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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 日漸藍得刺眼。

白晝,也一日長過一日。

18點已過,天色大亮著, 華信集團大部分人都還在崗位上, 葉桑榆也是如此。

一部分人是早上來得晚,打卡晚, 還不夠八小時。

一部分是留在公司加班, 此刻已經下樓去吃晚飯。

葉桑榆屬於後者,此刻站在窗邊眺望遠方, 休息一下眼睛。

辦公室的門被敲了三下,是冬青過來找她。

冬青明天請假,向非晚已經批了, 她不放心葉桑榆:“工作上的是不急的話, 你就等我回來處理。”

葉桑榆回頭看她:“和半夏過生日?”

冬青點頭, 眼神堅定,握拳道:“我覺得我能把她灌醉,你覺得呢?”

“這很難講,祝你成功吧。”葉桑榆背對著她,不冷不熱, 似乎不抱希望。

冬青最後的落腳點, 自然還是在向非晚身上。

自從向非晚搬離葉桑榆家之後,她察覺到兩人好像鬧了別扭,但是工作對接方面又沒問題。

“向總這身體其實也沒恢覆多好, 你多提醒她休息。”冬青又叮囑她提醒向非晚吃藥,“向總的嗓子一直都沒回覆, 我提了幾次她也不答應,你多勸勸她, 去看看醫生,要不然拖久了就真的成煙嗓了。”

葉桑榆頭也不回,擺擺手:“我是助理,不是親媽,也不是保姆,不管那個。”

“唉。”冬青默默嘆氣,“那你這幾天吃飯叫著她總行吧?”

“行啊。”

葉桑榆說叫向非晚吃飯,也真叫她,不過是在LT軟件上發一句:向總,吃飯了。

第一次發的時候,向非晚收到信息挺意外,回了一連串消息,葉桑榆都沒動靜。

她推開隔壁秘書室的門,葉桑榆已經不在工位上了。

向非晚坐電梯下去,兩人在門口遇見。

“你叫我吃飯,不等我。”向非晚認認真真地挑理,她哦了一聲,反問:“公司規定,助理和總裁必須一起吃飯?”

“那沒有。”向非晚說完,葉桑榆已經進電梯,按了關閉鍵。

淡淡的目光,看都不看她,向非晚看著鐵門關上,切斷她冰冷的視線,只能輕輕嘆口氣。

葉桑榆的職位變成總裁助理,對於上級,有尊敬,但不多。

她之前負責的末位淘汰,已經淘汰了一批人,甚至把關系戶都給清理了,然而關系戶仍然出現在會議上。

葉桑榆當著全公司的面,也當著幾位股東的面,對向非晚的處理提出異議,表示要麽所有沒達標的人都淘汰,要麽就幹脆取消末位淘汰,光明正大搞形/式/主、義,拿人當傻子玩,她極力反對。

整個會議室,當時是噤若寒蟬,只有臉色冷清的向非晚說:“這個會後再說。”

葉桑榆不怕大老板,大家都知道,但是今天部分股東們在場,她甚至敢挑破關系戶這事,有人說她傻,這次撞墻上了;有人誇她勇,整理職場來了。

葉桑榆的態度堅決,不肯讓步半點。

關系戶眼神跟釘子似的盯著她,股東們臉色陰沈看著向非晚,向非晚則是望著葉桑榆,重申:“桑榆,這件事的結果不會改,會後我單獨跟你講。”

所有人都以為,大老板都已經讓步了,葉桑榆也會適當讓步。

可惜,她沒有。

她轉身看向幾位股東,對向非晚擔任總裁這一職位有異議,安排關系戶進來本身就已經是違背公司人事的管理制度,現在還公然包庇能力極差的關系戶,而且據說這位關系戶工資堪比管理層……

“你怎麽會知道她的工資?”向非晚臉色陰沈了幾分。

“那無需向總操心。”葉桑榆其實是通過財務那個姑娘知道的,“你連最基本的公平都做不到,德不配位,我誠懇地請求各位股東,能慎重處理這件事,否則對不起在座每一位兢兢業業的華信人。”

這場會議,開到最後,空氣中彌漫著硝煙味。

除了葉桑榆,沒人敢說話,幾位股東倒是表態,之後的股東會議上,會重新討論此事。

會議室裏人陸續往外走,葉桑榆收拾物品,關系戶坐在原位沒動,冷冷地盯著她。

她自顧收拾完轉身就走,向非晚叫住她:“桑榆,你留下。”

葉桑榆站在門口,等所有人都走光,關系戶站起身,囂張道:“姓葉的,你還真當自己了不起呢?”

