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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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20 章
容鏡焦急地徘徊在結界裂隙附近。
她來來回回走個不停, 神色擔憂，又對身旁的方溯道：“方師兄，雲師兄真的能將微微帶回來嗎？會不會出現意外？魔族會讓他們離開嗎？”
方溯看她一眼, 嘆氣：“我知道你很著急, 之所以答應雲師兄一個人去, 是因為這畢竟是私人的恩怨, 若進去的人多了，恐怕也會引起魔域內動蕩，他們本就想借個由頭挑事, 如果看到這麽多修士進入魔域, 總免不了一場沖突……再者, 他不是說了, 他答應葉師妹和寧慕白去魔域, 也勢必要親自帶她回來。”
“可是——”
“寧慕白雖成了魔，但還未修煉成禍亂人間的魔頭，雲師兄是可以對付的, 這你大可放心……”
“可我怕微微會被寧慕白——”
她正說著，忽聽黑霧之中傳來一聲淒厲的哀嚎：“我的劍！！！”
方溯、容鏡：“……”
正在觀察結界情勢的衛長風：“……？”
這聲音有點耳熟, 像他見了沒幾面就被拐走的小徒弟。
接著便有人影沖破黑霧, 眾人連忙看去，見正是雲則玉和葉知微，只是兩人的樣子很怪, 葉知微被他抱在懷裏，手臂越過他的肩膀往前伸去, 似乎要掙紮著去拿什麽東西, 而雲則玉卻攬著她的腰，臉色略有些為難, 一邊輕拍著她的後背安撫。
葉知微在嚎啕大哭：“我的劍——寧慕白你這個混蛋！就會搶人東西！把劍還給我！！！”
她哭得如此驚天動地，之前身中妖毒魔氣入侵都沒有哭得這麽慘烈過。
不過好在人是安然無恙回來了，眾人都松了口氣。
容鏡慌忙迎了上去，急切地問：“怎麽了怎麽了？什麽劍！”
葉知微連比劃帶說哭哭啼啼解釋了一通，容鏡聞言松了口氣，道：“一把劍留給他就留給他吧，你人回來了就好。”
“照雪本來就是我的，他隨隨便便拿走算怎麽回事！”葉知微氣急敗壞道。
容鏡：“……”為什麽感覺整件事下來她最大的破防點在丟了劍啊？！
那邊衛長風見她沒事亦放下心來，聚集靈力與眾位長老合力將那道肉眼無法分辨的裂隙修補完全，待一切做完後才擡腳走了過來。
葉知微還撲在雲則玉身上痛哭不止，情緒一時激動，丹田內魔氣翻騰，她又劇烈地咳嗽起來，每次咳嗽時唇瓣上的血色便加深一點。
容鏡著急道：“你先把魔氣凈化了再考慮劍的事行不行！”
她抓著雲則玉胸前的衣襟抽噎道：“那是我的劍……他就這麽拿走了！我以後用什麽嗚嗚嗚……”
雲則玉低聲安慰道：“屆時……讓鑄劍師另造一把更好的。”
另造一把也不是照雪了，葉知微自己也知道。
寧慕白想要從她身上拿走一件獨一無二的東西，也只能拿走照雪，他走火入魔修為盡廢，又被她刺及心脈身受重傷，就算不死只怕今後也如廢人一般，那把劍於他只是尋常的兵器，不能發揮其真正的威力了。
所以葉知微才格外的委屈憤怒，那把劍應該用來斬盡天下妖邪的，如今卻只是一個男人用來懷念與自責的工具。
一擡眼看到衛長風向他們走來，她從雲則玉懷中離開，可憐兮兮地喚了一聲“師父”。
她拿出玄髓珠交給他，衛長風默然一瞬，伸手接過，臉色卻十分嚴肅，沈聲道：“雖然取回了玄髓珠，但你此番行動太過魯莽冒進，絲毫不顧及自身安危，我跟你說過行事要慎重，如若到時玄髓珠沒有拿回來，保不齊還要再搭上你與鄒先生兩條命，簡直是一意孤行不計後果。”
