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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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夏澄心跳“咚咚”作響, 比任何一次都要劇烈，身體也徹底僵住，像是失去了掌控力, 只能眼睜睜看著他輪廓分明的臉, 距離自己越來越近。
他眼睫毛真的很長, 皮膚也很白, 一張臉好看的不像話。
他溫熱的呼吸, 灑在臉上時，夏澄瞳孔驟然收縮, 不由偏了下腦袋, 他的吻落在了發絲上, 輕輕柔柔。
就這麽觸碰一下，發絲下的耳朵瞬間燒了起來。
好似有電流從耳垂竄起, 直抵心臟, 一顆心險些爆炸, 手腳、眼睛都不會動了。
他揉揉鼻尖，捏了一下她的耳朵, 笑得玩世不恭, “躲得倒挺快。”
夏澄臉紅得滴血, “你、無賴。”
裴釗也沒料到自己這麽混, 生平第一次，幹了壞事, 不以為恥，反而被她罵得心中軟乎乎的。
他一向敢作敢當, 這會兒也沒什麽懊惱的情緒, 他偏頭看她，笑容輕狂, 追魂奪命一般，直勾勾望著她，“那讓你親回來。”
這下不僅臉和耳尖，夏澄的脖頸也染上了一層薄紅，整個人都快燒了起來。
他、他究竟在說什麽？
夏澄活了十七歲，何曾經歷過這些，這世上沒哪個人似他這般，她一時找不出詞形容，一時羞得厲害。
女孩雙頰飛紅，烏眸濕漉漉的，惹得人想欺負得更狠一些。
裴釗喉結發緊，直直望著她。
對上他漆黑暗沈的眸時，夏澄更心慌了，這會兒只想落荒而逃，實際上她也逃了，招呼都沒打，轉頭就跑，兔子似的。
裴釗慢悠悠跟了上去，唇角輕揚，幽深漆黑的眸裏閃爍著野性的碎光，他伸手抵了一下唇，似乎還能感受到一絲她的溫軟。
等女孩的身影，消失在小區門口，他才收回漆黑的眸。
夏澄一口氣，跑出八百米，體育測試都沒這麽快，一顆心“咚咚”直跳，震耳欲聾，心臟險些從嗓子眼裏蹦出來，慌得無可附加，她以為，她以為，等他考第一時，會表白。
他真是不按套路出牌。
夏澄伸手捂住了左耳，羞得腳拇指都蜷縮了起來，他怎麽可以這樣，招呼都不打。
慌張散去後，她心中又湧起一股不合時宜的甜，喜滋滋的，開心的情緒，將她險些淹沒。
他應該是有些喜歡她了吧？
帶她去秘密基地，送她鉆石耳釘，討要承諾，主動約她出來，還有剛剛那個沒得逞的吻。
不知不覺，竟發生了這麽多事。
夏澄甜滋滋的，對他心動時，也是夏季，他似一道光，劈開混沌，將她從小混混手中救下，哪怕不耐煩，還是臭著臉，將她送上了公交，得到他的喜愛，也是夏季。
似火的驕陽、聒噪的蟬鳴，都因他的存在，變得可愛起來。
夏澄壓下亂蹦的心，在小區裏溜達了一下，平覆好心情才回去，打開門時，夏澄才發現媽媽在沙發上坐著，夏澄心中一跳，“媽媽，你怎麽下樓了？”
“房間裏太悶，下來透一下氣。”她狀似不經意問了一句，“大熱的天，和誰寫作業去了？”
夏澄臉上尚未消散的紅暈，又有蔓延的趨勢，眼神有些躲閃，“就一個同學，媽媽不認識。”
林希抿了抿唇，從她緊張的模樣，隱約猜出了什麽。
林希年少時期，很討厭母親的草木皆兵，也討厭她對自己過於苛刻的管束。所以她對夏澄，一直是半放養態度，幸虧她一直很乖，沒想到臨到高三了，竟然有了喜歡的男生。
林希不想成為第二個母親，卻又怕她年齡太小，不懂愛，最後受到傷害。
林希實在頭疼，晚上，給好友打了個電話，好友給了中肯的建議：“澄澄一向乖，成績也很穩，在她這個年齡，喜歡上一個男孩，本也不是什麽大錯，只要不出格，不影響成績，沒必要上綱上線，先觀察一下吧。”
“你沒第一時間找她捅破這事，不也是這個原因嗎？”
林希嘆口氣，正是因為她太乖了，她才既放心，又擔心，以她的性格，根本不會做出格的事，林希又怕她受到傷害，萬一影響學習。
那個叫裴釗的男生，也不知道究竟怎麽樣，大晚上的林希打開了附中的論壇，一直在搜索裴釗。有關他的帖子很多，率先跳出來的是他在籃球場打球的照片。
長得倒是好看，同學對他的評價五花八門，吹捧他的都是：荷爾蒙爆表，大帥比，拽爺。
吐槽他的全是：太兇了，脾氣暴躁，對女生愛答不理，拽的上天，成績糟糕，還曠課，不如哥哥溫柔。
所以……這是就一張臉能看？
搜完，林希更擔心了。
*
接下來一段時間，夏澄都沒再出門，裴釗又約了她一次，她以有事為由含混了過去，一想到那日的吻，就緊張到不敢見他。
這個夏天好像格外漫長，窗外烈陽高照，白雲層層疊疊，樹枝上的麻雀嘰喳個不停，像極了少女的心事，令人心慌意亂。
