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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2章 第372章去父留子(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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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2章 第372章去父留子(二更)

霍恬恬回到學校的時候, 左輝已經走了。

但她知道,他肯定還會再來的,這個男人不安分, 鬼知道他要玩什麽把戲。

這麽放任下去肯定是個隱患, 所以霍恬恬還是找裴遠征商量了一下。

“別急, 我有法子治他。”裴遠征白天的時候多半在婦產醫院的工地這邊坐鎮著, 深圳那邊有需要的時候他也會過去, 他像個救火隊長,來回奔波。

這會兒他剛剛調度完了兩批建材進場的問題,正端著搪瓷茶缸牛飲。

一口氣喝了一杯, 他才緩過勁兒來:“目前我有兩個方案,你也可以幫著參考參考。第一, 是利用郭家長房和二房之間的矛盾, 雖然我還沒有掌握到全部的證據, 但是很顯然, 郭樂她兄弟和兒子丈夫的死,全部跟二房有關。只是郭樂現在沒有證據, 她只能招贅跟二房打擂臺。”

“只要我們抓住他們的這個軟肋, 就可以讓郭樂站在我們這邊。而一旦郭樂願意跟我們配合, 左輝就翻不了天。現在還有個契機,你說郭樂子宮肌瘤和輸卵管阻塞, 似乎沒辦法懷孕了,那麽, 你還可以抓住這個機會,想辦法治好她, 讓她打心眼裏感激你,想報答你, 這樣就可以徹底地讓這個女人為我們所用。”

“第二個方案有些冒險。那區英達把段美華安插在郭仔瑢身邊,為的難道是做月老嗎?不不不,為的自然是掌握郭家二房的動靜,隨時打壓這個競爭對手。可郭仔瑢兄弟幾個難道都是傻子嗎?我看未必,一來,段美華要是可以在TVB打出名氣,將來別人議論起來,會說她是郭仔瑢的女人,相當於變相地給郭家打廣告了;二來,要是段美華懷了郭仔瑢的孩子,那母性使然,她肯定要反水區家,站到郭家這邊來。”

“所以郭家是明知區英達的用意,也要忍著惡心把段美華留在身邊,為的就是這麽一個長遠的利益。既然這樣,那我們何不從段美華入手呢?你也說過,這個女人野心很大,絕不甘心只做個豪門闊太太。也許,我們可以幫她上位,成為郭家真正的話事人,從而打壓長房的郭樂和左輝夫婦。”

“總之,不管哪種方案,都得是利字當頭,利用人性的弱點來安排,就沒有不成功的道理。”

裴遠征說得口幹舌燥,又喝了一大茶缸水。

霍恬恬坐在他面前的小馬紮上,很努力的琢磨了一下第二個方案:“你是想說,段美華那裏,我們可以教她去父留子?”

“為什麽不?郭家二房既然也不是好人,那何不讓他們跟大房打得你死我活的,叫段美華漁翁得利呢?這個女人最大的弱點就是貪,誰給的好處更多就選擇誰,但恰恰是有了這個弱點,我們才更好拿捏她。不過,如果要扶持她上位,咱們可得抓住點她的把柄,將來她才能真正為我們所用。”裴遠征並不在乎郭家長房跟二房誰贏,反正都不是好東西。

只不過長房似乎更可憐一點。

可長房確實沒有什麽利用價值了,就算扶持他們,一個不能生孩子的女人,也沒辦法在郭家這種家族企業裏立足,所以,還是選第二個方案更穩妥一點。

霍恬恬沒有立馬做決定,她起身戴上安全帽,跟著裴遠征到處看了看工地:“這麽大的工程,得虧有你們幫忙,要不然我一個人肯定張羅不了。”

“還好,我托人從廣州一建請了個建築隊過來,你看那邊,那些都是一建的人。你大舅招來的那些工人裏,技術過關的可以跟一建的人一起挑大梁,技術不過關的就做小工,你看那邊,那些搬磚的,運水泥的,攪拌混凝土的,那些都是。”裴遠征做事不喜歡小打小鬧,他來了之後檢查了一遍,覺得這些工人質量參差不齊,就幹脆從一建請了一批人過來。