她揚起下巴,驕傲地譏諷她,笑道:“我上面有人,你動不了我,你……”

“你先出去。”向非晚打斷她的猖狂,她咬了咬牙關,抓起桌上的本子氣沖沖的。

臨走,她跟葉桑榆叫板:“看看誰能笑到最後。”

門被關得很響,向非晚站起身,走到她面前,極為鄭重地問:“這就是你們的計劃?”

你們,特指誰,葉桑榆懶得問,只是說:“向總沒別的事,我先走了。”

她的腕子,被向非晚緊緊抓住,滾燙的熱度瞬間滲入她的肌膚。

她整個人也燥熱起來,葉桑榆擡起手,淡聲道:“放開。”

“桑榆。”

葉桑榆略微歪頭,眼神冰冷,松散的掌心握成拳頭,“我說了讓你放開。”

她猛地搡了一下,向非晚卻沒放手。

慣性使然,向非晚整個人撞到她身上,她倒退兩步,撞到墻上,向非晚將她壓在墻壁上,眸光深沈,壓抑道:“桑榆,不要和我站在對立面。”

葉桑榆冷笑,甩手丟了紙筆,連同公司新配的輕薄筆記本,一同丟在椅子上。

她一根一根掰開緊握的手指,向非晚過於用力,指節泛起青白色。

葉桑榆掰開她的手,攥緊,用力推她的肩膀,將人死死地摁在墻上。

距離近到呼吸纏繞彼此,她湊到向非晚的耳邊,低低的笑:“我還站定了,你可千萬別大意,因為我不會手下留情。”

葉桑榆拉開距離,看見向非晚眼底,似是對她有那麽一絲迷茫和陌生。

她不輕不重地拍了怕向非晚的臉,一把扯著人拽到跟前,揚起一抹笑:“下次挨打要立正。”

她挑著眉頭,笑得有點痞:“我從裏面學來的,免費教你的,不聽話只會被揍得更狠呢。”

葉桑榆一把推開她,撈起椅子上的電腦和本子,推門出去了。

向非晚重新靠在墻上,半晌撫著胸口,按壓著那根肋骨,緩緩舒口氣,才算緩過勁來。

葉桑榆中午去西圖瀾婭餐廳吃飯,打招呼的同事,帶著一份敬畏。

她一個人坐在窗邊吃飯,太陽照在身上,她咀嚼的動作很機械。

下午回銥椛到辦公室,她在LT軟件上收到向非晚的信息。

問她是不是投訴顧所長了,顧所長從上級那裏聽說時,都有點蒙,雖然沒說具體是誰,但出於多年的合作關系,給了提示。

顧所長猜到是葉桑榆,私下來問向非晚,向非晚繼續發來一行信息:你這樣,我會以為你還在意我。

葉桑榆沒回覆,又發來一條,桑榆非晚:但是,沒必要投訴顧所長,他年紀一把,警情又多,那天海邊的情況,他不能及時處理很正常。

她懶得回,關掉對話框。

可惜,這該死的對話框老是往外彈。

她扯著嘴角笑,笑某些領導很有自知之明,要不是彈出來,她才懶得看。

向非晚之後交代幾句,也沒說別的,仿佛上午會議室的鬧劇,壓根沒發生過。

葉桑榆佩服她不要臉的勁兒,跟著向非晚學,她也能漸漸做到不動聲色了。

兩人工作上照常對接,不冷不熱,不遠不近。

翌日傍晚,向非晚有應酬,讓葉桑榆開車送她去,晚上10點再過來接她。

目的地是光明俱樂部。

前幾天鯨魚島海邊打得要死要活,這又開始聚會了,葉桑榆笑得嘲諷。

車子停穩,向非晚歪頭看她:“我看起來怎麽樣?”

