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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章 火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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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庾吏倒吸了一口涼氣,神色凝重,道:“我若是答應了,你們這能放過我的家人?”

胡須漢子點點頭,道:“你放心,我們說到做到,絕不會食言。不過,你似乎也沒有選擇的餘地。”

春兒笑的很是嫵媚,道:“方庾吏,怎麽,你還想後悔嗎?”

“不後悔,不後悔。春兒姑娘,我聽你們的便是,只是不知道要怎麽行動?”方庾吏問道。

“很簡單,你只要聽我們的安排,就可以了。只要你能安排我等進入太倉,便是大功一件!”胡須漢子說著。

方庾吏用力地點點頭,答應了。

擇日不如撞日,春兒與胡須漢子準備多時,立刻行動起來,幾名大漢推出了一輛小車,上面裝滿了麻袋,最上面的幾袋都裝滿了糧食,在方庾吏的帶領下,朝著太倉趕去。

這時天色已經黃昏,落日把僅有的一點餘暉灑向了大地,方庾吏表面上一臉輕松,實際上卻十分緊張。隨著夜幕的逐漸降臨,街道上巡邏的士兵開始多了起來,畢竟是戰亂時期,錢弘俶頒布了法令,宣布宵禁,以防有人暗中作惡。

方庾吏官職雖然不大,但掌管太倉這等實權單位,認識的人還是不少,一路上巡邏的士兵看見方庾吏,不時有人來打著招呼。方庾吏滿臉紅光,與眾人打著招呼。

有的士兵奇怪,這個時候方庾吏帶著人推著小車,是要做什麽?方庾吏找了一個理由,說是帶人去太倉整理府庫,搬運糧食,統計數目,畢竟如今是非常時期,只有隨時掌握糧食的數量,才能知根知底。

有的士兵詢問起了糧食的多寡,方庾吏笑著解釋,太倉的糧食還有七百多萬石,還很充足,士兵們不用擔憂。巡邏的士兵們聽見還有如此多的糧食,也都放下心來,杭州還有足夠的糧食,又靠近海邊,可以就地煮鹽,可以撈魚,就算被圍困一年,也沒有關系。

一路上,方庾吏足足耽擱了將近一個時辰,這才靠近了太倉。杭州的太倉建在高地上,這樣才能不積水,尤其是杭州地處江南,同樣存在連綿的梅雨季節,若是太倉不建在高處,這些囤積的糧食很容易發黴壞掉。

胡須漢子擡頭看了一眼太倉,皺了皺眉,問道:“杭州城內究竟還有多少糧食?”

方庾吏回答,道:“實不相瞞,杭州城內主要有太倉、義倉等糧倉,太倉主要是官府囤積糧食的所在,義倉則是……”

胡須漢子擺擺手,道:“這個我知道,你不用給我解釋,說重點!”

方庾吏忙道:“太倉原本囤積有將近七八百萬石糧食,但隨著戰爭,糧食消耗巨大,如今太倉實際的糧食不足四百萬石,至於義倉,大約不到五十萬石糧食。”

胡須漢子點頭,義倉是平時百姓所放,囤積起來以防有災難的時候使用。吳越魚米之鄉,雖然糧食產量很高,但錢氏剝削很重,大多數的百姓拿不出多餘的糧食放在義倉,所以義倉的糧食不多。

太倉的糧食四百萬石看起來不少,但杭州是吳越國的都城,擁有大量的禁軍士兵,此外還有臃腫的官僚機構,他們的俸祿其中包含米糧,都是由太倉進行撥發,每個月都有幾十萬的出量,四百萬石的糧食實際不多。而且,隨著天氣變暖,吳越國境內戰事四起,不少地方錯過了春耕,今秋的收成一定非常糟糕。

四百萬石糧食要支撐到明年,太難了。

胡須漢子倒是有些奇怪,剛才方庾吏還告訴士兵們,說有七百多萬石,如今怎麽會不足四百萬石?他臉色有些變了。

方庾吏趕緊解釋,剛才是欺騙他們罷了,不然聽說糧食不多,士兵們必然會有其他心思,指不定會拉著他問更多的事情,這樣耽擱會更久。胡須漢子認同了這個說法,催促著方庾吏進入太倉。

