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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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98 章
丙組的試煉地點選在碧梧洲, 碧梧洲地處東南，也是個鐘靈毓秀的好地方，不僅山水秀麗, 而且終年不見霜雪, 四季如春, 林木花草茂盛, 尤以梧桐為眾，因而叫作“碧梧洲”。
從淩霄宗所在的青涯山去碧梧洲，乘坐雲舟只需要一日, 眾人登上雲舟, 同行的蘇蓁師姐點齊人數後, 給每個人發了五張傳音符。
她笑著說：“諸位師弟師妹學了這麽久, 總算有機會一展身手了。此番試煉地點為碧梧洲龍巖山, 龍巖山林木茂密，山中多精怪，前段時間更有山魅出沒, 滋擾民生，諸位試煉的任務便是找到這只山魅並將其鏟除。”
人群傳來議論聲, 蘇蓁笑了笑, 繼續說：“你們也不用擔心安危，只要時刻帶著淩霄宗的令牌，我們這些隨行的師兄師姐就能通過萬千鏡看到你們的行蹤, 若有人想要中途放棄，只需要燃上一張傳音符在原地靜待片刻, 我們會立刻趕來。此次試煉總共三天, 無論最後是否完成任務，時間到了試煉就會停止, 我們會根據各位的表現進行排名，還請大家全力以赴，莫要懈怠。”
雲舟邊，葉知微正在和容鏡興高采烈往下觀望。
流雲自身邊拂過，腳下萬裏山川盡收眼底，江波濤濤如雪山，恣意流向東方，自是一副壯闊的奇麗景色。
容鏡趴在欄桿上，興致勃勃道：“別的不說，碧梧洲臨海，有好多新鮮的海貨，等試煉結束後我們去吃一頓吧！”
她拍了拍自己腰側的錦囊，揚起下巴得意道：“我們去最好的酒樓吃，雖然淩霄宗的食堂味道也不錯，但吃多了總覺得過於清淡了，我們好不容易下山一趟，定要好好吃一頓。”
葉知微興奮道：“聽說那裏的魚羹做得好，我想吃魚羹！”
容鏡眉飛色舞連連點頭：“吃！我給你點最貴的！”
葉知微頓時產生了一種被富婆包養的快樂。
興奮過後，容鏡忽又惆悵起來，嘆道：“我聽說碧梧洲多山，且水土溫暑，山林常被霧氣籠罩，有的地方甚至還有瘴氣……噫，想想都覺得可怕。”
葉知微安慰道：“師姐不是說了嗎？只要帶著令牌，想要退出隨時使用傳音符就好。”
容鏡又長長嘆了口氣，眉宇間有幾分忐忑，“我若是中途退出，你會不會怪我啊？我怕自己堅持不下來，還要拖累了你。”
葉知微忍不住笑道：“當然不會了，師姐的意思也是量力而行，你沒必要跟我一起冒險。”
容鏡看了看她，搖搖頭說：“那不行，你有危險我肯定要和你一起啊，萬一你沒工夫分心求助，我還能幫你叫師兄師姐來。”
“若真的這麽怕，不如趁早退出，免得影響了別人。”
旁邊傳來熟悉的聲音，兩人側過臉看去，只見寧慕白站在不遠處，倚著欄桿垂眸看向腳下飛掠而過的景致。風將他的馬尾吹起，貼著脖頸一側，看起來有些淩亂慵懶的樣子。
他許久沒跟葉知微說過話，如今忽然開口，語氣輕慢，說出口的內容她依舊不愛聽。葉知微仔細打量他的神情，依稀察覺到他眉眼間似有懨色，整個人沒精打采，像是沒睡醒一般。
葉知微想到之前無思長老的話，目光自他身上掃過，不欲和他爭吵，心平氣和地對容鏡說：“不用管別人，你只要保護好自己就行了。”
她看向寧慕白，寧慕白也在看她，兩人視線相對，寧慕白沈默片刻，不動聲色將臉別開，但沒再反駁。
