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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頓飯, 吃得極盡火辣。

仇人見面,分外眼紅。

陰陽怪氣,夾槍帶棒, 這都是開胃小菜。

四個人, 八百個心眼子不夠分。

葉桑榆還得應付桌下的地鼠,向非晚的手, 突然握住她的腕子, 她嚇了一跳,湯差點灑了。

偏偏有人面上雲淡風輕, 葉桑榆狠狠踩了一腳,不成想秦熙盛的長腿越界,一腳踩在黑亮的皮鞋上。

秦熙盛跺跺腳, 歪頭看桌底下:“玩陰的是吧?”

葉桑榆才知踩到他, 諷刺道:“有的人就是沒有分寸感, 不要臉。”

這話也不知在說向非晚,還是在說秦熙盛。

秦熙盛只當說他呢,冷哼道:“這不是你家地盤。”

“這不是向總的地盤嗎?”葉桑榆故作純良無辜,向非晚附和道:“是的,我的地盤, 也相當於你的地盤, 你是我的助理。”

董正廷皮笑肉不笑:“這是升職了啊,不過我說下,這是我和桑榆的飯局, 你們要是沒興趣可以單獨組局,別在我們的局上吵架。”

“關你屁事。”秦熙盛痞氣地笑, 手搭在董正廷的後頸,暗中發力捏得近, 董正廷猛地擋開他,惱火道:“秦熙盛,你別老動手動腳的。”

秦熙盛笑得陰森,直說他脾氣見長,轉而去挑向非晚的火:“我說,向總,人家董總說你礙事呢,你這叫我來,是不是不大合適啊?”

向非晚的手,被葉桑榆掐了一下,有點疼,蹙了下眉頭,看起來像是不耐煩:“董總來我這吃飯,專門找我助理,我作為直屬領導來關心下屬,有什麽不合適的?”

好一個冠冕堂皇的理由,葉桑榆心裏吐槽。

“董總,我可以理解成,你在挑釁我麽?”向非晚似笑非笑,她瘋起來不要命,下手又狠,他內心多少有點抗拒,笑得僵硬道:“你想多了,我只是單純聽說你們這裏美食多,想著離桑榆也近,方便些。”

向非晚故作了然,歪頭看葉桑榆:“你也覺得咱們西圖瀾婭餐廳味道不錯嗎?”

葉桑榆手心都要出汗了,懶得跟她討論這些:“我去個洗手間。”

向非晚餘光瞥著,葉桑榆拐進去之後,她站起身淡淡地笑:“你們這個同盟關系看起來可不大堅固,秦總小心點吧,董總出了名的吃裏扒外。”

秦熙盛翹著二郎腿,斜眼看董正廷,哼笑了一聲。

向非晚去洗手間了,秦熙盛回頭看她走遠,突然伸手勾著董正廷的脖子,壓低聲音發狠道:“老子給你機會,你別TM不中用。”

董正廷臉色微微漲紅,掙紮兩次才掙脫,整理衣領道:“秦熙盛,你要是不信任我,就別跟我合作。”

秦熙盛一把揪住他的領帶拽到眼前,漆黑鋒利的眼神盯著他,一字一頓道:“別以為老子不知道,你心裏對姓葉的那娘們有想法,我告訴你,你要是敢出賣我,”他湊近耳邊,低語道:“我會讓你死得很慘。”

包房裏是明爭,洗手間裏是暗鬥。

向非晚關上門,鎖上,等著。

葉桑榆從隔間出來看見她,絲毫不意外,也沒打算理她。

洗完手,葉桑榆站在門口:“好狗……”

“我是惡犬。”向非晚看她有點氣呼呼,揚起笑,哄道:“好了,別氣,我跟到這就是想說,你怎麽著都行,但是以後和他一起吃飯,要留個心眼。”

“你說我缺心眼?”

