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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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5 章
她覺得裴煜這句話有點一語雙關的意思, 心裏好笑，但面對著沈硯川，她又不能笑得太明顯。
葉知微輕聲道：“沈公子還是不要讓公主和駙馬久等了, 快些回去吧。”
她款款起身向他行禮, 裴煜也站了起來, 極是隨意地拱手作別。
沈硯川神色平靜地看著他們轉身, 忽然開口：“葉姑娘。”
葉知微回過頭看他，目光疑惑。
他說：“多謝姑娘那日送的香丸，安神功效的確十分顯著, 在下一直都隨身佩戴, 不知能否煩請姑娘……”
他頓了頓, 似是覺得這話有些不妥, 但猶豫了一瞬, 還是說：“不知姑娘那裏是否還有更多……可否煩請姑娘再做一些？在下願予以厚報。”
裴煜站在那裏一言不發，聽了那話長眉蹙得愈緊，垂在身側的手也不自覺緊握, 手背浮起青筋。
他忍不住看葉知微，只是從這個角度只能看到她的側臉, 她垂著眼睫略作思索, 擡頭笑道:“本就是些尋常草藥做的東西，公子若覺得有用，那我回去讓人包好送去, 厚報就不必了。”
沈硯川目光柔和，點了點頭:“好……不麻煩姑娘, 若有空在下會登門拜訪, 屆時再取就好。”
裴煜喉嚨發緊，聲音僵硬:“走吧。”
她笑嘻嘻地和另一邊高長宴欠身:“高公子, 我們先走啦。”
高長宴用扇面掩住下半張臉，連連點頭:“好好好，兩位慢走……裴兄啊，今晚回去別睡不著覺。”
裴煜狠狠瞪他。
……
驅車離開酒樓時，夜色漸深，天邊明月高懸，江水粼粼，泛著月色和燈火，將整座金陵溫柔鄉托舉在煙火紅塵中。
裴煜自從酒樓出來就一句話也不說，沈默地在車前馭馬，旁邊的隨從看他臉色不好，一邊偷覷他的神情，一邊心裏犯嘀咕。
行至某條安靜長街，簾後傳來女孩的聲音:“裴哥哥，你怎麽了？”
她撩起簾子將頭伸到外面，端詳著他的側臉，“怎麽感覺你從酒樓出來就不太高興似的？”
裴煜正視前方，目不斜視道:“你別擔心，我沒事。”
他能有什麽事？不過是聽沈硯川說她給他送了香丸而已，詩禮之家的子弟愛用香丸，他根本就不喜歡，從小到大也沒怎麽用過……他這種習慣了刀槍劍戟的武將，平日裏也用不上這精致的東西。
反正用不上嘛，不給他也很正常。
……嘖。
裴煜忽然勒住馬，迫使馬車停下，轉頭對隨從道:“你先回去和母親說一聲，我要送葉姑娘去白家，要稍微晚一些回侯府。”
隨從茫然道:“我同公子一起去不行嗎？”
裴煜斜睨他。
他立刻心領神會，忙不疊跳下馬車，笑道:“小的明白，小的明白，這就回去和夫人說！”
人走後，他攬著韁繩讓車緩緩前行，馬蹄踏碎長街寂靜，葉知微仍撩著簾子看他，那道視線格外強烈，他咬咬牙，忍了又忍，還是轉過臉看她:“你……為什麽送香丸給他？”
“沈公子送了香配給我嘛，禮尚往來，自然要回禮才好呀。”
她的態度如此坦然，毫不藏私，裴煜心頭那點酸澀憋悶稍散，緩緩吐出一口氣。
他清清嗓子咳了幾聲，又覺得今晚自己好像刻意咳嗽了太多次，未免顯得自己心虛，於是稍微拔高聲音，以一種恰到好處的關切口吻說：“男女之間互相贈禮，傳出去容易被人誤會，你若對他只是客氣，一回兩回打個人情也就罷了。”
葉知微忍笑：“你是因為我送他東西才不高興的嗎？”
裴煜一本正經道：“當然沒有。我只是擔心你，你這麽單純，不知道那些所謂的名門世族背後是怎樣編排人的……”
