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九世相許

向黎拾起雙劍，是在無涯島上。

他領著君曉初至無涯島，便被島上前輩領去了一處山洞。

洞內漆黑一片，他提著盞燈籠漫無目的地往深處走，直至光亮乍現，月光從洞頂處射入，照亮整個山洞。

向黎的眸光落在洞壁上，手中燈籠掉落在地，滾動幾圈，停在洞壁前。

這讓洞壁上的刻痕更為清晰地落入向黎眸中，上面的內容甚是單一，僅一句“九世相許”，旁邊跟著個“一”字。

僅這樣簡簡單單的五個字，卻讓向黎呆楞了許久。

他腦海中恍惚閃過一個少年，他同他說：我才不管，我就要生生世世追著阿塵！

向黎微斂了下眸，陷在那段莫名生出的回憶中，卻無論如何深想，都想不起那段回憶的後半段。

不知過了多久，他似終鼓足了勇氣那般，緩緩擡起腳，向那刻痕走去，每一步都走得極其緩慢。

待到臨近，向黎才發現，這五個字應是出自兩人之手，“九世相許”出自一人，而那個“一”字是被人提刀後補上的。

那段向黎無論如何都想不起的回憶這一刻清晰地浮現在他的腦海中：宋洛，我只許你九世。

他聽到自己對那個少年說：九世之後，你我因果即斷，你修你的仙，我走我的道。

他提劍在洞壁上刻下四字，那個少年面露不甘，卻還是認下了這四字，只委委屈屈地提刀又補上了個“一”字，一邊補一邊同他強調：“那這一世，只能算是第一世啊！”

向黎無聲地輕笑起來，俯身拾起地上的燈籠，沿著洞壁繼續向深處走去，可走著走著，卻紅了眼眶。

這樣的刻痕在這個山洞裏並不是只有那一個，而是九個。

向黎呆站在第九道刻痕前，直至彎月落下，旭日東升，他拔出腰側的柳葉刀，在最後那個“一”字上又填了一筆。

他扔掉燈籠，轉身離開山洞，在他身後，那個“一”字已經變成了“十”。

山洞外，無涯島上的前輩正在等著他，見他出來，遞給他兩柄長劍，一柄劍上刻有“洛”字，另一柄，刻著的是“塵”字。

他沒來由地煩躁起來，逼問那位前輩：“為何非要我修這雙劍？師父也是，你們也是，我不修不行嗎？”

“這套劍法又不是我創的，緣何就賴上了我！”

那位前輩仍舉著那兩柄劍，問：“那，一柄都不要嗎？”

向黎沈默了下來，半晌，拿走其中那柄刻有“洛”字的。

那之後很久，向黎都離那處山洞很遠很遠，似乎離它遠些，那山洞裏的一切便都能被他忘卻，他便只是那個只知追隨齊七的齊門四弟子。

可有些事情既已浮出水面，又怎會再沈入水底？向黎越想遠離，便越會被那段若隱若現的記憶困住，漸成心魔。

為破心魔，他不得不再一次踏入那座山洞。

那位前輩仍守在洞門前，見他來，再一次將那柄刻有“塵”字的長劍遞給他。

這一次，他回答了上次向黎的問題：“你怎知，這套劍法，非你所創？”

向黎沈默地接過了那柄長劍，再入那座山洞。他越往深處走，那段困住他的記憶便越發清晰。

到最後，他看到一位少年，腰佩數柄柳葉刀，持劍立於他身前。

他微躬著身，同他說：“少俠，我見你耍劍的模樣甚是好看，不如再多耍一柄？”

自此，向黎再未丟下過那兩柄長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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