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王耽美小說網

疑心暗鬼 3

關燈
疑心暗鬼 3

日子在任務中飛逝。天氣不知不覺已經入冬。

月底我抽空去了一趟烏丸集團總部大樓,參加慣例的年宴。

會場上,我見到了不少與烏丸集團有關聯的政商界人士。

組織成員遍布全球各行各業,有情報人員、殺手這樣專門幹臟活的行動組,也有研究人員和企業家。

幹部們都有合法幹凈的表面身份,但一般情況下都很少在這種公共場合亮相。出席這種年會的,大多都是為組織提供金錢的企業家之流。

我和集團下屬的企業家們基本都是點頭之交。組織裏與我關系比較好的貝爾摩德正在美國拍戲。沒有個說話聊天的人,整場宴會我都感到十分無聊。

宴會中途,我在香檳區碰到了皮斯克。

老人表情慈祥地跟我寒暄了幾句,我禮貌地回應,敬了他一杯。

這位汽車集團董事長是組織的元老級成員,聽說與BOSS關系不錯,是我父親生前的朋友,也算是看著我長大的長輩。

夜裏,我躺在酒店的床上失眠了。

當然不是因為認床,也不是因為身邊少了一個人的體溫不習慣,而是在想事情。

——萊伊的身份可能有問題。

得出這個推測並不難。一切有跡可循。

一個人在短時間內可以偽裝得很好,但朝夕相處時間長了,難免會露出破綻。再聰明的人也不例外。

因為人不是機器,不可能每時每刻都緊繃著心神。

而當他在我面前心神松弛,露出真實的自己時,某些根深蒂固的行為習慣,以及真正的想法觀念,都會在無意識間流露出來。

剛認識萊伊時,我覺得他冷酷傲慢、殺伐果斷的作風有點像琴酒。但交往了一年多之後,我的看法變了。

只能說,好人裝得再像,和真正的壞蛋相比,還是有些區別的。

我向來直覺敏銳,不會輕易放過細節,他身上的蛛絲馬跡落在我的眼裏全都是疑點。

想在組織裏生存,就要時刻保持警惕,無論對誰都不能投入百分百的信任。這是十七歲那年剛進入組織時,琴酒教給我的道理。

當初在招攬萊伊進組織時,我沒想過會遇到這種情況。

畢竟這家夥演得太好,行事作風完全就是個法外狂徒,導致我一開始並沒有懷疑過他。

倘若我對他的推測屬實,那他接近我的目的,恐怕只是想利用我,借著我的關系打入組織內部吧。

按照小說和電影裏的描述,這種人是不是就是所謂的“渣男”?

