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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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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親

大年三十這天,柳吟秋和黑瞎子去了重慶,柳父柳母盛情款待了這個準女婿。

自上次十一到現在,已經過去了四個多月,看著女兒和黑瞎子依舊如膠似漆,他們心裏也猜到,這次黑瞎子來,想必不會只是簡單的陪柳吟秋探親。

重慶的冬天似乎比北京還要難熬一些,盡管這裏並不會下雪,但潮濕的空氣配合4,5度的室內氣溫,即使在家裏,也要裹得裏外三層。

但黑瞎子並不怕冷,他一件毛衣打底,黑色的風衣襯出高挑的身形,可就是這麽一個擁有長生體制的八旗貴族老少爺,竟然感冒了。

起初他打第一個噴嚏的時候,兩個人並沒有引起重視,緊接著,黑瞎子開始流鼻涕,直到他出現了低燒的反應,柳吟秋才覺得不對勁。

柳母以為黑瞎子水土不服,柳父覺得黑瞎子穿得太少。

柳吟秋卻感到很蹊蹺,以黑瞎子的閱歷和體制,著涼這件事在他身上發生顯得格外違和。柳吟秋不知道為什麽黑瞎子會感冒,他幹盜墓這行一個多世紀,要有這種毛病,早就在墓裏面涼透了。

黑瞎子感冒確實是一個不太妙的征兆,可他表現得盡在掌握,也沒有透露出令人不安的信號,大概也是想在準岳父岳母前盡可能展示出自己最好的一面。在吃過感冒藥以後,他又恢覆了精力,但只有柳吟秋知道,他根本沒有退燒,黑瞎子的掌心冰冷,和平日裏的溫度完全不一樣。

等柳父柳母將私人空間留給女兒和黑瞎子,老兩口借口開車去超市,黑瞎子才終於靠在沙發上,露出一絲疲態。

柳吟秋給他蓋上毛毯,摸了摸他的手:“你的手好涼啊,怎麽會感冒呢,我以為你都不會生病的。”

“我當然會生病。”黑瞎子不以為然,攬著小姑娘的腰,把她薅進懷裏,“你家裏跟外面一樣冷,肯定是水土不服,睡一覺就好了,別擔心。”

若是柳吟秋不知道黑瞎子的身份,肯定會相信這樣的理由,但柳吟秋對他已經非常熟悉,這樣的感冒,就顯得很不和適宜:“你不是說,長生之後,身體會變得不一樣嗎?”

“我只是不老,沒說不會生病。”黑瞎子撒了一個謊,“乖,你爺們兒身體好著呢,受涼了而已,待會兒你別給你額娘施加壓力,就說我沒事,不然她老人家看我體弱多病的,不把你嫁給我了。”

這時候的柳吟秋縱然有所懷疑,也並不清楚感冒對黑瞎子意味著什麽,他一派輕松閑散的樣子,讓她覺得可能確實沒有大礙。

“吃了藥好些沒?”柳吟秋趴在他腦袋邊問。

“好些了。”黑瞎子信口答道。

“騙人。”柳吟秋道,“你說過普通的藥對你沒有用。”

黑瞎子笑了一下,轉移話題:“你父母的感情真好。”他閉著眼睛,全程都沒有睜開,因為不能戴墨鏡,窗外透過的光對他來說太亮了。

當然,柳吟秋並不知道,黑瞎子的眼睛已經不受光線的困擾了,他現在幾乎等同於一個瞎子。只是他掩飾得太好,哪怕到了新的環境,也完全沒有影響行動力。

“我額娘以前也愛我阿瑪。”黑瞎子喃喃地說,“但額娘只是阿瑪眾多妻妾中的一個,新鮮感一過,阿瑪就愛上了下一個。”語氣陡然傷感,虛弱使他陷入不太愉快的回憶裏。

“一夫一妻就是好對吧。”柳吟秋親了親黑瞎子的臉。

黑瞎子笑了笑:“我會對你好的。”

“我也會對你好。”柳吟秋道,“你今天是不是會跟我父母提親?”

“嗯,聘禮都備齊了。”黑瞎子說,他本來想一進門就直入正題,但從下飛機到進入柳吟的家,身體就有些不聽使喚,感冒的癥狀越發明顯,黑瞎子只能暫時延緩求親計劃。

他不能以這種病怏怏的狀態完成自己的人生大事。

“老齊,你都沒有跟我求婚。”柳吟秋道,盡管他們早就住在了一起,可畢竟是第一次結婚,柳吟秋還是想有點儀式感。

黑瞎子張了張嘴,欲言又止。

“怎麽了?”柳吟秋問,“哪裏不舒服嗎?”

“要是我真瞎了,怎麽辦?”黑瞎子道,“你願不願意跟個殘疾人過一輩子?”

“我認識你的時候,你不就是個生殘志堅的盲人滴滴司機嗎。”柳吟秋笑了笑,“怎麽,突如其來的自卑?”

