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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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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江挽書收回視線, 微微垂眸道:“在其位而謀其職,陛下是一國之君,肩負天下興衰, 他的母親,只能是名門望族之後的崔太後,當斷不斷反受其亂, 與其藕斷絲連的牽掛, 不如快刀斬亂麻。”

“大人看似無情, 實則所思所行, 皆為陛下著想,實在是用心良苦。”

這小女娘拍馬屁的水準,也是一流的。

且每一句話, 都能說到陸闕的心裏。

哪怕知曉她是在奉承, 但也不影響陸闕愉悅的心情。

年輕首輔短促一笑,單手撐著引枕, 支起了身子,略微傾靠的同時,以兩指捏住了江挽書優美的下頜。

隨著他向上的動作,讓近在咫尺的小女娘被迫仰起一個弧度。

“這麽會說話,本相開始有些, 喜歡你了。”

涼薄的氣息撲散在眼簾, 分明說的是蜜語甜言,卻如同淬了致命的毒素, 叫江挽書嚇得瞬間心臟驟停。

可別!喜怒無常的權臣的喜歡, 她可無福消受!

江挽書忙往後退, 跪首於地,極盡真心誠意道:“大人與長姐才是天定良緣, 郎才女貌,挽書絕不敢有任何遐想!”

她可不要給陸闕做妾!

在相府本便是寄人籬下,仰人鼻息,她可不要將後半生都折在這個冷情冷血之處。

頭頂轉來陸闕的一聲嗤笑:“是不敢,還是不想?”

在宋珣的跟前,倒是笑靨如花,嬌羞作態,只差沒將“我對你有意思”貼在腦門兒上。

到了他的跟前,便是千般避險,萬般不願的。

他堂堂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內閣首輔,還能比不上一個沒有實權、空有頭銜的小侯爺?

原本還算是愉悅的心情,卻是瞬間烏雲密布,沈如水的雋容更是掀起無形浪濤,強勢的上位者氣壓,迎面鋪天蓋地席卷而來。

便在這時,馬車徐徐停下,外頭響起了長風的聲音:“大人,到府邸了。”

“大人,該下馬車……”

江挽書打破凝滯的氣氛,卻不想話還未說完,一邊的香肩便被只冰涼的手骨給按住,一下被往前一帶,半個身子幾乎都被拽了起來。

眼前之人的力氣極大,那一瞬間,江挽書只覺骨頭似是都要被捏碎了般。

“江挽書,記住,在這個世上,只有本相想與不想,而你,只能無條件服從。”

“惹怒本相,下回你的頭,或許便不在脖頸之上了。”

年輕首輔強烈的威懾,近在咫尺的小女娘瘦薄如柳的身軀微微發顫。

赤貝間只細弱的發出抗議:“疼……”

鵝蛋小臉略微擡起一點弧度,有瑩瑩的淚水在春眸之間蕩漾,欲落未落。

與此同時,陸闕也同步感受到了眼角的泛酸。

“不許哭,否則本相剜了你的眼!”

烏睫反而是輕輕一顫,一滴滾燙的淚水便砸落在了陸闕的手背之上。

候在馬車外的長風半晌不見陸闕下來,正要上前查看,卻見一只修長的大手一下掀起了車幔。

長風清清楚楚的瞧見,陸闕在彎腰奪出之時,以極快的速度,手背在眼尾一擦拭。

淚漬擦的快,但眼尾抹開的紅暈,卻是藏不住的。

長風驚呆了。

大人他他……他這是哭了?

只是未等長風細看,陸闕一記冷冽的死亡視線掃了過來,嚇得長風立時站直了身子,僵硬的別過首,表示自己什麽也沒有瞧見。

陸闕心情極度不悅,一日之內,因為那像是水做的小女娘,動不動便紅鼻子掉金豆子,害的他也跟著出洋相。

他這前半生加起來,都沒有這一日跟著被迫掉眼淚來得次數多!

面色沈如水,不發一言,衣擺大幅度擺動間,只不過眨眼的功夫,便入了府。

“姑娘您這是去哪兒了,奴婢在老地方等了您大半晌呢!”

便在長風困惑間,一直守著門的桃夭,迅速拍了出來迎接江挽書。

卻見江挽書在探身出車幔時,眼尾卻還是紅通通的。

“姑娘您哭了?是何人,何人竟然敢欺負姑娘,奴婢便算是豁出這條命,也要為姑娘出氣!”

桃夭憤憤然的捏起了沙包大的拳頭。

江挽書咬著齒貝,擠出幾個字眼:“沒有人比陸闕更討厭了!”

揉了揉右肩,至今都還覺著酸疼。

一聽是陸闕欺負了江挽書,桃夭幹咳兩聲:“那啥,姑娘先回院子吧?您哪裏不舒服,奴婢給您揉揉?”

“你方才不是還說要為我出氣嗎?”

“姑娘您不知道,今日薛媽媽又命人送了些雲羅綢緞過來,與韶華院那邊都是同等規格的,咱們又能借此換不少銀子呢。”

江挽書表示痛心:“一點兒小恩小惠,便被那廝給收買了嗎?”

