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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9.第二百七十九章活祭羊神(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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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九章 活祭羊神(1)

賈黨被翦除殆盡,司馬倫在朝中愈加專橫跋扈。他矯詔自封為相國、侍中、使持節、大都督、都督中外諸軍事,再加上自己的郡王爵位——這些全都是最頂級的權力和身份象征:首先,自己所在的封國趙國乃是晉室所有封地中屈指可數的大國之一;關於相國,這可是個非常特殊且敏感的職位,平時並不常設,一旦出現,基本就意味著到了可以左右皇權的程度。歷史經驗說明,身任此位者大多都懷有不臣之心了。遠的不說,晉室先祖司馬懿、司馬昭輔魏之時就都曾身任相國。有懾於此,在晉朝建立之初就取消了這個職位。前兩任輔政者楊駿、司馬亮都沒敢窺覬於此,如今卻被司馬倫重拾起來。侍中雖然也很不得了,但既已身任相國,就不值一提了;大都督、都督中外諸軍事雖然權利極大,卻也並不是常設之官,為此官者就意味著可以掌控全天下所有兵馬;使持節並非一種官位,乃是一項猶似尚方寶劍功能的特權。這一類的特權分三等,分別是使持節、持節、假節,三者都有先斬後奏的特權。只是假節專門針對軍事,持節只可以誅殺無官位者,使持節權利最大,可以直接誅殺品秩兩千石以下的官吏。

從總攬朝政,到掌控兵馬,再到手握特權,此時的司馬倫已經不能用位極人臣來形容了,基本就是半個皇帝。他當然不能滿足於只當半個皇帝,雖然都是司馬家的天下,但還是掌控在自己手中為好。做壞事不論大小,總是會心虛的。他心懷不軌,總感到惴惴不安,為尋找安全感,就安排了上萬人的親兵保護自己。每天與自己的心腹孫秀等人策劃謀反之事,正經的朝政卻處理得一塌糊塗。專一結黨營私,排除異己,為拉攏人心不擇手段。皇室宗親和滿朝文武都嗅到了不同尋常的氣味,晉室到此,已經開始漸漸地走向了實質性的崩塌。

齊萬年做了引起這個崩塌的第一個外在推手,卻沒有最終形成氣候。其實早在齊萬年之前就有了幾處叛亂,只不過規模太小,不值一提。

第一個真正形成氣候、割據一方的並非北方游牧民族,而是巴西人李特領導的勢力。李特並非華人,而是西南夷廩君的後代,本在關中一帶做個小吏。齊萬年的叛亂雖然表面上被平覆了,但其遺毒頗深。屋漏偏逢連陰雨,本來就滿目瘡痍的秦雍一帶,又接連遭逢了自然災害。百姓們身處水深火熱之中,難以維持,為了生存,很多人都選擇逃難到益州一帶。李特亦跟隨這些流民入了川。然而李特並非等閑之輩,別人做流民是為了生存,他除了生存之外,卻不安分,乘機造了反。

社會動亂、百姓遭難的時候是最容易孳生反叛的。反正也是生活不下去了,一時間,流民們追隨李特造反者甚多,殺官害民,給蜀地造成巨大傷害。不但流民,那些原本消停的本地氐羌,也開始跟著為亂起來。

小默那幾個被關押在汶山郡大獄的族人果然等來了朝廷大赦。除姜流那幾個反賊的直系親屬被連坐外,其餘人全部得以放回。原來,司馬倫雖然心懷不軌,但時機還不成熟,為了穩定人心,在為司馬衷冊立了一個皇太孫做接班人之後,又為他冊立了一位皇後羊氏。這兩件都是國之大事,所以必然要大赦天下。

羌寨中的部落酋長也是實行家族世襲制。然而老酋長已亡故,姜流等親族被殺,雖有華清夫婦,可族中並沒有女子做酋長的先例,華清乃是女婿,又非羌人,也不適合做酋長,所以整個族中正處於群龍無首的狀態。只有一個名叫魁裏奇的巫師主事。這個巫師很有些能力,在老酋長在世時就十分信任他。魁裏奇生性狡猾,在老酋長面前一派忠心耿耿的樣子,對下面的族人卻沒少欺壓。彼時懾於老酋長,並不敢太明目張膽,此時山中無老虎,他便愈加放縱起來。族中的事務表面上還是要請示華清夫婦,實際上就是他自己做主。常常借助巫師之名弄神弄鬼,有些事華清夫婦明顯感覺到違背常理,有失公平,可他卻假托是神的指示。越是原始的民族就越是對神無限制地崇拜。只要是神的意思,無論有多荒謬,哪怕是殺人祭祀,族人們也不敢有怨言。

在外多年,小默已經看透:什麽功名利祿,摯愛知己,就如同嬌艷鮮花,能有一時之美好,卻難以始終把握。自己一直為舒大哥默默犧牲,而她這些年什麽都沒有為他做。然而,在我們雙方都得知了有對方存在的那一刻,自己第一個反應就是放手,而她的選擇卻是堅持等待。就憑她的這份執念,自己就已經輸了。當然,舒大哥並沒有在她和我之間表現過一絲傾向,可是夏花再盛也難抵最初的春意,自己怎麽能做一只強占鵲巢的鳩!