黑瞎子不知道在想什麽,言談間總是透著試探:“丫頭,以後要是我不能照顧你了,你就把你父母接到北京去住,那間四合院我打算過戶給你,棺材下面的古董也都是你的,以後你就是小富婆了。”

柳吟秋拍了他一下:“說什麽呢,感冒而已,搞得像癌了一樣,大過年的,能不能講點吉利話。”

黑瞎子突然笑起來,一把將小姑娘按在了沙發上,完全不似剛才脆弱不堪的模樣。

“餵!”柳吟秋裝模作樣的反抗。

“怕不怕我傳染啊。”黑瞎子壞笑著說。

“你生病了,不要亂來。”柳吟秋道,聽著他沙啞的嗓音,心臟狂跳不止,黑瞎子的熱情掃退了柳吟秋心中的顧慮和懷疑。

黑瞎子欺身而下:“你爹娘估計一時半會兒回不來,讓你舒服的力氣,我還是有的。”他的胳膊依舊孔武有力,似乎那一副“體力不支”的模樣,是在柳吟秋面前假裝博取同情。

提親過程無比順利,甚至可以說,柳父柳母對此早有準備,他們本來對黑瞎子就很滿意,第一次見面也沒有意見。所以,當晚飯後,黑瞎子提出想娶柳吟秋的時候,她的父母明顯比第一回鎮定多了。

柳母照例問女兒的想法,這次,柳吟秋說想嫁給他,並且已經做好了走進婚姻,自己組建家庭的準備。

柳父柳母同意了,沒有太多的猶豫和質疑,甚至都沒有表現出女兒即將遠嫁他鄉的不舍。

北京戶口的吸引力還是很大的。

柳吟秋不確定黑瞎子是不是早就預判到父母的反應,他一向是個運籌帷幄的人,但當他抓著愛人的手,說出“想娶她”三個字時,柳吟秋能感受到黑瞎子在用力。

原來這個人,也是會緊張的。

黑瞎子的聘禮可謂財大氣粗,他給岳父送了一輛大奔,車就停在柳吟秋家小區的車庫裏,鑰匙交到柳爸手上時,柳爸還假模假式的推脫了幾個來回,最後也笑呵呵的接受了。

至於柳母的那份禮物,黑瞎子直接給了一個房產證,是北京一處高檔小區的房子,坐北朝南,他專門去探了風水。

柳吟秋知道母親很想假裝淡定,但她覺得任何一個女兒的父母遇到女婿送車送房都沒法掩飾內心的真情實感。

家裏和親戚的關系不太密切,老人過世後,逢年過節基本上不再聚會,大多數時候,不是柳吟秋出去旅游,就是她父母出去旅游,像今年這樣在家裏過年張羅家常菜還是頭一回。

但此時此刻,柳母應該很希望讓所有親戚朋友看到女兒嫁的對象有多壕。

那天晚上,柳吟秋和母親又促膝長談了一次,她對女兒說,不管黑瞎子多有錢,只要他對自己不好,一定不能容忍,父母永遠都是女兒的後盾。

柳吟秋雖然深受感動,可柳母當時的表情,女兒仿佛是即將給敵國聯姻的落魄公主。

柳爸跟黑瞎子聊了幾個鐘頭,柳吟秋不知道他們在聊些什麽,只知道父親後來居然下定決心要戒煙。

黑瞎子似乎在有意的安排著某些事,就像是為了讓柳吟秋衣食無憂,毫無牽掛。

春節結束後,柳吟秋和黑瞎子又要回北京了,臨行前,黑瞎子對著岳父岳母下跪磕頭,拜了三下,嘴上說著,感謝他們將女兒許配給自己,他一定不會辜負她之類的。

柳父柳母嚇得夠嗆,忙不疊地將人扶起來,內心慌得一匹。

老兩口這輩子也沒被人行過這種大禮,感覺他們好像都受了點刺激。

柳母給了女兒一張80萬的存折作為嫁妝,讓她帶到北京,柳吟秋知道那是母親存了半輩子的錢,很不想要。

“你媽是在北京有房的人了,還差這80萬?”柳母倒是很想得開。

回北京後,不知道怎麽的,柳吟秋並不那麽惦記父母了。

以前每次跟他們分開,柳吟秋都會思念一段時間,現在卻覺得,自己也要有個屬於她的家庭了,想著以後能和黑瞎子雙宿雙棲,內心竟然有點小激動。

“你把我爸媽給嚇到了。”柳吟秋對黑瞎子說道。

“跪你父母是應該的。”黑瞎子道,“以後,我也得管他們叫爹娘了。”他頓了一下,“待會兒你也得跪,跑不掉。”