他看起來有些疲憊，也難得安靜下來。
葉知微又轉頭和容鏡歡歡喜喜討論起去碧梧洲吃什麽玩什麽，好像她倆不是去試煉的，而是專門去吃喝玩樂。
寧慕白分心聽了會，覺得這倆人真是無聊，心裏雖十分不屑，但仍是一言不發。
近日他體內的魔氣有些難以控制，也許是淩霄宗內的結界被強化，他身負魔族血脈，理所當然會感到壓迫痛苦，如今能暫離淩霄宗，身體中被壓抑已久的魔氣脫離了桎梏開始瘋狂滋長，但雲舟上都是修士，他還要竭力壓制，整個人便顯得心不在焉。
他有些後悔前兩次探查藏書閣鬧出太大的動靜，如今藏書閣戒備森嚴，他更是沒有機會潛入，只怕還要在淩霄宗待上一陣了。
那邊兩人不知道說了什麽有趣的事，葉知微忽然低聲笑起來，那笑聲隨風傳到他的耳中，寧慕白擡起手揉了揉眉心。
借著手上動作的遮掩，他向那邊瞥了一眼。少女笑靨明媚，風將她的碎發吹散，自額前飄拂過，虛掩過眉，倒襯得那張臉小巧靈動，她嘴角含笑，眼睛瑩亮，說到興頭上臉頰邊還浮出梨渦，那眉眼間盡是暢快，絲毫沒有剛才被他嘲諷過的怨懟之意。
寧慕白想到先前比劍時她對自己說的那些話，心裏莫名有些憋悶。
自那天之後兩人都沒有說過話，他本以為葉知微會再找機會和他理論一番，但沒想到後來再見她反倒對自己毫不在意，有幾次他的目光都明晃晃落在了她的身上，她也註意到了，但都熟視無睹移開了。
比被她罵更讓他惱火的，居然是被她無視。
剛剛看到她和容鏡有說有笑的，連日來的憋屈煩躁令他一時沒控制住，主動開口說了話，但葉知微也不像之前那樣對他翻白眼或理直氣壯與他爭論，仍是那般風輕雲淡地忽視了他。
他竟然產生了一點微妙的挫敗感。
……
蘇蓁走進雲舟內，徑直去了頂層盡頭的房間，她來到門前敲了敲，聽到裏面有人說：“進來吧。”
她推開門走了進去，有兩名弟子坐在桌邊喝茶，見她走入屋中來，其中一人道：“蘇師妹回來了，潤潤嗓子吧。”
蘇蓁坐下來，舉起茶杯一飲而盡，扶了扶胸口道：“我說的還好吧？第一次當著這麽多師弟師妹的面說話，我有點緊張。”
另一位師姐道：“很有師姐風範，下次再有這種場合我們還選你去說。”
蘇蓁要作勢打她，兩人嬉笑著打鬧起來，旁邊一個劍眉星目的師兄說：“你們小點聲，雲師兄在隔壁打坐調息呢，別吵到他。”
她倆連忙壓下聲音，蘇蓁好奇道：“大師兄才從瓊明洲回來，其實這次可以不用跟著的，怎麽又來了呢？”
那師兄嘆了口氣：“這我就不清楚了，前幾天宗主找師兄去談事情，談完後就說要讓他跟著來……或許是這批弟子中有好苗子，宗主有意再收入門弟子，所以讓大師兄來觀察一下？”
“不是吧——宗主曾經說過只收大師兄一個徒弟的，那得是多好的苗子才能讓他破例再收啊，若真有如此出類拔萃的天才，入門第一天我們不就知道了嗎？”
“你說的也對……”
“猜那麽多幹嘛，說不定就是人手不夠了讓大師兄來幫幫忙唄。”
幾人湊在一起胡亂猜測了一番也沒什麽頭緒，於是又談起試煉完後要去做什麽，有人說碧梧洲櫳翠閣的菜品絕佳，大家商討決定試煉結束後要去狠狠放縱一下。
……
傍晚時分，金烏西沈，雲舟緩緩下落。
葉知微探頭往下面看，只見一片連綿起伏的青山，山青如黛，足見草木葳蕤茂密，嶺間似有若隱若現的霧氣環繞。
雲舟停在了山腳下。
在天上看的時候並未有太強烈的感覺，如今落地之後再看這片青山，葉知微感覺到了一股莫名的陰森氣息。
