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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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09 章
青涯山位於兩洲交界處, 有三分之二位於雲霞洲，山腳下有一處四通八達的城鎮叫明水鎮，因背靠仙山玄門, 這裏來往的修士行人很多, 因而也更加熱鬧。
淩霄宗的弟子時常來這裏打牙祭, 鎮上的人對他們也見怪不怪了。
容鏡拉著葉知微來到一處最繁華的酒肆, 錢袋往桌子上一放，讓夥計將店裏最貴的菜端上來。
她出手大方，酒肆夥計趕緊陪笑應下, 送來上品茶點。
雅間裏只剩她們倆, 容鏡才慢悠悠道：“說吧, 你和大師兄到底發生了什麽？”
葉知微咬了一口點心, 懶洋洋地說：“你不都看在眼裏嘛？”
“我看到的我自然清楚, 但不是還有我看不到的嗎？”
她含糊道：“沒什麽啊，同門師兄妹之間當然關系好。”
容鏡扯過她的手腕一探，挑眉道：“是嗎？我還有一個疑問, 你當時不是被反噬，真氣紊亂了嗎？蘇師姐說要調息七天才能恢覆, 怎麽你第二日就蹦蹦跳跳安然無恙了呢？”
葉知微大言不慚道：“我天賦異稟, 是修煉奇才，這點小問題只需要稍加調息就解決了。”
容鏡被她如此厚顏無恥的言論震撼了：“……你剛入門時可不是這麽說的！”
“我入門時還說要成為像師父那樣的人物呢！”
容鏡笑道：“這句我原先是不信的，但現在看來也許真說不準。”
她輕哼：“那當然。”
本來就該是這樣的, 即使天資平庸，出身微寒, 她也有不甘屈服的執念, 她的存在就該如淩霄宗一樣，如衛長風和雲則玉一樣, 是斬妖除魔的劍客，是護佑蒼生的修士。
而不是做一個通過摧毀犧牲自己來幫他人完成救贖的工具。
寧慕白當然可以因她而獲得救贖，但在她看來，任何以傷害另一個人為前提的救贖，都不配得到拯救。
他們合該被厭惡，被拋棄，被拋入烈火之中焚燒殆盡，挫骨揚灰。
啊……戾氣太重了，冷靜一下。
葉知微低頭咬了一口糕點，用力嚼碎咽下，覺得心裏那點火還沒平息，又連著咬了兩口。
容鏡：“……你要吃人啊？”
在酒肆揮霍了一頓後，兩人又在鎮子的集市裏逛了逛，葉知微在一個首飾攤前徘徊許久，她看中一根蝴蝶簪子，但又覺得那簪子上的蝴蝶晃來晃去有點礙眼，猶豫再三還是放下。
容鏡看不上這些小玩意，拉著她從攤前走了，說她家裏有四五根北溟瑪瑙做的發簪，到時候讓她隨便挑選。
兩人走出數十步之遠，有人又停下了那首飾攤前。
攤主笑道：“公子要買些什麽？”
那少年一身黑衣，面容俊美，只是眉眼間有一絲若有若無的陰鷙之氣，他指了指攤位上一張黃銅面具，眼皮微掀，似是無意道：“剛才那兩位姑娘買了什麽？”
攤主一楞，如實道：“有位姑娘看中了一根簪子，不過最後沒買下。”
“嗯，”他垂下眼眸，神色有些覆雜，“簪子我買了，給我吧。”
攤主心中雖然疑惑，但送上門的生意哪有不做的，於是將那根蝴蝶簪子和黃銅面具給了他，又好奇地試探：“公子與那兩位姑娘認識？”
他擡眸看了攤主一眼，那眼神令攤主頭皮一涼，忙道：“沒什麽，沒什麽，公子慢走。”
少年拿著東西轉身離去。
……
雖然已經入夜，但明水鎮的集市仍然熱鬧，煌煌燈色照得長夜如晝。