柳吟秋還在想,他家不是沒長輩了嗎,黑瞎子就把人帶到了那個放置牌位的屋子。

房間內的氣氛還是陰氣沈沈,黑瞎子點了幾根蠟燭擺在四周,有一種準備做什麽□□儀式的感覺。

柳吟秋和黑瞎子跪在一塊圓形的蒲團上,手裏拿著三炷香,她學著黑瞎子的動作,給齊家祖先磕頭上香。

“這丫頭以後就是我們齊家媳婦了,你們可都得照著她呀。”黑瞎子嘴裏念叨著,沒一會兒,他就對柳吟秋說,“來,丫頭,跟祖先們說幾句好聽的。”

黑瞎子說過,他沒有父母的牌位,戰亂的時候都給弄丟了,遺留下來的那些,有一半連他都沒見過,全是齊家的老一輩人物。

黑瞎子已經夠老了,他口中的老一輩,就真是那些留辮子的皇親國戚。

“呃,叔叔阿姨爺爺奶奶。”柳吟秋也不知道要說什麽,事先壓根沒有彩排,“我會對老齊好的。”

黑瞎子親了她一下:“乖。”

柳吟秋不知道自己這麽講,齊家的祖先們滿不滿意,反正黑瞎子倒是挺滿意的。

他又把柳吟秋帶到那個棺材下面,一個不算寬敞,但是被收拾得井井有條的空間,柳吟秋在那裏看到了很多只有博物館裏才能見到的古董,各種奇形怪狀的花瓶,罐子,還有金銀首飾之類的。

黑瞎子讓她選喜歡的做隨禮,柳吟秋選了半天,把那些瓶瓶罐罐都摸了一遍,突然一把抱住了黑瞎子。

“選好了。”柳吟秋仰頭看著黑瞎子的眼睛,墨鏡下的神采,她無法撲捉,“你就是我最喜歡的。”

黑瞎子笑了起來,聲音還是那麽富有磁性,他拖著小姑娘的屁股將人整個擡高。

“以後,你該怎麽叫我?”黑瞎子道。

“師父。”柳吟秋道。

“不對,師父是床上叫的。”黑瞎子道。

“老齊?”柳吟秋看他的表情有點不滿,想了想,“親愛的?”

“要叫夫君。”黑瞎子提醒,“你已經是齊夫人了。”

柳吟秋就這麽成了一個已婚人士,戶口也從重慶遷到北京,父母之後又來了一次,黑瞎子帶他們去看了那個屬於柳母的房子,200平帶大陽臺,在北京這種房價居高不下的地方,黑瞎子準備的彩禮果真下足了血本。

只是,他卻沒有補上那個柳吟秋提到的求婚儀式,也沒有置辦酒席,黑瞎子回北京後變得忙碌起來。柳吟秋好像也沒有執著於此,她的父母本來就不太喜歡拋頭露面的社交,既然黑瞎子獨身一人,柳母倒是不介意有沒有婚宴的形式。

只是平靜的日子才剛剛開始,柳吟秋便又陷入到新的焦慮中了。

開春後的某個工作日,黑瞎子給柳吟秋發來信息,他說他不回家吃晚飯,但晚上會回去,叫她洗了澡先把床暖好。

就在柳吟秋回覆他的時候,教室進來一個她很熟悉,卻又不能算認識的人。

事實上,柳吟秋甚至無法確定對方究竟是不是她知道的那個人。

來者很友善,他看出柳吟秋的警惕,笑了笑,然後說:“不用緊張。”

“你……”柳吟秋努力保持鎮定,“是,張海客?”

那次張家人找上門以後,黑瞎子給她大概說過一些有關張家的情況,只是作為一個外人,黑瞎子對於張家的了解也是有限的,但她現在至少明白,為什麽張家人可以堂而皇之的對柳吟秋說出“改姓”的要求。

他們這些人活得太久,也活得太明白,對於人情是不屑一顧的,現存的張家人並不覺得去要求一個陌生人為自己做事,需要用到客氣的態度,他們總有辦法讓對方就範。

張海客看著柳吟秋:“你還記得我,我很意外。”

“因為你很像我認識的人。”柳吟秋說。

“吳邪嗎?”張海客道,他摸了摸自己的臉,“以前還要更像一些。”

柳吟秋沒有接話,她不知道對方上門的目的,無論張海客表現得多友善,柳吟秋都很難放松。

“你知道齊黑瞎眼睛有問題,還要嫁給他,就沒想過萬一他真的瞎了怎麽辦?”張海客自顧自地說著,全然不在意小姑娘的防備。

有過黎簇的前車之鑒,柳吟秋沒有妄動,黑瞎子說過,這些張家人所受到過的訓練遠比他的還要殘酷,特別是兩根發丘指,那力量,可以直接戳穿一塊10厘米厚的磚。

“瞎了就瞎了,我會照顧他。”柳吟秋道,“張先生,請你直接道明來意吧。”

張海客倒也不再拐彎抹角的套近乎:“我們替你找到黎簇了,想不想報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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