附中今年是九月二號報道，開學的前一天，妹妹正好滿月，小丫頭一天一個樣，如今可謂脫胎換骨，白了，眼睛大了，再也沒了當初皺巴巴的模樣。
比之前好看不少，梁奶奶整日樂呵得不行，一個勁說像梁翼小時候，夏澄無論怎麽看，都看不出來。
給妹妹過完滿月，夏澄才回自己家，高三學習會更辛苦，夏澄跟夏銘易商量了一下，決定住校，住校可以多上一節晚自習，節省了路上的時間，也不用爸爸每晚去接了。
附中每年新開學時，會組織家長會，上午學生報道，家長會安排在下午。
夏澄還沒到學校，就收到了宋悠的消息：【澄澄，你英語怎麽回事？怎麽就考了六十七分？】
夏澄心中咯噔了一下。
不止宋悠，裴澤、陳冬耀也發了消息過來，都在問她英語怎麽回事，一個個比她還著急。
裴釗也在路上，手機消息頻頻震動。第一條是趙翔發來的：【靠靠靠，大佬就是大佬，沖刺兩個月，竟然沖到了年級十五，699分，太牛了，你這腦子怎麽長的？】
裴釗基礎不差，小升初時就看完了初中的課本，初中考得一般，不過是故意氣裴振遠，高一的內容他也認真學過。
這次主要學的是高二、高三的知識，因為刷的題有限，還沒七百分，在他看來，跟沒考好一個樣兒。
其他同學也發來了消息，一個個全在吹他的成績，裴釗都懶得一條條翻看，不知道的還以為他考了750，全科滿分。
兄弟群裏也全在刷屏：【請客請客，必須請客。】
裴釗笑罵了一句：【一個個都餓死鬼托成的？平時請的還不夠多？】
剛下車，秦曠打來了電話，聲音帶著興奮，“阿釗，不愧是你，比我還高了五分，哥這輩子誰都不服，就服你，好好保持啊，高考給我拿個省狀元回來。”
裴釗打斷了他的話，“第一、第二分別是誰？總分多少？”
秦曠只看了他們倆的成績，“我看看，第一裴澤，723，第二吳駿遠716，嘿，小橙子竟然不是第二，我還以為她有望超越裴澤呢。”
秦曠往下扒拉了幾名，年級前十，沒找到她的名字，“靠，咋回事，她掉出前十名了。”
裴釗心一沈，“再找找。”
她期中因骨折沒考好，這次如果再考砸……
“一班沒有她，我去，她怎麽回事？”秦曠也捏了一把汗，又從頭到尾看了一遍，在一班確實沒看到她的名字，他又看二班，有些懵，“掉二班了，她期末英語就六十來分，以她的實力，閉著眼睛，也不至於這個分數吧？”
裴釗直接掛了電話。
對面傳來嘟嘟聲時，秦曠楞了一下，打過去直接被掐斷，秦曠發消息罵了他一頓：【你還有沒人性，小橙子好歹跟咱們一起吃過幾次飯呢，你就算不關心她，聽我抱怨一句怎麽了！能占用你多少時間？】
裴釗沒理他，直接給夏澄撥過去。
屏幕上的“裴釗”兩個字又令她想起了他俯身靠來的動作，臉火辣辣燒了起來，整個人都坐立難安，隔了好幾日，夏澄還是有些不敢面對他，慌亂地掛了電話。
手機再次響了起來，夏澄按了接通。
裴釗：“英語怎麽回事？答題卡塗錯了？”
“嗯，不小心塗錯了。”
手機上都是好友的慰問，他們雖然沒提分班的事，夏澄卻猜了出來，她肯定掉到了二班，不知道裴釗考得怎麽樣。
夏澄：“你呢？成績怎麽樣？”
“一般般，是身體不舒服還是出現了什麽意外？沒檢查嗎？”他一句接一句，語氣也比平時嚴肅。
夏澄心中一暖。
公交車到站提示音響了起來，夏澄邊打電話，邊下了車，“寫得有些慢，最後兩分鐘才塗答題卡，因為著急，塗串行了。”
一下車，她就看到了裴釗。
少年站在公交車站牌旁，挺拔的身形被被初升的太陽所籠罩，霞光濃稠，他白皙的面容仍透著清冷，俊秀的眉微蹙起，手中夾著的那一根煙，又為他周身籠上一股清愁。
莫名的吸引人。
夏澄像被拉入了湍急的漩渦中，心跳再次失控，身體都不似自己的，唯有熱意，在一點點席卷全身。
裴釗根本沒料到她會掉到二班。
察覺到聲音不對，他擡起了頭，對上女孩幹凈的面龐時，他掐斷了手機，目光仍望著她。
夏澄回過神來，眼睫輕顫了一下，有種塵埃落定的感覺，怕他萬一因骨折的事自責。
不等他開口，夏澄先安慰了他一下，“附中師資力量很強，就算掉到二班也沒關系，我高一也在二班，不會影響成績的，你別擔心，真的，我會好好加油的。”
她神情認真且鄭重。
裴釗點頭，浮躁的心忽地安定了下來。
她看似柔和，骨子裏卻有股韌勁，心態很穩，比起嬌嫩的桃花，更像不畏嚴寒的梅花。
堅韌不拔，傲然挺立。
再不好的環境，也能開出花來，裴釗不擔心她的成績，是怕她心情不好。
裴釗伸手去拎她的書包。
夏澄的臉又悄悄變紅了，她眼神躲閃，連忙擺手，“我自己來就好。”
裴釗將煙丟到了垃圾桶裏，已經走到了她身旁。
他伸手二話不說拎了過去，骨子裏的強勢、霸道展露無疑，夏澄伸手搶，他微微瞇眼，“乖一些。”