雲則玉：“師父——”
衛長風截斷了他的話：“我沒說完，你著什麽急。”
他又看向葉知微，面色略微緩和了一點，嘆道：“不過鋌而走險之下尚能隨機應變，保全自身留下退路，還算你機敏，只是今後行事還要斟酌，若再如此任性妄為，為師就不得不罰你去戒室思過……還有，你體內真氣雖經過調和，底子還算渾厚，但接二連三遭受魔氣侵染也會耗損嚴重，只怕短期內是無法覆原了，眼下就老老實實在宗門待著，先把身體養好，不準亂跑。”
葉知微抽著鼻子，乖乖地“哦”了一聲，又不依不饒地開口：“那我的照雪……”
被打了個巴掌又塞了顆甜棗，她看起來好像也無動於衷，雖然一副虛心受教的樣子，但心心念念的還是她的劍。
但衛長風聽聞此言反而十分理解，他身為天下玄門的第一劍尊，本就視劍為命，他的弟子也自當如此，於是不免產生了一種詭異的師徒傳承感。
他清了清嗓子道：“裂隙已被修補，結界被強化後便不能再進出了，你若真喜歡那把劍，等往後昆侖再送玄冰晶石來，讓鑄劍臺再鍛造一把新的就是。”
葉知微心裏的怨氣才稍稍平息。
回了淩霄宗，衛長風先幫她凈化了一輪，見她略好轉了些，便帶著玄髓珠去藥谷替鄒先生治療了。
經過玄髓珠的凈化，鄒源的身體總算漸漸好轉，只是他年歲已高，經此一事也損了元氣，需要長久的療養調息。
相較而言葉知微卻比他的情況還要嚴重些。她接連被魔氣侵染，上一次還沒恢覆好便又被攻擊，就算有真氣護體也還是受了極大的影響，一身修為雖不算全廢但也去了大半。
魔氣被凈化後她嘗試打坐調息了幾次，體內的真氣卻根本聚不齊，全然是松散游離的狀態，像是一面鏡子被打打碎成無數片，難以拼湊。
奚南星看過後說她強行催動魔氣傷及根基，若想要恢覆原狀只能從頭開始重新修煉，還給她好幾瓶丹藥用以滋補。
這段時間她白日裏上著課晚上回到住處還要嘗試重築根基，不免有些心力交瘁。
衛長風教了她一套劍法，讓她慢慢練著保持拿劍的手感，教完後見她低頭看著手裏那把平平無奇的佩劍，似乎又在為那把遺落在魔域的照雪心痛。
衛長風心中嘆氣，正想開口安慰一下這小徒弟。
一旁的雲則玉默默拔出不疑，遞到她手裏，低聲說：“暫時用這個代替。”
不疑和照雪用的是同種材料，只是鍛造工藝略有不同，但外觀上卻有七分相似，葉知微拿這個練，好歹也能聊以慰藉。
衛長風：“……”說好的劍不離身呢？
葉知微伸手接過，眼睛亮了亮，看起來沒那麽低落了，又揚起唇角道：“謝謝師兄，可你用什麽呢？”
雲則玉取過她手中的長劍，道：“對我來說都是一樣的。”
衛長風：“……”
他依稀記得，自他將不疑交給雲則玉的那天起，這把劍就再也沒經過第三人的手。
衛長風沒眼再看，只好另起話題：“我已聯絡其他宗門尊者一同巡視十三洲，清查逃離魔域作亂人界的魔族，此事大約要數月之久，宗門內的事情暫由無思負責，玉兒從旁協助……”
他的視線轉向葉知微，略一遲疑，神色仍然正經嚴肅，語氣卻柔和了一些：“你慢慢休養，功課也不要懈怠，修為重築雖然是個漫長的過程，但身法仍可以每日練習，不要以為師父不在宗門就可以偷懶。”
葉知微連忙點頭：“是，弟子知道了。”
他看了雲則玉一眼，道：“你隨我來。”
雲則玉跟著他略走遠了些，衛長風才開口道：“從雲霞洲回來我還沒有問過你，為何要答應她一個人和寧慕白去魔域？你放心得下？”
雲則玉默然半晌，淡聲道：“放心不下，但她想親自了結寧慕白。”
