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晉江首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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晉江首發

幾盞茶的時間, 馬車就已經停在了梧桐巷。

聞燕嬌先她一步下去,沈映魚落後一步。

兩人甫一下馬車便看見立在門口,提著一盞明月燈的頎長身影。

風華絕代的少年墨發高束, 額間系著清冷青玉色的圓玉,裏面身著雪白直裰, 外面著一件同色的白毛大氅。

門口的暗黃燈籠,將薄弱的光落在他的身上, 使人晃眼瞧去, 還誤以為是謫仙臨凡塵。

“忱哥哥!”聞燕嬌見門口的人, 眼中倏亮, 興奮地擡手揮著。

蘇忱霽循聲看過去,一眼落在後面探出頭的沈映魚身上, 嘴角輕彎,周身的清冷淡去, 如昏黃燈光般帶著暖意。

他提著明月燈從臺階上信步而來:“我正準備出去尋你呢。”

雖知道今日是夫人會宴, 但他遲遲不見沈映魚回來,便忍著行動間的疼痛親自來尋。

沈映魚前不久拒絕聞燕嬌過府一敘, 便是用得蘇忱霽現在身體不好,不宜會客。

現在他夜寒露重還提著明月燈出來,這下與她之前的話有些相左。

沈映魚臉上忍不住尷尬。

她偷窺身旁的聞燕嬌, 見她根本就沒有反應過來,一雙眼都黏在了蘇忱霽的身上。

“忱哥兒身體還未好, 怎的下床了,快些進去,不要在外面受了風寒。”沈映魚趁著她還沒有反應過來, 趕緊關切地說著,然後對他悄然地眨眼。

她話甫一落, 聞燕嬌就想起來了,滿眼關切地上下掃視他。

“忱哥哥身體好些了嗎?映姨不是說你病重得下不了床,怎的下來了?”她言語中含著疑惑,目光止不住地飄向沈映魚。

方才在馬車中的天真爛漫消失,眼底藏著古怪的懷疑。

沈映魚暗道不好,正欲開口講話,耳畔就響起了咳嗽聲。

“抱歉,不知公主在此,子菩確實身體尚未康覆,只是擔憂她許久未歸,這才強撐著起來。”

他說完後重重地咳嗽幾聲,玉面上的血色盡褪,比今日賞的白梅都令人驚艷幾分。

果然他的話比任何人的都有效,聞燕嬌眼中的疑惑消散,慌張地催促他趕緊回去躺著,全然忘記方才分明是她先開口喚人,而他卻道才瞧見。

蘇忱霽含笑點頭道謝,一副楚楚謖謖的菩薩人兒模樣。

以往的蘇忱霽對她永遠是不溫不火的清冷相,頂多在哥哥面前多瞧她幾眼,講話也是淡然寡情。

聞燕嬌從未見他對自己笑得這般溫柔過,甚至還同她說這麽多話。

現在她的一顆芳心直亂跳,旁邊的沈映魚對她說了什麽,一個字都聽不進去,神色癡癡地看著他的面容。

直到那兩道身影消失在燈火中,朱門緊閉聞燕嬌才從恍惚中回過神。

在門被闔上後,沈映魚被虛虛攬著肩膀往廡廊行著,還不放心地往後看,眼中藏著憂慮。

蘇忱霽見她頻頻回頭,眸光沈了下去,提著明月燈照著腳下的路,狀似無意地道:“很關心她?”

沈映魚回過頭,微嘆息道:“好歹是個公主,就這樣將人放在外面,萬一出什麽事了怎麽辦?”

