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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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她的前半生, 小心謹慎，無論做出任何決定，都一定是權衡了各種利益之後, 選擇最優的那個。
而非跟隨本心，選擇自己最喜歡的那個。
她思考掙紮了整整一夜，先前因為有鎮遠侯府這個最優選擇在, 所以即便是她在與陸闕的日常相處中, 早已為之心動, 卻又不斷地欺騙自己, 隱瞞真正的感情。
所以這一晚上，她都在不斷的問自己，倘若沒有江撫琴的插足, 倘若賜婚聖旨上寫的便是她的名字。
倘若真的順利嫁入了鎮遠侯府, 過上了想要的安定日子，就真的是她想要的, 她便真的會就此幸福了嗎？
人生匆匆不過數十載，前半生她過得那般小心謹慎，可真正的快樂卻是屈指可數。
但她與陸闕在一起時，的確是感覺到快樂，並且是她這短短不過十六載的歲月裏, 所體會到的, 難得的快樂。
或許，她可以任性一回, 跟著自己的心走。
桃夭被嚇了一跳, 才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江挽書話中的深意, “姑娘您真的考慮清楚了？而不是受大人的脅迫，是真心想要與他在一起嗎？”
“傻桃夭, 你是知曉你家姑娘我的性子，若是我不願意，便算是拿把刀子架在我的脖頸上，我也是絕不會屈服的，我只是想試一試，但是否真的要嫁給他，我還要再考量一二。”
便像是，她先前雖然選中了鎮遠侯府，但在與宋珣接觸當中，也是暗中考量著宋珣的品性。
也是在確定宋珣並不是像外界所傳的，冥頑不靈的紈絝子弟，而是值得托付終身的良婿之後，才最終確定的。
“姑娘您能想通那真是再好不過了，奴婢便怕您會暗自傷神苦惱，今日您想穿那件襦裙呀？”
因著轉變了對陸闕的態度，從敬而遠之的未來姐夫，而變成將來是否可托付終身的郎婿，江挽書心中多少會有些羞赧。
在寢臥中磨磨蹭蹭，梳洗好之後才出門，途中還想著，待會兒該要以如何態度來面對陸闕會看起來比較自然。
畢竟昨日她可是與陸闕大吵了一架，頭也不回的走了，雖然這只是她單方面的吵架。
只是便在江挽書心中組織著語言時，冷不丁在出門之時，便聽到耳畔傳來桃夭驚奇的聲音：“大人？”
江挽書詫然的擡首瞧去，屋外不知何時下起了綿綿細雨。
而此刻，陸闕一身絳紫色官服，長身玉立於廊下，手中撐著一把水墨油紙傘。
聞聲轉過了身，眉目獨絕雋永，身後雨打芭蕉，雨幕垂簾之間，全成了他的陪襯。
無論是從前還是現在，江挽書都不得不承認，陸闕的樣貌那是一等一的，放眼整個京城，也挑不出第二個比他更俊美的兒郎。
而江挽書顯然不曾想到，今日來書香苑接她的，竟然是陸闕本人。
以往，陸闕都是在正門外的馬車上等著。
“大人你……何時來的？”
陸闕撐著傘，緩步走近，口中淡聲回道：“剛到，雨天路滑，昨夜積雪還未完全消，怕你會打滑，便來接你。”
冷雨夾雜著冷瑟的寒風，本該是凍人的很，但因著年輕首輔的用心，而化成了一股暖流，令江挽書的心房也跟著溫暖了起來。
“我自己有傘，而且我又不是三歲幼童，不至於走個路都會滑倒。”
在江挽書說話間，陸闕已經來到了她的跟前，油紙傘撐在了她的頭頂，遮去了一切的風雨。
“是，挽挽聰慧過人，是我擅自擔心，借著雨天路滑的由頭，想早些見到你，與你多說說話。”
雖然江挽書說想要試一試，但實則她還未曾做好心理調整和建樹。
而陸闕卻全然沒有這個建樹的過程，這黏糊糊的情話張口便來，完全令江挽書招架不住。
“你、你再胡說，我便不再理你了！”
小女娘臉皮薄，只是簡簡單單的一句話，便已叫她兩靨染霞，快要紅透了。
陸闕自然不會說，他其實在天還未亮時，便已經來了書香苑。
並且因為武功高，聽力極佳，不想刻意聽，卻還是清楚的聽到，方才寢臥內，主仆二人之間的對話。