“就因為這個？”
他“嗯”了一聲，“她能做到的，弟子只後悔晚到一步，否則她的修為不會耗損得這樣嚴重。”
衛長風道：“身上的傷好了？伸出手給我看看。”
雲則玉略一猶豫，背過手去。
“好多了，師父不用擔心。”
衛長風徑自抓住他的左手手腕，撩起袖子往上一扯，玉白修長的手臂上赫然橫著一道已經結痂的蜿蜒傷口，自手肘到腕骨之上，如藤蔓纏繞，隱隱透出血色，看著十分駭人。
他皺了皺眉，又問：“肩上的呢？”
雲則玉垂下眼眸，看著有些歉疚的模樣，道：“已經不再滲血，再養幾天就和手臂上的一樣了。”
衛長風看了一眼不遠處抱著不疑眉飛色舞的葉知微。
“怎麽不和她說？你為了試出那道裂隙的具體方位被結界靈流所傷，這些傷口本就愈合得慢，且又傷在肩臂，稍有不慎就會撕裂。”
雲則玉將袖子扯了回去，低聲道：“……只是皮外傷，過段時間就好了，她知道了還會憂心。”
衛長風皺了皺眉，又深深嘆了一口氣，眼中流露出幾許感慨之色。
“這麽喜歡她？”
雲則玉輕輕抿唇，聲音很輕：“……是，很喜歡。”
衛長風便不再說什麽了，只道：“我忽然想到，她既然是從靈泉村來的，若能回去再得靈泉滋養，也許修為會恢覆得快一些，你的傷也是，宗門這段時間若是無事，不如就和她去看看。”
雲則玉也微微一怔，神色明朗了些，點點點頭：“我知道了，多謝師父。”
葉知微遠遠看著他們師徒倆在說話，說了一陣後衛長風便轉身順著山道離去，雲則玉向自己走來。
她腳步輕快地走過去，笑道：“不疑比照雪重，到時候我要讓鑄劍師做得輕一點。”
雲則玉道：“好。”
她忽然湊上去，挽著他的手臂，笑盈盈地擡臉看他。
袖子底下的手臂略微一僵，很快又放松下來。她並沒怎麽用力，只是輕微的力道也能引起他手臂傷口的刺痛，但他的神情也並沒有任何不適，只低眸望向她，目色清冷溫柔。
葉知微道：“那套劍法我還沒有練會，師兄晚點再教教我吧？”
雲則玉點了點頭。
她便露出燦爛的笑容，走了兩步又停下，道：“那天的事……師兄不想再多問問我嗎？比如我和寧慕白之間發生過什麽？”
雲則玉抿了抿唇，“我……以為你並不想說。”
她笑了笑，輕聲說：“他送了我一根簪子，那是我和容鏡去明水鎮那天看中的，他想將那根簪子送給我，說服我留在他身邊。”
雲則玉目光一動，仍然沒有說話，只是垂在身邊的手卻覆上她的，又嚴絲合縫握緊，力道有些重。
她笑著回握住，手指嵌入他的指縫中。
“有時候我會想，他為什麽會認為一根簪子就能讓我原諒他的所作所為……大概是他覺得自己的感情僅能憑此才能展現吧。”
雲則玉道：“別再提他了。”
她笑道：“好，那不說他了……師父剛才與你說了什麽？”
他略一沈吟，道：“師父讓我帶你回靈泉村休養，那處泉眼或許有助於你修為的恢覆。”
葉知微“啊”了一聲，嘀咕道：“好像是哦……我還沒有回去過。”
雲則玉輕輕“嗯”了聲。
她笑嘻嘻地說：“那我能跟村裏的人說師兄是我的道侶嗎？”
雲則玉一楞。
緊接著如玉的面頰似被晚霞染過，耳後亦落下醺紅，他微微抿唇，想要維持著神色的淡然，唇線卻溫軟柔和，似是露出清淺的笑容。
他低聲說：“我們還未舉行過儀式，你若覺得太快……”
“沒有，我覺得好慢，想讓師兄快點成為我的道侶。”
那抹晚霞般的綺色因她直白的話愈深，他的喉嚨微哽，輕聲說：“……好。”