蘇忱霽細聽她話中的情緒,確定沒有旁的情感,這才恢覆原本的溫潤斯文。

“不必擔心,她好歹是個公主身後的暗衛無數,就算是有事,那也是旁人有事。”溫和中含著若有若無的冷血。

沈映魚暗想也是,便沒有再回頭。

“你們好似很熟?”沈映魚突然想起方才在外面兩人交談甚歡。

日後的聞燕嬌太過於偏激了,而且她是公主,在如今的北齊皇室,斷然是不會將受寵的公主許配給權臣。

所以若忱哥兒當真要娶妻,她還是希望娶個尋常家的女子,最好是性子溫柔和善些,這樣才不至於鬧得府宅不寧。

她這番顰蛾眉思忖著此事,而一旁的人掀開沈色的眸,眼底有暗雲流轉。

蘇忱霽良善溫和地問道:“很在意我與她熟不熟悉?”

繾綣言語中藏著嚙齒的情意,以及帶著與尋常不同的隱約歡愉,他享受一切她對他的好奇。

像是愛從骨子裏溢出來流淌在他的身邊,周身熨燙得格外舒服。

沈映魚未曾聽出他話中暗藏的情緒,頗為愁緒地點頭道:“我只是在想,你與她不算良配,而且公主的身份太高了,娶了公主還得供奉上座,你也累。”

特別是日後,聞燕嬌不許任何人觸碰他一根毫毛,甚至還病態得連母蚊子都不許近身。

她懷疑前世蘇忱霽一生未曾娶妻納妾,就是因聞燕嬌這樣行為而導致的。

但又想到前世他因為瘋病,到最後聞燕嬌也沒有幸免,不由得心思更覆雜了。

沈映魚邊說著邊朝著前方行去,並未發覺身旁的人腳步驟然停下,手中提著的明月燈倏然被一陣寒風吹滅。

他隱在昏暗的頂上燈籠柔光下,玉面半明半暗使人窺不見其神情,唯有聞聲才知道他語氣依舊如玉溫柔,只是多了幾分沈冷的啞。

“哦,原來你這般為我著想。”他似輕笑著道。

沈映魚走在前面,明亮的路燈倏地被滅,她反應不及,腳下下意識踉蹌。

幸而一雙手穿過她的後背,抓住了她的手臂將她扶著。

耳畔似被暖風拂過,引起渾身泛起細小的顆粒。

“小心些,雪天路滑。”

沈映魚腦中忽地想起了,他剛回來的那日,也是在暗夜中。

他抱著她喘息著,威脅著她不要出聲,也是這般又斯文又勾人。

無法讓人聯想到,向來溫和斯文的少年,會有這樣惡劣的一面。

沈映魚心中猛地一跳,突然渾身都不自在,忍不住偏過頭躲過。

他卻好似只是將她扶穩後就矜持地收回了手,甚至還往後退了幾步,主動將兩人的距離拉開。

她躲避的行為,反倒顯得是過於古怪。

“怎麽了?”他輕挑著眉看她過激的反應,片刻又似露出了然,不過他並未戳破。

“我便送你到此處,天黑露中,小心些。”