她眨眨眼：“那我這麽晚和裴哥哥出來看戲，他們也會編排我們嗎？”
“那怎麽能一樣？我們是——”裴煜下意識反駁，但“兄妹”兩個字到了嘴邊，又像是被什麽東西堵住，遲遲沒有說出來，他嘟囔道，“反正是不一樣的，我給你送東西，帶你出來看戲，都是想讓你高興，誰知道沈硯川是什麽心思，問你要更多的香丸，你還要受累去做……這種事我可做不出來。”
他飛快瞥了她一眼，又小聲嘀咕：“什麽香啊那麽管用……”
葉知微終於沒憋住，“噗”的一下笑出聲來，她靠在車前笑得肩膀顫抖，裴煜面紅耳赤看她，咬著牙道：“有什麽好笑的？”
她好不容易止了笑，倚在門邊道：“我覺得也應該給你送一些香丸，裴哥哥身上好大的酸味。”
裴煜神色驟驚：“怎麽可能？！我出門前沐浴更衣了的！”
葉知微：“……噗嗤。”
她又渾身發抖地笑，看他面色通紅地擡起手臂放在鼻下嗅，羞惱地辯白：“胡說，根本沒有！”
她傾身向前，從背後靠近他，卻並未與之相貼，隔著一掌的距離，但有絲絲縷縷的甜暖香氣飄來，她的聲音又輕又軟，含著笑意說：“啊，我說得不準確……應該是醋味才對。”
裴煜一怔，緊接著反應過來她的意思，腦子裏像是炸開無數的爆竹，劈裏啪啦將原本的思緒炸成粉末。
什麽沈硯川什麽香丸香佩的頃刻間都化為烏有，他攥著韁繩的手驟然用力，無意識地勒緊，前方的馬受了那刺激以為是催促，低低地嘶鳴一聲，本來正慢悠悠走著，這下竟突然跑了起來。
馬車驟然加速，葉知微的身體不穩，一下子向前倒去，不偏不倚撞到他的後背，“砰”的一聲悶響，她的臉埋進裴煜背後的衣服裏，細細地嘶聲:“好疼……”
裴煜頓時清醒過來，慌忙勒馬停下，轉過身去看她:“撞到了？”
他後背上方有點發麻，估計是她剛才撞的，但那點麻意實在微不足道，女孩在他面前低著臉捂著額頭，他下意識伸手將她的臉擡起，另一只手輕拂過她額前的碎發，語氣焦急道:“我看看撞到哪裏了？很疼嗎？”
她揉了揉額頭，那裏稍微有點發紅，但痛感很快消散，於是仰起臉說：“沒……”
本想說沒事的，但對上裴煜緊張關切的眼神，她立馬又把話咽了回去，眼神微閃，莫名起了一點戲弄的心思，委屈巴巴道：“疼，就是這裏。”
她握住裴煜的手掌，令他的掌心貼在自己的額頭上，嬌聲說：“裴哥哥幫我揉揉吧。”
掌心下的肌膚溫滑柔軟，仿若暖玉，他
一心念著她撞得疼了，沒想太多，依言用手掌輕輕揉著，磨出一片炙熱。
他的手很大，橫著撫上去也會蓋住她的眼睛，掌心有持槍握劍留下的繭子，摩挲時泛起粗糙的癢意，揉了一會，裴煜低聲道：“好些了嗎？”
他感覺手掌下方傳來細微的觸感，像羽毛一樣柔軟，輕顫著拂過那片皮膚，他恍然意識到那是她的睫毛，剎那間心跳快了起來。
葉知微“唔”了一聲。
他以為自己又弄疼她了，慌忙拿開手去看，銀月清輝落在她的眼瞳裏，漾起盈盈水色，借著那道月光看，她的皮膚清透瑩白，臉上籠著一層薄霜。
她微蹙著眉，眼皮輕動，自下而上望向他，露出明媚的笑容：“……好多了呀。”
他的目光落下，不知為何就凝在她嫣紅的嘴唇上，也許少了燭火多了月光，那抹濃麗的嬌紅染上冷色，似乎要用什麽擦拭研磨，才能露出原本的水潤嬌艷。
剛才被打斷的情緒卷土重來，裴煜突然感覺心跳聲放大，一聲聲擂鼓似的震著耳膜，他的心口滾燙，好像有沸騰的巖漿積壓在胸骨方寸之間，隨著心跳一下一下地震蕩，融入血液，沖向身體每個角落。
她生得明艷嬌俏，裴煜一直都很清楚，只是今晚好像漂亮得令人心悸，心悸到……他的思緒開始飄散，恍恍惚惚地想。
