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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州的夜晚, 繁華喧鬧,流光溢彩。

然而陰暗的角落,似乎永遠蟄伏著一只怪物, 伺機而動。

罪惡, 也往往於此無聲無息的發芽。

葉桑榆站在原地驚呆幾秒,她實在想不到, 有人敢在醫院動手。

她回過神, 立刻往電梯的方向跑,按了兩下電梯, 她又想起什麽,直接走樓梯。

她邊跑邊給冬青打電話,冬青聽完也震驚, 罵罵咧咧, 讓她別慌, 註意安全:“我立刻派人過去。”

葉桑榆跑了兩層,探頭看了一眼窗戶,外面停著幾輛黑車,打著雙閃。

她跑下去肯定來不及了,左瞧右看, 樓體側面有鐵桿, 生了銹,但勝在沒有大障礙,能一直滑到底。

萬一掉下去……她有些怕, 但只給自己三秒時間。

希望向非晚死麽?不希望。

即便折磨報覆,也不希望她有生命危險。

於是, 她爬上窗臺,抱著鐵管往下滑。

鐵管相接處微微凸起, 好像把她衣服蹭破了,她顧不得其他一滑到底。

手臂火辣辣,落地時腳心也震麻了。

車門敞著,只有司機在主駕駛,很顯然是那波人還沒出來。

葉桑榆立刻進門,從裏面把門人為上鎖,之後大喊著火了,並順便按了墻上火警電話。

大廳裏那邊的家屬,大嗓門喊保安,樓梯上的腳步聲急促往下,走廊的保安沖過來:“哪著火?哪?”

緊著外面也響起火警救援的鳴笛,葉桑榆感嘆,來得真及時,她本沒有抱希望。

樓梯上的拐下來的人,看到樓梯口堵了一堆人,嚇了一跳,人也往前摔。

被人扛在肩上的向非晚直接被折下來,葉桑榆下意識側身躺下去,咣當一聲,她後背被臺階棱角硌得生疼。

向非晚直接砸在她肚子上,她大概理解冬青說腰子碎了是什麽感覺,她的五臟六腑好像也碎了。

秦熙盛是緊隨其後下來的,消防隊員已經沖進來確認警情,秦熙盛堅持聲稱,只是想和向非晚聊天。

“秦熙盛,帶著他的手下,把向非晚從樓上強行帶走了。”葉桑榆提出查看監控。

醫院夜班一個領導過來查看情況,表示需要警方出示調查函才能查看。

這意味著走完流程要等明天,一天晚上可以發生太多的事情,葉桑榆不肯讓步,冬青帶著人也馬上過來了:“警方出函是吧?等著。”

冬青打電話給顧所長,向非晚胸腔疼得厲害,這會兒招了招手,冬青連忙把電話遞給她。

向非晚爭取下,顧所長所在轄區派出所出調查函。

消防和公安對葉桑榆這種虛假報警行為,給與批評,但念在是救人心切的份上,不予追責。

其他人退了,顧所長帶人在來的路上。

秦熙盛不慌不忙,站在門口抽煙,痞氣地笑,臉上的傷疤斑駁深紅。

向非晚被安置在冬青推來的輪椅上,臉色蒼白,估計是疼得厲害。

葉桑榆讓冬青帶向非晚回去,她又不肯,葉桑榆懶得再多說,直直地盯著秦熙盛。

她討厭死秦熙盛痞氣囂張的樣子,那是被強權維護已久才有的驕縱,渾身上下愛散發的都是:老子不怕,你能拿老子怎麽樣?

事實上,看了監控之後,也沒辦法拿秦熙盛怎麽樣。

因為監控拍到的人,是秦熙盛的手下,他本人沒出鏡。

面對顧所長的盤問,他懶洋洋地回:“老顧啊,我手下人都年輕,不懂規矩,著急就有點不註意方式方法,您看要是不消氣就把他們關幾天,是該管管,有的人不管就皮癢,欠揍是小事,哪天惹了大麻煩,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這話裏話外透著的威脅,說給誰聽的,葉桑榆不會聽不出來。

“秦熙盛,你不會永遠都這麽囂張,你不會每次都能逃脫,”她雙手握拳,陰郁地盯著他:“法律制裁不了你,我也不會放過你。”

秦熙盛故意誒呦兩聲,讓顧所長替他做主。

顧所長看了一眼向非晚,問她的意思,向非晚淡聲道:“顧所長都說沒有直接證據,法律上無法追責,那只能和往次一樣,我們私下解決。”

秦熙盛笑得更加猖狂,向非晚擡眼道:“不過,有一點。”

向非晚當著所有人的面,表態:“關於GEU的項目,我是不會讓給你的,你在國內做了太多的事,每次僥幸逃脫,但那些都是懸而未落的閘刀,總有一天,你會難逃這一劫。”

秦熙盛冷哼一聲,笑得陰森:“那咱們就拭目以待了。”

“秦總,倉庫傷人,街頭傷人的事還沒了,您別忘了。”顧所長提醒,他攤手聳肩,“我都說了,前者是誤會,後者我才是無辜的誒,是向總故意陷害我。”

“我們會調查清楚的。”一部分人被顧所長帶回去思想教育,秦熙盛上車,引擎轟鳴,車窗落下,得意地看著她們,飛馳而去。

顧所長臨走前過來看了一眼向非晚,嘆氣道:“用不用警方派人守著點?”

