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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語問檀郎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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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語問檀郎4

老夫人大腦一懵:“……?”

你到底在說什麽啊?

怎麽就要把在她和官人的祖墳裏再塞一人???

不是說好給你納妾的嗎?

老夫人急忙勸阻:“不是, 好孩子你——”

她想說岑聿誤解她的意思。

她哪是要給逝去官人再添個良妾,分明是要給東院房裏添個知冷知熱的貼心姑娘。

最好再添個一兒半女,為岑家開枝散葉,也能讓岑家和她娘家的關系更密切些。

怎麽就成了在祖墳裏埋人!

也不怕百年後, 給她氣的從祖墳裏跳出來。

岑聿一如既往地平然:“祖母若是心焦, 等下孫兒就去前院知會母親一聲, 姨媽家若是願意, 年前就將人迎過來, 正好祖母常覺孤寂,給您做個伴兒。”

老夫人急忙高聲:“不不不——”

怎麽亂套了呢!

岑聿再說:“這位嬋姑娘要入府,礙著人前人後的臉面,還是當由母親出面,帶著聘禮前去,以示禮重。”

“這些話祖母不方便開口,就由孫兒去。”

岑聿說著,拱手一禮後, 起身向外走。

老夫人:“……?”

不是。

怎麽走了??

她為了在岑聿面前撐撐臉面, 特意尋了方軟枕墊在腰際,半靠在小榻, 下半身蓋著個兔毛皮草。

邊上還有兩個手持“美人拳”的嬤嬤, 正給她松快腰背。

老夫人想留住岑聿,但礙著側躺的姿勢, 就慢了三分。

等人直起身子, 哪還有人。

老夫人:“……”

她看了眼身邊的嬤嬤, 面無表情, 又語重心長:“你也不攔一下!”

嬤嬤委屈:“……不是您說的,少爺來這, 小的不能吭聲的麽。”

老夫人:“我恨你是個木頭!”

嬤嬤仿佛要把木頭貫徹到底,她當初就勸過,不要給岑聿納妾。

之前行不通,成親後就能行通了?

不過現在想這些都沒用,還是該想著等下正院來問,得怎麽應付過去。

“等下正院來,我的老祖宗,您可想好了法子?”

嬤嬤耿直發問。

老夫人:“…………好嬤嬤,你還是別說話了。”

她感覺自己現在的腦袋有些暈。

正院。

岑文鏞和姜歸寧剛用飯完畢。

岑文鏞正喝著熱茶,和姜歸寧說著,有幾日沒去給母親請安,趁著天色不算太晚,等下去瞧瞧。

臨近年關,考核的折子如山,前幾日都是臨近亥時才能下值。

好在如今的大鄴沒有宵禁,不然他們只能夜宿吏部。

給母親請安是孝道,姜歸寧沒什麽意見,只是想著老夫人剛提的事,總是心不在焉。

也不知道聿兒會怎麽回。

其實站在母親的角度,她還是挺希望兒子後宅能熱鬧些的。

她娘家的幾個嫂嫂,皆是出自大族,之前給她遞過信兒,說家裏有幾個正值婚嫁年紀的姑娘。

若是可以,想和岑家結成姻親。

其中幾個她打過照面,很是不錯。

也不知道現在如何。

姜歸寧分神。

岑文鏞和她說好幾句話都沒聽見,忍不住一笑,也沒和她再說,先去壽康堂請安去。

到底是嫡母,規矩不可廢。

路上瞧見岑聿,父子二人笑說幾句。

岑聿面色鎮靜:“剛才祖母差人請兒子過去,話裏意思,約是要給祖父納妾。”

岑文鏞驟懵,良久方道,滿是楞然:“……什麽納妾?”

怎麽凈說糊塗話?

他父親沒了快三十多年,昔日埋進去的身子,說不定都在棺槨裏被風沙消磨得皮肉盡消,只剩白骨。

再說,他父親沒時,膝下六子三女,正妻一位,妾室三位,通房一位。

也不是未婚少亡。

這是納哪門子的妾?

他還以為自己聽錯了。

沒想到岑聿把對方的來路都報了出來。

岑文鏞呆了呆。

愁的差點去捶墻。

“我去問問!”

這種荒唐事要是傳了出去,他怎麽做人。

自己汲汲營營半輩子的名聲還要不要了?

岑文鏞登時腦子一痛,顧不得和岑聿再說什麽,快步而走。

身邊跟著的婢女落後一步,被岑聿攔住。

“母親在何處?”