尤其是，江挽書說的那句“我想試一試”的話。
天知道陸闕是有多麽的高興，他原本還苦惱了整整一夜，甚至不惜大半夜的，偷偷跑到了江挽書的寢臥。
他算是切身的體會到了，哄一個小女娘高興，可真是比處理國家大事還要來得令人身心俱疲。
但這一夜的疲憊，卻在聽到那句試一試的話後，頃刻間消散，同時還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愉悅。
所以此刻，他才會當著江挽書的面，再度無所顧忌的說起了情話。
“挽挽，你可有聽過一句話。”
江挽書看他，總覺得他的嘴巴裏，恐怕是吐不出什麽好話來，“什麽話？”
“情到濃處，難以自制，瞧見你，在你的身側，我的嘴巴總是快於腦子，但若是你不喜歡，日後我會盡量克制，但若是克制不住，望你見諒。”
當世能有何人，可以將這種本該聽著非常油膩的話，以如此清新脫俗的方式組合起來，進而達到了令人面紅耳赤，卻又並不會反感的意思？
不愧是曾經連中三元的狀元郎，江挽書覺得以陸闕的才華，不去寫書都是屈才了。
“我、我不同你說了。”
臉皮薄的小女娘，哪兒能接的住這話，面紅耳赤的提著裙角，便沖進了雨幕之中。
陸闕輕笑了聲，撐著傘幾大步便追上，拉住她的手臂。
“挽挽，慢些，當心路滑。”
從府邸到馬車的這段路，兩人走的都不快，漫步於綿綿細雨之中，倒是別有一番意境。
上了馬車後，江挽書鼻尖一動，便嗅到了美食的味道。
矮幾之上，擺放了熱騰騰的扁食、香味四溢的炊餅，還有各色小碟子配菜。
“今日的朝食怎的如此豐盛？”
陸闕自然接腔：“為了賠罪，為昨日之事，也為先前我所有做的不好的地方，向你賠罪。”
知曉她是個小饞貓，便投其所好，用美食來誘惑他，這男人實在是太陰險狡詐了！
都是江挽書愛吃的，從相府到皇宮有多遠，江挽書便吃了多久，嘴巴便一直沒停下來過。
最後實在是吃不下了，還剩了不少，她還覺得有些可惜。
陸闕知曉她一貫節儉，便主動道：“剩下的便打包帶給陛下如何？”
只配吃剩菜剩飯的小皇帝表示：我謝謝你全家啊。
江挽書頷首同意。
陸闕先送江挽書到了勤政殿，江挽書笑著招呼小皇帝：“陛下，這是從宮外帶來的朝食，味道很是不錯的，都是大人買的。”
小皇帝歡歡喜喜的跑來，雖然陸闕並未說什麽話，但從他嘴角揚起的笑弧，以及始終落在江挽書一人身上，似是萬千溫柔盡融於其間。
讓小皇帝登時有一種，江挽書與陸闕是一對新婚燕爾，而今日便是他們大婚過後的頭一日，共同出席，雖是彼此之間未說什麽，卻充斥著一股膩膩歪歪的味道。
有情況！這兩人之間，一定有情況！
“謝謝江姐姐，謝謝陸相。”
小皇帝有禮節的道謝完後，小聲與江挽書耳語：“江姐姐，你與陸相在一起了嗎？”
“咳咳咳……”
江挽書險些被自己的口水給嗆著，還未開口，陸闕已經動作迅速的，斟了杯茶水，轉手便遞到了她的唇邊。
“怎麽還被口水嗆著了？喝口茶緩緩。”
江挽書哦了聲，以雙手接過後，輕輕的戳了戳小皇帝的眉心，“沒有的事兒，陛下莫要亂猜，快隨大人去上朝吧。”
他才不是亂說，小孩子的直覺很是很靈的呢！
小皇帝乖乖跟著陸闕去上朝，而陸闕在離開前，擡手輕輕的以指腹點了下江挽書的眉心。
“我晚些回來。”
看似是非常隨意的一個動作，但舉手投足之間，卻盡顯暧昧、親昵的氛圍。
而江挽書並未躲開，只是輕輕頷首。
小皇帝在心裏直嘖嘖。
不對勁，非常不對勁！
等陸闕他們離開後，江挽書並未閑著，而是轉頭去了上書房。
“長姐，原來鎮遠侯府，才是你真正的目的，你藏的可真是深呀。”
沒錯，江挽書便是來找江撫琴的。
江撫琴並沒有像她這般，在宮中當女官後，還能自由出入皇宮。
自從做上了這個女官，江撫琴便住在了宮中，而如今，江撫琴便被安排在上書房打雜。
江撫琴早便料到江挽書會來找她，所幸便也不再裝了。
“看來二妹妹也知道了那道賜婚聖旨，沒能成為侯府主母，二妹妹這是惱羞成怒的來找我算賬了嗎？”
但實則，江挽書並非是來算賬的，“你是從何時，對鎮遠侯府動了心思的？”