一句話，讓夏澄整個人都燒了起來。
她還不夠乖嗎？
不是。
夏澄恨不得捂臉，她究竟在想什麽？
他又在亂說什麽？
夏澄心亂如麻，心猿意馬，有口難言，眼神都不知道該往哪裏放，甚至不敢再搶她的包，只好任由他將自己的包，挎在手臂上。
恰好是綠燈，她慌慌張張走到了斑馬線上，悶頭往前走。
裴釗落後她半步，望著女孩泛紅的側臉，唇角微微揚起，身上哪還有平日的戾氣，反倒有種散漫不羈的性感。
引得一旁的學生不住地打量，目光在他和夏澄身上不停地逡巡。一向對女生愛答不理、野性難馴的人，竟主動幫妹子背包，是他們沒睡醒？還是認錯了人？難道一個學期過去，溫潤如玉的裴澤氣質大變了？
夏澄走了幾步，才想起還不知道他在哪個班，她扭過頭小聲問了他一句，“你在幾班？”
“五班。”
夏澄眼中有藏不住的驚喜，“你之前兩次分數並不高，這次能進五班，分數肯定670往上吧？”
“699。”
夏澄心中的慌亂，因這一句話，徹底轉為高興，“699，很棒啊，估計下次就可以考第一。”
裴釗漆黑的眸，落在了她身上，他舔了舔唇，笑容輕佻，“考了第一，是不是就值得某人喜歡了？”
似是怕嚇跑她，用了一個相對委婉的詞。
夏澄的呼吸瞬間紊亂，心跳怦怦作響，四肢百骸都被一種名為裴釗的毒所侵蝕，完全招架不住。
也不敢去想象，到時會怎樣，他會正式表白嗎？還是二話不說繼續吻她？
心中咕嚕嚕冒了泡。
呼吸一下有些燙，她慌不擇路，步伐又急又亂，再次被嚇跑了。短短一條斑馬線，都險些被她嚇出一身汗來。
來到學校門口時，宋悠竟然在等她，她沖夏澄揮了揮手，看到裴釗時，楞了一下，比起男人，姐妹更加重要。
宋悠沒有八卦的心思，怕她難過，伸手抱住了夏澄，又拍了拍她的背，小聲安撫了一句，“就算你去了二班，咱們也一起吃飯，周末一起刷題。”
夏澄怦怦亂跳的心，因為她的安慰，逐漸安定下來，她微微頷首，小聲求助，“我的包。”
宋悠瞥了一眼，在裴釗手臂上看到了她的包，她又順了一下夏澄的背，上前一步，走到了裴釗跟前，“謝了。”
說完，拿走了夏澄的包。
裴釗這次沒躲。
夏澄扯著宋悠，悶頭進了學校，招呼都沒打，一口氣爬到三樓，後背的汗，才逐漸消下去。
夏澄松口氣，見書包還在宋悠手裏，她有些不好意思，忙接了過來，“謝謝。”
宋悠笑著刮了一下她的鼻尖，“看來考場失意，情場得意。”
什麽跟什麽啊？
夏澄眼神躲閃，宋悠揉揉她的頭發，“先去占個位置吧。”
一換班級，確實得重新占位。
高二這一年，夏澄認識了好幾個朋友，每一個人都很好，想到即將到來的分別，夏澄又有些傷感。
二班就在一班隔壁，兩個班級緊挨著，夏澄抱著書包，進了教室，教室裏來了十幾個同學，有好幾個熟悉面孔，都是高一的同學。
見她掉了下來，有些驚訝地關心了幾句，“夏澄，怎麽回事啊？除了骨折那次，之前兩次你不都是第二嗎？怎麽掉下來了？”
“塗錯答題卡了。”
“哎，也太可惜了吧。”
“對啊，好可惜。”
這次一班，一共有五個學生掉回二班，一同掉下來的還有陳佳倩，她考進一班時，就是以末尾成績考上的，成績不算穩定，她怕自己高二期末考，發揮不好，才建議學校改了分班模式，寫了很長一封信，還悄悄冒充很多同學進行簽名。
提議通過了，沒想到自己還是掉了下來。
見大家都這麽關心夏澄，對她不聞不問的，她有些不高興，拉凳子時，故意發出了刺耳的聲音。
教室裏安靜了一瞬。
眾人有些面面相覷，夏澄也朝她的方向看了眼，見是她，沒搭理，夏澄和大家又聊了幾句，才找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下來。
林希此時，也收到了附中發來的成績單，見女兒掉到了二班，林希心中咯噔了一下。
夏澄一向心細，做題時，會再三檢查，還是頭一次出現不及格的科目。
林希腦海中瞬間冒出幾個字：早戀影響成績。
上次期中她就沒考好，一次波動還算正常，這次英語成績低到離譜，她甚至不敢找夏澄求證，唯恐是因為裴釗。
下午的家長會是林希給開的，開完家長會，她特意找陳老師聊了一下夏澄的學習情況。
陳老師也很惋惜，說：“夏澄是我帶過的最認真的學生，踏實、努力，心態也好，我今天上午還特意跟她聊了聊，她說是塗答題卡時，不小心塗錯了。”
“夏澄媽媽，你不用擔心她的成績，她心態很穩，就算掉到二班，我覺得也不會影響她的高考。”
林希悄悄松口氣。
不等這口氣徹底松完，就聽陳老師說：“她上學期期中用左手答題，好多題沒填完，都能考六百多分，以她的心態，高考只要沒突發狀況，肯定考不差。”
“左手答題？”
“對，她當時不是骨折了嗎？右手沒法寫。”