蘇忱霽輕聲地說著,看不見面容,單聽聲音無端給人一種落寞的錯覺。

說完他便提著那盞已經滅了的明月燈,身影融入月色中。

沈映魚看著他的背影,輕垂下眼睫,抿著唇往裏面行去。

果然就算他能回到以前,她好像做不到。

現在相處起來,只要他稍微親密一點,她就忍不住胡亂猜測。

看來還是得盡快離開。

……

自上次宴會後,金氏又另外尋了個日子,單獨宴請沈映魚,道是因顧少卿之事感到分外抱歉。

沈映魚信以為真,結果一去便看見屋內除了金氏,還有一個粉面俊俏的青年。

“此乃我主家的公子,名喚金玄,年二十五尚且還未娶妻,想來恰好也和映娘同歲……”金氏笑著介紹著。

沈映魚無言地看著被金氏熱情介紹的青年,金氏好似太過於關切她的婚事了。

很快她心中倒也料想到了原因。

忱哥兒如今是知府的頭頂上峰,因著之前的恩情,恰逢她如今確實需要個,尚且可以的男子結連理,所以這才來做中間的媒人。

這段時間與蘇忱霽待在一處,她時常會因為他的一個動作,一句話而產生奇怪的想法。

或許真的應該結識旁的人,這樣既斷去他的想法,又分散些自己的註意力。

如此想著,沈映魚倒也並未太多抗拒,反而仔細地觀察著這位名喚金玄的青年。

面容俊邁,身形環偉倜儻,言語談吐亦十分得當。

在沈映魚暗自打量金玄時,他亦是在悄然打量。

對面的女子雖並非絕色,但身上卻有種難得的祥和溫馴氣質,一眼便使人心生好感。

唯一的缺憾便是聽說嫁過人。

不過她是蘇忱霽的養母,而蘇忱霽有救龍之恩,剛登科便被委以重任,日後註定仕途一帆風順。

這重身份在,金玄感覺倒也沒有不能接受的,心中對沈映魚越發的滿意。

“不知沈姑娘平素有何喜愛的?”金玄主動問道。

沈映魚答道:“繡花樣,做衣裳。”

她的愛好並不多,也不文雅。

果然話落下,金玄明顯一楞,隨後趣笑道:“倒是別致,沈姑娘和尋常女子有些不一樣。”

他還以為會是讀書寫字,甚至是喜舞善歌,沒想到竟是這些,倒還真是有些特別。

沈映魚笑了笑,問道:“金公子呢?”

“說來慚愧,我平素愛好不上大雅之堂,喜歡玩弄一些皮影。”他說罷露出慚愧。

這也新奇,皮影乃是房間雜耍,像金氏這樣的門第,裏面的公子應該也是喜詩書等風趣事,沒想到也這樣。

“公子愛好也新奇。”沈映魚詫異後笑道。

金氏見兩人已侃聊起來,笑著尋了個由頭出去,將場地留給兩人。

偌大的大廳瞬間便只剩下兩人和一幹侍女。

金玄端起茶杯呷了一口,悄然地瞥著對面的女子。

見她低垂白項,烏髻雲鬢鴉堆砌,頭頂簪的綠芍藥與青白素褙子相得益彰。

七分顏色以氣質生拔高至九分。

“那,改日若是有時間,不知能否有機會讓姑娘瞧上一眼?”金玄放下茶杯問道。

他的速度過快,沈映魚一時間有些應接不暇。

“這……”

金玄見後臉上露出一抹愧笑:“抱歉,我並無冒犯之意,是見姑娘如故,情不自禁。”

這話含著滿是深刻的情愫,沈映魚不由得雙臂浮起細微的小顆粒,心中下意識泛起惡心。

“改日有時間再看罷。”她不好直面拒絕,便尋了個理由推拒。

金玄卻信以為真,笑了笑,轉言聊至提前的話。

因方才那句話,沈映魚對他原本有的好印象都消失了,回答也不甚積極,問一句答一句。

俄而,金氏見時間差不多才出現。

沈映魚借此請辭,並且委婉地表示她與這位金公子有緣無分。

金氏聽懂後眼露遺憾,但心中並未就此打消,佯裝未曾聽懂,只道讓她下次再來。

送別沈映魚後,金氏轉身回去,見金玄依舊坐在大廳吃茶,忍不住上前嗔一句。

“你不要將在風流場子那一套,搬到映娘身上去,人家都沒有看上你。”

金玄無所謂地笑了笑,“她眼下看不上,日後可不一定。”