他原打算幹脆一點,把工程全部承包給一建的,可是不行,一建人手不夠,到處都是工地,只能支援一個建築隊過來,其他的還是要自己想辦法。

這事他跟霍潤家商量過就行,沒有去打擾霍恬恬。

霍恬恬跟過去看了看,一建的人確實跟臨時組織起來的建築工不一樣,他們更有組織性紀律性一些。

“目前整個建築行業都是野生野長的,還沒有走向規範化的流程,要等到84年推行工程總承包才能有所好轉,像婦產醫院這樣的大項目,到時候是需要經過正經的招標審批的,哪像現在,找個幾個包工頭組織一批工人就能施工了。方便是方便,但也容易出問題,我聽說隔壁有個工地的包工頭就卷款潛逃了,農民工兄弟哭著鬧了好一陣子了,工地老板咬死了沒錢,又聯系不上包工頭,最後吃苦受罪的只有這些農民工。”裴遠征有些感慨,任何行業的發展都不是一蹴而就的。

改開的大潮卷起來,建築行業最是野蠻生長,等國家出臺了一系列舉措試圖規範化整個市場的時候,已經是八四年的事了。

現在嘛,只能管好自己工地的包工頭,不要虧欠那些農民兄弟就好。

好在霍潤家工作做得充分,設計部分早就委托給了北京建院,只有施工部分需要自己操心。

如今設計圖已經拿到手了,兩處工地也都正式進入了打地基的部分,慢慢來吧。

反正以現在的技術,這些建築都不能跟幾十年後的相比,到時候勢必要推翻了重建,所以現在求穩就行,不要建什麽標新立異的建築,四四方方簡潔明朗的大樓最好不過。

霍恬恬也看到圖紙了,確實挺樸素無華的,不過她還是低估了人心的險惡,她不明白:“卷款潛逃?逃到哪兒去啊,這種包工頭找的多半都是自己老家的兄弟吧,他能躲一輩子不成?”

“傻閨女,人為財死鳥為食亡,改開之前誰一下見過那麽多錢,改開之後大家都成了脫韁的野馬,人心就不受控制了。只要臉皮厚,那些拿走工程款的人渣照樣可以大吃大喝地揮霍下去。這世道遠比你想象得要艱險,所以,打起精神,先管好自己的一畝三分地吧。”裴遠征領著她往回走。

再三叮囑她,盡量不要跟左輝正面起沖突:“目前有可靠消息,有人想渾水摸魚保左家,你千萬沈住氣,凡事還有兩個舅舅在前頭頂著,不要意氣用事。”

霍恬恬明白,她回到學校,依舊在琢磨舅舅說的兩個方案。

平心而論,她見不得這種二房踩在大房屍體上上位的做法,實在是太惡心了。

可是她跟大房也沒什麽交情,郭樂這個女人還不好相處,左輝又是未來的毒販子,犯不著跟這樣的人合作。

所以,她還是更傾向於第二種方案。

只是這麽一來的話,她需要跟段美華好好談談。

這個女人現在的態度明顯是在騎墻頭,哪邊對自己有利就倒向哪一邊,能不能說動她還得看她自己願不願意跟郭仔瑢生孩子。

所以,這件事暫時擱置下來,等她給孩子過完周歲再說。

*

夜裏一場雨,把整個世界澆得清冷無比。

雨停後,早就埋伏在碼頭的警察們終於等到了毒販子的行動。

帶隊的段隊長一聲令下,眾人齊齊將毒販子圍住,不想對面是帶了槍的,當場選擇了反擊,雖然警察們躲避及時,但還是有人受了傷。

混亂之中,有一男一女佯裝中彈落水,等到段隊長把其他毒販子一一制服並銬上手銬帶走,這兩個人才在遠離碼頭一公裏的地方悄悄浮上岸來。

“怎麽辦大嫂,水警正在打撈咱們兩個,周圍的水域也全都封鎖了。”男人瘦小幹癟,像個沒有進化成人的猿猴。

女人很是豐腴,圓月臉,大紅唇,是很富態的長相,她是這夥毒販子裏大哥的女人,所以大家全都管她叫大嫂。

剛剛男人被捕了,她情急之下跳水逃生,可水裏的她卻氣定神閑,胸有成竹。

她看了眼那邊晃悠的水警柴油艇,笑道:“雨這麽大,他們不會一直搜查的,再忍忍,等他們走了就好了。”

猿猴點點頭,跟女人一起吸氣,再度潛入水中。

快憋不住氣的時候再浮上來,幾次三番,跟貓捉老鼠似的,楞是沒被水警發現。

水警折騰了一個多小時也沒有收獲,只得冒著挨罵的風險回去了。

倒是留下了兩個警察在岸邊巡邏,只是,時間太晚,警察也是人,早就困得不行了。

好不容易等到了換班的過來,幾個人說話的空檔,猿猴和女人便悄悄地繞後,借著旁邊貨箱的掩護,溜之大吉。

女人很快摸到了一處筒子樓,敲響了三樓的一個房間門。

左輝打開門,一看到這個女人,便急得不行:“三更半夜的,渾身都濕透了,你幹什麽去了?”