於是他握緊了她纖軟的手，一如當年攏住自己的那抔火，珍而重之地將其收入掌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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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鏡焦急地徘徊在結界裂隙附近。
她來來回回走個不停, 神色擔憂，又對身旁的方溯道：“方師兄，雲師兄真的能將微微帶回來嗎？會不會出現意外？魔族會讓他們離開嗎？”
方溯看她一眼, 嘆氣：“我知道你很著急, 之所以答應雲師兄一個人去, 是因為這畢竟是私人的恩怨, 若進去的人多了，恐怕也會引起魔域內動蕩，他們本就想借個由頭挑事, 如果看到這麽多修士進入魔域, 總免不了一場沖突……再者, 他不是說了, 他答應葉師妹和寧慕白去魔域, 也勢必要親自帶她回來。”
“可是——”
“寧慕白雖成了魔，但還未修煉成禍亂人間的魔頭，雲師兄是可以對付的, 這你大可放心……”
“可我怕微微會被寧慕白——”
她正說著，忽聽黑霧之中傳來一聲淒厲的哀嚎：“我的劍！！！”
方溯、容鏡：“……”
正在觀察結界情勢的衛長風：“……？”
這聲音有點耳熟, 像他見了沒幾面就被拐走的小徒弟。
接著便有人影沖破黑霧, 眾人連忙看去，見正是雲則玉和葉知微，只是兩人的樣子很怪, 葉知微被他抱在懷裏，手臂越過他的肩膀往前伸去, 似乎要掙紮著去拿什麽東西, 而雲則玉卻攬著她的腰，臉色略有些為難, 一邊輕拍著她的後背安撫。
葉知微在嚎啕大哭：“我的劍——寧慕白你這個混蛋！就會搶人東西！把劍還給我！！！”
她哭得如此驚天動地，之前身中妖毒魔氣入侵都沒有哭得這麽慘烈過。
不過好在人是安然無恙回來了，眾人都松了口氣。
容鏡慌忙迎了上去，急切地問：“怎麽了怎麽了？什麽劍！”
葉知微連比劃帶說哭哭啼啼解釋了一通，容鏡聞言松了口氣，道：“一把劍留給他就留給他吧，你人回來了就好。”
“照雪本來就是我的，他隨隨便便拿走算怎麽回事！”葉知微氣急敗壞道。
容鏡：“……”為什麽感覺整件事下來她最大的破防點在丟了劍啊？！
那邊衛長風見她沒事亦放下心來，聚集靈力與眾位長老合力將那道肉眼無法分辨的裂隙修補完全，待一切做完後才擡腳走了過來。
葉知微還撲在雲則玉身上痛哭不止，情緒一時激動，丹田內魔氣翻騰，她又劇烈地咳嗽起來，每次咳嗽時唇瓣上的血色便加深一點。
容鏡著急道：“你先把魔氣凈化了再考慮劍的事行不行！”
她抓著雲則玉胸前的衣襟抽噎道：“那是我的劍……他就這麽拿走了！我以後用什麽嗚嗚嗚……”
雲則玉低聲安慰道：“屆時……讓鑄劍師另造一把更好的。”
另造一把也不是照雪了，葉知微自己也知道。
寧慕白想要從她身上拿走一件獨一無二的東西，也只能拿走照雪，他走火入魔修為盡廢，又被她刺及心脈身受重傷，就算不死只怕今後也如廢人一般，那把劍於他只是尋常的兵器，不能發揮其真正的威力了。
所以葉知微才格外的委屈憤怒，那把劍應該用來斬盡天下妖邪的，如今卻只是一個男人用來懷念與自責的工具。
一擡眼看到衛長風向他們走來，她從雲則玉懷中離開，可憐兮兮地喚了一聲“師父”。
她拿出玄髓珠交給他，衛長風默然一瞬，伸手接過，臉色卻十分嚴肅，沈聲道：“雖然取回了玄髓珠，但你此番行動太過魯莽冒進，絲毫不顧及自身安危，我跟你說過行事要慎重，如若到時玄髓珠沒有拿回來，保不齊還要再搭上你與鄒先生兩條命，簡直是一意孤行不計後果。”