陳老師說完，才忽然想到，她父母離異了，夏澄跟著爸爸，難道夏澄的媽媽不知道這事？
林希笑容勉強，心口的刺疼感越來越強，走出辦公室時，她仍一陣窒息，一想起校慶時她打著石膏的模樣，就心痛難捱，為何當時沒多觀察一下？
她甚至覺得自己這個母親，當的失敗極了，女兒骨折受傷，不願意告訴她，有喜歡的人，也藏著掖著。
這一刻，林希甚至不知道該怎麽面對她，她給夏澄發了個消息：【澄澄，媽媽還有事，先走了，改天有時間，再陪你去食堂吃好吃的魚粉。】
夏澄正在宿舍收拾行禮，附中開家長會時，不允許學生圍觀，夏澄便回了宿舍，下午，夏銘易將她的東西拉了過來，夏澄將衣服掛到了衣櫃裏，這會兒剛鋪好床。
夏澄：【好的，媽媽，您路上小心。】
林希一直壓著情緒，直到坐進車裏，才掏出手機，給夏銘易打了個電話，“澄澄究竟是怎麽骨折的？”
陽光透過玻璃傾斜而下，打在玻璃上，刺得眼睛一陣不舒服，林希伸手打開了遮陽板。
夏銘易將當初的事說了一下。
林希眸色微動，不禁皺眉，“你剛剛說的誰？裴振遠？裴氏集團那個裴振遠？他怎麽會砸傷澄澄？”
腦海中忽地閃過裴釗的姓氏，林希呼吸略急，不由拔高聲音，“他跟裴釗什麽關系？”
夏銘易沒想到她認識裴釗，沈默了一下，如實說：“裴振遠是裴釗的父親。”
林希只覺心口似是被人拿榔頭捶了一下，悶悶的，讓人難以呼吸，她降下了車窗，胸口的鈍疼和窒息感，仍未散去，微風吹動她一縷長發，她面容帶了一絲頹敗，半晌她才找回自己的聲音。
“這麽說，澄澄是因為他才骨折的？不是意外，不是突發事件，是因為一個男生？”
見她語氣不對，夏銘易解釋了一句，“也不能怪裴釗，看到裴振遠偷襲他，澄澄一時著急才沖了過去。”
“女兒都因為他骨折了，你還為他說話？是骨折，不是磕磕碰碰。”
林希呼吸急促，捏著手機的手，泛著青筋，聲音也拔高了些，眼睛仍舊一陣酸痛，灼燒感不退反增，“為什麽要瞞著我？夏銘易，我不配知道她骨折嗎？難道離婚了我就不是她媽媽了？為什麽要瞞著我？”
夏銘易能感受到她的惱火和憤怒，他以手扶額，低聲勸了一句：“澄澄是怕你擔心，你冷靜些。”
“冷靜？”這話讓林希緊繃的情緒徹底失控，她聲音都帶了一絲哽咽，“你讓我怎麽冷靜，我的女兒骨折了，我隔了大半年才知道！不是意外，是因為一個男生受的傷！”
想起裴釗，林希心頭又躥起一股無名火，難怪論壇裏，都說他行事乖張，跟自己的爸爸都能打起來，有本事打架，有本事別連累她女兒啊。
這都是什麽事？
她都沒法想象，打石膏的那一個月，她怎麽度過來的，是不是很疼？很不方便？她傷在手臂，吃飯怎麽辦？洗澡怎麽辦？
她住院時，女兒跑上跑下，坐月子時，她也是幫忙跑腿。
她呢？連她骨折的事都不知道。
林希心口疼得厲害，後怕、惱火一股腦兒襲上心頭，既惱恨夏銘易的隱瞞，也惱恨裴家父子的牽連無辜，更恨自己的一無所知。
旁人戀愛最多影響個成績，她怎麽這麽傻，看見磚頭還往上沖，如果砸到腦袋……
林希不敢往下想，這一刻對裴釗的埋怨勝過一切，她閉了閉眼，還是沒能壓著滿腔怒火，“你知不知道澄澄喜歡他？”
對面呼吸明顯停頓了一下。
林希精致的眉眼，沐浴在陽光下，臉上的神情透著不可置信，因情緒繃得太緊，手都是顫的，“你知道？你知道，還不管著點，是想讓女兒毀在你手裏？她現在高三，不是初三，也不是大三，虧你是老師，不知道戀愛對成績影響很大嗎？這次考砸說不準都跟他有關，這些年，她什麽時候塗錯過答題卡？”
夏銘易揉了揉眉心，耐心地勸了一句：“你先冷靜一下，澄澄心態很穩，也足夠努力，你應該相信她，她已經快要十八歲了，有能力兼顧好成績，也會對自己的未來負責。”
知道夏澄有喜歡的男生後，夏銘易曾跟她聊過一次，告訴過她女生必須要保護好自己，就算有喜歡的男生，也不要輕易早戀。
他還記得女兒的回答，她揚著小臉認真說：“爸爸，我知道，高中最重要的是學習，比起戀愛，我更希望和他一起進步，變成更好的自己，對青春有個交代，你放心，我有分寸。”
夏銘易願意相信她，也沒幹涉過她的自由。
林希最厭煩的就是他這副模樣，天都要塌了，他還沒事人一樣，好像所有的事在他眼中都不是問題。面對女兒的未來，還是這個態度。
眼眶裏滾燙的熱意，聲音裏藏不住的輕顫，讓她再難說下去。
太狼狽了。
林希直接掛了電話。
回到家時，她仍滿心焦灼，悲痛又自責，也擔心裴釗會再次影響她的成績，一時不知道該怎麽處理這事。
吃過晚飯，林希來到了夏澄的房間，這個房間是專門為夏澄準備的，設計很少女風，窗簾、被單都是粉色系。