“入京那會兒？不對，那會兒你總是防著，生怕我會與陸闕有所接觸。”
江挽書轉念一想，很快便記起：“是那次，你高燒後大病初愈，我來探望你，但你卻一反常態的，反而讓我去悅君臺送補湯，所以是從那個時候起，你盯上了鎮遠侯府，卻怕無法擺脫陸闕，所以將我推了出去？”
捅破了最後一層窗戶紙，江撫琴便也不再藏著自己的野心。
“二妹妹果然是冰雪聰明，難怪這麽快便能拿下陸闕，還能叫他對你如此癡迷。”
江挽書看著眼前人，“是什麽令你做出了如此大的改變，我不信你是真的愛慕宋珣。”
若是從落水那日開始算，江挽書可以確定，那個時候的江撫琴，根本不可能與宋珣有什麽接觸。
更何況像江撫琴這般高傲的人，是不可能會對一個人一見鐘情，且宋珣怎麽看，都不像是江撫琴會喜歡的類型。
所以，江挽書斷定，一定有什麽更為重要的原因，才會讓江撫琴不惜放棄相府夫人的身份，轉而一門心思撲在宋珣的身上。
江撫琴自然不會說自己做夢夢到了前世，她早已想好了理由。
“自然是因為，我在陸闕的身上，只有我的付出，而永遠也得不到任何的回報，透過他，我甚至能一眼看見未來如死水一般的婚後生活。”
“他不愛我，而我也不愛他，若是綁定在一起，也只不過是互相折磨，不如好聚好散，而我為何會選擇宋珣，便如二妹妹你千挑萬選過後，為何會做出這個選擇一樣。”
江撫琴徐徐補充：“上無婆媳矛盾，下無姬妾爭鬥，更不必擔心婚後夫婿會三妻四妾，又是世代簪纓勳貴，放眼整個京城，恐怕沒有哪個待字閨中的小女娘，會不想嫁入鎮遠侯府。”
“我也想過上安穩的好日子，況且二妹妹你與宋珣也沒有任何關系，你我之間也只是公平競爭，我贏了，但我也不曾虧待你，成為權傾朝野的相府夫人，也是其他人做夢都祈求不到的，不是嗎？”
能將滿肚子的陰謀算計，套上如此冠冕堂皇的理由的，怕是也只有厚顏無恥的江撫琴了。
見江撫琴一副勝券在握，一番勝利者的姿態，江挽書反而是笑了。
“長姐，你以為你靠著這一招李代桃僵的陰差陽錯戲碼，便能就此順利嫁入鎮遠侯府嗎？那我只能說，你選擇了鎮遠侯府，卻一點兒也不了解宋珣。”
江撫琴不屑的冷笑，“我不了解宋珣，難道你了解他？便算是你比我更了解他又如何，如今賜婚聖旨已下，鎮遠侯府若是敢抗旨，那可是要誅滅九族的。”
“這樁婚事，已經是板上釘釘，即便宋珣現在不願，但只要他順利與我成親了，他必然便會體會到，誰才是最合適的侯府主母人選。”
江挽書能有什麽？除了這張臉之外，便再也沒什麽能拿得出手的。
一個血脈卑賤的小小庶女，不過便是靠著美色而一時將宋珣的魂兒給勾了去。
宋家有祖訓，嫡妻無過錯，子孫不可納妾，只要她能夠順利嫁給宋珣，兩人朝夕相處，宋珣必然便會發現她的好。
更重要的是，她知道前世後來宋家會發生的事情，能夠更好的幫助宋珣，早日成為執掌百萬大軍的天下兵馬大元帥。
沒有人，比她更適合宋珣。
這必然也是上天，讓她能夠夢到前世的原因！
“但我最不解的是，哪怕你與陸闕已經解除了婚約，可宋老夫人也是見過我的，你是如何在她的眼皮子底下，瞞天過海，頂替了我的名字？”
這是江挽書至今也想不通的，江撫琴究竟是用什麽法子，才騙過了宋老夫人的眼睛？
提到這個，江撫琴的目光明顯便有些閃躲，手似是往腰間的方向摸了摸，好似在藏著什麽。
便在這時，外面傳來了不小的動靜，隱約之中，似是聽到了宋小侯爺的名字。
以為是宋珣來找她了，江撫琴高興得不行，不再與江挽書理論，快步走了出去。
只是外頭並未有宋珣的人影，反而是聽那些宮人在議論。
“聽說了嗎，昨日太後娘娘為鎮遠侯府賜婚，可誰知，今日宋小侯爺竟然入宮，冒雨跪在慈寧宮前，請求太後娘娘收回賜婚聖旨。”
“真的假的，可先前我聽聞，這道賜婚聖旨，還是宋老夫人親自入宮向太後娘娘求來的，若非是宋小侯爺中意，宋家又何必多此一舉？”
“據說呀，是弄錯了賜婚的對象……”
宮人這邊的話還未說完，江撫琴便聽不下去了，上前一步呵斥道：“誰準許你們在此處胡言亂語的！”
顯然，宮人完全不認識江撫琴，見對方如此蠻橫，也很是不滿道：“你又是何人，我們在這兒說話，與你有何幹系？”