就算這個推測是真的,我心裏也沒有什麽被欺騙的憤怒。

細數生命中與我有關的男人——

親生父親,生前是組織裏有代號的高層幹部,那個男人應該對我還不錯,但我大腦裏關於他的記憶都很模糊。

名義上的養父是烏丸集團目前的董事長。這個頭銜聽起來很顯赫,但據我所知,他只是個傀儡罷了。

烏丸家真正的掌權者另有其人,也就是我們這個組織的BOSS,身居幕後的那位先生。我的養父只是奉那位先生的命令收養我。

說是收養,其實也只是給我提供金錢和權限,並不是正兒八經地培養我當千金小姐,更像是在放養什麽小貓小狗。

而那位先生,我實際意義上的“養父”,掌握整個烏丸集團生殺予奪的人,目前不知身居何處,具體年齡不詳,面貌也不詳。我聽命於他,但奮鬥至今還沒有獲得與他見面的權限。

朗姆,我母親生前的效忠對象,一個喜歡玩神秘的老頭,我在組織裏最討厭的人。

至於組織裏的年輕男人……

要麽是琴酒那種冷血怪物,興趣只在打打殺殺幹壞事上,根本不會真情實感地愛上任何一個女人。

要麽是被色//欲支配的人渣或舔狗,我避之不及,連利用的心思都生不起來。

還有一些頭腦簡單四肢發達的笨蛋,我看都懶得多看一眼。

數完就會發現,萊伊這樣頭腦聰明、長相帥氣,不僅有能力,還有人情味的男人,在我二十幾年的人生中已經是鳳毛麟角。

另一方面,我當初答應和他交往的目的其實也不單純。

我想往上爬,得知組織的更多秘密,獲得面見那位先生的權限。

參照朗姆和琴酒,要想獲得更高的地位,除了為組織鞍前馬後幹臟活,我還得培養一些自己人,能力越強越好。

而萊伊,無論是頭腦還是膽識都是數一數二的強。我需要他成為我的助力。

可惜萊伊是個無法掌控的男人。越是強大的家夥就越有主見。這一點我在與他初次見面時就意識到了。

為了拉攏他,讓他能夠為我所用,建立戀人關系可能是比較便捷有效的方式。抱著這種想法,我爽快答應了交往。

——從交往的初衷來看,我與他可能“渣”得半斤八兩。

至於萊伊對我的感情有幾分真幾分假,除了我之外還有沒有別的女人……說實話,我並不是很在意。

互惠才是任何關系的關鍵。這是我篤信的真諦。

不過我和他的進展速度確實快了點。

按照常識,戀愛順序應該是心動→追求→表白→建立情侶關系→打.炮。

我和他是直接從倒數第二步開始的。

當時我與他認識時間還不長,他剛進組織,資歷還很淺,我帶著他一起做任務。

安全屋的房間裏,他擦著手裏的狙.擊.槍,我靠在沙發上翹著腿整理情報,思考計劃。

一片安靜中,他忽然開口:“可以交往嗎?”

語氣平常得就跟早安問好一樣。

“可以啊。”

我頭都沒擡,視線仍然落在紙面上,答應得也很平常。

——就這麽毫無波瀾地建立了情侶關系。整個過程和浪漫完全不沾邊。

那場任務屬於黑.吃.黑,頗有些難度。

我本來打算向組織申請多派幾個能力強的幹部,但萊伊說不用。他提出了一個計劃,直接偽裝潛入對面組織的大本營,幹掉對面的老大。

面對這麽孤註一擲冒險的方案,我表示非常欣賞,當場就同意了。

那是一場玩命的賭博。為了接應他逃脫追殺,我一路飆車,一輛本田NSX傷痕累累,直接報廢。

過程雖然刺激了點,所幸結局還算圓滿,任務完成得很順利。

我在電話裏向BOSS匯報任務時,著重提了一下他的功勞,BOSS表示很欣賞,直接給了代號。

這大概就是富貴險中求。

脫離危險回到安全屋後,我去浴室洗了個澡,洗掉了滿身的硝煙味。

出來後夜色已經深了。

新上任的男友正獨自站在窗邊抽煙,發梢還是濕漉漉的,不知道在想什麽,完全沒有睡意的樣子。

這種時候身為女友應該做點什麽呢?

我想了想,去廚房拿了一瓶酒出來,倒了兩杯,走到他旁邊。

“慶祝一下,祝賀你拿到代號。”我笑著與他碰杯。

兩個人看著外面的夜色喝酒,覆盤了整場行動後,又隨便聊了一些閑話。

也不知道是哪句話戳到他了,他忽然放下酒杯,上前一步,雙手搭在我身體兩側。

如此近的距離,近乎將我圈入懷中。

面對身高壓迫,我下意識稍稍後仰,靠在欄桿上退無可退。

他低頭問道:“如果我現在吻你,你會嚇到嗎?”

“……”

“不要露出這樣的表情。我會忍不住想讓你更加慌張。”

低沈的嗓音帶著一點戲謔。

再後來,空氣是涼的,呼吸是滾燙的。發絲是涼的,皮膚是滾燙的。

世界仿佛天旋地轉,冰涼與火焰不斷交織。

“冷嗎?”

“……有點。”

其實並不冷,只是他的吻和手上的槍繭令我控制不住戰栗。

以為會循序漸進的我還是純情了一點。

“那得讓你暖和起來啊。”他說道。

頭皮發麻的感覺。

靈魂懸空。理性崩潰。

一場殊死戰鬥,但與暴力無關。

我的指尖細細軟軟地抓撓他,掐著他,換來的是他更加毫不留情地攻勢。月光流淌進我的身軀,匯聚成奔湧的暗河。

第二天醒來,我趴在床上,手撐著臉頰,側著臉看他:“昨天怎麽也不多說幾句,真夠惜字如金的。”

“你想聽什麽?”

