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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0.第一百九十章飛車之禍(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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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章 飛車之禍(2)

數年前的那一個哀痛的日子,若馨與姊姊同去洛陽,芷馨落水失蹤;其母劉氏受不了打擊,一命嗚呼;舒晏的祖父舒博廣也黯然離世。兩個貧寒之家一天之內失掉了三個親人,舒晏和若馨兩個少年一邊承受著莫大的哀痛,一邊還要操持這一場喪事。可是卻偏偏雪上加霜,韓家僅存的一點錢在那一時卻怎麽也找不見。若馨拿不出錢來,幸好舒晏仗義疏財,出錢替他把喪事辦了。舒晏卻做好不得好,不但沒有得到韓家族人的感謝,還擔了一身的嫌疑。

舒金將自己跟弟弟兩個人趁韓家忙著理喪、人多混亂之時,偷走了韓家的錢一事向舒晏坦白了。舒晏回憶起那天的情形,才恍然大悟。那天兩兄弟鬼鬼祟祟地從外面回來,當著眾人的面,將外面對舒晏的流言蜚語大聲地述說著。他當時還奇怪這兩個孩子的怪異行為,如今想來,原來他們是在為那些流言蜚語推波助瀾,以達到混淆黑白的作用,賊喊捉賊了。

這兄弟二人小時候游手好閑,確實做過不少壞事。但是受到舒晏的感化,從那以後改過自新,還進了庠學。雖然舒晏那次遭受了不小的誤會,但事已至此,還有什麽不能原諒的呢?

“我原諒你,什麽都原諒你。”舒晏又攥緊了他的手安慰道,“你現在只可靜養,不可勞神亂想,再挨片刻,醫匠到了,給你服了藥,我們就馬上回我的住處去。”

舒銀嘴角露出一絲欣慰,又拉著他哥哥的手,含含糊糊地囑托了幾句關於家裏的話,便閉上了眼睛。張弛把醫匠請來之時,業已斷了氣。

“這位醫匠,快去看一下我家公子的傷勢。”

聽見阿壯說話,舒晏此時才顧及起肇事車輛來。舒金也止了哭聲,緩過神來,怒沖沖直奔向比玉。

在犢車劇烈傾覆的瞬間,牛也受了傷,阿壯飛身跳了下去,比玉卻被困在車裏,並跟著車身向前滑行了好一陣。幸虧他身上綁著帶子,才沒有被甩下車去,否則後果不堪設想。被阿壯解救出來後,就像丟魂失魄似的。他也顧不上罵阿壯,過了許久猶覺得天旋地轉的,渾身還在顫抖。

夏侯門和荀寶也沒想到會出這場意外,忙下了車過來安慰。見比玉閉著眼睛,只是在一味地喊“哎呦”。問他哪裏疼,卻說這裏也疼,那裏也疼。想要扶他坐上另外的兩輛車,剛一動,比玉就大喊大叫:“受不了,受不了,想必筋骨已經斷了!”

二人也不知是真是假,不敢莽撞。明知將路人撞倒了多時,這邊也沒人過去問詢一聲,忽見那邊請來了醫匠,就忙派阿壯去叫。

阿壯為難地道:“人是我們撞的,好像撞得還很嚴重的,醫又是人家請的,我怎麽好去請來?”

荀寶聽後立刻斥道:“好無知的胡奴,被撞的乃是一介平民小人的裝扮,命能值幾何?你家公子萬金之軀!快讓那醫匠過來。”

舒金見了比玉和阿壯,伸手就要抓他們拼命,被阿壯一把推開了。舒晏見了受傷的比玉,才知道他就是肇事方。不過肇事歸肇事,誰也不是有意為之的,就勸解著舒金,先讓醫匠看一看比玉的傷勢,理論的話緩緩再說。

那醫匠上上下下將比玉的周身都認認真真地診視了一遍,並沒有任何骨斷筋斷的情況,全是皮外傷。比玉聽了醫匠的話,雖不大信服他的水平,不過總算稍稍安了點心,允許人把自己扶上別的車送回府中去了。

當下上了荀寶的車。舒金見對方要走,急了道:“撞死了人,不給個說法,就想走嗎?”

“人死了?”比玉打了個冷顫,並不是因為覺得後果加大了,而是覺得撞死了人對於自己終究不吉利,很不情願地道:“死就死了唄,我的車也損壞了,我也不要你賠了,你還要怎樣?”

“什麽?”舒金一時沒理順這層邏輯,什麽叫“他的車不用自己陪了。”

舒晏也怒了:“難道你撞死了人,還要別人陪你的車不成嗎?”

荀寶本沒把舒金放在眼裏,直到見了舒晏,才不敢十分怠慢。上次因為扣留安車一事,他對舒晏是又恨又怕,還存著幾分敬畏。他不知道舒晏為何摻和進來,不過他可以肯定的是,車府署雖是管車的,但對於這種撞人之事是無權過問的。於是冷面笑道:“是尚仁兄啊,你作為車府署的長官,押著你那兩根大長木頭回去造車才是正經,此等民間肇事不在你的職權範圍吧?”