想要她不要去理會什麽多餘的沈六公子，最好是只看他——
“裴哥哥？”
那聲呼喚令他從那些紛亂的思緒中掙脫出來，仿佛一道驚雷在腦子裏劃過，他猛地伸手按住她的肩——
把她按回了車廂裏。
葉知微：“……？”
簾子被放下，他暗罵自己混賬，轉身揚起馬鞭，馬蹄聲急促，一刻不停向前奔去。
馬車在白府停下，葉知微下了車，剛要開口跟他說話，裴煜目不斜視，看都不看她，匆匆說了聲“你快回去吧”，便策馬揚鞭揚長而去。
“……”
這也沒怎麽刺激呀。
……
夜深時分，裴煜躺在床上輾轉反側，他暗想高長宴真是個烏鴉嘴，說什麽回去睡不著覺，這下確實是睡不好覺了。
他想之前從沒聽說沈硯川對哪家姑娘在意過，但今夜所見，他分明就對葉知微很在意，想著法兒跟她接觸。也就是她心性單純察覺不到，他在旁邊都看得一清二楚，心裏就更加憋著火無處發洩。
他又暗暗想，她那麽好的女孩子，會有人喜歡也是再正常不過的事，但是自己為什麽這麽難受呢？
他想起葉知微的話，她說自己醋味大，醋味什麽的——他怎麽會有醋味？他們是自小的情誼，她叫自己“裴哥哥”，依舊是天真無邪，沒有避諱，他為什麽會有那種想法呢？
夜色已深，星月靜謐，早就過了子時，他翻來覆去，不知道自己是何時入睡的。意識朦朧間，他夢到小時候在廬陵，草長鶯飛的季節，她在隔壁放風箏，風箏脫了線落到他的院子裏，他翻過墻頭將風箏遞給她，說家裏地方小，要帶她去郊外放個痛快。
夢裏光影紛紛，幼時的記憶褪去，稚嫩青澀的臉變成了如今嬌俏明麗的模樣，她軟軟地撒嬌說哪裏疼不舒服，要他幫忙揉一揉，花瓣似的嘴唇一張一合，聲音模糊不清，他心頭火熱，毫無猶豫地俯身吻住。
裴煜猛然驚醒。
窗外天光漸明，有啁啾鳥鳴。
他楞楞地看著頭頂天青色的床帳，一顆心劇烈跳動，渾身浸了水似的，手心有濕冷的汗，可身體某個地方又滾燙得要命，久久無法平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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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硯川神色平靜地看著他們轉身, 忽然開口：“葉姑娘。”
葉知微回過頭看他，目光疑惑。
他說：“多謝姑娘那日送的香丸，安神功效的確十分顯著, 在下一直都隨身佩戴, 不知能否煩請姑娘……”
他頓了頓, 似是覺得這話有些不妥, 但猶豫了一瞬, 還是說：“不知姑娘那裏是否還有更多……可否煩請姑娘再做一些？在下願予以厚報。”
裴煜站在那裏一言不發，聽了那話長眉蹙得愈緊，垂在身側的手也不自覺緊握, 手背浮起青筋。
他忍不住看葉知微，只是從這個角度只能看到她的側臉, 她垂著眼睫略作思索, 擡頭笑道:“本就是些尋常草藥做的東西，公子若覺得有用，那我回去讓人包好送去, 厚報就不必了。”
沈硯川目光柔和，點了點頭:“好……不麻煩姑娘, 若有空在下會登門拜訪, 屆時再取就好。”
裴煜喉嚨發緊，聲音僵硬:“走吧。”
她笑嘻嘻地和另一邊高長宴欠身:“高公子, 我們先走啦。”
高長宴用扇面掩住下半張臉，連連點頭:“好好好，兩位慢走……裴兄啊，今晚回去別睡不著覺。”
裴煜狠狠瞪他。
……
驅車離開酒樓時，夜色漸深，天邊明月高懸，江水粼粼，泛著月色和燈火，將整座金陵溫柔鄉托舉在煙火紅塵中。
裴煜自從酒樓出來就一句話也不說，沈默地在車前馭馬，旁邊的隨從看他臉色不好，一邊偷覷他的神情，一邊心裏犯嘀咕。