明日還有課，葉知微和容鏡也不敢逗留太晚，逛完了就順著路要回去。出了鎮子，葉知微剛召出照雪，忽然感覺到一絲極不尋常的氣息。
容鏡亦察覺到了有什麽不對勁的地方，她向四周望了一圈，只見明水鎮外的官道之上寂靜無人，道路兩旁的樹林更如黑雲般幽秘，往日她也走過這條路，並未感覺有何異樣，可今夜那茂盛的林中好像藏匿著什麽東西。
葉知微輕聲道：“是魔氣。”
若有若無，時隱時現的魔氣。
容鏡立刻抓緊了自己的佩劍，神色驚懼，“……魔？什麽魔物敢靠近青涯山？！”
葉知微亦是不解。
青涯山與魔相關的，她自然第一時間想到寧慕白。
難道他已經壓制不住自己的魔氣了？
她眸光一閃，道:“先通知師門。”
容鏡燃了一張傳音符向師門匯報，符紙那頭的師兄說讓她們先在原地等候，即刻便遣人過來。
傳完消息，那縷魔氣卻忽然向遠處飄動，似乎是察覺到不對想逃離。
葉知微道:“你先在這裏等他們，我追過去看看！”
她也不管容鏡答不答應，拔腿就追了上去。
容鏡急道:“那是魔啊！你——”但眨眼間她已沒了蹤影，她只能又燃了一張傳音符告知師門，一咬牙也追了上去。
葉知微追著那縷魔氣跑到深林之中，四周寂靜無聲，連蟲鳴都消失不見。
那縷魔氣亦陡然變得濃烈。
她拔劍出鞘，照雪的劍端對準了前方樹林，冷聲道：“出來。”
絲絲縷縷的魔氣自樹後蔓延而出，如黑色的水霧在林間草地彌漫。樹後走出一個身穿黑衣的人，他的臉上帶著黃銅面具，只露出一雙幽邃的眼睛。
葉知微皺了皺眉。
那應當是……寧慕白吧？
奇怪，原劇情裏他是不會在這時暴露自己的身份啊？他應當會帶著玄髓珠逃離淩霄宗，在她被關入戒獄之後，再以魔族的身份攻上山門，那時她才看清他真正的身份。
而不應該在這時。
不過那人帶著黃銅面具，她一時也很難確認那到底是不是他。
她穩了穩心神，道：“你是魔族？”
黑衣人看了她半晌，開口：“若是魔族……你要如何？”
那聲音沙啞難聽，好像吞了好幾把刀子，刀片剮蹭過咽喉，令人極為不適。
葉知微皺眉，“你們魔族有自己該去的地方，若不為禍人間，我自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如若攪得生靈塗炭，就不能怪我要除掉你。”
“嘁……你倒還挺有原則的，你們這些修士見到妖魔不都是趕盡殺絕嗎？”
好嘛，這欠揍的語氣應當就是寧慕白了。
葉知微不明白他搞這一出要做什麽，便也裝作不知，舉劍對他，“既然你這麽要求了，那我不動手好像也不給你面子——”
她話音未落，劍光已襲向他，他倉促避開，忽然輕笑了一聲。
寧慕白心想，她還是這樣的性子，出手時不給別人一點兒準備的機會，和那次比劍時一樣。
但這次他不必讓著她。有一道面具做遮掩，他不用擔心暴露自己，可以隨心所欲地施展招式。
然而葉知微的身手顯然比之前更好，她的劍法又精進了不少，一招一式幹脆又淩厲，攻勢極強，那把照雪又鋒銳無比，他一時不察，肩上的衣服被劃破，泛起一陣細微的痛感。
即使劍刃並沒有觸碰到身體，但照雪的劍氣還是在他肩上留下一道血線。
劍氣劃破的衣服中隱約露出熟悉的傷痕，葉知微便更加肯定是寧慕白。
她有些得意，“你好像也不怎麽……”
“強”那個字還未說出口，她忽然感覺一道魔氣如利箭脫弦向面門飛襲而來。
葉知微下意識擡劍抵擋，擡手之時又猛然意識到腹部露出破綻，然而那一瞬間她腦海中莫名劃過一道念頭，寧慕白會捕捉到那一點破綻攻擊自己嗎？他到底想幹嘛？
