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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白瞬間6(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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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白瞬間6(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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譚警官讓我和容釋之止步,僅讓無歆一人進入病房。待她進門之後,金洲警官帶我們去了旁邊的監控室。

“葉無歆大小姐,我們很久沒見面了。這種客套的說法很有意思吧,像是我們很熟一樣。實際上呢?如果我沒有做出那種喪心病狂的事,你八成連我姓甚名誰都不知道吧。”

“那個人想說什麽?”

“你在說誰?沈卉卉,正義先生,還是別的什麽人?大小姐真是對他人的生死不管不顧啊!像你這樣天生享受於惹眼的角色,想跟你說上話的人可不少。

“好了,我知道你已經猜出來了。你真是個無趣的人。我知道我腦子裏被裝了個東西,也知道如果這個東西通電,我將會控制不住情緒,失去理智,變得瘋狂。難道這是我自願的嗎?要怪就怪學校裏那些畜牲把我的頭踩在腳底和地面之間,脫光我的衣服拍照,用燒紅的繡花針反覆刺進我的身體。是他們先做的惡,憑什麽要求我以德報怨?”

沈南兒帶著手銬的手平行舉起,雙手之指尖了15公分的空隙。

“瞧瞧你這錦衣玉食的樣子,多麽醜陋不堪。大小姐有見過這麽長的鐵釘嗎?粗的地方直徑足足有1厘米,頭部及其尖銳。這可不是建築用材,而是殺人刑具。

“那天,先生用兩根鐵釘制服了一個試圖反抗的家夥。鐵釘從眼眶進入腦子裏,溢出來的血一滴滴滾到地上。黑紅色的汙濁血液,世界上最讓人惡心的東西。

“不過他沒有立刻死掉,而是在地上苦苦掙紮了好幾個小時。他不停哀求先生放過他,說他錯了,以後再也不敢了。先生問我要不要放過他。我當時怕極了,根本說不出話。最後,先生叫人提來一桶酒精,很幹脆地潑到那人的臉上。我還記得他當時痛得叫不出聲,在一陣詭異的扭曲中死掉了。

“還記得我給你發的消息嗎?你可是連一次都沒有回過我。我討厭你對他人的生死無動於衷,更憎惡你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先生說我可以肆意說出我的猜想,你會用眼睛告訴我答案。等我把故事講完,再去跟你落實我的推測是否正確。

“非特定職業的人家用不上高度一米五左右的大鍋,所以那天不僅是我第一次見到那副場景,也是我第一次見到那口油鍋。

“那是個男生,應該還不到十八歲,牛高馬大的,少說有一米九。他被打暈了,裝在麻袋裏扛過來的。先生的人把它倒吊在一個升降裝置上,一群人把他揍到滿臉充血。在這期間,鍋裏滾起了食用油。打手們行動很幹脆,那個蠢人還沒明白自己的處境之前,機械臂就把它吊到了油鍋的正上方,呲啦——在拎上來的時候,除了小腿以下的地方,整個人都被炸透了。那股味道,真是讓人惡心。

“讓我來猜猜,你一言不發,肯定不是怕了我說的內容,是因為什麽呢?哈哈——你皺眉了,看來你明白我在說什麽。讓故事繼續吧。

“故事裏還有第三位表演者,你猜他在哪裏?噢,等等,難道你是在為這個事皺眉?哈哈哈!有意思,真有意思!活在傳言裏的葉無歆果然名不虛傳。

“這第三位表演者就是最先出場的。在被綁來之前,有人以想巴結他們的名義,請那兩個惡心的家夥吃了頓飯。你知道他在哪裏嗎?”

“沈南兒,你最好適可而止。”

沈南兒從剛剛開始就有些瘋癲,無歆的幹擾不僅沒有使她停止,好似還適得其反了。

“為什麽不讓我說?你在怕什麽?第三個人就在他們的餐盤裏啊!你早就猜到了對不對?他們正在大快朵頤的食物就是他們引以為傲的大哥,膽敢胡作非為的保護傘啊!

“雖然你自恃清高,不怎麽去學校,但至少應該聽說過學校裏除褚蘭之外,還有三個手眼通天的惡棍。你們這些富商的小孩繼承了明哲保身的處事風格,凡事不會親自出頭。擁有權和錢的雙重加持,被頂到風口浪尖的混賬們還以為是自己樹立起了威信,越發肆無忌憚的胡作非為。百年老樹的根脈最是盤根錯節,無法窺探,我只需要報覆明面上欺負我的人,解解心頭之恨就足夠了。”

監控裏,無歆皺起的眉頭一直未曾松懈。她悄悄攥緊木椅扶手,似乎正處於一種渾身冒冷汗,五官和皮膚都喘不上氣的狀態。在所有藥都吃完的前提下,按時間推算,她這是發病了。監控室裏的人無言的產生一種默契——不能去打斷她們,葉無歆知道輕重,不會有事的。

“葉無歆,我之前給你發的那幾封郵件,你看了嗎?”

“看了。”

“那你當時在想什麽呢?等著看我的笑話嗎?你明明看出來了我恨那棟房子裏的人,你明明比我還清楚我的家庭關系,你為什麽不告訴我?你為什麽不來阻止這一切的發生?”