天近黃昏，龍巖山已染上黛色，岡巒重疊，奇峰聳立，如一個個緘默的巨人矗立於江邊，靜靜地註視著來人，這裏幽林深邃，黑壓壓一片，似乎一點兒光都沒有，那股幽密詭譎的氣氛令眾人呼吸都不由自主地輕了下來。
林間有鳥鳴，但看不見一只鳥，也不像有人的樣子。
人跡罕至的崇山峻嶺裏，最易生精怪。
從雲舟下去即算作試煉開始，眾人可以自行結伴前往山中探索，葉知微拉著容鏡走入山林之中，一踏進去便感覺到一股陰冷潮濕的水汽。
那水汽像是蛛絲一般，轉瞬間就黏上了皮膚，令人十分不適。葉知微搓了搓手，擡頭向上看去，只見頭頂樹冠如傘蓋，只有稀疏的暮色從樹葉間落下，但天色已晚，那點昏暗的光馬上也要消失了。
容鏡環顧四周，樹林裏光線昏暗，一時辨不清方向，她皺眉道：“只說要我們找山魅，可龍巖山這麽大，我們難不成要翻遍整座山嗎？”
身旁人沒有回應，容鏡轉過頭，卻發現葉知微不知去了何處，她心中一慌，連忙抽出一張傳音符，心想不會這麽倒黴吧，剛進來就要喊人嗎？
但很快她就看到葉知微禦劍從上空落到地面，她的表情有點古怪，“前方不遠處有個村落，我們先過去歇歇腳吧，或許能打聽到什麽情況。”
容鏡松了口氣，又感嘆道：“還是你腦子轉得快，知道去上面看看情況，不然我連方向都分不清。”
葉知微心說她能不知道嗎，她不僅知道這附近有村子，還知道這段劇情是她和男主關系轉折的重要情節，想到接下來會發生什麽，她心中猛然升起一股壯士就義般的悲壯之情。
她的聲音有點淒涼：“哈哈，別說了，快走吧。”長痛不如短痛，左右都是要跟他產生些糾葛的，趁她還有點演戲的熱情，能刷多少好感度就刷多少吧。
容鏡站到劍身上扶住她的腰，葉知微默念禦劍訣，感覺到身下一輕，長劍浮起，托載著兩人向半空而去。
容鏡扶著她的腰，覺得還挺軟的，不由自主捏了捏。
葉知微覺得癢，笑著避開，“你別亂摸，萬一我禦劍不穩把你摔下去怎麽辦？”
容鏡輕哼道：“可你明明學禦劍學得最快，七天就能隨便飛了。”
她默了默，嘆氣：“可大師兄說三天就應當可以了。”
容鏡又捏了捏她的腰，“你也不能和大師兄比呀，畢竟我們組裏除了你，也就是寧慕白和那兩個內門弟子算是快了。”
葉知微想了想也是，她雖然引氣入體比別人晚了一步，但之前將劍法和符咒都練得滾瓜爛熟，能趕上那兩個內門弟子也算是沒有辜負她起早貪黑的努力。
……
另一邊雲舟內，隨行的弟子圍在桌前，桌上擺著五面萬千鏡，可以隨時查看弟子們的試煉情況。
“嗯，這個葉師妹還蠻機靈的嘛，有幾個師弟剛進山林就暈頭轉向了，也想不到禦劍上去看看。”
“那個寧師弟也是呀，龍巖山這密林遮天蔽日，太陽一落山就更加陰森可怖，根本辨不清方向，他分得倒快。”
又看了一會，當聽到鏡子裏傳來葉知微和容鏡的對話時，眾人不由陷入了沈默。
蘇蓁道：“……我當年好像是九天學會禦劍的吧？”
另一個師兄道：“我比你慢點，十天。”
“嘿，我學得快，五天就會了，無思長老還單獨誇我來著！”
蘇蓁：“……所以七天學會有什麽值得失望的嘛？！”
“哎呀，小師妹說是雲師兄告訴她三天就行了的，估計以為三天是正常水平……”
蘇蓁嘆了口氣，忍不住去看站在窗邊的清俊男人，畢竟葉知微口裏的“三天”是他說的。