太倉裏,已經沒有幾個人,方庾吏忽悠過了幾名守衛,進入了太倉深處,裏面只有幾名低級小吏在忙碌著,見方庾吏進來,有人打著招呼,詢問著。

方庾吏笑著解釋了一番,有人雖然覺得奇怪,但在辦完了事情之後,還是匆匆離開了。胡須漢子帶著幾人將小車推放在一旁,等待著機會,又過了小半柱香的時間,餘下的小吏也都紛紛離開了。

方庾吏又等了一會,確認所有人都離開之後,這才帶著胡須漢子朝著太倉深處走去。這時候的儲存糧食技術已經十分先進,糧食被存放在一個個的窖裏,窖裏鋪滿了幹燥的稻草,稻草與糧食交替存放,這樣的好處在於充分吸收水分,保持糧食的幹燥。

眾人看了一圈,已經是兩個時辰後,天色已經很深了,幾名太倉守衛開始巡視著。胡須漢子派人埋伏在暗處,一一將守衛擊殺,扔到一旁。緊接著,他又派人穿上了守衛的衣裳,把守衛在門外的侍衛一個個騙來殺死了。

太倉徹底成為眾人的天下,胡須漢子下達了命令,他帶來的人立刻動手,從小車上搬下一個個的瓦罐。

“這裏面裝的是什麽?”方庾吏忍不住問道。

“火油。”胡須漢子簡短地說道。

一行人抱著瓦罐,揭開了封泥,進入每一個窖洞,不斷將火油灑在裏面,窖裏本身就有幹枯的稻草,很容易點著,澆上了火油之後,火勢會更大,再加上糧窖裏本身就十分幹燥,胡須漢子有信心一舉燒毀太倉。

方庾吏看著這一幕,知道到了這個地步,他只能跟著大唐了,希望這個決定,是正確的。為了節約時間,他也提起了瓦罐,把火油澆在了糧食上,一車的火油不夠澆每一個糧窖,所以火油集中澆在重要的地方,以及太倉地窖比較深的地方。

所有火油都澆完了,胡須漢子又下令點燃了糧窖,大火迅速燃燒起來,一行人點燃了五十多個糧窖之後,迅速撤退。這時候大火還在太倉內部燃燒,火光都被隱藏了起來,從外表上看不出什麽端倪。

“好,再等一等,我等按照計劃撤退。方庾吏,太倉火起,你一定會受到懷疑,不如跟著我們一起走。”胡須漢子說道。

方庾吏就有此意,一來親人還在吳越人手上,二來他還沒有得到許諾,怎麽會輕易離開?他當即點點頭,答應了。

一行人隱藏在暗處,等待著火勢的擴大,足足過了半個時辰,從糧窖深處的火勢終於蔓延上來,火苗舔著木質的門梁門柱,一根頂梁柱轟然倒下,破出一個缺口,火苗頓時向上一竄,火勢變得更大了起來。

劈劈啪啪的聲音越來越響,火苗騰飛,沖上半空,巡邏守夜的士兵突然變得天空一亮,都不約而同朝著亮光處看了過去。

“怎麽失火了?”有人問道,由於距離的關系,他們無法判斷是哪裏有大火。

離得近的看出了端倪,他們大聲叫喊著,朝著火源靠近,離得近了,有人變了臉色,因為他們分明看清楚了,是太倉起火!太倉囤積了杭州大部分的糧食,太倉起火,這意味著什麽,所有人都非常清楚。

“快,去稟告將軍!”

“你們,隨我來,去滅火!”

士兵們七嘴八舌地說道,街道上響起了基礎的腳步聲,至少二十名士兵朝著太倉趕了過去,這一段又深又長的巷子裏,光線並不是很好,忽然,有人慘叫著一聲倒下,他摔在地上的時候,用手一撐地面,卻覺得地面十分滑膩,讓他難於爬起來。

“哎喲!”哀叫聲不斷響起,越來越多的袍澤倒在了地上,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

就在他們不解的時候,地面忽然變亮了起來,前方有人點燃了火把,有眼尖的士兵發現,這段路上鋪著柴薪,還有極容易燃燒的稻草,火把扔下,稻草被點燃了,並不斷蔓延過來。

“是火油!”一名吳越兵驚恐地說道。

“快跑!”另一名士兵說道,這時地面上的火勢以肉眼可以看見的速度朝著眾人蔓延了過來。

“逃!”一瞬間,這群即將陷入火海的吳越兵變得無比恐懼起來,他們脈動了雙腿,拼命想要逃走,可是地面上很滑,越想逃走反而越容易摔倒,火勢吞沒了幾名吳越兵,點燃了他們身上的衣裳,火苗毫不客氣地舔舐著他們的身軀,有人忍受不住地大叫了起來,聲音十分淒厲。