“你太善良……”

“所以才會被你們欺負。”葉桑榆冷著臉:“讓開。”

她動作慢了點,水已經甩她臉上,向非晚無奈道:“你怎麽欺負我都行,我沒脾氣,但是他們不一樣。”

葉桑榆把她扒拉開,留下一句“沒一個好東西”,當然也沒有很用力,顧及她的傷。

回到原位,四個人,又是以一種奇怪的熱鬧方式結束這頓飯局。

向非晚蹭她的車一起回家,她走到半路就餓了,因為晚上壓根沒怎麽吃東西。

等紅燈,肚子咕咕叫。

葉桑榆打開廣播掩飾肚子叫,向非晚已經給冬青發信息,讓她做點吃的。

晚上,葉桑榆這回學聰明了,床可以讓給向非晚,為了防止她睡著又被向非晚貼著,她幹脆在書房忙碌。

一個在書房,一個在臥室,她選擇發微信說事。

眼看著向非晚恢覆,她讓向非晚盡早帶著冬青搬走,她這裏不是收容所。

意外的是,這次向非晚答應得很爽快。

爽快幹脆的程度大概是,葉桑榆早上6點20一睜眼,房間裏除了一只狗,沒有出氣的了。

冬青給她發了信息,大意是向總有點奇怪,早上急匆匆地走了,都沒讓她送。

葉桑榆拉開客廳窗簾,灰蒙蒙的天,玻璃窗上小雨點匯成小溪往下淌。

她只能暫時放棄出去跑步的念頭,在家踩跑步機,邊回冬青信息。

冬青直言,現在有種,助理越多,向非晚反而越忙的感覺:你發現沒,她現在凡事親力親為,壓根不找我,也不找你,我已經快失去存在的意義了。

葉桑榆猜想向非晚肯定是在家憋了一周,跑到公司去了。

然而,她到公司推開門縫,空蕩蕩的,房間裏有一股淡淡的香,但也夾雜著一絲怪味,分明是幾天沒待人蒙了灰塵的味道。

冬青正好探頭往裏看,兩人隔空對視,最後索性大大方方站到一起研究,向總到底做什麽去了?

研究自然無果,葉桑榆故意問:“你們都不給向總配個監控,她仇人那麽多。”

冬青苦笑,豈是不配,是向非晚隨身帶有一種反監控的裝備,只要周圍有監控,她都會發現。

葉桑榆挑眉,有點不太相信。

冬青暗暗嘆口氣,直說:“算了算了,我打算去找半夏,這家夥說一直很忙,生日那天也沒時間,我提前過去。”

“你也放心向總?”

“她也不是小孩子,她一般不想別人知道的,要是被發現我在查她,或是跟蹤她,她都會批評我的。”冬青耷拉著腦袋出去,臨關門又探頭說了一句:“這兩天我不在,你多照顧點哈,咱們生氣歸生氣,你隨便欺負向總,但不能讓別人欺負她。”

葉桑榆才不信向非晚身上有什麽監控設備,她一早出獄沒多久就在向非晚車裏安裝設備,還是最先進的那種,靠陽光、風和車行駛的動能發電,基本上只要經常開的車,都不用更換設備。

設備裝了幾個月,她從沒看過。

今天早上心裏莫名躁得慌,尤其昨晚那頓飯,葉桑榆猶豫幾秒,還是從手機上打開設備。

向非晚的車子,還在行駛中,看方向,盡頭是鯨魚島。

她懸著一口氣,切換另外一臺設備。

那是她初次坐董正廷的車,就放到車後座的。

詭異的是,董正廷的車,已經停在鯨魚島,她心裏咯噔一下,繼而切換第三個設備,是在秦熙盛車上的。

秦熙盛車上的,是最難安裝的,她沒機會坐車裏,是去光明集團那次高價錢收買地下車庫管理員粘貼到底部的。

秦熙盛的車,定位也在鯨魚島。

她趕緊打給向非晚,但是沒人接。

葉桑榆抓起車鑰匙趕緊下樓,打給冬青,竟然也是沒人接。

她有些火大,暴躁地發了條語音給冬青,她直接往鯨魚島去了。

一路上,葉桑榆幾次打電話給向非晚,都沒人接。

冬青倒是在她開到半路接電話了,比她還震驚:“TMD,這兩人肯定想對向總下手,我們要不然報警吧?”