“表象是結果,不要試圖通過結果來改變本源。”

沈南兒誇張的笑容撕裂了,幹凈的臉上憑空浮現出小醜的妝造,眼淚瞬間湧成雨中屋檐砸上下來的水柱。她的聲音一瞬間刮起玻璃,像鉛筆屑似的到處亂飛。

“我才不要聽這些屁話!我喜歡卉卉……她是我妹妹,是個很好的姑娘……那天晚上我確定爸爸看到了,他為什麽不來救妹妹?一直想殺妹妹的是我和媽媽呀!為什麽?為什麽……”沈南兒的語氣弱了下去。

“前一天,泳池裏還被特意換了水,本來應該在澆花的阿姨當時也不在。卉卉的成績很不錯,但在爸爸眼裏只是小聰明。爸爸在外面至少還有三個孩子,我早就知道了。妹妹是一只可愛的小羊羔,爸爸不需要一個在狼群中需要被保護的子嗣,因為那樣的幼羊遲早得被當成祭品。野狗想要與狼為伍,單單披上狼皮遠遠不夠,還要防止後代暴露本性,擁有小綿羊性格的哈士奇最是大忌。我救不了妹妹,你也救不了。沒有人可以救她。可是沈卉卉到底做錯了什麽……餵,你怎麽回事?怎麽好像是很難受的樣子?你到底有沒有在聽我說話?真是浪費情緒。”

“抱歉,我最近頭痛的毛病加重了。”

“你怎麽這麽麻煩?要是我處在你的位置,絕對不會想你這麽矯情。算了,卉卉的事情已經結束,現在追責沒有任何意義。你還記得吳小藍嗎?不用回答,我對你的答案不感興趣。

“我們小時候都被人販子綁過,吳小藍就是其中的一員。當年的孩子大多是落單走散時被拐走的,只有少數是有錢人家的少爺小姐,為了討要贖金。總之,有一個算一個,被拐走的孩子都被嚇慘了。據我所知,只有你一個人與眾不同。是你主動找到人販子,假裝被拐的目的其實是逃難。我不知道你在逃什麽難,不過你確實混的游刃有餘,就連組織的頭目都認了你當幹女兒,對你寵愛有加。你怎麽做到的我不感興趣,反正你從小就深谙算計之道,詭計多端。當時你才多大?四歲,還是五歲?最後你是怎麽對他的?你把他引到狙擊槍的視野裏,親手送你義父上路。”

“你的視角看不到這些,是誰訴你的?”

“跟誰說的無關。你敢否認這些事實嗎?”

“你說的沒錯,繼續吧。”

“或許是親生父母從小就忙到沒空理我,又或許是心理學上的吊橋效應,我認為我和被綁去的孩子們才更像是一家人。一年前我就家開始調查那些孩子如今在哪,陸陸續續捕獲了很多消息。

“吳小藍,你見過的,她還問過你是誰。她那麽天真單純,可你看都沒看她一眼,心裏只想著怎麽去討好人販子的首腦。數十個孩子裏,除我和你之外,只有三個孩子的父母是集團董事長。我們都是被精心策劃綁架來的。所以,吳小藍只是一個重男輕女的平庸家庭裏可有可無的一員。

“我和三位少爺千金的待遇還算過得去,可其餘人就別談了。有好幾個小時,所有的孩子都被關在一起,恐懼與不安的氣息籠罩著我們,哭喊聲不絕於耳,我也是及其的害怕。那些小孩被關進來之前都被打過,明顯老實多了。吳小藍比我大些,但個頭比我瘦小,她就坐在我旁邊渾身顫抖,蜷縮著身體像一只小貓。盡管已經這樣了,她還是伸出一只手握住我,發白的唇不停念著‘沒事的,我們會沒事的’。聽上去是不是很傻?畢竟是一個十歲的孩子,傻就傻一點吧。

“後來我們確實被警察救了,但他們中很多人(尤其是女孩子)與其說是被綁,不如說是被家裏人賣掉的。丟丟撿撿幾遭,最終又回到了那幫人同夥的手裏。有些孩子就此失去蹤跡,而剩餘的孩子被迫賣身。世界上有太多喜歡小孩子的客人,那塊業務早已成熟。

“小藍被糟踐了九年,半個月前因為咬傷客人,被那人的手下打了三天三夜,活活打死。最後客人賠了組織一筆錢,悄悄把人埋了。隔天挖出來到時候,小藍的腐爛程度很低,但是她的二十個指頭都沒了,眼珠和舌頭也不在,□□幾乎爛成肉糜。

“比她們幸運的也有。金金在北方讀書,那天晚上下著雪,整個學校突然停電了,同學們喧嘩起來。有人抱怨,有人抽空趴在桌子上睡覺,而坐在窗邊的小金手腳慌亂地拉開窗子,毫不猶豫地從四樓窗戶跳了出去。

“還需要我繼續舉例子嗎?那批孩子中有一半已經確定死亡,剩下的一半中還有三分之二不知所蹤。除了你這個毫無人性的大小姐以外,每個人都身不由己。”

無歆快要撐不住了,假裝無事地走到窗邊喘氣,半個身子靠在鐵欄桿和連接的墻壁上。

“沈……”

“你是不是想說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明天又是新的一天呀?那又怎麽樣?誰能保證明天的陰晴?未來充滿希望是斯嘉麗的人生,不是我的,更不是金金和吳小藍的。於我們而言,明天和今天一樣遭!我們沒有辦法釋懷,更沒有辦法接受這一切。你能理解這樣的感受嗎?你知道我們的腦子裏在想什麽嗎?你從未體會過精神崩潰的感受。你是那麽的快樂。你有被人用鐵鏈拴著關過小黑屋嗎?你憑什麽對我們指指點點?你根本什麽都不懂!”

我實在是聽不下去了,轉身離開監控室。容釋之隨即追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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