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王耽美小說網

連挑風波去14

關燈
連挑風波去14

姚玉雪送來的人, 龐文翰對外的統一說法皆是這是龐家五服外的親戚。

長公主現在對他興致缺缺,也不在意。

幾次都不成,花重金買的藥也吃了不少,還是沒用, 她也不抱希望了。

她是陛下膝下的第一個孩子, 從小身嬌玉貴, 眾星捧月的長大, 就算生母早逝, 母族依舊榮耀,從小想要什麽,沒有得不到的。

她當年選擇龐文翰,也是因為實在有情,可有情,也是有限制的。

一個二十多歲,就不行的駙馬,說出去都丟她的臉。

長公主連著月旬, 都和龐文翰分房而睡。

要不是陛下身體不好, 她甚至都有要和離的想法。

她對陛下也是敬愛,掛念著對方的頭疾, 怕消息傳出, 讓陛下憑生擔心,病情再重, 一直生忍著。

但最近, 她實在忍不住了, 又逢外出, 遇見幾位,生了些意趣, 想著什麽時候帶進府裏。

……反正之前也養過男寵,只不過因為龐文翰進府,都給散了。

龐文翰心急,想去瞧她,全被拒之門外。

不僅如此,連往日和他關系不錯的燕家舊臣,都與他不負以往熱絡。

人走茶涼,龐文翰失魂落魄。

譚子敬又在蘇淮督工,他在京中,連個能說真心話的人都沒有。

唯一讓他產生熨貼感的,就是姚玉雪。

龐文翰送走高璟,來到公主府租賃的兩進院落。

京中地皮價貴,寸土寸金,一些沒實權的小京官,汲汲營營一輩子,才能在即將功成身退之際,給家裏買下間小院子。

礙著情面,打秋風的窮親戚不好不收留,但也不願意花太多銀子,都安置在臨京郊之處。

龐文翰是來得最勤的,惹得許多人羨慕,也不敢對住在裏面的兩位太怠慢,平日都禮待著。

龐文翰帶了些吃食來,讓他們有事去公主府尋他。

姚玉雪特意叮囑,她有著孕,各處盯得緊,不便來瞧,拜托他若是得閑,就多來瞧瞧。

……

東院,晚間熄燈頗早。

喬昭懿摸著吃撐的肚子,在床上翻滾兩圈,再猛地埋頭在岑聿胸前哼唧。

岑聿:“……”

再大力點,不用等心疾,他直接就被壓死了。

調配的香依然在點,他又找人按著方子再配了些,隨著使用時間增長,身體好像也適應了香藥帶來的沖擊,現在用的量比剛用時,已經翻了兩倍。

喬昭懿讓岑聿給自己揉肚子。

岑聿伸手進去。

喬昭懿嘿然著哼哼唧唧。

最近也不知道怎麽了,可能是岑聿太縱容了,每日不販點劍就難受。

岑聿目光沈沈地看來。

喬昭懿:“哎呀!”

這麽看她做什麽,就算是老夫老妻,也挺讓人不好意思的。

她老老實實地躺了半晌,又忍不住問:“最近發生什麽事了嗎?”

感覺氛圍不太對。

喬朗向京中寄家書的頻率也慢了許多,囑托的話也少了許多,最初還是幾頁紙,最近只一張,說些囑托,讓他們在京中照顧好自己。

話越少,事越大。

但京中好似又沒什麽大事在發生,不知道是不是蘇淮的案子。

“沒什麽。”

他空了兩晌方答。

喬昭懿下意識問:“真的假的?”

她瞧著緝查院都要忙成狗,怎麽可能一點事都沒有,還是說事太大了,岑聿不敢告訴她。

喬昭懿小心詢問:“我父親人還在嗎?”

這是她能想到的最壞結果。

怎麽聯想到這了。

“……”岑聿:“沒有。”

說完,覺得自己話有歧義,欲要搪塞,頓了兩秒,想到喬昭懿因為聽不見想要答案,可能要和他鬧的地方,緩緩歇了心思。

岑聿:“今日陛下讓我和鄧儀去西暖閣,蘇淮的案子,應當有了些進展。”

“嗯?”

“陛下要緝查院查查姚相。”

“嗯?!”喬昭懿從床上坐起,驚詫起來:“蘇淮的案子是姚相做的?”

“不知道呢。”岑聿被她拉起。

沒點燈,屋中黑漆漆的,但盛夏夜,窗戶半敞,外面的光絲絲縷縷地滲進來,也能看得清彼此面容。

蘇淮運河的擴建,姚黨的不少心腹都去了,好幾個還是要職。

動輒百萬撥銀的工程,想將所有的銀子全用在該用的地方,自古以來,無一君王能做到。

姚家的手不幹凈,太子那邊的人,也不見得能做到全然脫身。

沈少傅清廉,能對著銀子不動心,身邊人不一定。

蘇淮運河的案子,在陛下病重愈顯之際,已成了朝中的風向標。

很多人都在看,誰能徹底穩坐那把巔峰龍椅。

在喬昭懿面前,是岑聿唯一不用偽裝之際,包括他心中的思慮。

她是唯一一個,和自己靈魂相通之人。

他許多荒誕、離經叛道的大逆不道之言,喬昭懿從未反駁,甚至每次還都在跟他趴在被子裏分析各種可能性。

岑聿斟酌良久,說出心裏話:“不一定是蘇淮的案子有進展,而是陛下生了想除姚相的心思。”

空氣凝滯了片刻。

岑聿擡頭。

……她難道在害怕或者震驚?