雲則玉側身望著浩渺幽暗的江面，有江波聲傳來，他好像並不在意萬千鏡裏的種種，只是在聽到那句“大師兄說三天就應當可以了”時，神色似乎有些怔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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丙組的試煉地點選在碧梧洲, 碧梧洲地處東南，也是個鐘靈毓秀的好地方，不僅山水秀麗, 而且終年不見霜雪, 四季如春, 林木花草茂盛, 尤以梧桐為眾，因而叫作“碧梧洲”。
從淩霄宗所在的青涯山去碧梧洲，乘坐雲舟只需要一日, 眾人登上雲舟, 同行的蘇蓁師姐點齊人數後, 給每個人發了五張傳音符。
她笑著說：“諸位師弟師妹學了這麽久, 總算有機會一展身手了。此番試煉地點為碧梧洲龍巖山, 龍巖山林木茂密，山中多精怪，前段時間更有山魅出沒, 滋擾民生，諸位試煉的任務便是找到這只山魅並將其鏟除。”
人群傳來議論聲, 蘇蓁笑了笑, 繼續說：“你們也不用擔心安危，只要時刻帶著淩霄宗的令牌，我們這些隨行的師兄師姐就能通過萬千鏡看到你們的行蹤, 若有人想要中途放棄，只需要燃上一張傳音符在原地靜待片刻, 我們會立刻趕來。此次試煉總共三天, 無論最後是否完成任務，時間到了試煉就會停止, 我們會根據各位的表現進行排名，還請大家全力以赴，莫要懈怠。”
雲舟邊，葉知微正在和容鏡興高采烈往下觀望。
流雲自身邊拂過，腳下萬裏山川盡收眼底，江波濤濤如雪山，恣意流向東方，自是一副壯闊的奇麗景色。
容鏡趴在欄桿上，興致勃勃道：“別的不說，碧梧洲臨海，有好多新鮮的海貨，等試煉結束後我們去吃一頓吧！”
她拍了拍自己腰側的錦囊，揚起下巴得意道：“我們去最好的酒樓吃，雖然淩霄宗的食堂味道也不錯，但吃多了總覺得過於清淡了，我們好不容易下山一趟，定要好好吃一頓。”
葉知微興奮道：“聽說那裏的魚羹做得好，我想吃魚羹！”
容鏡眉飛色舞連連點頭：“吃！我給你點最貴的！”
葉知微頓時產生了一種被富婆包養的快樂。
興奮過後，容鏡忽又惆悵起來，嘆道：“我聽說碧梧洲多山，且水土溫暑，山林常被霧氣籠罩，有的地方甚至還有瘴氣……噫，想想都覺得可怕。”
葉知微安慰道：“師姐不是說了嗎？只要帶著令牌，想要退出隨時使用傳音符就好。”
容鏡又長長嘆了口氣，眉宇間有幾分忐忑，“我若是中途退出，你會不會怪我啊？我怕自己堅持不下來，還要拖累了你。”
葉知微忍不住笑道：“當然不會了，師姐的意思也是量力而行，你沒必要跟我一起冒險。”
容鏡看了看她，搖搖頭說：“那不行，你有危險我肯定要和你一起啊，萬一你沒工夫分心求助，我還能幫你叫師兄師姐來。”
“若真的這麽怕，不如趁早退出，免得影響了別人。”
旁邊傳來熟悉的聲音，兩人側過臉看去，只見寧慕白站在不遠處，倚著欄桿垂眸看向腳下飛掠而過的景致。風將他的馬尾吹起，貼著脖頸一側，看起來有些淩亂慵懶的樣子。
他許久沒跟葉知微說過話，如今忽然開口，語氣輕慢，說出口的內容她依舊不愛聽。葉知微仔細打量他的神情，依稀察覺到他眉眼間似有懨色，整個人沒精打采，像是沒睡醒一般。
葉知微想到之前無思長老的話，目光自他身上掃過，不欲和他爭吵，心平氣和地對容鏡說：“不用管別人，你只要保護好自己就行了。”
她看向寧慕白，寧慕白也在看她，兩人視線相對，寧慕白沈默片刻，不動聲色將臉別開，但沒再反駁。
他看起來有些疲憊，也難得安靜下來。
葉知微又轉頭和容鏡歡歡喜喜討論起去碧梧洲吃什麽玩什麽，好像她倆不是去試煉的，而是專門去吃喝玩樂。