“有那工夫,不如把秦熙盛抓了。”向非晚不冷不熱,顧所長只能先走了。

冬青松口氣,擦了一把汗,連連說:“向總,還是派人守在您門口吧?”

“不用。”

冬青立刻看向葉桑榆,果然臉色鐵青:“什麽不用?你以為次次都那麽幸運?快把我腸子壓碎了,這回肋骨的債,我也還了。”

她氣勢洶洶數落完,回頭看著冬青:“還有你,她這兩年壞事幹盡,惹了一堆仇人,你心裏沒個譜,不知道派人看著點?”

冬青可委屈,她當然想派人,是向總說不同意。

她當然不敢還嘴,抓著葉桑榆的話茬往下說:“向總,您看,桑榆都這麽說了,我得聽她的。”

這個鍋,冬青甩得明明白白,那意思:你不想派人看著,那就和葉桑榆商量吧。

葉桑榆發洩完要走,向非晚叫住她,她眼睛一瞪,眼尾都有點紅。

“你去檢查下身體。”向非晚下令,冬青意會,趕緊安排人和葉桑榆一起檢查。

葉桑榆拒絕,也有人跟在後頭。

朦朧夜色下,葉桑榆纖瘦的身影漸漸隱去。

直到周圍安靜下來,冬青單膝跪地,仰頭問:“向總,您也去檢查下身體吧。”

葉桑榆幸好是有些摔的經驗,沒摔壞,但後背磕得青紫,醫生叮囑她上藥。

在醫院門口,她三令五申,那幫人不敢跟著了。

葉桑榆坐回車裏,長舒口氣,人靜下來才感覺到身體微微發抖。

幸好是虛驚一場,可也是今晚,葉桑榆再次看見秦熙盛囂張的表情,比起2年前,更深更囂張。

她恨得牙癢癢,秦熙盛一天不進去,她一天不死心。

回家路上,她還一陣陣後怕,萬一她沒及時發現,萬一她那一下沒接住……她握緊方向盤,狠狠地捶了一拳,這個秦熙盛!

葉桑榆回家休息沒一會兒,門鈴響了。

她從沙發上強撐著起來,竟然是冬青帶著向非晚過來了。

向非晚不想在醫院,也不想回家,在醫院鬧騰好一會。

人呢,此刻靠著輪椅昏沈沈,似乎是睡了。

冬青垂頭喪氣:“你走了沒多久,她就難受得直吐,人都快虛脫了,醫生給她打了鎮定的藥才睡著,但一直念叨你,你看看這眼睛腫的,邊睡邊哭。”

葉桑榆當真是沒力氣再折騰,疲憊地讓開路,讓她們自便。

冬青憋得尿急,讓她幫忙看幾分鐘,她坐在沙發邊上,看睡著的人,哭得梨花帶雨,淚水順著臉頰往下淌。

她攤手,淚水砸在手心,溫熱到灼痛。

向非晚真得很少哭,2年前,就見過一次,是她進去之前,向非晚有天晚上抱著她,後來她感覺不對,掰過向非晚的臉,看見潮濕的眼眸,把她心疼得夠嗆。

那晚向非晚好像是跟她說了對不起,她記得不大清楚,只是被向非晚突然落淚的行為嚇到了。

葉桑榆輕嘆口氣,抽出紙巾給她擦臉。

向非晚靠著椅背,頭歪向她這邊,眉頭皺著,滿臉得痛苦。

知道的是睡覺,不知道的以為在遭罪,葉桑榆看得心裏憋屈,幹脆轉移目光。

冬青出來,問她哪條毛巾能用:“我想給向總擦擦臉。”

可惜,向非晚也不配合,冬青的毛巾擦了一把,她就躲。

冬青稍微摁住向非晚的肩膀,被葉桑榆打開:“哪有你那麽擦的,你倒是從上往下順著來啊,亂擦一通你畫畫呢?”

她站在旁邊,看著葉桑榆小心翼翼給向非晚擦臉,偷偷拍照給半夏:我現在聰明多了吧?都知道故意使壞了。

半夏:嗯。

冬青說起今晚的兇險,半夏卻像是沒事人,她不由得批判:你現在怎麽這麽冷血?那可是向總,沒有她哪有咱們兩個?你對得起她嗎?

半夏:我只負責服從命令。

冬青跟她辯論,領導的命令不盡然全對,半夏不跟她吵,直說她對對對,氣得冬青威脅她:你就沒心沒肺去吧,以後讓向總開除你!

葉桑榆伺候完向非晚累得一身汗,回頭叫冬青:“你明天給你們主子說,我付出了勞動,肋骨的債,已經加倍償還了。”

冬青嗯嗯兩聲,乖巧得很。

向非晚是病人,睡在輪椅上一晚肯定不行,臥室呢又只有一個,按理來說,是應該給病人住。

但葉桑榆也是病人,她今天摔得不輕,冬青通情達理,表示要給向非晚打地鋪。

葉桑榆搖搖頭:“算我欠你們的,真的,你把她抱我床上去吧。”

“我不敢,她明天醒了肯定罵我。”冬青小聲嘀咕,“床那麽大,你們一起睡就行了嘛,大不了中間放個被子,反正你對她也沒什麽想法,怕什麽嘛?”

葉桑榆最受不了別人激將:“怕什麽?我怕她對我有想法。”

“向總都這樣了,你還打不過她,我會笑話你的。”冬青倒是越來越知道怎麽拿捏葉桑榆了,她回房間冷著臉:“那你就放床上,半夜被我踹下去,我可不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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