也就是那霎那的遲疑，一道強橫的魔氣打入她的丹田之中，葉知微的身體猛然蜷縮起來，喉嚨間有腥甜之氣上湧，她握著劍後退數步，猛地吐出一口血。
丹田之內仿若有一股陰寒氣息翻攪，令她忍不住顫抖起來，她立刻意識那是魔氣入體，於是迅速封住幾處大穴，以防魔氣在體內繼續流竄。
寧慕白得了手，見她嘔出一口血，小臉煞白，卻仍是穩穩扶住劍，驟然覺得心臟抽痛。
一切都按照他的計劃進行，這本就是他的目的。
讓她身染魔氣，衛長風和雲則玉就一定會取出玄髓珠來救她，屆時他就能搶下珠子離開這裏了。
他本來就不屬於淩霄宗，整日與這些修士為伍已經讓他厭倦了。
但是看到她那樣痛苦，他一時又開始動搖。
為了玄髓珠，他真的要做到這個地步……將她傷成這樣嗎？
他的呼吸沈重，手中又聚起一團魔氣，眼中猩紅，手背青筋浮起，不知是不是該繼續出手。
……只能如此，她是不會有事的，雲則玉這樣在乎她，絕不會讓她出事。
他就是算準了這一條才敢對她下手的。
所以他只能蠻橫地將那些不忍拋下，重重吐出一口氣，掌中聚集魔氣，咬緊牙關再次向她襲來。
葉知微眼見他再次出手，一時怒火攻心。
她就不該有那一瞬間的猶豫，認為寧慕白會因為那點愛意值對她手下留情，他分明就是為了達到自己的目的不擇手段！
眼看著又一道魔氣向自己襲來，她強忍著身體的寒意舉劍抵擋，但丹田內氣息一亂，又吐出一口血。
面具之下，寧慕白死死咬著嘴唇，驟然閉上眼，一狠心，操縱著那道魔氣直襲向她的心臟。
然而下一瞬，一道清光擋在她的身前，只聽得清脆的聲響，好似有什麽碎裂的聲音。
寧慕白睜開眼，看到那是一把長劍，劍身已斷成兩截，卻抵擋住了他那一道魔氣的攻擊。
他目光似寒冰，看向那橫沖出來的人。
容鏡擋在她的身前，厲聲道：“你是誰？！”
寧慕白沈默不語，數道魔氣從他身後湧出，凝聚成利箭的形狀鋪天蓋地向兩人刺來，容鏡猛地撲到葉知微身前抱住她，想用後背替她擋住那些箭雨似的魔氣。
葉知微一楞，拽著她的手臂猛烈掙紮，“阿鏡——”
就在魔氣凝聚成的利箭刺入她身體的一瞬間，箭雨生生地停了下來，似是被一股極其強大的力量遏制住，再也不能向前分毫。
寧慕白微怔，忽然感覺頭頂有凜冽劍意落下，他立刻閃身退去，只覺得一陣勁風自上而下疾速墜落，他的衣服被削去一角，定神看去只見剛才自己站立的地面豁然出現一道深刻的劍痕。
若是自己晚退一步，便會被那道從天而降的劍氣劈成兩半。
他還沒思考是誰又來添亂，緊接著數道淩厲不可擋的強勢劍氣自天幕墜落直劈向他。
寧慕白無暇反攻，只能閃身避開，而那人顯然是下了死手，每道劍氣都裹挾著濃烈的殺意。
他躲閃不及，於是心中一橫，擡手又向葉知微打去一道魔氣，那人果然分了心，劍氣斜掃向她擋下一擊，寧慕白便趁此機會沒入幽林之中，轉瞬失去了蹤影。
容鏡壓根沒意識到發生了什麽，她沒等來背上的疼痛，一轉頭發現那人已經不見了，不由得楞在原地。
再擡眼時只見有霜色流光落下，容鏡見到那熟悉的劍光，總算松了一口氣，對來人喊：“大師兄！”
雲則玉呼吸略急，快步走來。
她又忙對懷裏的人說：“沒事了沒事了，雲師兄來了！”
然而懷裏的人並未有何反應，容鏡垂眸看去，才發現葉知微不知何時暈了過去，她的面門之上有一股黑氣環繞，臉色蒼白，氣若游絲。
