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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見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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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見不散

小路的兩端,三人對視著,北離的視線在對面兩人來回移動,勉強壓制住自己想掉頭回雁落城的心思。

“咣當”一聲,宋遙扔掉手中木劍,大喊一聲“哥哥”,拔腿跑向北離。

北離被迫伸出雙臂抱起向他跑來的小女孩,視線落在宋林英身上,不得不再次打消偷潛入雲歸城的念頭。

卻未成想,這雲歸城會是宋林英主動領他進的,更未曾想過,她竟不識路!

彼時,北離牽著宋遙站在鬧市中央,望著往來不息的行人,緩緩問:“宋女俠,你真的認路嗎?”

正在東張西望的宋林英:“……”

“當然認識了!”她拒不承認,一手拍上北離的肩,另一只手擡起,隨手指向一旁的茶樓,道:“瞧,這不就到了嘛!”

“本姑娘今日便帶你去見一見咱們雲歸城的一絕!”宋林英微揚下巴,得意道:“最好的說書先生講著最鼓舞人心的故事!”

她口中那最鼓舞人心的故事便是宋修領兵擊退北漠、奪回雲歸城的戰役,北離面無表情地聽完全程,強忍著沒有拂袖離開。

偏身旁還坐著個不識臉色的,宋林英滿臉自豪地問他:“怎樣?講得是不是超好?”

北離:“……”

他完全不想搭理她,擡手喚來店小二,給宋遙點了幾份糕點。

“放心,”宋林英還在他耳邊喋喋不休地說:“總有一日,我爹會把雁落城也收回來!”

北離終是擡眸看向宋林英,臉上染著絲不易察覺的崩潰,他擡手指向自己,問:“我瞧著,就那麽像楚人嗎?”

宋林英連眼都沒眨一下,當即反問他:“你不是嗎?”

還一副理所當然的語氣和神態。

北離:“……”

此時此地,此情此景,他能說不是嗎?他敢說不是嗎?

北離妥協道:“我是。”

宋林英得到滿意的答案,轉頭看向說書先生,滿臉愜意。

北離見她這副模樣,只覺心累,比身居後方、指揮作戰還要累。

袖角傳來輕微的拉扯力道,他垂眸望去,映入眸中的,是仰著腦袋朝他笑的小女孩。

悄然間,北離也揚起了嘴角,他拿起一塊糕點遞給她,溫聲問:“小妹妹,你叫什麽名字?”

“宋遙,”宋遙歪著腦袋咬下一小塊糕點,嫩聲道:“哥哥可以喚我小二兒。”

北離:“小二兒?”

他的聲音中半是疑惑,語調略大,被耳尖的店小二聽到,當即應了聲,並擡腳,作勢就要往他們這桌走。

宋林英急忙擡手制止他,喊道:“不是在叫你。”

她又轉頭同北離解釋道:“宋遙是我給她取的名字,小二兒是她爹娘給她取的名字。”

“你可以喚她小二兒,”她頓了頓,又道:“我平日裏就這麽喚她的。”

宋遙咽下嘴裏的糕點,補充道:“沈大哥也這麽喚我!”

她望著北離的一雙眼中滿是期待,北離擡手摸了下小女孩的腦袋,溫聲喚她:“小二兒。”

宋遙當即瞇起了眼睛,小嘴巴咧開,心滿意足地應了聲:“在。”

北離陪宋遙在雲歸城內玩了大半日,直至落日的餘暉染黃碧藍的晴空,他們方才重回到兩城間的那條小路上。

宋遙卻仍緊緊抱著北離的脖頸,不肯放他離開。

北離只一遍又一遍地輕輕拍著小女孩的脊背,溫聲哄她:“小二兒乖,哥哥下次再來找你玩。”

有了之前的經驗,宋遙已不會再被他的三言兩語糊弄過去,她委屈巴巴地追問他:“下次是什麽時候?”

北離的手臂僵住,求助地看向一旁的宋林英。

宋林英非但對北離求助的目光視若無睹,還在旁煽風點火:“我們這次,可在這條小路上等了他足足半月呢!”

北離:“……”

他方才是不是腦子抽了,居然會去指望宋林英?

北離覆又望向懷中的小女孩,半晌,妥協道:“一個月後,還在這裏,哥哥來找你,好不好?”

宋遙眼睛一亮,當即松開了北離的脖頸,問:“真的?”

北離無聲地揚起嘴角,他將小女孩放到地上,揉了下她的腦袋,而後朝她伸出了小拇指,道:“一個月後,不見不散。”

宋遙的視線落在那根拇指上,也笑了起來,她同樣伸出小拇指,與北離拉鉤為保,道:“一言為定!”

宋林英擡手搭上宋遙的雙肩,微偏著頭,故意不看北離,道:“到時,我會帶著小二兒在這裏等你。”

北離擡眸掃了她一眼,低應了聲。

宋林英低哼了聲,仍是不看北離,又道:“答應孩子的事情記得要做到啊!”

北離這才擡頭,認真打量著宋林英,他盯著她的側臉看了半晌,在此期間,宋林英的視線上下移動,卻始終未曾落到他身上。

他環起雙臂,輕嘖一聲,道:“宋女俠,我怎麽覺得你對我似乎是有點不滿呢?”

宋林英主打的就是一個嘴硬:“沒有。”

北離不以為然,只俯身揉了下宋遙的腦袋,問:“小二兒覺得呢?”