“我是讓你套住映娘,可別弄出旁的事,搞砸了我可不會放過你!”金氏道。

“曉得了。”金玄聽著突然伸手去摸她的手。

金氏見狀四處巡脧,見無人才嗔嬌地拍了拍他的手,然後順著落他懷中。

“老爺說了,你若將映娘拿下,隨後再去蘇忱霽身邊做事,日後再榜上瑞王……”她的話還未說完就被金玄吻住了。

“曉得了,你改日將人再尋來,我睡她一次,保管對我死心塌地,就像小姑姑一樣。”他不甚正經地說著。

“下流賊。”金氏被吻得氣喘籲籲,拍了拍他倒也沒有反駁此事。

瑞王那邊似乎隱約要放棄知府了,不然金氏也不會這般著急,借著裙帶關系去攀沈映魚。

不管什麽手段,先將人誆騙在手上才能救老爺。

這邊大廳響起窸窸窣窣的衣裳摩擦聲,另外一邊,沈映魚已經坐著軟轎回去了。

甫一進屋,便看見院子中神清骨秀的少年,正懶洋洋地曲腿靠在樹下,手中捧著一卷竹書,柔光落在他的烏發上隱約生輝。

聽見聲音,蘇忱霽擡起眼眸,周身的清冷散去,溫潤得如一塊暖玉。

他收了書上前去,溫聲細語地問道:“阿娘是去何處了?怎麽的現在才回來?”

沈映魚本是想說,今日金氏又給她介紹一門親事,臨了又轉了咽下,搖頭道:“隨意出去轉了轉。”

“哦?”蘇忱霽嘴角的笑意緩降一寸,依舊自始至終在她的面前,都維持著她喜歡的模樣。

“去何處轉的,一人嗎?”他似好奇地問道,問得仔細卻因語氣溫和無害,並不會使人心生不虞。

“金夫人約我品茶聊天。”沈映魚一邊往大廳行去,一邊回答他的話。

進去後,身後跟著的少年立即替她倒了一杯茶,然後推至她的身邊,狀似不經意的問道:“兩人嗎?”

沈映魚想起金玄,不知為何猶豫了一下。

那個金玄總給她一種奇怪的感覺,心中下意識不想提及他。

“嗯。”她垂眸呷著茶點頭,故而並未看見在自己點頭瞬間,坐在一旁的少年臉已經徹底歸為原位。

他單手支撐著下頜,眸光晦澀地看著沈映魚,唇無聲地蠕動。

騙子。

自上次經由金氏認識了金玄,後面金氏又請過她幾日,皆被沈映魚拒絕。

以為金氏已經知曉了她的意思,結果未曾料想,金氏會去尋來沈映魚的鋪子。

“映娘,你可真難請啊。”金氏似玩笑地說著。

沈映魚忙尋了個理由道:“金夫人言重了,只是最近實在抽不開身。”

金氏也並非真是來指責沈映魚,道幾句話就將芥蒂釋懷,親密地拉著她的手道:“映娘,上次與你說的那金玄覺得如何?”

見她提起這茬,沈映魚明言道:“不瞞金夫人,如今我實在無心自身,此事就此作罷吧。”

“哎。”

金氏一臉果然地嘆息,猶豫片刻還是開口說道:“映娘,其實這句話本不該和你講的,但……”

沈映魚擡眸看去。

“哎。”金氏甩了甩手中的帕子,試淚般地拂過眼角,單眼斜覷沈映魚。

“其實……前幾日都是金玄讓我來詢問你的,自上次見你後便開始茶飯不思,得知你與他無意,又開始在酒坊買醉。”

見她蹙著遠山霧黛般的秀眉,金氏苦楚地繼續道:“本是不該同你道這些話,可,我主家如今就只剩下這一個哥兒,我這個當小姑的,實在無法,故而才厚著臉皮來求你。”

聽了金氏的話,沈映魚下意識駁道:“貴公子之事,此事恐難幫金夫人。”

她與金玄才見一面,講過幾句話而已,怎麽可能會因她的拒絕而買醉,著實難解釋得通。

金氏因她直白的拒絕,臉色瞬間鐵青,然後借著手帕掩蓋。

“映娘……”金氏還欲說話。

“此事尋我恐怕也沒有用,不如好生勸解金公子罷。”沈映魚硬聲打斷。

“好妹妹,以前我曾在你困難時幫過你,而且我從未求過你什麽,我這是,當真是走投無路了,全當還往日恩情好不好?”