“……算了,嘴就是用來接吻的。”

聞言,他眼中浮現出些許笑意,沖散了平日裏的冰冷。

深邃的眼瞳,高挺的鼻梁,線條分明的下頷。黑色長發如同水草一般恣意流瀉,散落在床單和皮膚上。

慵懶、成熟,有一種說不出的魅力。

這種時刻不接吻可惜了。

我不是糾結的人,決定以實際行動證明自己的結論。

十分鐘後,我推開他坐起身,補充了一下剛才的結論:“其實還有吃飯。”

是的,我有點餓了。

他握住我的腰:“等一下再說。”

溫柔的暴徒,讓我跌入昏昏然的世界,每一寸都被漲滿。

這個“等一下”,委實有些久。

後來我們一起吃了頓飯。

補充一句,我親手下廚做的。

萊伊不會做飯。這很符合我對他的印象。一雙手只會拿槍扣扳機。沒有生活情趣的男人。

我倒是很喜歡做飯。

當然不是因為沒有錢下館子,或者烹飪多麽有趣,只是一種解壓方式而已。

在料理食物時,身上會沾染幾分煙火氣,讓我有種活著的實感。

聽說普通人都是自己在家做飯的,聚餐時會和家人分享食物。我沒有家人,可以拿男友湊合一下,聊以慰藉。

一個人吃飯總是沒有兩個人開心。

我一直覺得,蹭飯可能是萊伊搬來跟我同居的誘因之一。畢竟人不能只靠能量棒活著。

我也不介意多做一份。他食量不大,也不挑食,隨便餵點就行,就好比仙人掌盆栽只需要澆點水就能養活一樣。

真的,比貓好養多了。

我以前養過一只暹羅,非常挑食,而且脾氣傲慢,心情不順就會賞我一爪子。

但可愛的時候也是很可愛的,會裝無辜撒嬌。導致它耍脾氣時我完全生氣不起來,只有我哄它的份。

擼貓的解壓程度比做飯更勝一籌。心情不好的時候,摸摸暖茸茸的皮毛,軟乎乎的一團抱起來親親,就非常治愈。

那只暹羅陪我度過了很多快樂的時光,可惜因為我總是出差,無法仔細照顧,再不舍也只能遺憾送給朋友。

由此可見,交個男友,除了可以一起吃飯之外,還有另一個作用——填補我失去寵物的寂寞。

雖然男友的一頭秀發摸起來和貓毛有區別,算不上平替,但也另有一番快樂。

因為這份膚淺的快樂,這一年多來,我對萊伊幾乎有求必應。

生活上關照有加,工作上有重要任務都帶他一起,還把他引薦給其他高層幹部,堪稱模範女友。

怎麽講呢,看起來多少有點色令智昏的意思。

至於萊伊……

他是個沒什麽情調的家夥。

不會說好聽的情話,也不怎麽會討好女孩子。怎麽看都不太模範。

這麽一想,我好像有點虧。

現在想來,他哄我的方式其實挺單一的。但偏偏我就吃那一套,每次都會心軟放過他。

但這不代表我真的被愛情沖昏了頭腦,事實上我腦子清醒得很。

我從來都沒有忘記過,我們的開始只是虛情假意的露水情緣,剝開所有的溫存暧昧,只剩下互相利用。

我只是明白一個道理,想利用別人的時候,就要有被別人利用的覺悟。

當初以這種方式招攬他是我自己做下的決定,現在遇到了問題,也只能我自己解決。

我躺在床上望著天花板,心情覆雜。

我與琴酒之間的關系,用世俗的話來說,或許可以算得上師徒。但是和琴酒那種疑罪從有的冷酷作風不同,我不喜歡武斷地下定論,沒有任何依據的推測只是推測而已。

思慮片刻後,我拿出手機,給三個人分別發送了郵件。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