宋遙好奇地眨了下眼睛,她擡眸看了眼宋林英,又看了眼北離,覆又看了宋林英幾眼,而後重重地點了點頭。

她脆聲應道:“有!”

隨即,她的腦袋便被宋林英拍了下,力道雖不大,但還是讓宋遙抱頭低嚎了聲。

下一瞬,她整個人被宋林英抱起。

宋林英轉身往城內走,邊走邊小聲嘟囔道:“都沒見小二兒這麽黏過我。”

宋遙在宋林英懷中仍抱著腦袋,委屈地嘟著嘴。

北離望著她們離去的背影,聽著宋林英的小聲嘟囔,有片刻的楞怔。

漸漸地,他揚起了嘴角,朝著她們的背影大喊:“宋女俠,我聽到了。”

遠去的背影頓住,宋林英回眸瞥了北離一眼,足下生風,轉瞬便消失在他眼前。

北離被她這一舉動逗笑,他轉身往雁落城的方向走去,邊走邊想,這個宋林英,有點有趣呢!

宋林英回去時,沈頤正拿著幾本識字的書冊、站在她院門前等你。

見她按時回來,他微松了口氣,將書冊送給宋遙,又將她從宋林英懷中接過,方才問道:“你們今日去了哪裏?”

宋林英:“在城內逛了逛。”

宋遙捧著書本翻看著,接著宋林英的話說:“和哥……”

可剛說出兩個字,便被宋林英捂住了嘴,她眨了眨大眼睛,迷茫地看向她。

沈頤的視線同樣落在宋林英身上,他命令道:“別領著小二兒去雁落城。”

宋林英當即拍起了胸脯,道:“我知道分寸!”

沈頤:“……”

他的眸中閃過覆雜的光芒,半晌,方才緩緩道:“我就怕你說這句話。”

宋林英:“……”

沈頤:“你若不說我還能勉強信你,你若說……”

宋林英聽不下去了,打斷他道:“我今日領著小二兒在茶樓聽了書。”

聞言,宋遙眼睛一亮,歡聲道:“先生說義父特別厲害,把壞人都打跑了!”

她揮舞了下拳頭,繼續道:“先生還說沈大哥也很厲害,幫義父把壞人趕走了!”

她的話不停,恨不得將白日聽過的整個覆述給沈頤聽。

沈頤便配合地聽她講,講到小女孩口幹舌燥,昏昏欲睡,講到她趴在他懷裏,喃喃低語。

她說:“沈大哥,小二兒今日好開心。”

轉瞬間,一月已逝。

在那條小路上,宋林英和宋遙、一大一小一同蹲在路旁,雙手托著下巴望向雁落城的方向發呆,動作如出一轍。

北離姍姍來遲,見到這一幕不禁彎起了眼角,他輕聲同兩人解釋道:“抱歉,家裏出了點事,來得有些晚了。”

一大一小相互對視一眼,宋林英率先朝宋遙點了點頭。

宋遙跟著也點了點頭,她擡眸看向北離,認真道:“姐姐說,原諒哥哥啦!”

她頓了頓,又道:“我也原諒哥哥啦!”

北離望著她這副模樣,沒忍住笑出了聲。

宋林英瞥了他眼,支著膝蓋試圖站起來,陣陣麻意隨著她的動作從僵硬的雙腿傳來,她冷吸一口氣,下意識地伸手。

而後,她抓住了北離。

兩人對視一眼,宋林英尷尬道:“扶我一把唄,腿蹲麻了。”

北離急忙將人扶到一旁坐下,他望著一邊吸冷氣一邊拍自己雙腿的宋林英,笑聲漸漸放肆起來。

宋林英無聲地翻了個白眼,吩咐道:“你去把小二兒抱過來。”

宋遙眼巴巴地盯著去而覆返的背離,委屈道:“哥哥,我腿也麻了。”

北離俯身將人抱起,將之放至一旁的石頭上,蹲身為她輕揉小腿,問宋林英:“宋女俠,你們在那蹲了多久?”

宋林英歪著腦袋想了想,回:“半個時辰吧!”

北離:“……”

他擡眸看向宋林英,問:“為何不找塊石頭坐著?”

宋林英長嘆一聲,道:“就只是想著再等一會你應該就到了,等著等著就過去了半個時辰。”

她勉強站起身,來回走了幾步,說:“這都午時了,咱們先去吃飯,吃完再去玩!”

北離掃了她眼,無奈地嘆了口氣。

他溫聲問過宋遙確認她腿不麻後,才回了宋林英的話:“宋女俠,想去哪吃?”

宋林英當即擡手指向雲歸城,朗聲道:“雲歸城內有家特別好吃的面館,我帶路!”

說完,她掉頭就走。

北離:“……”

他嚴重懷疑她,蓄謀已久!

北離俯身抱起宋遙,急忙跟了上去。

這一跟,便直至日落、城門將關之際,玩得甚是開心、意猶未盡的宋林英從北離懷中接過已陷入夢鄉的宋遙,邀請道:“下次再一起玩!”

她本是隨口說了一句,未成想北離竟會應她。

他嘴角微揚,笑道:“還是一個月後?”

宋林英:“!!!”

她迫不及待地應了下來,擡手指向那條小路,說:“到時,不見不散!”

北離也應了她聲“不見不散”,並於一月後,準時出現在了那條小路上。

宋林英牽著宋遙,望著朝她們招手的北離,也同他招了招手,大喊一聲:“我們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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