金氏見她似鐵心不沾此事,不得不將往日的事拿出來說道。

“這……”沈映魚心中猶豫。

金氏三番五次邀她過府游宴,她其實一次也不想去,就是因之前的確受過恩惠不好推拒。

“好妹妹,就去勸解他幾句,若他依舊一意孤行,那便也與你無關了。”金氏見她心動,趁熱打鐵地說著,暗自對著身旁的侍女使眼色。

“我先讓人前去打探他如今在哪家酒坊,妹妹就和我前去瞧一眼就成。”

話已經說至此處,沈映魚暗忖若真只去勸解幾句,就能將這份恩情還完,也無壞處。

她半推半就地答應了。

金氏喜出望外,拉著沈映魚直道‘好妹妹’。

過了一會兒,離去的侍女回來覆命,道是在西街的酒坊中醉著。

金氏拉著沈映魚一起坐軟轎過去。

西街酒坊的雅間中。

金玄得了消息正在對鏡撲粉妝,臨了依舊覺得不太像醉得不輕的模樣。

暗忖稍許,他拉開門尋候著的小二,“再搬些烈酒進來。”

小二連作揖稱好。

金玄見一切都已準備妥當,滿意地轉身,倏從餘光中瞄到旁旁的過道。

一位紅裳金蓮冠束發、姿色神清骨秀的漂亮少年,手提著玉酒盞,正懶倚地看著他。

金玄從未見過這般姝色出塵的男子,一襲紅裳比女子都驚艷人。

對面的少年與他對視上,隔著很遠舉了舉手中的酒杯,似是在笑。

若細看他的眸中半分波瀾也無,如同看死人般的空泛,讓那張憐憫的慈悲面都染上幾分寡淡。

金玄剛至晉中不久,並未見過蘇忱霽,所以也認不出對面的少年,見他對自己敬酒心中詫異。

很快小二就提著烈酒上來,金玄心思微動,隔得遠遠的也裝作風度翩翩地作揖,然後往屋內行去。

對面的房門緊閉後,過了良久蘇忱霽才半撐著手肘,視線往下巡脧。

大門處恰好行進幾人。

其中一人棗紅芙蓉裙,頭戴素白簪,幾顆珍珠墜子裝飾,清麗無雙。

蘇忱霽覷了片刻,輕彎著眼角,然後提著手中的酒,折身往屋內行去。

他的映娘啊。

誰的話都信是會吃苦的,所以更加不能離開他了。

“夫人,大公子就在此處。”侍女恭敬地垂首說道。

“映娘此事便拜托給你了,定要好生勸解他。”金氏執手帕試淚地說道。

“夫人我只能盡力。”沈映魚道。

“好,快些進去罷,我在外間等你。”金氏紅著眼點頭。

沈映魚點點頭然後推開房門,但推進那瞬間門便被拉上了。

她下意識轉頭想去拉門,倏聽見裏面傳來瓷器打破的碎裂聲,還伴隨著悶哼和喚她名字的夢囈。

沈映魚擔憂出事便未再管門的事,撩開珠簾見裏面一片狼藉,而明顯醉得不輕的金玄正躺在地上。

周圍的酒氣很濃,所以掩蓋了散發的濃郁熏香。

金玄似聽見有人進來的聲響,擡著醉意朦朧的桃花眼,似是辨別幾刻才認出來人。

“映娘,你來了啊,我可是在做夢?”