唯有嘴唇的顏色淒艷無比，是被血浸潤過的鮮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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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涯山位於兩洲交界處, 有三分之二位於雲霞洲，山腳下有一處四通八達的城鎮叫明水鎮，因背靠仙山玄門, 這裏來往的修士行人很多, 因而也更加熱鬧。
淩霄宗的弟子時常來這裏打牙祭, 鎮上的人對他們也見怪不怪了。
容鏡拉著葉知微來到一處最繁華的酒肆, 錢袋往桌子上一放，讓夥計將店裏最貴的菜端上來。
她出手大方，酒肆夥計趕緊陪笑應下, 送來上品茶點。
雅間裏只剩她們倆, 容鏡才慢悠悠道：“說吧, 你和大師兄到底發生了什麽？”
葉知微咬了一口點心, 懶洋洋地說：“你不都看在眼裏嘛？”
“我看到的我自然清楚, 但不是還有我看不到的嗎？”
她含糊道：“沒什麽啊，同門師兄妹之間當然關系好。”
容鏡扯過她的手腕一探，挑眉道：“是嗎？我還有一個疑問, 你當時不是被反噬，真氣紊亂了嗎？蘇師姐說要調息七天才能恢覆, 怎麽你第二日就蹦蹦跳跳安然無恙了呢？”
葉知微大言不慚道：“我天賦異稟, 是修煉奇才，這點小問題只需要稍加調息就解決了。”
容鏡被她如此厚顏無恥的言論震撼了：“……你剛入門時可不是這麽說的！”
“我入門時還說要成為像師父那樣的人物呢！”
容鏡笑道：“這句我原先是不信的，但現在看來也許真說不準。”
她輕哼：“那當然。”
本來就該是這樣的, 即使天資平庸，出身微寒, 她也有不甘屈服的執念, 她的存在就該如淩霄宗一樣，如衛長風和雲則玉一樣, 是斬妖除魔的劍客，是護佑蒼生的修士。
而不是做一個通過摧毀犧牲自己來幫他人完成救贖的工具。
寧慕白當然可以因她而獲得救贖，但在她看來，任何以傷害另一個人為前提的救贖，都不配得到拯救。
他們合該被厭惡，被拋棄，被拋入烈火之中焚燒殆盡，挫骨揚灰。
啊……戾氣太重了，冷靜一下。
葉知微低頭咬了一口糕點，用力嚼碎咽下，覺得心裏那點火還沒平息，又連著咬了兩口。
容鏡：“……你要吃人啊？”
在酒肆揮霍了一頓後，兩人又在鎮子的集市裏逛了逛，葉知微在一個首飾攤前徘徊許久，她看中一根蝴蝶簪子，但又覺得那簪子上的蝴蝶晃來晃去有點礙眼，猶豫再三還是放下。
容鏡看不上這些小玩意，拉著她從攤前走了，說她家裏有四五根北溟瑪瑙做的發簪，到時候讓她隨便挑選。
兩人走出數十步之遠，有人又停下了那首飾攤前。
攤主笑道：“公子要買些什麽？”
那少年一身黑衣，面容俊美，只是眉眼間有一絲若有若無的陰鷙之氣，他指了指攤位上一張黃銅面具，眼皮微掀，似是無意道：“剛才那兩位姑娘買了什麽？”
攤主一楞，如實道：“有位姑娘看中了一根簪子，不過最後沒買下。”
“嗯，”他垂下眼眸，神色有些覆雜，“簪子我買了，給我吧。”
攤主心中雖然疑惑，但送上門的生意哪有不做的，於是將那根蝴蝶簪子和黃銅面具給了他，又好奇地試探：“公子與那兩位姑娘認識？”
他擡眸看了攤主一眼，那眼神令攤主頭皮一涼，忙道：“沒什麽，沒什麽，公子慢走。”
少年拿著東西轉身離去。
……
雖然已經入夜，但明水鎮的集市仍然熱鬧，煌煌燈色照得長夜如晝。
明日還有課，葉知微和容鏡也不敢逗留太晚，逛完了就順著路要回去。出了鎮子，葉知微剛召出照雪，忽然感覺到一絲極不尋常的氣息。