“那哪兒能,奴婢絕對與姑娘同進退!奴婢雖然打不過,但奴婢會罵,姑娘息怒息怒,咱們回屋,關起門兒來慢慢罵!”

江挽書:“……”

她也便只有那麽點兒膽量了。

氣雖是有些氣,但看在今日得了個女官上,便不與陸闕那廝多做計較了。

桃夭在為江挽書寬衣時,露出半截香肩,雪膩如凝脂的肌膚,卻是有一塊十分顯眼的五指紅紫色印記。

“是大人動的手嗎?他也太沒輕沒重,不知憐香惜玉,姑娘放心,明日奴婢便去悅君臺,往門前多吐幾口唾沫,為姑娘洩憤!”

說著,桃夭還呸呸呸了幾聲,倒是將江挽書給逗笑了。

“罷了,念在七品禦侍,以及這塊能夠自由出入皇宮的腰牌上,我便大人有大量的不與他計較了。”

桃夭立時好奇的湊上前,“哇啊,這塊腰牌真的可以自由出入皇宮?還有那個什麽七品禦侍,又是怎麽一回事呀,姑娘您沒有出現在咱們約定碰面的地方,這半日究竟都去做了什麽呀?”

江挽書便將之前在宮中發生的,跌宕起伏的事兒,大致的與桃夭講了一遍。

桃夭聽得那是嘖嘖稱嘆:“那可是陛下呀,是天底下最尊貴的人,叫姑娘您姐姐,姑娘咱們很快便要時來運轉了,日後再也沒人敢欺負咱們了!”

江挽書好笑的戳了戳她的鼻尖,“陛下是陛下,我是我,更何況,他也不比我自由,甚至比之於我們,要更加辛酸。”

“也是哦。”

“不說這個了,今日你守在定國公府,可有什麽收獲?”

桃夭這才想起正事兒:“姑娘您可真是神機妙算,奴婢在定國公府門口蹲守了半晌,果然便瞧見大姑娘從裏面出來了,只是大姑娘的臉色似乎不怎麽好看,像是失望空手而歸似的。”

“咱們的請帖,必然便是被大姑娘給偷走的!可是奴婢實在是想不明白,大姑娘是如何知曉咱們會有定國公府的請帖,她煞費苦心的偷走請帖,去定國公府究竟是做什麽呢?”

江挽書往門口方向瞟了眼,壓低嗓音道:“其一,說明咱們的院子,也不清靜了。”

必然是韶華院那邊派了人來盯著,否則遠在韶華院的江撫琴,如何會知曉請帖一事?

桃夭瞬間明白,也湊近壓低嗓音:“需要奴婢去把這小賊給抓出來嗎?”

“不必,若是抓出了這人,必然會驚動長姐那邊,咱們如今還需要仰仗長姐的面子,才能暫宿相府,若是鬧得難看了,只會對我們不利。”

在未來嫡妻與小姑子之間,是個人都會選擇前者。

江挽書不敢、也沒有賭的資本,她只能忍下佯裝不知情。

“其二,我總有感覺,無論是上次去大相國寺,還是這次的定國公府,長姐應當都是抱著同樣的目的,但她究竟是為了什麽,我目前還沒有頭緒。”

桃夭氣呼呼道:“大姑娘實在是太過分了,偷走了姑娘您的請帖,害的姑娘您這次又沒能見成宋小侯爺,那麽好的機會都錯過了……”

“沒有錯過。”

江挽書忽然插了一句,叫桃夭不由啊了聲,江挽書便將先前在小巷被街痞刁難,卻意外的被宋珣給搭救的事兒,大致的與桃夭講了一遍。

最後總結了一句:“所以這次,也算是因禍得福,宋珣並未參加定國公府的賞梅宴,倘若我出席了,只怕也是白走一趟,而今卻是誤打誤撞反而遇見了,還說上了話,已經是非常不錯的進展了。”

當然,倘若沒有被忽然出現的陸闕給打攪,說不定她都能和宋珣獨處談上情了。

但所幸,即便是中間出了岔子,但入宮的收獲也不小,便算是禍福相抵吧,希望之後的進展也能如此順利。

說起這個,江挽書想起眼下要做的更為重要的一件事,叫桃夭備好筆墨。

桃夭一面磨墨,一面好奇的打量:“姑娘,您要給誰寫信呀?”

“這信是為陛下寫的,陛下托我帶的那封,被陸闕給燒毀了。”

將信箋給陸闕看,是為了在陸闕的面前顯示自己的誠意。

但小皇帝那邊,她也不能失信了,兩邊都不能得罪的最好法子,便是她手動再謄寫一份,送去大相國寺,也是同樣的效果。

將信箋藏好,江挽書披了件素錦織繡鬥篷,趁著還未天黑便再度出府。

相府入夜後,是不準任何人進出的,她只能趁著天未黑出門。

只是出了相府後,江挽書卻並未急著去大相國寺,反而是找了家酒樓點了幾道菜用晚膳。

“姑娘,咱們不是要去大相國寺送信嗎,若是不趁天黑前送好,等入了夜,咱們怕是回不了相府了呀?”

江挽書指了指天色,高深莫測道:“不急,夜黑風高才好辦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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