被褥被鋪的整整齊齊的，毛絨玩具乖巧地趴在床頭，桌上的書也收拾得很幹凈。林希一顆心難以平靜，望了眼暑假上的書，這些書，全是她買的，有多半都拆開了塑封，林希將新拆開的一本，抽了出來，是本作文，前幾頁還寫著備註。
她真的很認真，林希逐漸冷靜了些，正要將書放回原處時，中間掉出一張紙來。
林希撿了起來，看到上面的熟悉字體和小男孩時，她目光一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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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溫熱的呼吸, 灑在臉上時，夏澄瞳孔驟然收縮, 不由偏了下腦袋, 他的吻落在了發絲上, 輕輕柔柔。
就這麽觸碰一下，發絲下的耳朵瞬間燒了起來。
好似有電流從耳垂竄起, 直抵心臟, 一顆心險些爆炸, 手腳、眼睛都不會動了。
他揉揉鼻尖，捏了一下她的耳朵, 笑得玩世不恭, “躲得倒挺快。”
夏澄臉紅得滴血, “你、無賴。”
裴釗也沒料到自己這麽混, 生平第一次，幹了壞事, 不以為恥，反而被她罵得心中軟乎乎的。
他一向敢作敢當, 這會兒也沒什麽懊惱的情緒, 他偏頭看她，笑容輕狂, 追魂奪命一般，直勾勾望著她，“那讓你親回來。”
這下不僅臉和耳尖，夏澄的脖頸也染上了一層薄紅，整個人都快燒了起來。
他、他究竟在說什麽？
夏澄活了十七歲，何曾經歷過這些，這世上沒哪個人似他這般，她一時找不出詞形容，一時羞得厲害。
女孩雙頰飛紅，烏眸濕漉漉的，惹得人想欺負得更狠一些。
裴釗喉結發緊，直直望著她。
對上他漆黑暗沈的眸時，夏澄更心慌了，這會兒只想落荒而逃，實際上她也逃了，招呼都沒打，轉頭就跑，兔子似的。
裴釗慢悠悠跟了上去，唇角輕揚，幽深漆黑的眸裏閃爍著野性的碎光，他伸手抵了一下唇，似乎還能感受到一絲她的溫軟。
等女孩的身影，消失在小區門口，他才收回漆黑的眸。
夏澄一口氣，跑出八百米，體育測試都沒這麽快，一顆心“咚咚”直跳，震耳欲聾，心臟險些從嗓子眼裏蹦出來，慌得無可附加，她以為，她以為，等他考第一時，會表白。
他真是不按套路出牌。
夏澄伸手捂住了左耳，羞得腳拇指都蜷縮了起來，他怎麽可以這樣，招呼都不打。
慌張散去後，她心中又湧起一股不合時宜的甜，喜滋滋的，開心的情緒，將她險些淹沒。
他應該是有些喜歡她了吧？
帶她去秘密基地，送她鉆石耳釘，討要承諾，主動約她出來，還有剛剛那個沒得逞的吻。
不知不覺，竟發生了這麽多事。
夏澄甜滋滋的，對他心動時，也是夏季，他似一道光，劈開混沌，將她從小混混手中救下，哪怕不耐煩，還是臭著臉，將她送上了公交，得到他的喜愛，也是夏季。
似火的驕陽、聒噪的蟬鳴，都因他的存在，變得可愛起來。
夏澄壓下亂蹦的心，在小區裏溜達了一下，平覆好心情才回去，打開門時，夏澄才發現媽媽在沙發上坐著，夏澄心中一跳，“媽媽，你怎麽下樓了？”
“房間裏太悶，下來透一下氣。”她狀似不經意問了一句，“大熱的天，和誰寫作業去了？”
夏澄臉上尚未消散的紅暈，又有蔓延的趨勢，眼神有些躲閃，“就一個同學，媽媽不認識。”
林希抿了抿唇，從她緊張的模樣，隱約猜出了什麽。
林希年少時期，很討厭母親的草木皆兵，也討厭她對自己過於苛刻的管束。所以她對夏澄，一直是半放養態度，幸虧她一直很乖，沒想到臨到高三了，竟然有了喜歡的男生。
林希不想成為第二個母親，卻又怕她年齡太小，不懂愛，最後受到傷害。
林希實在頭疼，晚上，給好友打了個電話，好友給了中肯的建議：“澄澄一向乖，成績也很穩，在她這個年齡，喜歡上一個男孩，本也不是什麽大錯，只要不出格，不影響成績，沒必要上綱上線，先觀察一下吧。”
“你沒第一時間找她捅破這事，不也是這個原因嗎？”
林希嘆口氣，正是因為她太乖了，她才既放心，又擔心，以她的性格，根本不會做出格的事，林希又怕她受到傷害，萬一影響學習。
那個叫裴釗的男生，也不知道究竟怎麽樣，大晚上的林希打開了附中的論壇，一直在搜索裴釗。有關他的帖子很多，率先跳出來的是他在籃球場打球的照片。
長得倒是好看，同學對他的評價五花八門，吹捧他的都是：荷爾蒙爆表，大帥比，拽爺。
吐槽他的全是：太兇了，脾氣暴躁，對女生愛答不理，拽的上天，成績糟糕，還曠課，不如哥哥溫柔。
所以……這是就一張臉能看？