“我便是未來的侯府夫人，你說與我有沒有幹系？再敢亂說，我便讓小侯爺拔了你的舌頭！”
江撫琴連鎮遠侯府的門都還沒進，便拿侯府的頭銜來嚇唬人了。
宮人一聽，雖不知真假，但怕是也沒人敢拿這種事情玩笑，便也不再與江撫琴爭辯，迅速散開了。
江挽書走上前，“長姐，我便說你不了解宋珣，你以為，一道賜婚聖旨，便能困住他了嗎？”
江撫琴回首瞪了江挽書一眼，“除非宋家是想要抗旨，否則此事絕沒有回轉的餘地，二妹妹，你也不必在這兒說風涼話，還是管好你自己的事兒吧！”
說罷，江撫琴便匆匆往慈寧宮方向而去。
方才在殿內與江撫琴爭辯，江挽書都沒有註意到，外面的雨越下越大了。
想到方才宮人所說，宋珣為了讓崔太後收回聖旨，而冒雨跪在慈寧宮前，江挽書猶豫了一下，也跟著過去了。
*
傾盆大雨之下，年輕郎君腰背挺拔如松，哪怕此刻跪在地面，任由大雨澆濕了全身，也不曾彎下骨頭。
他面容堅定而又義無反顧，哪怕今日豁出這條命，他也要更改聖旨！
直到，頭頂的雨水忽的消失，耳邊響起了一道聲音：“小侯爺，雨越下越大了，你先起來，莫要著涼了……”
撐著傘站在宋珣身側的，正是匆匆趕來刷存在感的江撫琴。
江撫琴自然不是來關心宋珣，而是生怕宋珣會將這門婚事給退了。
她滿心算計，卻如何也沒有料到，宋珣在知曉賜婚對象搞錯了之後，竟然敢頂著抗旨的壓力，跑來皇宮請崔太後收回成命。
指腹剛碰到了宋珣的手臂，宋珣在擡眸間，瞧清了江撫琴的樣貌之後，極度厭惡的一下甩開了她的手。
“別拿你的臟手碰我！”
宋珣對她的厭惡，都快溢出來了，江撫琴當然能感受得到，登時覺得又委屈又惱火。
“小侯爺，你我之間的婚約，乃是太後娘娘賜婚，聖旨豈有收回的道理，小侯爺莫要為了自己的一時喜怒，而拖累了整個侯府！”
宋珣冷冷的看著她，“是你與陸闕狼狽為奸，陸闕到底給了你什麽好處，讓你甘願放棄與他的親事，而來拆散我與江姑娘？”
“我不知道小侯爺在說什麽，我與陸相的婚約，本便也只是兒時長輩的隨口戲言，自然做不得數，而且我對小侯爺是真心的，或許這便是天定良緣，小侯爺不曾了解我，又如何斷定你我不相配呢？”
誰知，宋珣非但沒有妥協，反而一把將江撫琴給推開。
這推人的力道，可是絲毫沒有因為江撫琴是他的未婚妻而憐香惜玉。
江撫琴一個踉蹌，便跌倒在了地面之上。
地面的積水很快便打濕了她所精心穿戴的襦裙之上，江撫琴都快氣死了。
宋珣這個冥頑不靈的！
便在這時，啪嗒一聲，有什麽東西自江撫琴的腰間飛了出來。
在地面上一路滑，最後撞在了江挽書的腳邊。
江挽書拾起來一瞧，發現竟然是先前宋珣所贈與她的那枚滴珠吉祥紋丹佩。
忽然之間，江挽書明白過來，江撫琴究竟是如何李代桃僵，頂替她的名字而與宋珣賜婚了。
“我的丹佩……還給我！”
見丹佩竟然被江挽書給撿走了，江撫琴的面上明顯是驚慌失措的，也顧不上弄臟的襦裙，掙紮著從地上爬起來，便想再次從江挽書的手中將丹佩給搶回去。
江挽書只側身一避，便讓江撫琴非但撲了個空，還再度又在地上險些摔了個狗吃屎。
“原來你是暗中將這枚丹佩偷了走，才能順利的李代桃僵，江撫琴，你可真是用心險惡，這枚丹佩，根本便不屬於你。”
宋珣方才一門心思都在退婚上，直到江撫琴撲向了江挽書，才註意到了江挽書的到來。
他第一時間便要起身，但因為跪得太久，起身只是反而是膝蓋一軟。
可他卻顧不上這些，反而是喜出望外：“江姑娘……”
見宋珣要摔倒，江挽書出手扶住他。
鮮衣怒馬，隨性妄為的宋小侯爺，如今卻是一身狼狽，滿身盡濕，唯有那一雙看向她的眸子，格外的明亮，因著她的到來而意外的喜悅。
但如此灼熱的視線，卻是如今的江挽書所承受不住的。
江挽書微微錯開了視線，將傘撐在了他的頭頂。
“小侯爺，雖是陰差陽錯，但聖旨已下，若是這麽直接鬧到了太後娘娘的跟前，不僅是你，怕是會連累整個侯府，此事還是從長計議，你先回侯府吧？”