“很好,再把那邊點燃,就立刻撤退。”胡須漢子說道。

“喏!”幾人回答著,很快就把太倉周圍的幾座小屋都點燃了,街道兩旁也灑滿了火油,這才匆匆撤退。

杭州城的這場大火非常大,而且來的十分突然,令吳越兵措不及防,杭州府尹得到消息,立刻帶領衙役趕來救火,可是一時無法著手,而且提水的速度根本無法滅火,迫使杭州府尹不得不派人向軍營的士兵求救。

兵部尚書吳程在睡夢中被人吵醒,聽見太倉火起,頓時臉色大變,太倉的意義重大,若是被燒了,杭州城內的士兵們只能喝西北風了。吳程從床上一躍而起,匆匆披了一件衣服,在士兵的帶領下朝著太倉趕去。

杭州城內的大火甚至遠在餘杭都能看見,士兵們覺得奇怪,把這件事情迅速回報了楊璉,楊璉得到消息,趕到城墻上,凝視著沖天的火勢,忍不住鼓掌,道:“如此甚好,杭州的糧食估計十之**會這場大火燒盡。”

朱琦打了一個呵欠,道:“這一下錢弘俶焦頭爛額。”

“杭州城內糧食不足,對於錢弘俶來說,一是要設法籌備糧食,二是要設法趕走我等,不然糧食耗盡,三軍嘩變,百姓不滿,他這個吳越王就做不安穩了。”楊璉說道。

朱琦點點頭,道:“楊節度,這麽說來,我軍當以守為主?”

“先看錢弘俶的行動,總之他糧食缺乏,內心一定十分焦急,人一旦焦急,就會犯錯,本將就要等錢弘俶犯錯,然後伺機擊破。朱指揮,這段時日,加強斥候巡邏,一旦錢弘俶在運輸糧食,騎兵隊立刻出擊,燒毀錢弘俶的軍糧。”楊璉吩咐。

“喏!”朱琦應著,兩人註視著遠處的杭州城,吳越國的戰事,終於有了新的開端,但這著意味著,戰爭就要結束了。

杭州城內,王宮裏,錢弘俶躺在軟榻上,身邊是肌膚滑如羊脂的黃妃,這些日子,錢弘俶壓力很大,眉宇之間也多了幾分憂愁,盡管他已經設計,試圖逼退楊璉,但計策能不能成,還是一回事。

仿佛只有在黃妃的身邊,他才能輕松一些,一陣激情之後,錢弘俶覺得十分困乏,沈沈睡著了,黃妃伸出纖纖玉手,撫摸著夫君的臉蛋,心中充滿了疼惜。

這個時候,黃妃只有痛恨自己不是男人,不能為錢弘俶分憂。夫君雖然睡著了,但眉頭依然緊緊皺著,黃妃抿抿嘴,輕輕放下了錢弘俶的頭,然後抽出了手,正要替他蓋好被子,忽然,急促的腳步聲傳來。

黃妃皺了皺眉頭,這個時候了,誰這麽大膽,走路聲音這麽大?

來人是兩個人,一名是宮女,一名是鄭國公吳延福。宮女白著臉,顯然被嚇壞了,看見黃妃瞪圓了美麗的眼睛看著她,頓時手足無措起來,道:“王妃,奴婢,奴婢……”

不等他說完話,吳延福已經一把推開宮女,快步走到了軟榻邊上,他心急如焚,也就顧不得君臣之禮,道:“大王,醒一醒。”

黃妃道:“鄭國公,有什麽事這麽急嗎?”

吳延福點頭,道:“正是這麽急,太倉忽然起火了。”

黃妃“啊”了一聲,顯然她雖然是女子,也知道太倉是什麽地方所在,當即用手捂著小嘴,一臉吃驚的模樣,道:“怎麽會這樣?”

“目前還不清楚,但事情已經發生,如今兵部尚書吳程正在率領士兵撲火!”吳延福簡單地說著。

黃妃伸手推了推錢弘俶,正要叫醒他,卻忽然發現夫君已經醒了過來,錢弘俶一聲不吭地坐了起來,臉色十分難看,他默默地張開了雙手,黃妃親自替他穿上了衣裳。

錢弘俶在這一刻,內心是極其覆雜的,剛才吳延福的話他已經聽見了,他怎麽也想不明白,太倉怎麽會起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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