要卻不能說出口的呢？
但既然對方不說，她也沒再追問。
二人還沒來得及踏進戚風閣的大門，便在門口看見等了許久的如煙。
如煙湊上前來，面上的表情十分覆雜，低聲道：“殿下，質館的人醒了。”
宋衡看了姜芷一眼，“我陪你去。”
姜芷搖頭，“我自己能解決，宋統領不用擔心。”
宋衡張了張嘴，終究沒說什麽，目送姜芷瘦弱卻也堅毅的背影漸行漸遠。
今天昭帝要賜封爵位的時候他本想拒絕，可一想到她，他又猶豫了。
有了爵位，他離她是不是便近了一些？
宋衡苦笑一聲，又孤單地走回空無一人的宮巷裏。
姜芷趕到質館的時候，果然見程子秋已經醒了。
他半身靠在床頭，眉眼低垂，看起來沒什麽精神。
聽到外頭的動靜，程子秋擡眸看向姜芷的方向。
目光觸上的一剎那，程子秋眼裏並沒有太多驚訝，也沒有憤怒，只是淡淡掃過，仿佛她只是個陌生人般。
姜芷不由自主生出一絲心虛，擡步朝裏走去，笑問：“你醒了。”
程子秋目光凝著她，好半晌才用淡得沒有一絲情緒的聲音道：”臣，拜見公主。“
他的聲音和目光裏沒有半點兒溫度，姜芷瞬間明白過來。
程子秋已經知道了！
姜芷扯了下嘴角，“傷口還疼嗎？要不要我叫太醫過來？”
程子秋卻沒有回答，依舊半垂著頭。
屋子裏靜得嚇人，連一向吵鬧的津言也已經識相逃走。
姜芷就這麽尷尬站在原地，進來也不是，出去也不是。
也不知過了多久，程子秋終於有了反應，半揚起頭將腦袋靠在床欄上，薄唇微張開。
“你為什麽要這麽做？”他說話的聲音極輕，好像是質問，又好像是喃喃自語。
姜芷心頭一跳。
該來的還是來了。
“你這麽做的時候可有為我考慮過半分？”程子秋深深看著她，似是想從她的反應裏看到什麽。
姜芷也不遮掩，直接道歉，“對不起，是我利用了你。”
她的道歉當然沒能讓程子秋消氣。他深深吸了口氣，忽然笑了起來，笑容裏滿是蒼涼。
“那日在祠堂，我問你是不是真的希望我留下陪你。其實……我早就知道答案了，可我就是心存僥幸。”
姜芷不知道該說什麽。
她能接受程子秋的怒火，也能明白他的責怪，可她卻不明白為何程子秋會反覆問這個問題。
程子秋徐徐擡頭，一向黑亮的眸子好像染了層灰。
“希望你不是為了拖延時間，也不是為了什麽計劃，只是單純地想讓我留下來，陪著你。可這一切終究是假的。”
他疲憊地閉上眼，好像瞬間蒼老了幾歲，輕聲問：“我說過我會用性命來保護你和你愛的人，你是不是從來都沒有相信過我？”
姜芷艱難道：“我很感激你救了我父皇。”
“感激？”程子秋冷笑，睜開的雙目裏凝著怒火，“可你卻趁我昏迷時，用我的名義給翊國傳遞假消息。是，你是成功挫敗了翊國，可你可曾為我考慮過半分？你可曾想過你這麽做會將我至於何地？”
姜芷自知理虧，也沒什麽好辯解的，只道：“我知道這麽做對你來說很不公平。但兵不厭詐，只要有挫敗翊國的機會，我就不能放棄。”
她說著說著忽然覺得自己其實也沒什麽錯，不甘道：“更何況，你不也利用過我，欺騙過我嗎？”
程子秋一楞，隨即是放聲大笑，笑容裏滿是哀痛。
”哈哈哈哈哈，是啊！我騙你一回，你也騙我一回，如此便是兩清了，對不對？”
姜芷目光移開，空洞地看向屋子裏某一處。
程子秋嘴角的笑容更慘淡了幾分，啞著嗓子問她，“我們之間是不是除了欺騙和利用，什麽也沒有？”
他自然是氣惱的，可他卻沒想到姜芷接下來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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