雲則玉：“師父——”
衛長風截斷了他的話：“我沒說完，你著什麽急。”
他又看向葉知微，面色略微緩和了一點，嘆道：“不過鋌而走險之下尚能隨機應變，保全自身留下退路，還算你機敏，只是今後行事還要斟酌，若再如此任性妄為，為師就不得不罰你去戒室思過……還有，你體內真氣雖經過調和，底子還算渾厚，但接二連三遭受魔氣侵染也會耗損嚴重，只怕短期內是無法覆原了，眼下就老老實實在宗門待著，先把身體養好，不準亂跑。”
葉知微抽著鼻子，乖乖地“哦”了一聲，又不依不饒地開口：“那我的照雪……”
被打了個巴掌又塞了顆甜棗，她看起來好像也無動於衷，雖然一副虛心受教的樣子，但心心念念的還是她的劍。
但衛長風聽聞此言反而十分理解，他身為天下玄門的第一劍尊，本就視劍為命，他的弟子也自當如此，於是不免產生了一種詭異的師徒傳承感。
他清了清嗓子道：“裂隙已被修補，結界被強化後便不能再進出了，你若真喜歡那把劍，等往後昆侖再送玄冰晶石來，讓鑄劍臺再鍛造一把新的就是。”
葉知微心裏的怨氣才稍稍平息。
回了淩霄宗，衛長風先幫她凈化了一輪，見她略好轉了些，便帶著玄髓珠去藥谷替鄒先生治療了。
經過玄髓珠的凈化，鄒源的身體總算漸漸好轉，只是他年歲已高，經此一事也損了元氣，需要長久的療養調息。
相較而言葉知微卻比他的情況還要嚴重些。她接連被魔氣侵染，上一次還沒恢覆好便又被攻擊，就算有真氣護體也還是受了極大的影響，一身修為雖不算全廢但也去了大半。
魔氣被凈化後她嘗試打坐調息了幾次，體內的真氣卻根本聚不齊，全然是松散游離的狀態，像是一面鏡子被打打碎成無數片，難以拼湊。
奚南星看過後說她強行催動魔氣傷及根基，若想要恢覆原狀只能從頭開始重新修煉，還給她好幾瓶丹藥用以滋補。
這段時間她白日裏上著課晚上回到住處還要嘗試重築根基，不免有些心力交瘁。
衛長風教了她一套劍法，讓她慢慢練著保持拿劍的手感，教完後見她低頭看著手裏那把平平無奇的佩劍，似乎又在為那把遺落在魔域的照雪心痛。
衛長風心中嘆氣，正想開口安慰一下這小徒弟。
一旁的雲則玉默默拔出不疑，遞到她手裏，低聲說：“暫時用這個代替。”
不疑和照雪用的是同種材料，只是鍛造工藝略有不同，但外觀上卻有七分相似，葉知微拿這個練，好歹也能聊以慰藉。
衛長風：“……”說好的劍不離身呢？
葉知微伸手接過，眼睛亮了亮，看起來沒那麽低落了，又揚起唇角道：“謝謝師兄，可你用什麽呢？”
雲則玉取過她手中的長劍，道：“對我來說都是一樣的。”
衛長風：“……”
他依稀記得，自他將不疑交給雲則玉的那天起，這把劍就再也沒經過第三人的手。
衛長風沒眼再看，只好另起話題：“我已聯絡其他宗門尊者一同巡視十三洲，清查逃離魔域作亂人界的魔族，此事大約要數月之久，宗門內的事情暫由無思負責，玉兒從旁協助……”
他的視線轉向葉知微，略一遲疑，神色仍然正經嚴肅，語氣卻柔和了一些：“你慢慢休養，功課也不要懈怠，修為重築雖然是個漫長的過程，但身法仍可以每日練習，不要以為師父不在宗門就可以偷懶。”
葉知微連忙點頭：“是，弟子知道了。”
他看了雲則玉一眼，道：“你隨我來。”
雲則玉跟著他略走遠了些，衛長風才開口道：“從雲霞洲回來我還沒有問過你，為何要答應她一個人和寧慕白去魔域？你放心得下？”
雲則玉默然半晌，淡聲道：“放心不下，但她想親自了結寧慕白。”
“就因為這個？”
他“嗯”了一聲，“她能做到的，弟子只後悔晚到一步，否則她的修為不會耗損得這樣嚴重。”