搜完，林希更擔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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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一段時間，夏澄都沒再出門，裴釗又約了她一次，她以有事為由含混了過去，一想到那日的吻，就緊張到不敢見他。
這個夏天好像格外漫長，窗外烈陽高照，白雲層層疊疊，樹枝上的麻雀嘰喳個不停，像極了少女的心事，令人心慌意亂。
附中今年是九月二號報道，開學的前一天，妹妹正好滿月，小丫頭一天一個樣，如今可謂脫胎換骨，白了，眼睛大了，再也沒了當初皺巴巴的模樣。
比之前好看不少，梁奶奶整日樂呵得不行，一個勁說像梁翼小時候，夏澄無論怎麽看，都看不出來。
給妹妹過完滿月，夏澄才回自己家，高三學習會更辛苦，夏澄跟夏銘易商量了一下，決定住校，住校可以多上一節晚自習，節省了路上的時間，也不用爸爸每晚去接了。
附中每年新開學時，會組織家長會，上午學生報道，家長會安排在下午。
夏澄還沒到學校，就收到了宋悠的消息：【澄澄，你英語怎麽回事？怎麽就考了六十七分？】
夏澄心中咯噔了一下。
不止宋悠，裴澤、陳冬耀也發了消息過來，都在問她英語怎麽回事，一個個比她還著急。
裴釗也在路上，手機消息頻頻震動。第一條是趙翔發來的：【靠靠靠，大佬就是大佬，沖刺兩個月，竟然沖到了年級十五，699分，太牛了，你這腦子怎麽長的？】
裴釗基礎不差，小升初時就看完了初中的課本，初中考得一般，不過是故意氣裴振遠，高一的內容他也認真學過。
這次主要學的是高二、高三的知識，因為刷的題有限，還沒七百分，在他看來，跟沒考好一個樣兒。
其他同學也發來了消息，一個個全在吹他的成績，裴釗都懶得一條條翻看，不知道的還以為他考了750，全科滿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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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釗笑罵了一句：【一個個都餓死鬼托成的？平時請的還不夠多？】
剛下車，秦曠打來了電話，聲音帶著興奮，“阿釗，不愧是你，比我還高了五分，哥這輩子誰都不服，就服你，好好保持啊，高考給我拿個省狀元回來。”
裴釗打斷了他的話，“第一、第二分別是誰？總分多少？”
秦曠只看了他們倆的成績，“我看看，第一裴澤，723，第二吳駿遠716，嘿，小橙子竟然不是第二，我還以為她有望超越裴澤呢。”
秦曠往下扒拉了幾名，年級前十，沒找到她的名字，“靠，咋回事，她掉出前十名了。”
裴釗心一沈，“再找找。”
她期中因骨折沒考好，這次如果再考砸……
“一班沒有她，我去，她怎麽回事？”秦曠也捏了一把汗，又從頭到尾看了一遍，在一班確實沒看到她的名字，他又看二班，有些懵，“掉二班了，她期末英語就六十來分，以她的實力，閉著眼睛，也不至於這個分數吧？”
裴釗直接掛了電話。
對面傳來嘟嘟聲時，秦曠楞了一下，打過去直接被掐斷，秦曠發消息罵了他一頓：【你還有沒人性，小橙子好歹跟咱們一起吃過幾次飯呢，你就算不關心她，聽我抱怨一句怎麽了！能占用你多少時間？】
裴釗沒理他，直接給夏澄撥過去。
屏幕上的“裴釗”兩個字又令她想起了他俯身靠來的動作，臉火辣辣燒了起來，整個人都坐立難安，隔了好幾日，夏澄還是有些不敢面對他，慌亂地掛了電話。
手機再次響了起來，夏澄按了接通。
裴釗：“英語怎麽回事？答題卡塗錯了？”
“嗯，不小心塗錯了。”
手機上都是好友的慰問，他們雖然沒提分班的事，夏澄卻猜了出來，她肯定掉到了二班，不知道裴釗考得怎麽樣。
夏澄：“你呢？成績怎麽樣？”
“一般般，是身體不舒服還是出現了什麽意外？沒檢查嗎？”他一句接一句，語氣也比平時嚴肅。
夏澄心中一暖。
公交車到站提示音響了起來，夏澄邊打電話，邊下了車，“寫得有些慢，最後兩分鐘才塗答題卡，因為著急，塗串行了。”
一下車，她就看到了裴釗。
少年站在公交車站牌旁，挺拔的身形被被初升的太陽所籠罩，霞光濃稠，他白皙的面容仍透著清冷，俊秀的眉微蹙起，手中夾著的那一根煙，又為他周身籠上一股清愁。
莫名的吸引人。
夏澄像被拉入了湍急的漩渦中，心跳再次失控，身體都不似自己的，唯有熱意，在一點點席卷全身。
裴釗根本沒料到她會掉到二班。
察覺到聲音不對，他擡起了頭，對上女孩幹凈的面龐時，他掐斷了手機，目光仍望著她。