行至某條安靜長街，簾後傳來女孩的聲音:“裴哥哥，你怎麽了？”
她撩起簾子將頭伸到外面，端詳著他的側臉，“怎麽感覺你從酒樓出來就不太高興似的？”
裴煜正視前方，目不斜視道:“你別擔心，我沒事。”
他能有什麽事？不過是聽沈硯川說她給他送了香丸而已，詩禮之家的子弟愛用香丸，他根本就不喜歡，從小到大也沒怎麽用過……他這種習慣了刀槍劍戟的武將，平日裏也用不上這精致的東西。
反正用不上嘛，不給他也很正常。
……嘖。
裴煜忽然勒住馬，迫使馬車停下，轉頭對隨從道:“你先回去和母親說一聲，我要送葉姑娘去白家，要稍微晚一些回侯府。”
隨從茫然道:“我同公子一起去不行嗎？”
裴煜斜睨他。
他立刻心領神會，忙不疊跳下馬車，笑道:“小的明白，小的明白，這就回去和夫人說！”
人走後，他攬著韁繩讓車緩緩前行，馬蹄踏碎長街寂靜，葉知微仍撩著簾子看他，那道視線格外強烈，他咬咬牙，忍了又忍，還是轉過臉看她:“你……為什麽送香丸給他？”
“沈公子送了香配給我嘛，禮尚往來，自然要回禮才好呀。”
她的態度如此坦然，毫不藏私，裴煜心頭那點酸澀憋悶稍散，緩緩吐出一口氣。
他清清嗓子咳了幾聲，又覺得今晚自己好像刻意咳嗽了太多次，未免顯得自己心虛，於是稍微拔高聲音，以一種恰到好處的關切口吻說：“男女之間互相贈禮，傳出去容易被人誤會，你若對他只是客氣，一回兩回打個人情也就罷了。”
葉知微忍笑：“你是因為我送他東西才不高興的嗎？”
裴煜一本正經道：“當然沒有。我只是擔心你，你這麽單純，不知道那些所謂的名門世族背後是怎樣編排人的……”
她眨眨眼：“那我這麽晚和裴哥哥出來看戲，他們也會編排我們嗎？”
“那怎麽能一樣？我們是——”裴煜下意識反駁，但“兄妹”兩個字到了嘴邊，又像是被什麽東西堵住，遲遲沒有說出來，他嘟囔道，“反正是不一樣的，我給你送東西，帶你出來看戲，都是想讓你高興，誰知道沈硯川是什麽心思，問你要更多的香丸，你還要受累去做……這種事我可做不出來。”
他飛快瞥了她一眼，又小聲嘀咕：“什麽香啊那麽管用……”
葉知微終於沒憋住，“噗”的一下笑出聲來，她靠在車前笑得肩膀顫抖，裴煜面紅耳赤看她，咬著牙道：“有什麽好笑的？”
她好不容易止了笑，倚在門邊道：“我覺得也應該給你送一些香丸，裴哥哥身上好大的酸味。”
裴煜神色驟驚：“怎麽可能？！我出門前沐浴更衣了的！”
葉知微：“……噗嗤。”
她又渾身發抖地笑，看他面色通紅地擡起手臂放在鼻下嗅，羞惱地辯白：“胡說，根本沒有！”
她傾身向前，從背後靠近他，卻並未與之相貼，隔著一掌的距離，但有絲絲縷縷的甜暖香氣飄來，她的聲音又輕又軟，含著笑意說：“啊，我說得不準確……應該是醋味才對。”
裴煜一怔，緊接著反應過來她的意思，腦子裏像是炸開無數的爆竹，劈裏啪啦將原本的思緒炸成粉末。
什麽沈硯川什麽香丸香佩的頃刻間都化為烏有，他攥著韁繩的手驟然用力，無意識地勒緊，前方的馬受了那刺激以為是催促，低低地嘶鳴一聲，本來正慢悠悠走著，這下竟突然跑了起來。
馬車驟然加速，葉知微的身體不穩，一下子向前倒去，不偏不倚撞到他的後背，“砰”的一聲悶響，她的臉埋進裴煜背後的衣服裏，細細地嘶聲:“好疼……”
裴煜頓時清醒過來，慌忙勒馬停下，轉過身去看她:“撞到了？”
他後背上方有點發麻，估計是她剛才撞的，但那點麻意實在微不足道，女孩在他面前低著臉捂著額頭，他下意識伸手將她的臉擡起，另一只手輕拂過她額前的碎發，語氣焦急道:“我看看撞到哪裏了？很疼嗎？”