“車輛交通肇事當然不在車府署的職權範圍,不過我是以私人名義過問的。別說死者是我族弟,就是陌路旁人,我也不能袖手旁觀。”舒晏也冷著臉道。

“被撞的那個人是你的族弟?”荀寶這才知曉。他知道舒晏不好惹,有些棘手,必要先用巧言推脫了才行,“其實此事與我也無關,只是比玉兄現在魂不守舍的狀況,你也看到了,也講不出個所以然來,我做朋友的,幫其處理一下而已。我看不如這樣吧,大家既然都認識,你們又都是故鄉人,誰也跑不了,有什麽事不好以後再商量,何必在這驚魂浮躁的一時?即便他們兩家很難直接溝通,有你我這兩個中間人,還怕有什麽協商不成的嗎?”

舒晏想想也對道理,況且舒銀已經死了,一直躺在那裏也不是事,不如先辦了後事再說。於是就來勸導舒金。舒金人生地不熟的,還能有什麽主意,只得聽從舒晏的安排了。

落葉歸根,舒銀的屍體本該運回家鄉安葬的,可千裏運屍不是鬧著玩的。於是在經過一番祭奠之後,兩個人一商量,只得就地掩埋了。忙完了這些,就是要向施家討說法了。任何民事糾紛,向來都有兩種解決途徑:一是私了,二是公了。舒晏覺得,他們兩家無冤無仇,身在外地,又都是同鄉,鬧到公堂之上總不太好,況且還有荀寶的話在先,還是決定私了的好。於是便去尋比玉。

比玉覆車一事引發了施府不小的震動。並不是因為憐惜死者,而是為比玉擔心後怕。那天一回到家中,立刻驚動了全府上下。施惠平日對兒子總是一副嚴厲的面孔,可這次,兒子雖然惹了大亂子,他自己卻慌了神,只顧後怕,嚴厲不起來了。王夫人更不必說,猶是事後,還嚇得渾身抖,若是看到肇事現場,估計得嚇掉半條命。

兩夫妻看見兒子無甚大礙地平安歸來,卻對他的傷勢依然不放心。雖然經過了醫匠的當場診視,可他們認為那不過是給寒門小戶看病的土醫匠,信不過。施惠情急之下,更是托了太醫令,私自請了一名宮廷太醫過來,診視結果當然與那名土醫匠如出一轍。他們這才放了心。身體雖然沒什麽可擔心的,可兒子受的這份驚嚇可是不能忽視的。於是各種安心定神的補品輪番送了來。

對於比玉沒有忍心責怪,但阿壯的一頓鞭笞是少不了的。阿壯自知自己咎大莫及,幸好少主沒事,否則的話自己也活不成了。僅僅挨這一頓鞭笞,簡直就是莫大之恩,謝天謝地了。

施惠夫婦去後,比玉當然最終還是要阿妙、阿妍來照顧。她們平日對比玉就已經悉心非常,如今受了王夫人的一番叮囑,更是無微不至。兩人初聽說此事,先是嚇出了眼淚。太醫給了一些外傷的藥,眾人散去後,阿妙在左,阿妍在右,替比玉脫下衣服去抹藥。脫外衫的時候就不太順便,將至要脫貼身小衣,比玉先自呲牙咧嘴呻吟起來。好不容易脫完,看見其身上果然有點點傷處,有兩處淤青的、幾處破皮帶血的,兩嬌婢又不免落下淚來。

阿妙恨恨地罵道:“這二廝著實可惡。”

“誰呢?”阿妍問道。

“還有誰,當然是荀寶和夏侯門。先前引誘公子服用五石散,害得公子大病了一場;又帶著公子去清談場,迷上了談玄,很荒廢了正業;如今越發妄為了,竟攛掇公子飆車,險些將命都搭進去,這也是玩的嗎?名則友人,實則害人。以後啊,少跟他們來往才是。”

比玉被二人攙扶著趴在床上,稍稍平覆了一下,慢慢說道:“不要冤了人家。說起這二位兄長,我不但不埋怨,反而還要感激他們呢。殊不知,服五石散、談論《老》、《莊》這兩樣,在上流仕人之中是必不可缺的。我現在雖不敢自稱名士,但也在通往名士的路上,至少已經躋身了這個圈子。若不是他們直接領我入港,我哪能這麽快地混跡其中?就是這次飆車,也是我起頭提議的,只是阿壯太急於求成,冒險超車,才導致了這場事故。怎麽能怨人家呢?”

阿妍不同於阿妙總是說些勸解比玉的言語,她向來只喜歡說比玉順耳的話,聽比玉如此說,也跟著道:“阿壯那個胡奴好大膽。若是他自己駕個空車也就罷了,隨他怎麽撞,撞壞了車不值什麽,撞死了人也不算什麽,跌死了他自己更無關痛癢。可是公子既然坐在車上,撞壞了公子可是了得的?他死一百次能抵這個罪責嗎?”

阿壯對阿妙癡心一片,阿妙對他卻從不理會。相反的,阿妍偶爾的會跟阿壯主動說上一二句話,阿壯卻將阿妙對他的冷漠擺給阿妍看。就是上次在上巳節曲水流觴之時,阿壯的酒觴停在了阿妍的面前,他也沒把這個當成一回事。對於女人來說,無論是不是出於情愛關系,這種不理睬,都是十分令人厭惡的,導致了現在阿妍對其十分的憤恨。

阿妙當然也同意阿壯罪大莫及這個觀點。爭論是誰的責任不重要,關鍵是一邊說著話,比玉分了神,不至於那麽叫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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