夏澄回過神來，眼睫輕顫了一下，有種塵埃落定的感覺，怕他萬一因骨折的事自責。
不等他開口，夏澄先安慰了他一下，“附中師資力量很強，就算掉到二班也沒關系，我高一也在二班，不會影響成績的，你別擔心，真的，我會好好加油的。”
她神情認真且鄭重。
裴釗點頭，浮躁的心忽地安定了下來。
她看似柔和，骨子裏卻有股韌勁，心態很穩，比起嬌嫩的桃花，更像不畏嚴寒的梅花。
堅韌不拔，傲然挺立。
再不好的環境，也能開出花來，裴釗不擔心她的成績，是怕她心情不好。
裴釗伸手去拎她的書包。
夏澄的臉又悄悄變紅了，她眼神躲閃，連忙擺手，“我自己來就好。”
裴釗將煙丟到了垃圾桶裏，已經走到了她身旁。
他伸手二話不說拎了過去，骨子裏的強勢、霸道展露無疑，夏澄伸手搶，他微微瞇眼，“乖一些。”
一句話，讓夏澄整個人都燒了起來。
她還不夠乖嗎？
不是。
夏澄恨不得捂臉，她究竟在想什麽？
他又在亂說什麽？
夏澄心亂如麻，心猿意馬，有口難言，眼神都不知道該往哪裏放，甚至不敢再搶她的包，只好任由他將自己的包，挎在手臂上。
恰好是綠燈，她慌慌張張走到了斑馬線上，悶頭往前走。
裴釗落後她半步，望著女孩泛紅的側臉，唇角微微揚起，身上哪還有平日的戾氣，反倒有種散漫不羈的性感。
引得一旁的學生不住地打量，目光在他和夏澄身上不停地逡巡。一向對女生愛答不理、野性難馴的人，竟主動幫妹子背包，是他們沒睡醒？還是認錯了人？難道一個學期過去，溫潤如玉的裴澤氣質大變了？
夏澄走了幾步，才想起還不知道他在哪個班，她扭過頭小聲問了他一句，“你在幾班？”
“五班。”
夏澄眼中有藏不住的驚喜，“你之前兩次分數並不高，這次能進五班，分數肯定670往上吧？”
“699。”
夏澄心中的慌亂，因這一句話，徹底轉為高興，“699，很棒啊，估計下次就可以考第一。”
裴釗漆黑的眸，落在了她身上，他舔了舔唇，笑容輕佻，“考了第一，是不是就值得某人喜歡了？”
似是怕嚇跑她，用了一個相對委婉的詞。
夏澄的呼吸瞬間紊亂，心跳怦怦作響，四肢百骸都被一種名為裴釗的毒所侵蝕，完全招架不住。
也不敢去想象，到時會怎樣，他會正式表白嗎？還是二話不說繼續吻她？
心中咕嚕嚕冒了泡。
呼吸一下有些燙，她慌不擇路，步伐又急又亂，再次被嚇跑了。短短一條斑馬線，都險些被她嚇出一身汗來。
來到學校門口時，宋悠竟然在等她，她沖夏澄揮了揮手，看到裴釗時，楞了一下，比起男人，姐妹更加重要。
宋悠沒有八卦的心思，怕她難過，伸手抱住了夏澄，又拍了拍她的背，小聲安撫了一句，“就算你去了二班，咱們也一起吃飯，周末一起刷題。”
夏澄怦怦亂跳的心，因為她的安慰，逐漸安定下來，她微微頷首，小聲求助，“我的包。”
宋悠瞥了一眼，在裴釗手臂上看到了她的包，她又順了一下夏澄的背，上前一步，走到了裴釗跟前，“謝了。”
說完，拿走了夏澄的包。
裴釗這次沒躲。
夏澄扯著宋悠，悶頭進了學校，招呼都沒打，一口氣爬到三樓，後背的汗，才逐漸消下去。
夏澄松口氣，見書包還在宋悠手裏，她有些不好意思，忙接了過來，“謝謝。”
宋悠笑著刮了一下她的鼻尖，“看來考場失意，情場得意。”
什麽跟什麽啊？
夏澄眼神躲閃，宋悠揉揉她的頭發，“先去占個位置吧。”
一換班級，確實得重新占位。
高二這一年，夏澄認識了好幾個朋友，每一個人都很好，想到即將到來的分別，夏澄又有些傷感。
二班就在一班隔壁，兩個班級緊挨著，夏澄抱著書包，進了教室，教室裏來了十幾個同學，有好幾個熟悉面孔，都是高一的同學。
見她掉了下來，有些驚訝地關心了幾句，“夏澄，怎麽回事啊？除了骨折那次，之前兩次你不都是第二嗎？怎麽掉下來了？”
“塗錯答題卡了。”
“哎，也太可惜了吧。”
“對啊，好可惜。”
這次一班，一共有五個學生掉回二班，一同掉下來的還有陳佳倩，她考進一班時，就是以末尾成績考上的，成績不算穩定，她怕自己高二期末考，發揮不好，才建議學校改了分班模式，寫了很長一封信，還悄悄冒充很多同學進行簽名。
提議通過了，沒想到自己還是掉了下來。
見大家都這麽關心夏澄，對她不聞不問的，她有些不高興，拉凳子時，故意發出了刺耳的聲音。
教室裏安靜了一瞬。
眾人有些面面相覷，夏澄也朝她的方向看了眼，見是她，沒搭理，夏澄和大家又聊了幾句，才找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下來。
林希此時，也收到了附中發來的成績單，見女兒掉到了二班，林希心中咯噔了一下。
夏澄一向心細，做題時，會再三檢查，還是頭一次出現不及格的科目。