寧慕白分心聽了會，覺得這倆人真是無聊，心裏雖十分不屑，但仍是一言不發。
近日他體內的魔氣有些難以控制，也許是淩霄宗內的結界被強化，他身負魔族血脈，理所當然會感到壓迫痛苦，如今能暫離淩霄宗，身體中被壓抑已久的魔氣脫離了桎梏開始瘋狂滋長，但雲舟上都是修士，他還要竭力壓制，整個人便顯得心不在焉。
他有些後悔前兩次探查藏書閣鬧出太大的動靜，如今藏書閣戒備森嚴，他更是沒有機會潛入，只怕還要在淩霄宗待上一陣了。
那邊兩人不知道說了什麽有趣的事，葉知微忽然低聲笑起來，那笑聲隨風傳到他的耳中，寧慕白擡起手揉了揉眉心。
借著手上動作的遮掩，他向那邊瞥了一眼。少女笑靨明媚，風將她的碎發吹散，自額前飄拂過，虛掩過眉，倒襯得那張臉小巧靈動，她嘴角含笑，眼睛瑩亮，說到興頭上臉頰邊還浮出梨渦，那眉眼間盡是暢快，絲毫沒有剛才被他嘲諷過的怨懟之意。
寧慕白想到先前比劍時她對自己說的那些話，心裏莫名有些憋悶。
自那天之後兩人都沒有說過話，他本以為葉知微會再找機會和他理論一番，但沒想到後來再見她反倒對自己毫不在意，有幾次他的目光都明晃晃落在了她的身上，她也註意到了，但都熟視無睹移開了。
比被她罵更讓他惱火的，居然是被她無視。
剛剛看到她和容鏡有說有笑的，連日來的憋屈煩躁令他一時沒控制住，主動開口說了話，但葉知微也不像之前那樣對他翻白眼或理直氣壯與他爭論，仍是那般風輕雲淡地忽視了他。
他竟然產生了一點微妙的挫敗感。
……
蘇蓁走進雲舟內，徑直去了頂層盡頭的房間，她來到門前敲了敲，聽到裏面有人說：“進來吧。”
她推開門走了進去，有兩名弟子坐在桌邊喝茶，見她走入屋中來，其中一人道：“蘇師妹回來了，潤潤嗓子吧。”
蘇蓁坐下來，舉起茶杯一飲而盡，扶了扶胸口道：“我說的還好吧？第一次當著這麽多師弟師妹的面說話，我有點緊張。”
另一位師姐道：“很有師姐風範，下次再有這種場合我們還選你去說。”
蘇蓁要作勢打她，兩人嬉笑著打鬧起來，旁邊一個劍眉星目的師兄說：“你們小點聲，雲師兄在隔壁打坐調息呢，別吵到他。”
她倆連忙壓下聲音，蘇蓁好奇道：“大師兄才從瓊明洲回來，其實這次可以不用跟著的，怎麽又來了呢？”
那師兄嘆了口氣：“這我就不清楚了，前幾天宗主找師兄去談事情，談完後就說要讓他跟著來……或許是這批弟子中有好苗子，宗主有意再收入門弟子，所以讓大師兄來觀察一下？”
“不是吧——宗主曾經說過只收大師兄一個徒弟的，那得是多好的苗子才能讓他破例再收啊，若真有如此出類拔萃的天才，入門第一天我們不就知道了嗎？”
“你說的也對……”
“猜那麽多幹嘛，說不定就是人手不夠了讓大師兄來幫幫忙唄。”
幾人湊在一起胡亂猜測了一番也沒什麽頭緒，於是又談起試煉完後要去做什麽，有人說碧梧洲櫳翠閣的菜品絕佳，大家商討決定試煉結束後要去狠狠放縱一下。
……
傍晚時分，金烏西沈，雲舟緩緩下落。
葉知微探頭往下面看，只見一片連綿起伏的青山，山青如黛，足見草木葳蕤茂密，嶺間似有若隱若現的霧氣環繞。
雲舟停在了山腳下。
在天上看的時候並未有太強烈的感覺，如今落地之後再看這片青山，葉知微感覺到了一股莫名的陰森氣息。
天近黃昏，龍巖山已染上黛色，岡巒重疊，奇峰聳立，如一個個緘默的巨人矗立於江邊，靜靜地註視著來人，這裏幽林深邃，黑壓壓一片，似乎一點兒光都沒有，那股幽密詭譎的氣氛令眾人呼吸都不由自主地輕了下來。