衛長風道：“身上的傷好了？伸出手給我看看。”
雲則玉略一猶豫，背過手去。
“好多了，師父不用擔心。”
衛長風徑自抓住他的左手手腕，撩起袖子往上一扯，玉白修長的手臂上赫然橫著一道已經結痂的蜿蜒傷口，自手肘到腕骨之上，如藤蔓纏繞，隱隱透出血色，看著十分駭人。
他皺了皺眉，又問：“肩上的呢？”
雲則玉垂下眼眸，看著有些歉疚的模樣，道：“已經不再滲血，再養幾天就和手臂上的一樣了。”
衛長風看了一眼不遠處抱著不疑眉飛色舞的葉知微。
“怎麽不和她說？你為了試出那道裂隙的具體方位被結界靈流所傷，這些傷口本就愈合得慢，且又傷在肩臂，稍有不慎就會撕裂。”
雲則玉將袖子扯了回去，低聲道：“……只是皮外傷，過段時間就好了，她知道了還會憂心。”
衛長風皺了皺眉，又深深嘆了一口氣，眼中流露出幾許感慨之色。
“這麽喜歡她？”
雲則玉輕輕抿唇，聲音很輕：“……是，很喜歡。”
衛長風便不再說什麽了，只道：“我忽然想到，她既然是從靈泉村來的，若能回去再得靈泉滋養，也許修為會恢覆得快一些，你的傷也是，宗門這段時間若是無事，不如就和她去看看。”
雲則玉也微微一怔，神色明朗了些，點點點頭：“我知道了，多謝師父。”
葉知微遠遠看著他們師徒倆在說話，說了一陣後衛長風便轉身順著山道離去，雲則玉向自己走來。
她腳步輕快地走過去，笑道：“不疑比照雪重，到時候我要讓鑄劍師做得輕一點。”
雲則玉道：“好。”
她忽然湊上去，挽著他的手臂，笑盈盈地擡臉看他。
袖子底下的手臂略微一僵，很快又放松下來。她並沒怎麽用力，只是輕微的力道也能引起他手臂傷口的刺痛，但他的神情也並沒有任何不適，只低眸望向她，目色清冷溫柔。
葉知微道：“那套劍法我還沒有練會，師兄晚點再教教我吧？”
雲則玉點了點頭。
她便露出燦爛的笑容，走了兩步又停下，道：“那天的事……師兄不想再多問問我嗎？比如我和寧慕白之間發生過什麽？”
雲則玉抿了抿唇，“我……以為你並不想說。”
她笑了笑，輕聲說：“他送了我一根簪子，那是我和容鏡去明水鎮那天看中的，他想將那根簪子送給我，說服我留在他身邊。”
雲則玉目光一動，仍然沒有說話，只是垂在身邊的手卻覆上她的，又嚴絲合縫握緊，力道有些重。
她笑著回握住，手指嵌入他的指縫中。
“有時候我會想，他為什麽會認為一根簪子就能讓我原諒他的所作所為……大概是他覺得自己的感情僅能憑此才能展現吧。”
雲則玉道：“別再提他了。”
她笑道：“好，那不說他了……師父剛才與你說了什麽？”
他略一沈吟，道：“師父讓我帶你回靈泉村休養，那處泉眼或許有助於你修為的恢覆。”
葉知微“啊”了一聲，嘀咕道：“好像是哦……我還沒有回去過。”
雲則玉輕輕“嗯”了聲。
她笑嘻嘻地說：“那我能跟村裏的人說師兄是我的道侶嗎？”
雲則玉一楞。
緊接著如玉的面頰似被晚霞染過，耳後亦落下醺紅，他微微抿唇，想要維持著神色的淡然，唇線卻溫軟柔和，似是露出清淺的笑容。
他低聲說：“我們還未舉行過儀式，你若覺得太快……”
“沒有，我覺得好慢，想讓師兄快點成為我的道侶。”
那抹晚霞般的綺色因她直白的話愈深，他的喉嚨微哽，輕聲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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