小默成全了舒晏和芷馨之後,馬不停蹄地趕奔自己的家鄉。在從大宛回來的時候,她就下定決心必須要多陪一陪父母,何況族中又發生了這麽大的變故,她哪能不惦記?

曉行夜宿,這天趕到了汶山郡地界,又加了兩鞭,已經望見了散落著的十八座白馬羌寨。終於到家了,小默松了口氣,放慢了馬蹄,刻意欣賞著家鄉的山水。前面是一灣小溪,水流潺潺,清澈見底,直接從山腰流淌下來,沒有經過人為汙染,乃是真正的山泉水。小默正有些口渴,便跳下馬來,用手掬起水放在嘴邊喝,清冽可口,果然還是小時候的味道。馬兒也渴了,不等小默牽,自己主動過來喝。馬剛剛跑得氣喘籲籲,不宜直接飲水,小默就先牽著它在溪邊遛了遛。

天色漸晚。這裏是一片山林,小默遛著馬,無意間忽然瞥見一棵大樹後面有人影晃動,似乎還縮頭縮腦害怕見人的樣子。小默很納悶,懷疑不是好人,仗著自己手中有劍、身藏暗器,並不畏懼,便想一探究竟。仗劍在手繞到樹後一看,卻是一對驚慌失措的青年男女。

小默認出來,這二人並非什麽歹人,而俱是自己族中的後生,年可十七八,男子名叫度跋,女子名叫康瑪。

那二人見了小默,也認了出來,嚇得瑟瑟發抖,雙雙跪下道:“小姑姑饒命,我們只是偶爾說說話,什麽也沒做,小姑姑饒命啊。”

小默猜想,這一定是互相傾慕的一對小情侶,在此幽會的。或許是因為雙方的家裏人不同意他們在一起,所以才這麽偷偷摸摸,怕被人看見。想到這裏,她便笑著道:“你們這個年紀,很多已經婚配,十分正常。也沒什麽見不得人的,何必嚇成這樣?即便被人發現,也不過是受家裏人一頓責罵,更何來饒命一說?”

二人互視了一眼,猶自瑟瑟發抖,“若是受一頓打罵,我們何至於嚇成這樣,當真是性命攸關啊,求小姑姑千萬不要告訴別人。”

小默很是詫異:“兒女約個會就要打殺性命,這是什麽父母?你們不要怕,有我為你們做主,待我前去質問他們。”

“小姑姑差矣,這不關我們父母的事。”

“哦,這就奇了,既然不關你們父母的事,難道別人還能幹預你們嗎?你們若想免災,就快將實情說出來。”

二人被逼無奈。小默的身份在族中自然是高人一等,可是惹不起的。他們又素知小默嫉惡如仇,如果把實情告訴了她,或許真能幫自己解脫困境也說不定。

度跋猶豫了片刻,終於鼓起勇氣道:“就跟小姑姑實話實說了吧。”

康瑪還在畏首畏尾,“不行,那樣會連累你的性命!”

“事到如今,還怕什麽!”度跋心一橫,就將實情向小默說了出來。

原來,度跋與康瑪自小一起長大,情投意合。長大後,到了情竇初開的年紀,更加彼此互相愛慕。度跋生得體格健碩,熱情開朗,康瑪更出落得越發清秀俏麗。這本是很喜人的一對情侶,雙方父母也不反對。就在準備商量婚嫁的時候,巫師魁裏奇當著全族的人做了一場法事,說上天將要降臨一場瘟災,只有獲得羊神的庇護才能免災。若要獲得羊神的庇護,必須要選兩名少女給羊神做祭祀,朔日送一個,望日送一個。第一個少女已於本月初一如期送達,而康瑪就是被羊神選中的將於望日送達的少女。

這根本就是十分荒唐之事,可是族人們對於羊神十分崇拜,不但不替兩名少女悲哀難過,反而還都對十分羨慕她們。只有康瑪自身驚恐絕望之極,暗自將度跋約了出來。度跋雖然十分難過和憤慨,可是巫師魁裏奇在全族具有絕對權威,只憑自己一個人的力量哪裏能夠翻雲覆雨?兩個人就在這裏做最後的訣別,沒想到正在戚戚哀哀的時候,被小默撞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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