誰知，宋珣卻無比堅定道：“想要讓我認命，除非我死，江姑娘，請你相信我，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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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非跟隨本心，選擇自己最喜歡的那個。
她思考掙紮了整整一夜，先前因為有鎮遠侯府這個最優選擇在, 所以即便是她在與陸闕的日常相處中, 早已為之心動, 卻又不斷地欺騙自己, 隱瞞真正的感情。
所以這一晚上，她都在不斷的問自己，倘若沒有江撫琴的插足, 倘若賜婚聖旨上寫的便是她的名字。
倘若真的順利嫁入了鎮遠侯府, 過上了想要的安定日子，就真的是她想要的, 她便真的會就此幸福了嗎？
人生匆匆不過數十載，前半生她過得那般小心謹慎，可真正的快樂卻是屈指可數。
但她與陸闕在一起時，的確是感覺到快樂，並且是她這短短不過十六載的歲月裏, 所體會到的, 難得的快樂。
或許，她可以任性一回, 跟著自己的心走。
桃夭被嚇了一跳, 才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江挽書話中的深意, “姑娘您真的考慮清楚了？而不是受大人的脅迫，是真心想要與他在一起嗎？”
“傻桃夭, 你是知曉你家姑娘我的性子，若是我不願意，便算是拿把刀子架在我的脖頸上，我也是絕不會屈服的，我只是想試一試，但是否真的要嫁給他，我還要再考量一二。”
便像是，她先前雖然選中了鎮遠侯府，但在與宋珣接觸當中，也是暗中考量著宋珣的品性。
也是在確定宋珣並不是像外界所傳的，冥頑不靈的紈絝子弟，而是值得托付終身的良婿之後，才最終確定的。
“姑娘您能想通那真是再好不過了，奴婢便怕您會暗自傷神苦惱，今日您想穿那件襦裙呀？”
因著轉變了對陸闕的態度，從敬而遠之的未來姐夫，而變成將來是否可托付終身的郎婿，江挽書心中多少會有些羞赧。
在寢臥中磨磨蹭蹭，梳洗好之後才出門，途中還想著，待會兒該要以如何態度來面對陸闕會看起來比較自然。
畢竟昨日她可是與陸闕大吵了一架，頭也不回的走了，雖然這只是她單方面的吵架。
只是便在江挽書心中組織著語言時，冷不丁在出門之時，便聽到耳畔傳來桃夭驚奇的聲音：“大人？”
江挽書詫然的擡首瞧去，屋外不知何時下起了綿綿細雨。
而此刻，陸闕一身絳紫色官服，長身玉立於廊下，手中撐著一把水墨油紙傘。
聞聲轉過了身，眉目獨絕雋永，身後雨打芭蕉，雨幕垂簾之間，全成了他的陪襯。
無論是從前還是現在，江挽書都不得不承認，陸闕的樣貌那是一等一的，放眼整個京城，也挑不出第二個比他更俊美的兒郎。
而江挽書顯然不曾想到，今日來書香苑接她的，竟然是陸闕本人。
以往，陸闕都是在正門外的馬車上等著。
“大人你……何時來的？”
陸闕撐著傘，緩步走近，口中淡聲回道：“剛到，雨天路滑，昨夜積雪還未完全消，怕你會打滑，便來接你。”
冷雨夾雜著冷瑟的寒風，本該是凍人的很，但因著年輕首輔的用心，而化成了一股暖流，令江挽書的心房也跟著溫暖了起來。
“我自己有傘，而且我又不是三歲幼童，不至於走個路都會滑倒。”
在江挽書說話間，陸闕已經來到了她的跟前，油紙傘撐在了她的頭頂，遮去了一切的風雨。
“是，挽挽聰慧過人，是我擅自擔心，借著雨天路滑的由頭，想早些見到你，與你多說說話。”
雖然江挽書說想要試一試，但實則她還未曾做好心理調整和建樹。
而陸闕卻全然沒有這個建樹的過程，這黏糊糊的情話張口便來，完全令江挽書招架不住。
“你、你再胡說，我便不再理你了！”
小女娘臉皮薄，只是簡簡單單的一句話，便已叫她兩靨染霞，快要紅透了。
陸闕自然不會說，他其實在天還未亮時，便已經來了書香苑。
並且因為武功高，聽力極佳，不想刻意聽，卻還是清楚的聽到，方才寢臥內，主仆二人之間的對話。
尤其是，江挽書說的那句“我想試一試”的話。
天知道陸闕是有多麽的高興，他原本還苦惱了整整一夜，甚至不惜大半夜的，偷偷跑到了江挽書的寢臥。