“夫人白日已去給老夫人請安,晚上寒氣太重,夫人身子不適,就在院裏歇著,讓老爺幫著帶句問好的話。”

對方尋了個得體的借口。

姜歸寧在房裏瞧看下月要送給各府的禮單。

馬上要到臘月,府裏賬還未核完,各家的人情往來又要著手準備,每日早起就開始看,看到晚上也看不完。

好在今年有人能搭把手。

朝中同僚關系有親疏,不過這是關起門來的事,只可意會不可言傳。

這些來往禮單得她親自來。

但岑家的幾位同族兄弟,倒是可以讓喬昭懿搭把手。

這個兒媳,她是實打實的滿意。

“夫人。”明春打起簾子,笑著知會她,“少爺來給您請安了。”

“啊?真的假的?”

太陽還有打西邊出來的一天?

姜歸寧一合禮單,忙從長榻上起身,披上外衫,一切整理妥當,撐出高門主母的氣度,這才走出。

……兒子既來請安,想必兒媳也要來,可不能被看輕了。

就是,怎麽沒人??

姜歸寧左看右看,忍不住發問:“懿兒呢?”

喬昭懿白日未來正院,沒道理岑聿晚上來請問,她不來的道理。

難道是身子不爽利?

岑聿:“兒子剛回府就來了,懿兒還不知情。”

天冷霜露重,他不願意喬昭懿平白折騰,聽這堵心的事。

“啊?”

姜歸寧登時坐在岑聿身邊,緊張道:“莫不是出了事?”

往常他不都是先回東院。

“祖母剛請兒子過去。”

姜歸寧心一懸停,小心問:“祖母和你可說了什麽?”

她是個心眼實惠的。

實在賣弄不來唱曲做戲那一套。

一句話就露餡。

按她往日脾性,聽見岑聿回府沒先見她,而是先被壽康堂叫去,少不得要發兩下脾氣。

哪會小心翼翼,直接就要拉著他說道說道。

她是做母親的,老夫人有什麽事不能與她講,偏要先拉著岑聿說道。、

姜歸寧還不知道自己露了破綻,一臉緊張。

還有絲小小的期待。

也不知道兒子有沒有松口。

岑聿一下看穿,神色鎮靜:“沒說什麽,只說想給府裏納妾。”

“你……同意了?”姜歸寧問得小心。

“同意了。”

同意給祖父納妾。

姜歸寧被驚喜沖暈。

她還以為岑聿會死咬著不松口,沒想到竟答應了,只待喬昭懿也點頭,納妾就徹底成了板上釘釘的事。

既然老夫人娘家的允了。

她幾個妯娌家的,不如一並納了?

姜歸寧喜音說:“我娘家的二嫂嫂你可記得?小時候還抱過你,她有個侄女,今年十六……還有你大姨娘夫家妹妹的六姑娘,也極好……”

一連串說了六七個,姜歸寧才停下,想讓岑聿從中挑個。

其實按她來瞧,還是第一個最好。

那是謝家的姑娘,打小就要送去私塾裏開蒙。

她不是酸腐的嫡母,到底是希望自己孩子身邊的人,是個貼心識大體的。

喬昭懿就不錯,雖然沒見過作詩,但寫得一手好字,還能鉆研出雞牛同棚這等新穎算題。

心裏同時盤算著,盡量在年前落定,不然拖個三五月,易生變故。

姜歸寧期待去瞧。

岑聿只安靜聽著,等房內寂靜下來,才道:“兒子覺得都不錯,不知母親想給什麽身份。”

“自然是貴妾。”

岑聿並無反駁的意思,想想道:“母親既同意,迎進來便是,想必父親也不會拒絕。”

納妾不比娶妻,主母和少夫人點頭,岑文鏞自然不會多加幹涉。

姜歸寧心落回肚子裏,笑意滿盈:“這可得好生張羅著,爭取年前迎進來。”

人都喜歡好兆頭。

正月行運關乎整年,事情圓滿就罷,不圓滿任誰心裏都要生疙瘩。

岑聿:“父親納妾,母親做主就是。”

姜歸寧:“……?”

啊??

她差點站起來。

給你父親納什麽妾?

那個段姨娘她就不喜歡,好不容易安生了,怎麽又來?

真是青天白日地撞鬼,有理沒處說去。

姜歸寧帕子一攥,覷眼而瞧,調子嗔怒:“你說的什麽胡話,趕緊回你的東院去!”

……

此時的壽康堂。

岑文鏞坐在仆婦搬來的圓凳上,看都沒看她們遞來的熱茶,語調平然,辨不出情緒。

“聽說母親要給父親納妾?”