容鏡亦察覺到了有什麽不對勁的地方，她向四周望了一圈，只見明水鎮外的官道之上寂靜無人，道路兩旁的樹林更如黑雲般幽秘，往日她也走過這條路，並未感覺有何異樣，可今夜那茂盛的林中好像藏匿著什麽東西。
葉知微輕聲道：“是魔氣。”
若有若無，時隱時現的魔氣。
容鏡立刻抓緊了自己的佩劍，神色驚懼，“……魔？什麽魔物敢靠近青涯山？！”
葉知微亦是不解。
青涯山與魔相關的，她自然第一時間想到寧慕白。
難道他已經壓制不住自己的魔氣了？
她眸光一閃，道:“先通知師門。”
容鏡燃了一張傳音符向師門匯報，符紙那頭的師兄說讓她們先在原地等候，即刻便遣人過來。
傳完消息，那縷魔氣卻忽然向遠處飄動，似乎是察覺到不對想逃離。
葉知微道:“你先在這裏等他們，我追過去看看！”
她也不管容鏡答不答應，拔腿就追了上去。
容鏡急道:“那是魔啊！你——”但眨眼間她已沒了蹤影，她只能又燃了一張傳音符告知師門，一咬牙也追了上去。
葉知微追著那縷魔氣跑到深林之中，四周寂靜無聲，連蟲鳴都消失不見。
那縷魔氣亦陡然變得濃烈。
她拔劍出鞘，照雪的劍端對準了前方樹林，冷聲道：“出來。”
絲絲縷縷的魔氣自樹後蔓延而出，如黑色的水霧在林間草地彌漫。樹後走出一個身穿黑衣的人，他的臉上帶著黃銅面具，只露出一雙幽邃的眼睛。
葉知微皺了皺眉。
那應當是……寧慕白吧？
奇怪，原劇情裏他是不會在這時暴露自己的身份啊？他應當會帶著玄髓珠逃離淩霄宗，在她被關入戒獄之後，再以魔族的身份攻上山門，那時她才看清他真正的身份。
而不應該在這時。
不過那人帶著黃銅面具，她一時也很難確認那到底是不是他。
她穩了穩心神，道：“你是魔族？”
黑衣人看了她半晌，開口：“若是魔族……你要如何？”
那聲音沙啞難聽，好像吞了好幾把刀子，刀片剮蹭過咽喉，令人極為不適。
葉知微皺眉，“你們魔族有自己該去的地方，若不為禍人間，我自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如若攪得生靈塗炭，就不能怪我要除掉你。”
“嘁……你倒還挺有原則的，你們這些修士見到妖魔不都是趕盡殺絕嗎？”
好嘛，這欠揍的語氣應當就是寧慕白了。
葉知微不明白他搞這一出要做什麽，便也裝作不知，舉劍對他，“既然你這麽要求了，那我不動手好像也不給你面子——”
她話音未落，劍光已襲向他，他倉促避開，忽然輕笑了一聲。
寧慕白心想，她還是這樣的性子，出手時不給別人一點兒準備的機會，和那次比劍時一樣。
但這次他不必讓著她。有一道面具做遮掩，他不用擔心暴露自己，可以隨心所欲地施展招式。
然而葉知微的身手顯然比之前更好，她的劍法又精進了不少，一招一式幹脆又淩厲，攻勢極強，那把照雪又鋒銳無比，他一時不察，肩上的衣服被劃破，泛起一陣細微的痛感。
即使劍刃並沒有觸碰到身體，但照雪的劍氣還是在他肩上留下一道血線。
劍氣劃破的衣服中隱約露出熟悉的傷痕，葉知微便更加肯定是寧慕白。
她有些得意，“你好像也不怎麽……”
“強”那個字還未說出口，她忽然感覺一道魔氣如利箭脫弦向面門飛襲而來。
葉知微下意識擡劍抵擋，擡手之時又猛然意識到腹部露出破綻，然而那一瞬間她腦海中莫名劃過一道念頭，寧慕白會捕捉到那一點破綻攻擊自己嗎？他到底想幹嘛？
也就是那霎那的遲疑，一道強橫的魔氣打入她的丹田之中，葉知微的身體猛然蜷縮起來，喉嚨間有腥甜之氣上湧，她握著劍後退數步，猛地吐出一口血。
