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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挑風波去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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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挑風波去18

但比起被折騰到失去形狀, 還是剛剛聽到的那句話更讓他覺得現在的世界有些不對。

喬昭懿剛剛說的?

鄧儀:“你剛才說——”

什麽二字還未問出口,喬昭懿就又顛了顛他。

鄧儀,“…………”

可能,長這麽大, 也沒人敢對他做此等動作。

不過雖然經歷此等橫生的小波折, 他還是沒忘剛剛在喬昭懿口中聽到的話。

扶持、扶持什麽?

鄧儀感覺他還是聽錯了, 他伸出兩根手指, 認真問喬昭懿:“這是幾?”

他真的很懷疑, 喬昭懿是不是一時接受不了最近發生的事,出現了精神崩潰。

宮中給陛下治療頭疾的太醫,還挺精通此道,他可以將人帶出來。

喬昭懿,“……”

剛才白擔心你了。

喬昭懿伸出兩根手指:“這是耶!”

說著,再伸出另只手的,“這是耶耶!”

最後把兩手都湊到鄧儀的手旁邊:“這是耶耶耶!”

她最近特別放得開自己。

反正都朝不保夕了,怎麽快樂怎麽來。

嘿嘿。

開個玩笑嘛。

鄧儀:他還是找個太醫來看看吧。

鄧儀起身, 不忘看岑聿一眼。

岑聿:?

“你幹什麽去?”岑聿問。

“請趙太醫來。”

“你就這麽確定他能來??”岑聿問, 禦前的人,出宮最是難。

鄧儀挺堅定的:“他不跟我來, 我就讓他當場醫我。”

他現在有種面前的世界, 突然間變樣的模樣。

岑聿無奈一笑。

其實也可能是你體會少了,多經歷幾次就好了, 自從喬昭懿昨晚和他說了自己的想法後, 他從未覺得人生如此豁達過。

……

“你剛才說的是?”

被人留下, 鄧儀再問喬昭懿。

扶持娘娘登基——

他心頭一空, 某段話,隔著數重時空, 帶著夏夜的風,重新帶他回那晚。

周綺搖問他,她除了做被人厭憎的掌權太後,還能做什麽?

此話猶如驚雷,投進心底,攪動不停,時時相擾。

除了太後,周綺搖還能走出其它的路嗎?

縱觀歷史,再如何奪權,後宮眾人,能走到的最高位置,也不過是太後。

就算如呂後,也不過是太後。

只是太後。

後來的幾個日夜,他在春暉殿外當值,透過重重簾帳,看見伏在案間夙夜不歇的身影,心中偶有搖擺的裂痕。

他只覺念頭荒謬。

……顛覆一個規則的前提,是強於它。

流傳千年的儒家框架,軍事、倫理、制度等一切皆為男子服務的時代,她真的能贏嗎?

那晚,或問詢,或告知,種種一切,都掩映在重重宮墻中,再不會有人窺見。

身為太監,可以跳脫於男女之身在無人之時,看著天際明月,小心再小心地去放開神思,尋找他和娘娘的前路。

一面是養他的深恩。

一面是京中為數不多,甚至唯二的……朋友。

他泥足其中。

——除了做被人厭憎的掌權太後,還能做什麽?

疑問如驚雷,翻滾不停。

喬昭懿捧著碗,裏面是放在火爐上燉了一夜的雞湯,嘗了口,含糊不清地回答:“我剛剛在說,扶持娘娘登基啊。”

不知道在回應誰。

是他。

還是那夜的周綺搖。

一切定格在周綺搖看他的那眼:“鄧儀,別讓本宮失望。”

鄧儀回神,做足準備,還是沒忍住:“……你瘋了?”

岑聿就算現在說要扶持高敘登基,他都不會這般情態。

“娘娘是皇後。”他輕聲道。

語調帶著幾分自己都在遲疑地顫。

這條路一旦踏上去,就算成功,也註定要遭人怨恨,被萬人口誅筆伐。

若是不成功,所有人,死無葬身之地。

喬昭懿悄悄咪咪地說:“以後說不準就是陛下了呢。”

鄧儀:“…………”

他還是請太醫來看看吧。

看看自己,最近是不是腦子有問題。

鄧儀接著吃飯。

喬昭懿體貼地給他夾點青菜……今天這個菜,她不愛吃,小鄧公公和她夫君來!

喬昭懿知道鄧儀在想什麽。

可能連周綺搖,也未想過自己會有坐上巔峰龍椅的可能。

喬昭懿:“哎呀!我不是異想天開,我只是覺得,這條從未有人走過的路,說不定是我們唯一的生路。”

她給兩個人分析,“如果那個藏在幕後的人是陛下——”

“不可能。”

一位帝王,和天下間任何事物過不去,也不可能和自己的江山過不去。

何況,當朝陛下很是勤勉,老了也不算昏庸,除了最近有些偏執,其它的時候,一切舉動,足夠稱作是個明君。

“這不是在分析嘛。”喬昭懿安撫下即將要鬧事的小鄧公公。

鄧儀:……行。

“陛下的身子越來越差了,怕是大限將至,能在陛下面前保住我們的,只有娘娘。”

鄧儀無聲。

此話不假。

“若那人是娘娘呢?”良久,鄧儀啞聲問。

喬昭懿:“你也知道,娘娘不是個普通的後宮妃嬪。”

與其早死,不如賭一把從龍之功。

當太後和當皇帝,周綺搖要權衡的東西,完全不同。

她只要登上了那把巔峰龍椅,就不會有任何人懷疑她與判黨有勾連。

……天下間哪有懷疑君王是大鄴叛徒的。

她不忘捧一捧小鄧公公:“我相信你在娘娘身邊這麽多年,一定能看得出來。”