他算是切身的體會到了，哄一個小女娘高興，可真是比處理國家大事還要來得令人身心俱疲。
但這一夜的疲憊，卻在聽到那句試一試的話後，頃刻間消散，同時還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愉悅。
所以此刻，他才會當著江挽書的面，再度無所顧忌的說起了情話。
“挽挽，你可有聽過一句話。”
江挽書看他，總覺得他的嘴巴裏，恐怕是吐不出什麽好話來，“什麽話？”
“情到濃處，難以自制，瞧見你，在你的身側，我的嘴巴總是快於腦子，但若是你不喜歡，日後我會盡量克制，但若是克制不住，望你見諒。”
當世能有何人，可以將這種本該聽著非常油膩的話，以如此清新脫俗的方式組合起來，進而達到了令人面紅耳赤，卻又並不會反感的意思？
不愧是曾經連中三元的狀元郎，江挽書覺得以陸闕的才華，不去寫書都是屈才了。
“我、我不同你說了。”
臉皮薄的小女娘，哪兒能接的住這話，面紅耳赤的提著裙角，便沖進了雨幕之中。
陸闕輕笑了聲，撐著傘幾大步便追上，拉住她的手臂。
“挽挽，慢些，當心路滑。”
從府邸到馬車的這段路，兩人走的都不快，漫步於綿綿細雨之中，倒是別有一番意境。
上了馬車後，江挽書鼻尖一動，便嗅到了美食的味道。
矮幾之上，擺放了熱騰騰的扁食、香味四溢的炊餅，還有各色小碟子配菜。
“今日的朝食怎的如此豐盛？”
陸闕自然接腔：“為了賠罪，為昨日之事，也為先前我所有做的不好的地方，向你賠罪。”
知曉她是個小饞貓，便投其所好，用美食來誘惑他，這男人實在是太陰險狡詐了！
都是江挽書愛吃的，從相府到皇宮有多遠，江挽書便吃了多久，嘴巴便一直沒停下來過。
最後實在是吃不下了，還剩了不少，她還覺得有些可惜。
陸闕知曉她一貫節儉，便主動道：“剩下的便打包帶給陛下如何？”
只配吃剩菜剩飯的小皇帝表示：我謝謝你全家啊。
江挽書頷首同意。
陸闕先送江挽書到了勤政殿，江挽書笑著招呼小皇帝：“陛下，這是從宮外帶來的朝食，味道很是不錯的，都是大人買的。”
小皇帝歡歡喜喜的跑來，雖然陸闕並未說什麽話，但從他嘴角揚起的笑弧，以及始終落在江挽書一人身上，似是萬千溫柔盡融於其間。
讓小皇帝登時有一種，江挽書與陸闕是一對新婚燕爾，而今日便是他們大婚過後的頭一日，共同出席，雖是彼此之間未說什麽，卻充斥著一股膩膩歪歪的味道。
有情況！這兩人之間，一定有情況！
“謝謝江姐姐，謝謝陸相。”
小皇帝有禮節的道謝完後，小聲與江挽書耳語：“江姐姐，你與陸相在一起了嗎？”
“咳咳咳……”
江挽書險些被自己的口水給嗆著，還未開口，陸闕已經動作迅速的，斟了杯茶水，轉手便遞到了她的唇邊。
“怎麽還被口水嗆著了？喝口茶緩緩。”
江挽書哦了聲，以雙手接過後，輕輕的戳了戳小皇帝的眉心，“沒有的事兒，陛下莫要亂猜，快隨大人去上朝吧。”
他才不是亂說，小孩子的直覺很是很靈的呢！
小皇帝乖乖跟著陸闕去上朝，而陸闕在離開前，擡手輕輕的以指腹點了下江挽書的眉心。
“我晚些回來。”
看似是非常隨意的一個動作，但舉手投足之間，卻盡顯暧昧、親昵的氛圍。
而江挽書並未躲開，只是輕輕頷首。
小皇帝在心裏直嘖嘖。
不對勁，非常不對勁！
等陸闕他們離開後，江挽書並未閑著，而是轉頭去了上書房。
“長姐，原來鎮遠侯府，才是你真正的目的，你藏的可真是深呀。”
沒錯，江挽書便是來找江撫琴的。
江撫琴並沒有像她這般，在宮中當女官後，還能自由出入皇宮。
自從做上了這個女官，江撫琴便住在了宮中，而如今，江撫琴便被安排在上書房打雜。
江撫琴早便料到江挽書會來找她，所幸便也不再裝了。
“看來二妹妹也知道了那道賜婚聖旨，沒能成為侯府主母，二妹妹這是惱羞成怒的來找我算賬了嗎？”
但實則，江挽書並非是來算賬的，“你是從何時，對鎮遠侯府動了心思的？”
“入京那會兒？不對，那會兒你總是防著，生怕我會與陸闕有所接觸。”
江挽書轉念一想，很快便記起：“是那次，你高燒後大病初愈，我來探望你，但你卻一反常態的，反而讓我去悅君臺送補湯，所以是從那個時候起，你盯上了鎮遠侯府，卻怕無法擺脫陸闕，所以將我推了出去？”