老夫人頭上纏著抹額,倚靠在長枕上,嬤嬤用玉滾子輕揉著,靜肅的氛圍裏,只當自己是空氣。

剛岑聿離去,老夫人就知道要糟,忙稱病上床,說已歇息。

就是沒攔住。

她對著姜歸寧擺出的嫡母款兒,用不到岑文鏞身上。

岑文鏞的小娘未病死前,也沒少被她站規矩。

雖不算苛刻,可實在嚴厲。

已是三十多年前的事,她早忘卻,但在前幾日被岑文鏞嚇到後,不知怎的,竟在腦裏重新歸攏。

她不知道岑文鏞記得多少。

只這孩子,向來和自己不親不近。

“……你應是聽岔了。”老夫人不自在地避開目光。

心裏發虛。

“兒子今年四十有三,正健朗著,上值時候,郎中隔著一室距離的回稟,都聽得真切。”

岑文鏞哼笑。

信兒子還是信這位嫡母,他心裏有桿子秤。

老夫人被他說的微臊,知道自己深閨婦人,笨嘴拙舌,比不得成日在聖人面前力壓八方的嘴。

“……這不是東——”

剛開口。

驟然止歇。

喬昭懿雙身子的事,東院還未向外說。

她今日要是說出來,不又惹上一身騷?

話到嘴邊,臨時改口。

“東街的嬋姐兒,我看著實在喜歡,就、就想著……”

她試圖委婉。

岑文鏞根本就沒向岑聿身上聯想,滿腦子都是岑聿和他講的,他嫡母要給他去世三十多年的父親納妾。

“就想著要過來給父親做妾?”岑文鏞揚眉,滿臉的不可思議。

他可聽岑聿說,這位嬋姑娘剛十六。

他官聲不錯,政績也有,現在離致仕還有二十多年,運氣好的話,說不定可以熬成三朝元老。

到時就有機會把岑家的名字添進太廟。

這是光宗耀祖的大事。

族譜都給給他寫在最顯眼的位置。

怎麽還有人拼命把他從太廟裏向外拉啊?

老夫人:“不知給官人做妾,我——”

她支吾半天,“其實是想給東院送去。”

“……?”岑文鏞:“給哪兒送去?”

“東院。”

岑文鏞直接被驚地站了起來:“侑之剛成親,你就給東院塞人?”。

瘋啦?

是覺得他在朝為官很容易嗎?

“懿兒的父親,那是僉都禦史!”最後四個字,尾音拖得極長。

岑文鏞頭都發暈。

實在沒弄懂他這嫡母到底要做什麽。

天下間就沒有不怕都察院的文官。

功莫大於救駕。

喬朗雖只是攔了下折木,可表的是忠孝。

當初沒提拔,是皇上想將人留在都察院,而非調遣六部。

都察院設正二品左、右都禦史二人,正三品左、右副都禦史二人。

喬朗如今官拜的僉都禦史雖無定員。

但上頭就四人壓著。

如今左副都禦史上奏請辭,空出的位置,就要在僉都禦史裏挑選。

明眼人都知道是誰即將走馬上任。

老夫人聽了一通,實打實後悔了。

早知道,就聽嬤嬤的了。

她偷看嬤嬤。

嬤嬤:“……”

老夫人,您和老爺有齟齬,瞧我做什麽。

您都害怕,她更不敢說話。

不然兩人一起被趕出去,豈不是糟糕透了。

嬤嬤宛若泥胎,把自己當空氣。

老夫人:“……”

恨你是木頭!

……

東院。

岑聿這次回來足足推遲了半個時辰。

喬昭懿差人去問,剛出院,就見來遞話的婢女,說是先去給祖母請安,晚些回來,讓少夫人不必憂心。

同時還道,更深露重,天氣冷寒,讓喬昭懿先用些吃食,暖暖身子。

言外之意就是,讓她先吃。

喬昭懿是餓,可也不急在一時半刻。

一個人吃飯多沒意思。

飯菜都撤下,在小廚房溫著。

岑聿前腳進門,喬昭懿後腳就從裏屋出來,催促霜露傳飯。

喬昭懿餓了,岑聿覺察出,也未說後院的事,而是陪她用完飯才講。

晚上在院裏走的路長些,幾次冷熱,岑聿的臉照比往日白了些許。

像觸筆模糊的水墨畫。

白處增大,就撥開薄霧幾分,愈顯出其它地兒的骨量。

原本瞧他是溫情慈悲的,現在來看,倒顯出長久澈冷之姿。

……實在不像久壽之人。

突兀冒在腦海的念頭,讓心臟微微發酸。

他年華大好。

本不該如此結局。

岑聿還以為她聽到風聲,再不是安靜靜止的狀態,學著喬昭懿先前的樣子,輕輕籠住她的腰,聲音輕緩:“祖母要給我納妾的事,你不要放在心上。”

情緒如潮水退散。

喬昭懿:“……?”

“母親那邊,你也不要擔心,她若要給我納妾,我就攛掇父親也在正院添人。”

喬昭懿:“…………”

她原本想裝裝可憐,可實在沒忍住,趴在岑聿胸前,悶悶笑出聲。

她之前還真想過岑聿可能納妾的事,只是一時沒想到最好的破局之法。

沒想到,岑聿直接給拒了。

這個時代,不納妾,難道——

“夫君,你是想和我一生一代一雙人嗎?”

她忽擡頭,捧著岑聿的臉,親了一口,笑問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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