她看都不看,回了句:“難看。”

“我是代表華信集團,這也是你的工作。”向非晚扳著她的肩膀,似乎非要她看一眼。

事實上,發絲微卷,淡妝精致,五官襯得清秀雋麗。

尤其那一抹紅唇,恰到好處,讓整個妝容明亮奪目。

她的視線,最後落在那顆痣上,似是雪裏落下的一滴墨,濃妝重彩的一筆,與一般的美女很容易區分出來。

她就淡淡地打量著,向非晚也不躲不閃。

“挺好的。”她話音落下,向非晚眼底流露出意外,“你居然會這樣說。”

她收回視線,望著窗外熙攘的人群,淡聲哼道:“這不是你想要的嗎?”

向非晚默默推開車門,頭也不回道:“10點我沒出來,你就可以走了。”

傍晚的俱樂部開始營業沒多久,人來人往正是熱鬧的時候。

大部分都是男人居多,向非晚高挑瘦削的身形,在其中很顯眼。

她正出神地望著,向非晚突然回眸,四目相對,向非晚揚起笑,她面無表情地收回視線。

葉桑榆先回了趟家,簡單煮了個面吃,帶著壯壯下樓。

蘇稚不一會也出來,納悶她今天怎麽下班這麽早,她隨口道:“你今天回來的也挺早。”

蘇稚楞了楞,啊了一聲:“確實,不過我自己嘛,工作自由。”

“壯壯這兩天該打疫苗了。”葉桑榆雙手背在身後,慢悠悠道:“今天有時間嗎?”

兩人遛完狗,開車去蘇稚的寵物醫院。

蘇稚抱著壯壯去裏面,她看著籠子裏的小狗,已經不是五月初那批了。

裏面傳來壯壯的叫聲,之後是蘇稚嚴厲似教導主任的訓誡:“不許叫。”

她聽得眉頭一皺,壯壯一出來,沖著她使勁兒。

葉桑榆抱起壯壯摸摸腦袋:“之前那批小狗都送人了?”

蘇稚嗯了一聲,隨口道:“有的送人,有的生病死掉了。”

葉桑榆帶著壯壯回家,盯著它的右眼,摸了摸耳朵,說:“蘇稚以前對你都很嚴格嗎?”

