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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 鬥智鬥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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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軍一路緩行,足足用了十日方才抵達金陵。`離金陵還有十餘裏,便被告知在城外駐紮。不久,又有樞密使的官員趕來,令各軍繳了軍械,等到各軍繳了軍械,金陵城內,調出來其他禁軍,安置在神武、天雄兩軍的側翼。這其中的含義已經不用多說了。

光是憑這點,楊璉就看出天子是一個多疑的人,神武軍、天雄軍的親人、家眷大多在金陵,其實無須如此緊張。天子如此,反而會讓兩軍的士兵惶恐不安。

楊璉找到了李征古、高審思等人,說了心中的擔憂。李征古覺得有些小題大做,高審思卻認為楊璉做的不錯。軍心惶恐之下,難免會有人不滿,如果說吳越人又來搗亂,那形勢就危險了。當即找來了部下,讓他們安撫士兵,在這個節骨眼上,絕不能出錯。李征古見他同意楊璉所想,便讓人封鎖營門,沒有他的命令,任何人不得出入。

響午時分,一名太監來到軍營,下達了陛下的旨意,召見李征古、高審思、朱匡業以及楊璉等四人。

陛下召見李征古、高審思、朱匡業三人是常理,畢竟三人或是領兵的主帥,或是統軍這等高官,但楊璉不過一個將虞侯,能被陛下召見,看來是要得到獎賞。

不少人都眼紅地看著楊璉,但楊璉卻沒有太在意,與李暻早晚都要見面,現在見面,比以後再見面要強。

眾人上了馬,在太監的帶領下進入了金陵城,這讓楊璉有些唏噓,當初離京的時候何等盛況,可謂萬人矚目,如今回京,當真是淒淒切切,大多數的人都成了待罪之身,隨時可能人頭落地。

一行人穿過中軸線,沿著秦淮河緩緩而行,中途,楊璉看見自家的客棧與酒樓,更是覺得人生恍如夢境。

足足花了半個時辰,眾人這才進入了皇城。皇城裏,瓊樓玉閣,裝飾得非常華麗,處處鮮花開放,美不勝收。可以看出,李暻對皇城的經營很是用心。一個貪圖享樂之人,怪不得大唐只是打了幾仗,國力就不濟,原來是浪費在這上面了。

皇城內還有宮城,這才是皇室的居住之所,包括皇後、嬪妃以及年幼的王子、公主等等,都在這裏居住。 `

宮城內更為華麗,不少地方用紅漆刷了,用來自巴蜀的錦緞鋪就,若不是大唐富庶,根本無力支撐李暻如此揮霍。

楊璉、李征古等人進去之後,便在等待著皇帝陛下的召見。楊璉也不急,眼觀鼻,鼻觀心,悠閑得很。倒是李征古有些緊張,這一次戰敗,也不知道會有怎樣的結局?

足足等了半個時辰,李征古雙腿都有些麻了,這才看見齊王李景遂從宮裏走了出來,看見楊璉,李景遂微微點頭,臉上帶著笑意離開了。

片刻之後,便有太監帶李征古進去,楊璉等了半個時辰,也不見李征古出來,倒是剛才的那名太監,又帶了高審思進去。

難道李征古被下了大牢?楊璉猜測。

又是半個時辰過去,那名太監依舊是帶了朱匡業進去,還是沒有看見李征古與高審思。

“搞什麽名堂?”楊璉暗自想著。這一次等的時間只有半柱香,那名太監匆匆出來,引了楊璉進去。

“公公,李副使與高統軍他們怎樣了?”楊璉問道,左右看了一眼,四周無人,迅從袖口裏掏出一塊銀子,不動聲色地遞給了太監。

太監咧嘴一笑,輕聲道:“沒事。”說著,便朝著大殿走去。

楊璉跟在身後,繞了好幾圈,才進去了一間屋子。

屋子裏有些陰暗,朱紅的漆已經變得暗紅,楊璉不覺有些奇怪。太監微微一笑,帶著他繼續向前走去。

走了二十多步,依舊十分陰暗,太監站定了,低聲道:“陛下,楊璉來了。”

楊璉向前看去,只見前方約有三十多步的地方,有一個人影,顯得有些飄忽。 `

楊璉也不理李暻究竟在弄什麽玄虛,一抱拳,道:“微臣楊璉見過陛下。”

“楊璉,你可知罪?”裏面那人說道。

“蘇常戰敗,微臣未能提醒李副使,的確有罪。”楊璉淡淡的道。

“哼。”裏面那人冷哼了一聲,道:“朕說的,可不是這個。當年你僥幸逃走,本該離開大唐,偏偏你不怕死,還來大唐,莫非你是想要覆國嗎?”

“陛下這是何意?微臣來到金陵不到一年,在此之前從未到過,不知陛下指的是什麽?”楊璉倒是很冷靜。不過他想不到,在這裏,居然有人這樣對他,從這人的口氣來看,不太像天子,可是他又是何人?

“哼,狡辯!”那人又是一聲冷哼,聲音有些尖銳,見楊璉不為所動,道:“來人呀,將楊璉抓起來,狠狠拷問一番,我倒是想知道,是他的嘴巴硬,還是朕的皮鞭硬!”