林間有鳥鳴，但看不見一只鳥，也不像有人的樣子。
人跡罕至的崇山峻嶺裏，最易生精怪。
從雲舟下去即算作試煉開始，眾人可以自行結伴前往山中探索，葉知微拉著容鏡走入山林之中，一踏進去便感覺到一股陰冷潮濕的水汽。
那水汽像是蛛絲一般，轉瞬間就黏上了皮膚，令人十分不適。葉知微搓了搓手，擡頭向上看去，只見頭頂樹冠如傘蓋，只有稀疏的暮色從樹葉間落下，但天色已晚，那點昏暗的光馬上也要消失了。
容鏡環顧四周，樹林裏光線昏暗，一時辨不清方向，她皺眉道：“只說要我們找山魅，可龍巖山這麽大，我們難不成要翻遍整座山嗎？”
身旁人沒有回應，容鏡轉過頭，卻發現葉知微不知去了何處，她心中一慌，連忙抽出一張傳音符，心想不會這麽倒黴吧，剛進來就要喊人嗎？
但很快她就看到葉知微禦劍從上空落到地面，她的表情有點古怪，“前方不遠處有個村落，我們先過去歇歇腳吧，或許能打聽到什麽情況。”
容鏡松了口氣，又感嘆道：“還是你腦子轉得快，知道去上面看看情況，不然我連方向都分不清。”
葉知微心說她能不知道嗎，她不僅知道這附近有村子，還知道這段劇情是她和男主關系轉折的重要情節，想到接下來會發生什麽，她心中猛然升起一股壯士就義般的悲壯之情。
她的聲音有點淒涼：“哈哈，別說了，快走吧。”長痛不如短痛，左右都是要跟他產生些糾葛的，趁她還有點演戲的熱情，能刷多少好感度就刷多少吧。
容鏡站到劍身上扶住她的腰，葉知微默念禦劍訣，感覺到身下一輕，長劍浮起，托載著兩人向半空而去。
容鏡扶著她的腰，覺得還挺軟的，不由自主捏了捏。
葉知微覺得癢，笑著避開，“你別亂摸，萬一我禦劍不穩把你摔下去怎麽辦？”
容鏡輕哼道：“可你明明學禦劍學得最快，七天就能隨便飛了。”
她默了默，嘆氣：“可大師兄說三天就應當可以了。”
容鏡又捏了捏她的腰，“你也不能和大師兄比呀，畢竟我們組裏除了你，也就是寧慕白和那兩個內門弟子算是快了。”
葉知微想了想也是，她雖然引氣入體比別人晚了一步，但之前將劍法和符咒都練得滾瓜爛熟，能趕上那兩個內門弟子也算是沒有辜負她起早貪黑的努力。
……
另一邊雲舟內，隨行的弟子圍在桌前，桌上擺著五面萬千鏡，可以隨時查看弟子們的試煉情況。
“嗯，這個葉師妹還蠻機靈的嘛，有幾個師弟剛進山林就暈頭轉向了，也想不到禦劍上去看看。”
“那個寧師弟也是呀，龍巖山這密林遮天蔽日，太陽一落山就更加陰森可怖，根本辨不清方向，他分得倒快。”
又看了一會，當聽到鏡子裏傳來葉知微和容鏡的對話時，眾人不由陷入了沈默。
蘇蓁道：“……我當年好像是九天學會禦劍的吧？”
另一個師兄道：“我比你慢點，十天。”
“嘿，我學得快，五天就會了，無思長老還單獨誇我來著！”
蘇蓁：“……所以七天學會有什麽值得失望的嘛？！”
“哎呀，小師妹說是雲師兄告訴她三天就行了的，估計以為三天是正常水平……”
蘇蓁嘆了口氣，忍不住去看站在窗邊的清俊男人，畢竟葉知微口裏的“三天”是他說的。
雲則玉側身望著浩渺幽暗的江面，有江波聲傳來，他好像並不在意萬千鏡裏的種種，只是在聽到那句“大師兄說三天就應當可以了”時，神色似乎有些怔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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