捅破了最後一層窗戶紙，江撫琴便也不再藏著自己的野心。
“二妹妹果然是冰雪聰明，難怪這麽快便能拿下陸闕，還能叫他對你如此癡迷。”
江挽書看著眼前人，“是什麽令你做出了如此大的改變，我不信你是真的愛慕宋珣。”
若是從落水那日開始算，江挽書可以確定，那個時候的江撫琴，根本不可能與宋珣有什麽接觸。
更何況像江撫琴這般高傲的人，是不可能會對一個人一見鐘情，且宋珣怎麽看，都不像是江撫琴會喜歡的類型。
所以，江挽書斷定，一定有什麽更為重要的原因，才會讓江撫琴不惜放棄相府夫人的身份，轉而一門心思撲在宋珣的身上。
江撫琴自然不會說自己做夢夢到了前世，她早已想好了理由。
“自然是因為，我在陸闕的身上，只有我的付出，而永遠也得不到任何的回報，透過他，我甚至能一眼看見未來如死水一般的婚後生活。”
“他不愛我，而我也不愛他，若是綁定在一起，也只不過是互相折磨，不如好聚好散，而我為何會選擇宋珣，便如二妹妹你千挑萬選過後，為何會做出這個選擇一樣。”
江撫琴徐徐補充：“上無婆媳矛盾，下無姬妾爭鬥，更不必擔心婚後夫婿會三妻四妾，又是世代簪纓勳貴，放眼整個京城，恐怕沒有哪個待字閨中的小女娘，會不想嫁入鎮遠侯府。”
“我也想過上安穩的好日子，況且二妹妹你與宋珣也沒有任何關系，你我之間也只是公平競爭，我贏了，但我也不曾虧待你，成為權傾朝野的相府夫人，也是其他人做夢都祈求不到的，不是嗎？”
能將滿肚子的陰謀算計，套上如此冠冕堂皇的理由的，怕是也只有厚顏無恥的江撫琴了。
見江撫琴一副勝券在握，一番勝利者的姿態，江挽書反而是笑了。
“長姐，你以為你靠著這一招李代桃僵的陰差陽錯戲碼，便能就此順利嫁入鎮遠侯府嗎？那我只能說，你選擇了鎮遠侯府，卻一點兒也不了解宋珣。”
江撫琴不屑的冷笑，“我不了解宋珣，難道你了解他？便算是你比我更了解他又如何，如今賜婚聖旨已下，鎮遠侯府若是敢抗旨，那可是要誅滅九族的。”
“這樁婚事，已經是板上釘釘，即便宋珣現在不願，但只要他順利與我成親了，他必然便會體會到，誰才是最合適的侯府主母人選。”
江挽書能有什麽？除了這張臉之外，便再也沒什麽能拿得出手的。
一個血脈卑賤的小小庶女，不過便是靠著美色而一時將宋珣的魂兒給勾了去。
宋家有祖訓，嫡妻無過錯，子孫不可納妾，只要她能夠順利嫁給宋珣，兩人朝夕相處，宋珣必然便會發現她的好。
更重要的是，她知道前世後來宋家會發生的事情，能夠更好的幫助宋珣，早日成為執掌百萬大軍的天下兵馬大元帥。
沒有人，比她更適合宋珣。
這必然也是上天，讓她能夠夢到前世的原因！
“但我最不解的是，哪怕你與陸闕已經解除了婚約，可宋老夫人也是見過我的，你是如何在她的眼皮子底下，瞞天過海，頂替了我的名字？”
這是江挽書至今也想不通的，江撫琴究竟是用什麽法子，才騙過了宋老夫人的眼睛？
提到這個，江撫琴的目光明顯便有些閃躲，手似是往腰間的方向摸了摸，好似在藏著什麽。
便在這時，外面傳來了不小的動靜，隱約之中，似是聽到了宋小侯爺的名字。
以為是宋珣來找她了，江撫琴高興得不行，不再與江挽書理論，快步走了出去。
只是外頭並未有宋珣的人影，反而是聽那些宮人在議論。
“聽說了嗎，昨日太後娘娘為鎮遠侯府賜婚，可誰知，今日宋小侯爺竟然入宮，冒雨跪在慈寧宮前，請求太後娘娘收回賜婚聖旨。”
“真的假的，可先前我聽聞，這道賜婚聖旨，還是宋老夫人親自入宮向太後娘娘求來的，若非是宋小侯爺中意，宋家又何必多此一舉？”
“據說呀，是弄錯了賜婚的對象……”
宮人這邊的話還未說完，江撫琴便聽不下去了，上前一步呵斥道：“誰準許你們在此處胡言亂語的！”
顯然，宮人完全不認識江撫琴，見對方如此蠻橫，也很是不滿道：“你又是何人，我們在這兒說話，與你有何幹系？”
“我便是未來的侯府夫人，你說與我有沒有幹系？再敢亂說，我便讓小侯爺拔了你的舌頭！”
江撫琴連鎮遠侯府的門都還沒進，便拿侯府的頭銜來嚇唬人了。