她揉了揉額頭，那裏稍微有點發紅，但痛感很快消散，於是仰起臉說：“沒……”
本想說沒事的，但對上裴煜緊張關切的眼神，她立馬又把話咽了回去，眼神微閃，莫名起了一點戲弄的心思，委屈巴巴道：“疼，就是這裏。”
她握住裴煜的手掌，令他的掌心貼在自己的額頭上，嬌聲說：“裴哥哥幫我揉揉吧。”
掌心下的肌膚溫滑柔軟，仿若暖玉，他
一心念著她撞得疼了，沒想太多，依言用手掌輕輕揉著，磨出一片炙熱。
他的手很大，橫著撫上去也會蓋住她的眼睛，掌心有持槍握劍留下的繭子，摩挲時泛起粗糙的癢意，揉了一會，裴煜低聲道：“好些了嗎？”
他感覺手掌下方傳來細微的觸感，像羽毛一樣柔軟，輕顫著拂過那片皮膚，他恍然意識到那是她的睫毛，剎那間心跳快了起來。
葉知微“唔”了一聲。
他以為自己又弄疼她了，慌忙拿開手去看，銀月清輝落在她的眼瞳裏，漾起盈盈水色，借著那道月光看，她的皮膚清透瑩白，臉上籠著一層薄霜。
她微蹙著眉，眼皮輕動，自下而上望向他，露出明媚的笑容：“……好多了呀。”
他的目光落下，不知為何就凝在她嫣紅的嘴唇上，也許少了燭火多了月光，那抹濃麗的嬌紅染上冷色，似乎要用什麽擦拭研磨，才能露出原本的水潤嬌艷。
剛才被打斷的情緒卷土重來，裴煜突然感覺心跳聲放大，一聲聲擂鼓似的震著耳膜，他的心口滾燙，好像有沸騰的巖漿積壓在胸骨方寸之間，隨著心跳一下一下地震蕩，融入血液，沖向身體每個角落。
她生得明艷嬌俏，裴煜一直都很清楚，只是今晚好像漂亮得令人心悸，心悸到……他的思緒開始飄散，恍恍惚惚地想。
想要她不要去理會什麽多餘的沈六公子，最好是只看他——
“裴哥哥？”
那聲呼喚令他從那些紛亂的思緒中掙脫出來，仿佛一道驚雷在腦子裏劃過，他猛地伸手按住她的肩——
把她按回了車廂裏。
葉知微：“……？”
簾子被放下，他暗罵自己混賬，轉身揚起馬鞭，馬蹄聲急促，一刻不停向前奔去。
馬車在白府停下，葉知微下了車，剛要開口跟他說話，裴煜目不斜視，看都不看她，匆匆說了聲“你快回去吧”，便策馬揚鞭揚長而去。
“……”
這也沒怎麽刺激呀。
……
夜深時分，裴煜躺在床上輾轉反側，他暗想高長宴真是個烏鴉嘴，說什麽回去睡不著覺，這下確實是睡不好覺了。
他想之前從沒聽說沈硯川對哪家姑娘在意過，但今夜所見，他分明就對葉知微很在意，想著法兒跟她接觸。也就是她心性單純察覺不到，他在旁邊都看得一清二楚，心裏就更加憋著火無處發洩。
他又暗暗想，她那麽好的女孩子，會有人喜歡也是再正常不過的事，但是自己為什麽這麽難受呢？
他想起葉知微的話，她說自己醋味大，醋味什麽的——他怎麽會有醋味？他們是自小的情誼，她叫自己“裴哥哥”，依舊是天真無邪，沒有避諱，他為什麽會有那種想法呢？
夜色已深，星月靜謐，早就過了子時，他翻來覆去，不知道自己是何時入睡的。意識朦朧間，他夢到小時候在廬陵，草長鶯飛的季節，她在隔壁放風箏，風箏脫了線落到他的院子裏，他翻過墻頭將風箏遞給她，說家裏地方小，要帶她去郊外放個痛快。
夢裏光影紛紛，幼時的記憶褪去，稚嫩青澀的臉變成了如今嬌俏明麗的模樣，她軟軟地撒嬌說哪裏疼不舒服，要他幫忙揉一揉，花瓣似的嘴唇一張一合，聲音模糊不清，他心頭火熱，毫無猶豫地俯身吻住。
裴煜猛然驚醒。
窗外天光漸明，有啁啾鳥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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