隨著他的聲音,幾名甲士從暗處走了出來,他們全副武裝,鎧甲摩擦的聲音讓人心驚,刀鋒在燭光的照耀下,閃動著嗜血的光芒。

一個小太監點亮了更多的蠟燭,屋子裏越的亮堂起來,楊璉終於看清了前方的那人,身著黃袍,頭戴沖天冠,大約三十多歲的模樣。

在楊璉打量著他的同時,那人也在打量著楊璉。看見楊璉的面容的時候,那人身子一震。楊璉說不上醜,但臉上的那道傷疤為他減分不少,看起來頗為嚇人。

死死的盯住楊璉看了半響,那人終於開口了:“怎麽,你還不承認你的身份?”

楊璉忽然笑了起來,一開始笑聲很低,接著慢慢變高了起來,絲毫沒有因為面前的這個人是大唐的天子而害怕。笑聲越來越大,那幾名甲士面面相窺,不知所措。

楊璉笑了半響,這才停止了大笑,認真地問道:“陛下真的認為微臣是前朝的舊太子嗎?”

“難道不是嗎?”那聲音很是冷靜。

“微臣的確是楊璉,祖籍關中長安。如果陛下真的認為微臣是前朝舊太子,那就認為是吧。陛下是大唐之主,而微臣不過是大唐的臣子,豈敢忤逆?”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可是,在死之前,微臣有一句話想說,微臣與那前朝舊太子沒有絲毫關系。”

楊璉說著,閉上了眼睛,一副引頸自刎的模樣。

那人看著楊璉半響,道:“你當真不怕死?”

“怕死,微臣當然怕死。更怕死得不值。微臣雖然死了,卻為陛下擔憂啊!”楊璉淡淡的道。

“為朕擔憂?”那人奇怪地道。

“常州兵變,敗兵差一點就攻打常州,若是如此,常州生靈塗炭不說,吳越國恐怕也會借著福州大捷,趁機攻打常州。那時候,大唐勢必陷入戰亂之中。微臣不才,僥幸解除了此禍,就算沒有功勞,也不至於被降罪。微臣死不足惜,陛下若是殺了微臣,恐怕於陛下名聲有損啊。那時候,群臣、百姓恐怕會說,陛下擅殺有功之臣,不是明君。”楊璉侃侃而談,一副為天子考慮的模樣。

那人沈吟,楊璉不過一介武夫,居然口舌伶俐,令他有些意外。

就在這間屋子的隔壁,燭光明亮,齊王李景遂站在一人身後,笑道:“皇兄,你看此人究竟是不是前朝舊太子?”

被喚作皇兄的正是大唐天子李暻,而在外面與楊璉問答的是他的弟弟李景達。雖然李暻覺得這個楊璉不可能是前朝舊太子,但還是進行了一番試探。

楊璉的話雖然有些不敬,但也不失為一個鐵錚錚的漢子。由於齊王曾經告訴過他楊璉曾經救過懷柔郡主,而楊璉本身是個草莽,所以李暻也沒有覺得特別過分。尤其楊璉主動請死,但又特別為他考慮,李暻覺得楊璉是個大有前途的青年。

見楊璉如此,李暻哈哈一笑,先走了出去,齊王李景遂也隨後走了出去。

“景達,此事到此為止。”李暻笑道。

李景達忙將身上的黃袍除下,沖天冠也摘下,朝著李暻施禮,道:“陛下,微臣得罪了。”

“你奉命行事,何罪之有?不必多禮。”李暻笑道,看著楊璉臉上的那道傷疤,打量著他,對楊璉又有一番新的評價。

這一次楊璉立下功勞,常州刺史眭匡符、樞密院副使李征古先後上書將此事稟告,李暻對楊璉有著很深的印象。

在福州、蘇常戰線都先後失敗的情況下,斬殺了吳越國的一名指揮使、數名都頭,甚至還從沙山將樞密院副使,兩軍的高級將領救了出來,已經是了不得的功勞了——要知道這人不過是一個將虞侯而已。

但這還不算完,誰又能想到,他單槍匹馬,力擒吳越國的探子,解除了常州之圍!

對於李暻來說,在幾個戰線都崩潰的時候,楊璉的功勞就像黑暗裏的一根蠟燭,照亮了李暻一顆受傷的心。

此時,他又確認了楊璉不是前朝舊太子——不僅僅是楊璉的相貌、聲音不同,他們的性格也截然不同!以前的前朝舊太子性格懦弱,文采風流,而這個人,頂多是一個機智的武夫罷了,應該沒有幾分文采。

李暻心中肯定之後,再無顧慮,臉上也露出一絲笑容,畢竟大唐名將逐漸老去,而今天下未定,群賊洶洶,李暻需要能打仗的軍人為國效力。當下看著楊璉臉上的刀疤是越看越歡喜,這才是軍人才有的氣質,才像一個男人嘛!

“楊愛卿,適才是朕試你一試,莫要驚慌。朕已經知道你與那前朝舊太子毫無關系。”李暻笑道。

楊璉後退一步,吃驚地看著李暻、李景遂、李景達三人,結結巴巴地道:“陛、陛下,這究竟是怎麽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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