“輝輝,姐還能做什麽?姐亡命天涯呀。”左嬋笑著進來,“把你老婆的幹凈衣服給我拿兩套出來,我要凍死了。”

左輝蹙眉讓他姐進來,只是門外那個猿猴醜到他了,思來想去,他還是讓猿猴等在了外頭。

關上門,他去找了一套裙子丟給了左嬋:“你不要害我,我現在不想跟你們的人扯上關系。”

“放心,我休息一晚上就走。”左嬋抓起毛巾擦了擦頭發,“我明天就出國,不回來了,今後你要什麽跟我說,我給你買了托人帶回來。”

“你不回來了?”左輝不明白,“你孩子也不管了?”

“管啊,我早就把他們送國外去了。”左嬋挑了挑眉毛,那是狡黠的笑,“你以為我真喜歡當這個大嫂嗎?我不過是給組織表示一下誠意,既幫他們端掉了一個販毒團夥,又可以名正言順地離開,跟孩子去國外瀟灑。這就叫去父留子,明白了嗎?”

“什麽?是你……”左輝壓低了聲音,“是你出賣了他們?”

“這哪能叫出賣啊,我不過是順水推舟,不想陪這個死男人演下去了。那個謝玄英真的很敏銳,我的手下一露出馬腳就被他盯上了,這個男人不好對付,你以後小心著點。”左嬋想了想,還是問左輝要了把剪刀,把她那一頭的大波浪全給剪了,“好了,這樣就不容易被人認出來了。”

她對著鏡子打量一番,心滿意足,臨走時苦口婆心地勸左輝:“我再也不想做家族的提線木偶了。輝輝,其實你是個好孩子,你心裏是有數的,這個國家沒有對不起咱們的地方,反倒是咱爸和大伯他們一直在挖墻腳……總之,輝輝,你要是想回頭,就來找姐,別的不敢說,姐敢保證讓你跟著姐有吃有喝。你要是不聽姐的勸想一條道走到黑,姐也攔不住你。但姐還是要提醒你,謝家兄妹不好對付,那個霍恬恬不提,光是一個謝玄英就夠你吃一壺的。他現在沒畢業,等他畢業了肯定還是要回廣州來,到時候跟他交鋒?你沒有勝算的。姐真的不想看到你死在警匪混戰的槍口之下,你明明可以有更好的未來,不是嗎?你好好想想,等我到了美國,我給你打電話。”

“好。”左輝握緊了雙拳,打開門目送他姐離去。

那猿猴一路跟著,像個狗腿子似的,保護左嬋一起離開。

天亮的時候,一架飛機升空而去,飛向了遙遠的美利堅。

飛機上,左嬋看著腳下的這片土地,不禁熱淚盈眶,十幾年了,她終於熬出頭了。

可憐她那個弟弟,還在為了左白洋的野心身先士卒。

也許昨晚就是他們姐弟的最後一面了,左嬋心裏無限唏噓。

地面上,左輝仰望著那龐然大物消失在雲層裏,莫名有些心慌。

難道他真的要跟姐姐說的那樣,繼續這麽任人擺布下去?

難道他最後的下場,就是死在混戰中的槍口之下?

難道他左輝,真的就只能活成一個千夫所指的渣滓?

一個挖社會主義墻角的敗類,一個沒有自我的傀儡?

通知老家的人來說服左小娟幫忙是左白洋策劃的,入贅郭家是左白洋指示的。

大隱隱於市的做法也是左白洋教的。

他渾身上下,哪有半點屬於他自己的思想他自己的意志?

他就是個提線木偶。

不光是他,他姐姐,他妹妹,他兄弟,都是。

難道,他們真的只能聽從長輩的安排嗎?

姐姐用她的行動告訴他,不,她有自己的選擇,她有自己的人生。

也許他也可以?

他心事重重地往回走,經過報亭的時候,看到上面刊登了一則新聞,廣州警察局門口被不知名人士送了幾個行李箱的鈔票。

清點之後足足三十多萬。

左輝淡淡地收回視線,他沒買那份報紙,而是加快腳步,往醫學院走來,他要跟霍恬恬坦白地談談。

談談他們的恩怨,他們的糾葛,談談他重新做人的可能性,談談他老婆要孩子的可能性。

如果可以,他願意在掌控郭家之後,帶著全家投誠。

當然,這只是最樂觀的情況,要是沒有孩子,他什麽也做不了。

他滿懷期待,趕到了學校。

卻聽童佳佳冷著臉道:“她女兒今天過周歲,請假了,你明天再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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