他搖搖晃晃地站起身,一臉深情地朝著沈映魚走去。

本是想要撲她身上,然後借著美人雅香演戲,誰知小腿忽似被什麽擊中,趔趄一步竟直接倒在了地上。

方才為了將醉酒的戲演得逼真,他摔了不少壇酒,這一跪地上的碎片就插進了膝蓋中,瞬間疼得齜牙咧嘴。

沈映魚訝然地看著跪在面前的人,見他膝蓋壓著碎片周圍都是血,臉上露出感同身受的痛。

立著這般看也不好,沈映魚上前想要將人扶起來。

結果還未碰到他,他又猛地叫了一聲,往後一仰,後背又紮進了碎裂的酒壇中。

“金公子你沒事吧?”沈映魚見狀趕緊蹲下去扶他。

地上全是碎片,紮得他渾身都是血淋漓的。

她扶著金玄上要往一旁的榻上去,還未走幾步就被金玄推開了。

沈映魚趔趄一步,伸手扶著一旁的矮案才穩住身形。

“映、映娘抱歉,你先別碰,我身上都是血,染你身上不好。”金玄的面容猙獰得隱約失真。

不知是不是他的錯覺,方才沈映魚碰上他,他渾身都疼,像是身後刺入了不少細小的針。

簡直怪哉至極。

“既如此,我去幫公子尋人。”沈映魚說罷轉身往外行去。

但還未走幾步頭有些眩暈,眼前的景象都開始旋轉。

這是……怎麽了?

沈映魚伸手撐在門罩上,無力地甩了甩頭,發覺意識如同醉酒般漸漸模糊,身子順著柔柔地倒下。

待到她倒下,身後的金玄齜牙咧嘴著疼意,嗤著笑上前,蹲在沈映魚的面前,“想跑可不行。”

他擡手摸著了後背的傷,心中暗忖今日真是倒黴,然後從懷中掏出碧綠玉瓶。

此瓶中裝的是秦樓娼.妓,為勾引恩客下次還來的媚.藥,只要塗抹至交合處有能使人上癮。

到時候饒是貞潔烈女,也得化身□□,然後在男人的身下婉轉承歡。

他既選擇強行辦事,自然也不會給她逃走的機會。

他要沈映魚與他行事後離不開他。

這般想著,金玄垂頭憐惜地看著倒在地上的人,一面伸出作惡的手去拉她的裙裾,一面道:“映娘,此事可怨不得我,一會兒定會給你□□的滋味補償你。”

可手還未碰到地上的人,外面的大門倏地被大力踢開。

此刻外面應該被金氏的人守著,怎會有人此刻踢門?

金玄下意識地擡頭,只見珠簾被冷白修長的手撩開,行入一位身著紅裳少年。

是方才在外面見的那位長相昳麗的人。

金玄蹙眉呵道:“什麽人胡亂闖進來?”

進來的少年並未搭理他。

他先是看了眼倒地上的沈映魚,然後居高臨下地瞥指責蹲在她面前,手還搭在她裙擺的金玄。

“誰讓你碰她了?”他噙著和煦的笑,面如同一副濃墨重彩的畫。

話音落下,還未給金玄反應,他突然被猛地踹了一腳,力道之大直接將他踹倒在地上。

倒地的瞬間像是之前體內埋的細小的銀針,開始起了什麽作用,金玄感覺渾身如同骨頭斷裂般的疼。

“啊,好痛——”

金玄倒在地上四處翻滾,地上的碎片幾乎都紮進了他的身體,卻抵不過那骨頭斷裂的疼。

無人去搭理在地上胡亂翻滾的人。

蘇忱霽彎腰抱起昏迷不醒的沈映魚,溫柔地將吻印在她的額上,聲線如常般溫柔:“你說,我該怎麽和你說呢?”

懷中的人面色紅潤,恍若睡著了般,乖乖地將臉無力地埋進他的懷裏。

“罷了,此事也不怨你。”他好脾氣地輕嘆一聲,將目光轉向地上的翻滾大叫的人。

金玄身邊有一灘綠色的水漬,是碧綠瓶在他翻滾時打碎了。

記得剛才進來時,他手中便握著這個東西。

蘇忱霽定睛掃了一眼,先轉身將人放在一旁的榻上,又折身回來蹲在金玄的身邊。

他好奇地問道:“這個東西怎麽用的?”