壯壯腦袋往她懷裏紮,哼哼唧唧的。

回家,葉桑榆換衣服,翻出一件襯衫,瞥見肩頭隱約的紅印子。

她恍惚記起,是之前送向非晚去醫院沾上的,丟進洗衣機也沒洗掉,她盯盯著半晌,揉了揉丟進衣櫃裏。

葉桑榆換套休閑的運動裝,開車往俱樂部去了。

21點左右,車子停在路對面,葉桑榆下車,站在俱樂部前面的樹幹背後。

京州市的夜生活向來熱鬧,此刻俱樂部門前停滿豪車,吵嚷嬉笑,傳出很遠。

時間一分一秒溜走,直到22點,向非晚沒出來。

她摸著兜裏的手機,捏得很緊,半晌掏出來打給向非晚。

那邊掛斷,回她:你走吧。

葉桑榆頭也不回,上了車,車子馳騁在夜色裏。

她憋著拿一口氣,遇紅燈就轉彎,最後開到偏僻路段,車少紅燈也少,她一路壓著限速的閾值開得飛快。

夜風順著窗戶往裏灌,吹得她發絲亂舞。

風一陣猛烈,她有些透不過氣,最後一腳剎車,停在路邊樹蔭下。

前後路燈相聚很遠,中間區域昏暗。

她靠著椅背,盯著遠處影綽的光影,撫順胸口那股郁結之氣。

涼風拂去熱度,她漸漸冷靜下來,調轉車頭回到光明俱樂部門前。

她衣服上別著之前Pin給她弄來的VIP徽章,側身擠過人群走進喧鬧,五光十色的彩燈,晃得人眼暈。

葉桑榆跟前臺打聽向非晚,前臺看見她胸前的徽章,這是內部人員才有的,便熱情地要帶她上去。

她擺擺手,自己乘電梯上頂層找到包房,貼著玻璃往裏看。

中間主位的人,葉桑榆看著眼熟,是市裏某位領導家的秘書。

周圍依次排開的男人,都是京州市有頭有臉的老總,而向非晚是唯一一個女人,坐在秘書旁邊。

秦熙盛不在,董正廷也不在,但局設在了光明俱樂部。

一群人看似談笑風生,但臉上盡是恭維和諂媚,秘書提杯敬向非晚,她沒猶豫仰頭喝掉。

男人們鼓著掌,秘書有些醉意,攬著向非晚的肩膀,低聲說什麽。

這就是白日裏那群道貌岸然的精英們,夜裏褪去人皮,各個嘴臉醜惡,她看得有些惡心,尤其秘書的那只手,十分刺眼。

向非晚推脫過幾次,秘書都抓著不放,她不知說了什麽,搖晃起身往門口來。

葉桑榆站在暗處,看她捂著胸口往洗手間走。

她走幾步停下,扶著墻幹嘔,瘦削的肩在暗光廊道裏,像是隨時要被黑暗猛獸吞噬掉。

洗手間的門,雕花的紅木,厚重難推。

她用身體的力量推開,一道光射出來,照亮她的側臉,泛著紅,表情有些苦楚。

門關上那一刻,隔絕了那道光,葉桑榆跟進洗手間,聽見裏面隔間的嘔吐聲。

虛掩的門縫,將向非晚裁剪得愈發瘦削脆弱,她扶著明亮照人的墻壁,弓著腰身,像是把內臟都要嘔出來。

葉桑榆蹙起眉頭,深吸氣時,向非晚忽然直起腰身,擡手擦了下唇角,猛地回眸,眸底藏著的精銳和戾氣盡顯。

四目相對,向非晚明顯怔了一下,眼底的敵意散盡。

她像是慢半拍反應過來,重新背對著葉桑榆,摁了沖水的按鍵。

葉桑榆拉開門,向非晚聲音嘶啞:“別進來。”

她偏要進來,扳住向非晚的肩膀擰過來,向非晚擡手擋在她的眼睛前面,酒氣濃郁道:“別看。”

她擒住滾燙的手腕擋開,直直地望著向非晚,那雙漂亮幹凈的眼睛滿是破碎的潮濕。

向非晚低頭喃喃道:“不好看。”

她眉頭皺緊,問:“喝了吐,吐了再回去喝,好玩嗎?”

向非晚使勁兒搖頭,見了葉桑榆,那根緊繃的弦莫名地松了,人也有些站不穩,醉意往上翻湧。

向非晚搖晃著撞到她身上,呼出的酒氣打在她的脖子上,一陣陣的潮熱,耳邊是醉意的呢喃:“不好玩兒,這裏骯臟惡濁,一點都不好玩兒,你別來。”

她這人監獄兩年,沒長別的,偏生逆骨:“少管我。”

向非晚反倒哧哧地笑,笑過後擡起頭,含情脈脈望著她幾秒,繞過她慢慢往門口走,喃喃道:“管不了多久了。”

她透過鏡子,看著向非晚出了門。

她站在走廊裏,看著向非晚往走廊深處走去。

人又走到那個門前,偏頭沖她揮了揮手,朦朧的身影隱沒在門口。

葉桑榆大步跟上去,一把推開門,在場的人都楞了,尤其是向非晚,正端著一杯酒。

她伸手奪過酒杯拍到桌上,扯過向非晚往外推,房間裏瞬間安靜下來,秘書靠著椅背淡聲道:“她走了,她的酒怎麽辦?”

向非晚到底是喝了酒,撐不住葉桑榆,被推到門外,踉蹌撞到墻上。

葉桑榆關門上鎖,端起剛才那杯酒:“我來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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