喬昭懿正在沈思,緩緩開口,欣然讚嘆:“夫君,以我的經驗,我覺得你的分析,好像是對的。”

岑聿:“…………”

他就知道,不該對自己的夫人抱有太大期望。

她能把自己的日子過好,就很不錯了。

喬昭懿則是在心裏想著,過往看見的各種真實歷史事件。

《大鄴王朝》再怎麽樣,也是現代人編寫的,脫離不了現實中的歷史進程。

喬昭懿:“大概就是帝王心術吧!”

一個合格的帝王,向來都是喜怒不形於色,悲喜勿讓人知。

按照她了解到的,當朝陛下能從質子一路回到大鄴,歷經風雨登上帝位,並勵精圖治,將大鄴從積貧積弱,內外矛盾重重,一路建設到當前狀態,定然青史留名。

這種帝王,從古至今,最懂的就是權衡之道。

喬昭懿:“禦下之術,是不是就是指不是你犯錯了,他就會處理你,而是在未來的某一日,新賬舊賬一起算。”

“我說的對嗎?”

岑聿長嘆:“我們想的倒一樣。”

可有些地方他想不通,陛下若早想除姚相,不該給他如此大的權柄。

這些年,姚暉在某些地方的權力,甚至隱隱高於皇權。

折子由中書省入宮,姚暉也不是沒做過截斷言路的事,諫臣所諫,不答天聽。

養虎容易縱虎難。

姚暉和三省六部都有勾連,法不責眾,陛下總不能將朝中所有的臣子都給誅了。

沒人希望自己是位在野孤君。

喬昭懿覺得也是,朝野鬥爭實在太覆雜了,你來我往的。

“……我們還是睡覺吧。”搞不動,一想就腦袋發暈。

岑聿半晌彎眼:“好。”

喬昭懿睡的迷迷糊糊,大腦不知道是不是受了刺激,依舊在運轉,潛意識裏將過去的事回憶個遍。

忽然,她睜眼。

盯著重重簾帳,喬昭懿想到一樁事。

確實有縱容臣子到極致的。

兩位還都是為人熟知的帝王。

一位給兒子留了個新手大禮包,抄家抄出了八億兩白銀,抵了十五年的朝政收入。

另一位,廢了繼承千載的相權制度,讓皇權高度集中。

眼皮開始打架,睜開的眼抵抗不住上下粘力,再合上,喬昭懿迷迷糊糊中想,也不知道宮中最後到底會用哪個法子。

困意來臨,直接睡去。

……

春暉殿。

明月高懸,春暉殿再無閑人,燈燭長明。

陛下頭痛欲裂,纏綿病榻,始終未好,所有的朝政,都轉到春暉殿。

太子被調入蘇淮。

高敘人在京中,但陛下不放心他,之前就不放心,現在病痛之下,身子愈發孱弱。

病體難愈,沈屙纏身,人在大限將來之際,以往沒有的猜忌心,漸漸叢生。

兒子會反。

就像他當年一樣。

但是妻子不會。

太子太不成器,人中庸異常,他倒是願意周綺搖學昔日呂後,在他崩逝後,把持朝政。

等周綺搖人到暮年,太子正是壯年,四十餘歲,再不穩當也穩當了。

鄧儀在周綺搖身後陪著,一如以往的許多年。

他微微擡眼,神思飄散。

他在周綺搖身後許多年,竟不知道何時,她身上沾染了形同於陛下年輕時的帝王之風。

不是貴妃時的雍容,也不是皇後時的母儀天下,而是儼然的威儀。

……她真的與判黨有關嗎?

他知道岑聿的思慮,緝查院追了太平會數年,得到的消息卻寥寥無幾,就像有一雙手,將一切都給抹去。

周綺搖潛意識裏知道鄧儀在看她,鄧儀許久沒再宮中過夜了,她有時也會惦念。

心裏某時某刻,甚至生出不該起的想法。

鄧儀若是她的兒子,該多好。

周綺搖做事很少避諱著鄧儀,也不忌諱,鄧儀的權力和身份,都來自於她。

但不可否認的是,她很疼他。

周綺搖歇筆,去趟西暖閣,陛下最近病重,愈發像個孩子,每日都要見她。

鄧儀陪著同去。

周綺搖未讓其他人跟,怕她們身上有其它的病氣,過給陛下。

二人沒乘轎攆,走路而去,來往宮人見二人獨自行走,未帶一人,盡皆避散。

周綺搖如今掌權,氣勢卻依然溫和,卻帶了些高臺金殿上的肅穆皇權。

周綺搖走至半路,忽然轉身看鄧儀。

鄧儀步子微停。

周綺搖人在月夜下,看著不遠處的殿宇。

年前還住著人,現在一空。

是昔日高敘所住之地。

周綺搖想到往事,輕笑了下,對鄧儀說:“太子登基那年,你也入緝查院,高敘來找過我,他問我,滿心不甘,就算掌天下權又有何用,傳位太子,到死,我也不過是個被兒子猜疑又忌憚的太後。”

高敘問她,她除了做被人厭憎的掌權太後,還能做什麽?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