鄧儀小時候就伺候在周綺搖身邊。

周綺搖從妃到貴妃再到皇後,鄧儀都一路陪著。

陛下對太子和高敘的猜忌心愈重,周綺搖得到的權柄便愈重。某種程度上,也是在踩著自己兩個兒子獨攬大權。

鄧儀其實挺受用,但不能表現太過,只沒好氣地說:“你少給我戴帽子。”

喬昭懿感嘆,“鄧大人真是高風亮節。”

安靜聆聽的某人,靜靜聽了二人的雙簧表演,你是沒惹

他給喬昭懿投去一個眼神,喬昭懿頓時換回話題。

她懂,她夫君吃醋了。

喬昭懿保持距離,開始公事公辦:“如果娘娘是判黨,我們就算作是打入敵人內部並且成功地加入。”

反正周綺搖真掌握大權的話,定然不會再和判黨攪和在一起。

鄧儀聽後欣然讚嘆:“好新穎的想法,但你們就沒想過娘娘不同意的可能?”

岑聿心疾漸好,就算活不到正常人的壽數,也不能說是短折之相,來日必定離開緝查院,一個沒有權柄在身,又深知自己弱點的人。

作為大權在握的上位者,很難確保不會動殺心。

喬昭懿目光真誠地看著他,長久註視到甚至讓鄧儀懷疑起自我。

喬昭懿心想,剩下的事,當然要交給小鄧公公,小鄧公公是他們計劃裏至關重要的一環。

鄧儀是周綺搖的近臣,如臣如子,比太子還要親近。

有些話,他去說,比他們說要好許多。

不過,單憑這點,不一定會扭轉周綺搖的念頭,生在皇家裏的人,最看重的永遠是利益與權勢,不過那些,還是後話。

現在的關鍵是,周綺搖到底有沒有想要獨攬大權的心思。

這可關乎著她的提議,究竟是不是有可操作的空間。

緩緩讀懂她在想什麽的鄧儀:“…………好。”

不是下意識地脫口而出,而是大腦在一片空白後,最真實最原本的想法。

向來待人冷漠且挑剔的小鄧公公,覺得自己好像腦子真的出問題了。

他竟然有一天,在他人問起關於天家之事時,選擇站在皇權的對立面。

大腦清楚地知道自己在說神做什麽,可偏偏,他不想推拒。

一旦與面前的二人分別,他就再也遇不到了。

遇不到這般熱烈、鮮活的人。

鄧儀低頭,看著被夾到冒尖的碗,動了動筷子,長嘆一聲,說出心裏話:“我真的怕,再也見不到你們。”

喬昭懿:“沒聽過一句話嗎。”

迎著鄧儀的目光,她說:“禍害遺千年。”

她擺爛了,她決定不做好人了。

鄧儀都要被她給氣笑了,“權臣權宦還不得善終呢。”

喬昭懿:“有嗎?”

鄧儀張嘴就要列舉幾十個例子,就聽喬昭懿說:“沒關系,十八年後,我們又是一條好漢。”

關鍵還不一定會死呢。

如今宮中欲除姚家,朝中必定動蕩,為穩朝局,周綺搖必定要扶持太子登基,自己先做垂簾聽政的太後,待朝局穩妥,一點點將朝中的大半臣子歸到自己麾下。

這時再奪權,就要順利得多。

這條路上輩子有人走過,走的驚心動魄,可她成功了。

太子不是個好的儲君人選,也未有明君之相,將朝堂交給周綺搖,總比交給其他人好。

而且現在的周綺搖太年輕,她剛過四十……她還有希望誕下屬於的自己的孩子,姓周的孩子。

喬昭懿:“娘娘的路,還要再走幾年,你說,岑喬二家若是傾盡全力扶持——”

鄧儀心思一動。

喬昭懿:“你想,吏部和都察院,再加上如今的周家以及娘娘的擁簇者們扶持,娘娘想獨攬大權,並非難事。”

當距離那個位置僅一步之遙時,人很難不動心。

而當時代的洪流都傾瀉到一人身上時,結局便是註定的。

兒子無力、夫君將死,自己獨攬大權,母族雖弱,卻也被自己一點點扶持起來,可以在朝中獨當一面。

也許結局早就定好了。

鄧儀看著碗中冒尖的菜。

不知道為什麽,明明是很糟心的事,忽然間覺得,好像也沒那麽難。

……

吃完飯,喬昭懿送鄧儀離開。

喬昭懿腳在門檻裏,身子在門外,探頭問:“我要是真的大好年華,猝然逝去該怎麽辦?”

鄧儀回得慢條斯理,語氣很隨意:“放心吧,作為好兄弟,一口棺材少不了你的。”

喬昭懿:“…………”

她好柔弱啊。

鄧儀離開半晌,喬昭懿依然靠在門扉處,目露憂傷。

生活太無趣了,等下逗逗她夫君。

喬昭懿正要扭頭。

岑聿:“你難受?”

喬昭懿一邊嘆氣一邊說:“有滿滿的煩惱。”

想買個羅扇,她看見,有人用金的!

她都沒有!

岑聿一頓,伸手保住喬昭懿的腦袋,搖了搖,唇角勾起:“把你的煩惱搖出來。”

喬昭懿放飛自我的幾日,被折磨到險些碎掉的岑聿終於舉一反三,學會了她的套路。

喬昭懿:“?”

這合理嗎???

對方竟然理解了自己的精神世界!!!

岑聿果然愛她。

喬昭懿嘿然,親了岑聿一口,“夫君,我想買扇子,要金的!”

反正不管什麽手段,她都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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