沒有人能比警方速度更快,冬青報警給顧所長。

顧所長聽完卻沒有立即響應,反問她是不是過於敏感了。

“敏感也不能讓向總有危險啊,顧所長,秦熙盛和董正廷可都在那呢。”冬青一再懇求出警,顧所長卻遲疑:“我知道了,但是局裏現在沒人,我跟上面報告下再說。”

之後,電話就掛了。

冬青早就調轉車頭往鯨魚島去了,路上給半夏打電話,聽她說完這事,半夏直接掛了,讓她別亂跑。

冬青再打電話沒人接,葉桑榆指望不上他們,偏偏雨天堵車,她心焦,腦子裏閃過很多。

最關鍵的,她不能讓向非晚死,決不能。

等車子拐過十字路口,雨開始大了,閃電銀蛇,雷聲滾滾,嚇得她心哆嗦。

她原來喜歡雨天,但前提是春風細雨,或者她在家,有向非晚陪著,那樣電閃雷鳴可以光明正大鉆她被窩。

現在天邊紫色的閃電,只會讓她緊張。

一個大雷從頭頂炸裂,驚慌之下,她的靈魂像是會心一擊,她一下子想到什麽,連忙撥通電話給董正廷。

她說話之前,說明先決條件:“我接下來問你的問題,你不能騙我,否則我永遠都不會再原諒你了。”

她問董正廷在哪,董正廷那邊也有雨聲,嘩嘩直響很嘈雜。

“桑榆,你想做什麽,你直說吧。”董正廷等於間接的默認,她長舒口氣,一字一頓道:“你別犯傻,你和秦熙盛不一樣。”

董正廷意外地笑,喃喃道:“我以為你會說向非晚。”

“他是爛命一條,早晚的事,你不一樣。”葉桑榆壓著心底湧動的情緒,壓抑道:“你要是真對我有那麽一丁點的想法,都不該這麽做。”

“你不是想報覆她嗎?”董正廷低低地笑:“她要是真出事,你該開心。”

“董正廷。”

“好了,你放心。”董正廷笑得輕快些,“我來這,只是例行巡查,秦熙盛的開發項目,我得盯著點,畢竟投入那麽大。”

他開始轉移話題,葉桑榆打斷他:“董正廷,你真是一次次讓我失望啊。”

“我真的沒有……”

她掛段電話,又打給向非晚,這次還是沒通。

主幹道的車都堵死了,她只能幹著急。

一輛送外賣的電動車停在旁邊,她靈光一閃,下車溝通幾分鐘,錢給夠,留下聯系方式,車子讓外賣師傅開。

師傅都傻眼:“你真信得著我?”

“人命關天。”葉桑榆騎著電動車,等紅燈工夫,她打給Pin求助,Pin那邊也很吵,分不清是雨聲還是什麽。

“好。”Pin說完,沒像以往那樣麻利掛掉,而是提醒她:“註意安全。”

葉桑榆楞了下,那邊掛了,她等紅燈一變,拐進小路,風馳電掣,駛向鯨魚島。

一路手機屏幕模糊,雨水打在臉上,模糊了視線。

她趕到鯨魚島時,整個人都被凍麻了,風吹加上冷水,但鎖定向非晚的車子在附近行駛時,她還是松了口氣。

沙灘不好騎車,葉桑榆撒丫子往前跑。

海邊空無一人,沙灘踩一腳都要陷進去,她跑得又累又喘,但又不敢停下來。

遠遠地看見向非晚的車子,她鼓起勁兒沖過去。

她幾乎是踉蹌著摔趴在車上,也看清車裏,沒人。

向非晚不在,草他媽的!

不好的預感從心頭升起,緊張、恐慌、不安……整個人開始頭痛眩暈,那種該死的感覺又來了。

她捂著腦袋,歇斯底裏喊向非晚的名字,淚水夾雜著雨水滑落。

海浪拍打海岸,卷來水霧濕汽。

呼嘯的風,裹挾密集雨撲面而來。

天蒼地闊,萬物蕭索,這一刻,世間仿佛只剩她一人。

向非晚,我好像又一次被你拋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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