宮人一聽，雖不知真假，但怕是也沒人敢拿這種事情玩笑，便也不再與江撫琴爭辯，迅速散開了。
江挽書走上前，“長姐，我便說你不了解宋珣，你以為，一道賜婚聖旨，便能困住他了嗎？”
江撫琴回首瞪了江挽書一眼，“除非宋家是想要抗旨，否則此事絕沒有回轉的餘地，二妹妹，你也不必在這兒說風涼話，還是管好你自己的事兒吧！”
說罷，江撫琴便匆匆往慈寧宮方向而去。
方才在殿內與江撫琴爭辯，江挽書都沒有註意到，外面的雨越下越大了。
想到方才宮人所說，宋珣為了讓崔太後收回聖旨，而冒雨跪在慈寧宮前，江挽書猶豫了一下，也跟著過去了。
*
傾盆大雨之下，年輕郎君腰背挺拔如松，哪怕此刻跪在地面，任由大雨澆濕了全身，也不曾彎下骨頭。
他面容堅定而又義無反顧，哪怕今日豁出這條命，他也要更改聖旨！
直到，頭頂的雨水忽的消失，耳邊響起了一道聲音：“小侯爺，雨越下越大了，你先起來，莫要著涼了……”
撐著傘站在宋珣身側的，正是匆匆趕來刷存在感的江撫琴。
江撫琴自然不是來關心宋珣，而是生怕宋珣會將這門婚事給退了。
她滿心算計，卻如何也沒有料到，宋珣在知曉賜婚對象搞錯了之後，竟然敢頂著抗旨的壓力，跑來皇宮請崔太後收回成命。
指腹剛碰到了宋珣的手臂，宋珣在擡眸間，瞧清了江撫琴的樣貌之後，極度厭惡的一下甩開了她的手。
“別拿你的臟手碰我！”
宋珣對她的厭惡，都快溢出來了，江撫琴當然能感受得到，登時覺得又委屈又惱火。
“小侯爺，你我之間的婚約，乃是太後娘娘賜婚，聖旨豈有收回的道理，小侯爺莫要為了自己的一時喜怒，而拖累了整個侯府！”
宋珣冷冷的看著她，“是你與陸闕狼狽為奸，陸闕到底給了你什麽好處，讓你甘願放棄與他的親事，而來拆散我與江姑娘？”
“我不知道小侯爺在說什麽，我與陸相的婚約，本便也只是兒時長輩的隨口戲言，自然做不得數，而且我對小侯爺是真心的，或許這便是天定良緣，小侯爺不曾了解我，又如何斷定你我不相配呢？”
誰知，宋珣非但沒有妥協，反而一把將江撫琴給推開。
這推人的力道，可是絲毫沒有因為江撫琴是他的未婚妻而憐香惜玉。
江撫琴一個踉蹌，便跌倒在了地面之上。
地面的積水很快便打濕了她所精心穿戴的襦裙之上，江撫琴都快氣死了。
宋珣這個冥頑不靈的！
便在這時，啪嗒一聲，有什麽東西自江撫琴的腰間飛了出來。
在地面上一路滑，最後撞在了江挽書的腳邊。
江挽書拾起來一瞧，發現竟然是先前宋珣所贈與她的那枚滴珠吉祥紋丹佩。
忽然之間，江挽書明白過來，江撫琴究竟是如何李代桃僵，頂替她的名字而與宋珣賜婚了。
“我的丹佩……還給我！”
見丹佩竟然被江挽書給撿走了，江撫琴的面上明顯是驚慌失措的，也顧不上弄臟的襦裙，掙紮著從地上爬起來，便想再次從江挽書的手中將丹佩給搶回去。
江挽書只側身一避，便讓江撫琴非但撲了個空，還再度又在地上險些摔了個狗吃屎。
“原來你是暗中將這枚丹佩偷了走，才能順利的李代桃僵，江撫琴，你可真是用心險惡，這枚丹佩，根本便不屬於你。”
宋珣方才一門心思都在退婚上，直到江撫琴撲向了江挽書，才註意到了江挽書的到來。
他第一時間便要起身，但因為跪得太久，起身只是反而是膝蓋一軟。
可他卻顧不上這些，反而是喜出望外：“江姑娘……”
見宋珣要摔倒，江挽書出手扶住他。
鮮衣怒馬，隨性妄為的宋小侯爺，如今卻是一身狼狽，滿身盡濕，唯有那一雙看向她的眸子，格外的明亮，因著她的到來而意外的喜悅。
但如此灼熱的視線，卻是如今的江挽書所承受不住的。
江挽書微微錯開了視線，將傘撐在了他的頭頂。
“小侯爺，雖是陰差陽錯，但聖旨已下，若是這麽直接鬧到了太後娘娘的跟前，不僅是你，怕是會連累整個侯府，此事還是從長計議，你先回侯府吧？”
誰知，宋珣卻無比堅定道：“想要讓我認命，除非我死，江姑娘，請你相信我，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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