金玄早已經沒有力氣掙紮了,渾身都是汗水濕漉漉地躺在地上,小聲地痛嗚著。

蘇忱霽等了片刻見他沒有回應,將頭微偏,葡烏的眸宛如沁水中的淡啞暗珠,單薄的嘴角輕翹著。

“武寒。”

他輕喚一聲,自窗戶外悄然鉆進一個冷面暗衛。

“你知道這東西怎麽用嗎?”他依舊很好奇。

武寒瞥了一眼,輕咳嗽嚴肅正經地道:“用於男女陰陽交合時,會教女子‘愛’上……一般是教司坊調.教不聽話的罪臣女。”

那是淫.穢物。

“哦,這般啊。”蘇忱霽漫不經心地垂下頭,伸手沾了沾地上晶瑩的水漬,似是在感嘆:“你懂得真多。”

冷白修長的食指被洇得晶瑩剔透,水漬順著滴落下來,帶著晦澀莫名的霪穢。

武寒木著臉承受主子難得的誇獎。

蘇忱霽彎著嘴角,如斯文矜貴的世家公子,莞爾地問道:“可以替我尋些來嗎?”

“咳。”武寒倏然被嗆了,偏頭輕咳,然後快速恢覆一臉冷色地道:“是。”

他不信主子不知道,分明從看見開始,眼神就沒有移開過這物。

蘇忱霽掠過地上血淋漓的人,站起身,用絹帕擦拭著濕漉漉的手指,漫不經心地道:“拖下去罷。”

武寒照舊地抓著金玄的頭往外面拖,剛行至門口,裏面又傳來輕飄飄的冷冽音。

“落地上的東西別浪費了,讓金氏和他都用上吧。”

武寒將人丟在門口,拿著小銀片折身回來,蹲下將地上沒有幹完的水,徹底又吝嗇地刮起來,然後在離開時貼心地將門帶上。

窗牖照進一爿柔光,墻角長頸玉花瓶中斜斜倒著一只蘊白的白梅,而往裏處的軟榻上上相擁著兩人。

蘇忱霽將人攬入懷中,眼底是無名狀的亢奮,偏又生得清冷溫雅,掩蓋住了眼底搖曳的瘋狂和癡迷。

她現在毫無自覺,就算他想怎麽擺弄她,她都得乖乖地任其擺弄。

他甚至可以再過分些,留下些淩.辱後的暧昧痕跡,反正她也不會知道究竟是誰幹的。

等她醒來時,看見渾身的痕跡,被撞破了身,也被人貪婪地吃得幹幹凈凈。

她說不定會一個人可憐兮兮地在黑暗裏哭,因為識人不清,所以丟了清白。

也說不定因為太傷心了,忘記體內還留著不少‘證據’沒有處理,然後等到肚子一天天大起來才反應過來。

但這個時候已經晚了。

“我會給你報仇。”他斂下瘋狂的暢想,溫和地輕聲地說著,吻落在她的額上。

簡單輕輕的一吻,險些教他難以抑制,連身軀都開始興奮地顫抖起來。

炙.熱的吻沿著額往下,流連在唇角,如同妖披著人皮正在優雅地進食。

他先是伸出舌尖舔了舔,似嘗到了甘甜的味道,頃刻化身不知溫柔為何物的惡妖。

貪婪地將舌拼命往裏面擠,撬開緊閉的唇齒在裏面肆意占.有。

品砸的水漬聲此起彼伏,他將那些幻想當真了。

千瓣花的裙擺堆砌,骨節分明的手指撥開,柔軟單薄的棗紅霧光短綢。

雪膩香肌氤氳著柔光。

他定睛凝望,然後一視同仁地延伸,劃過肋骨……

因為發燙的掌心整個貼罩住脆弱,她若有所感地咬著下唇。

如同一汪水。

探進水中輕而易舉就能攪得水波粼粼,才輕觸幾下便有水順著指尖往下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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