丹田之內仿若有一股陰寒氣息翻攪，令她忍不住顫抖起來，她立刻意識那是魔氣入體，於是迅速封住幾處大穴，以防魔氣在體內繼續流竄。
寧慕白得了手，見她嘔出一口血，小臉煞白，卻仍是穩穩扶住劍，驟然覺得心臟抽痛。
一切都按照他的計劃進行，這本就是他的目的。
讓她身染魔氣，衛長風和雲則玉就一定會取出玄髓珠來救她，屆時他就能搶下珠子離開這裏了。
他本來就不屬於淩霄宗，整日與這些修士為伍已經讓他厭倦了。
但是看到她那樣痛苦，他一時又開始動搖。
為了玄髓珠，他真的要做到這個地步……將她傷成這樣嗎？
他的呼吸沈重，手中又聚起一團魔氣，眼中猩紅，手背青筋浮起，不知是不是該繼續出手。
……只能如此，她是不會有事的，雲則玉這樣在乎她，絕不會讓她出事。
他就是算準了這一條才敢對她下手的。
所以他只能蠻橫地將那些不忍拋下，重重吐出一口氣，掌中聚集魔氣，咬緊牙關再次向她襲來。
葉知微眼見他再次出手，一時怒火攻心。
她就不該有那一瞬間的猶豫，認為寧慕白會因為那點愛意值對她手下留情，他分明就是為了達到自己的目的不擇手段！
眼看著又一道魔氣向自己襲來，她強忍著身體的寒意舉劍抵擋，但丹田內氣息一亂，又吐出一口血。
面具之下，寧慕白死死咬著嘴唇，驟然閉上眼，一狠心，操縱著那道魔氣直襲向她的心臟。
然而下一瞬，一道清光擋在她的身前，只聽得清脆的聲響，好似有什麽碎裂的聲音。
寧慕白睜開眼，看到那是一把長劍，劍身已斷成兩截，卻抵擋住了他那一道魔氣的攻擊。
他目光似寒冰，看向那橫沖出來的人。
容鏡擋在她的身前，厲聲道：“你是誰？！”
寧慕白沈默不語，數道魔氣從他身後湧出，凝聚成利箭的形狀鋪天蓋地向兩人刺來，容鏡猛地撲到葉知微身前抱住她，想用後背替她擋住那些箭雨似的魔氣。
葉知微一楞，拽著她的手臂猛烈掙紮，“阿鏡——”
就在魔氣凝聚成的利箭刺入她身體的一瞬間，箭雨生生地停了下來，似是被一股極其強大的力量遏制住，再也不能向前分毫。
寧慕白微怔，忽然感覺頭頂有凜冽劍意落下，他立刻閃身退去，只覺得一陣勁風自上而下疾速墜落，他的衣服被削去一角，定神看去只見剛才自己站立的地面豁然出現一道深刻的劍痕。
若是自己晚退一步，便會被那道從天而降的劍氣劈成兩半。
他還沒思考是誰又來添亂，緊接著數道淩厲不可擋的強勢劍氣自天幕墜落直劈向他。
寧慕白無暇反攻，只能閃身避開，而那人顯然是下了死手，每道劍氣都裹挾著濃烈的殺意。
他躲閃不及，於是心中一橫，擡手又向葉知微打去一道魔氣，那人果然分了心，劍氣斜掃向她擋下一擊，寧慕白便趁此機會沒入幽林之中，轉瞬失去了蹤影。
容鏡壓根沒意識到發生了什麽，她沒等來背上的疼痛，一轉頭發現那人已經不見了，不由得楞在原地。
再擡眼時只見有霜色流光落下，容鏡見到那熟悉的劍光，總算松了一口氣，對來人喊：“大師兄！”
雲則玉呼吸略急，快步走來。
她又忙對懷裏的人說：“沒事了沒事了，雲師兄來了！”
然而懷裏的人並未有何反應，容鏡垂眸看去，才發現葉知微不知何時暈了過去，她的面門之上有一股黑氣環繞，臉色蒼白，氣若游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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