林希腦海中瞬間冒出幾個字：早戀影響成績。
上次期中她就沒考好，一次波動還算正常，這次英語成績低到離譜，她甚至不敢找夏澄求證，唯恐是因為裴釗。
下午的家長會是林希給開的，開完家長會，她特意找陳老師聊了一下夏澄的學習情況。
陳老師也很惋惜，說：“夏澄是我帶過的最認真的學生，踏實、努力，心態也好，我今天上午還特意跟她聊了聊，她說是塗答題卡時，不小心塗錯了。”
“夏澄媽媽，你不用擔心她的成績，她心態很穩，就算掉到二班，我覺得也不會影響她的高考。”
林希悄悄松口氣。
不等這口氣徹底松完，就聽陳老師說：“她上學期期中用左手答題，好多題沒填完，都能考六百多分，以她的心態，高考只要沒突發狀況，肯定考不差。”
“左手答題？”
“對，她當時不是骨折了嗎？右手沒法寫。”
陳老師說完，才忽然想到，她父母離異了，夏澄跟著爸爸，難道夏澄的媽媽不知道這事？
林希笑容勉強，心口的刺疼感越來越強，走出辦公室時，她仍一陣窒息，一想起校慶時她打著石膏的模樣，就心痛難捱，為何當時沒多觀察一下？
她甚至覺得自己這個母親，當的失敗極了，女兒骨折受傷，不願意告訴她，有喜歡的人，也藏著掖著。
這一刻，林希甚至不知道該怎麽面對她，她給夏澄發了個消息：【澄澄，媽媽還有事，先走了，改天有時間，再陪你去食堂吃好吃的魚粉。】
夏澄正在宿舍收拾行禮，附中開家長會時，不允許學生圍觀，夏澄便回了宿舍，下午，夏銘易將她的東西拉了過來，夏澄將衣服掛到了衣櫃裏，這會兒剛鋪好床。
夏澄：【好的，媽媽，您路上小心。】
林希一直壓著情緒，直到坐進車裏，才掏出手機，給夏銘易打了個電話，“澄澄究竟是怎麽骨折的？”
陽光透過玻璃傾斜而下，打在玻璃上，刺得眼睛一陣不舒服，林希伸手打開了遮陽板。
夏銘易將當初的事說了一下。
林希眸色微動，不禁皺眉，“你剛剛說的誰？裴振遠？裴氏集團那個裴振遠？他怎麽會砸傷澄澄？”
腦海中忽地閃過裴釗的姓氏，林希呼吸略急，不由拔高聲音，“他跟裴釗什麽關系？”
夏銘易沒想到她認識裴釗，沈默了一下，如實說：“裴振遠是裴釗的父親。”
林希只覺心口似是被人拿榔頭捶了一下，悶悶的，讓人難以呼吸，她降下了車窗，胸口的鈍疼和窒息感，仍未散去，微風吹動她一縷長發，她面容帶了一絲頹敗，半晌她才找回自己的聲音。
“這麽說，澄澄是因為他才骨折的？不是意外，不是突發事件，是因為一個男生？”
見她語氣不對，夏銘易解釋了一句，“也不能怪裴釗，看到裴振遠偷襲他，澄澄一時著急才沖了過去。”
“女兒都因為他骨折了，你還為他說話？是骨折，不是磕磕碰碰。”
林希呼吸急促，捏著手機的手，泛著青筋，聲音也拔高了些，眼睛仍舊一陣酸痛，灼燒感不退反增，“為什麽要瞞著我？夏銘易，我不配知道她骨折嗎？難道離婚了我就不是她媽媽了？為什麽要瞞著我？”
夏銘易能感受到她的惱火和憤怒，他以手扶額，低聲勸了一句：“澄澄是怕你擔心，你冷靜些。”
“冷靜？”這話讓林希緊繃的情緒徹底失控，她聲音都帶了一絲哽咽，“你讓我怎麽冷靜，我的女兒骨折了，我隔了大半年才知道！不是意外，是因為一個男生受的傷！”
想起裴釗，林希心頭又躥起一股無名火，難怪論壇裏，都說他行事乖張，跟自己的爸爸都能打起來，有本事打架，有本事別連累她女兒啊。
這都是什麽事？
她都沒法想象，打石膏的那一個月，她怎麽度過來的，是不是很疼？很不方便？她傷在手臂，吃飯怎麽辦？洗澡怎麽辦？
她住院時，女兒跑上跑下，坐月子時，她也是幫忙跑腿。
她呢？連她骨折的事都不知道。
林希心口疼得厲害，後怕、惱火一股腦兒襲上心頭，既惱恨夏銘易的隱瞞，也惱恨裴家父子的牽連無辜，更恨自己的一無所知。
旁人戀愛最多影響個成績，她怎麽這麽傻，看見磚頭還往上沖，如果砸到腦袋……
林希不敢往下想，這一刻對裴釗的埋怨勝過一切，她閉了閉眼，還是沒能壓著滿腔怒火，“你知不知道澄澄喜歡他？”
對面呼吸明顯停頓了一下。
林希精致的眉眼，沐浴在陽光下，臉上的神情透著不可置信，因情緒繃得太緊，手都是顫的，“你知道？你知道，還不管著點，是想讓女兒毀在你手裏？她現在高三，不是初三，也不是大三，虧你是老師，不知道戀愛對成績影響很大嗎？這次考砸說不準都跟他有關，這些年，她什麽時候塗錯過答題卡？”
夏銘易揉了揉眉心，耐心地勸了一句：“你先冷靜一下，澄澄心態很穩，也足夠努力，你應該相信她，她已經快要十八歲了，有能力兼顧好成績，也會對自己的未來負責。”
知道夏澄有喜歡的男生後，夏銘易曾跟她聊過一次，告訴過她女生必須要保護好自己，就算有喜歡的男生，也不要輕易早戀。
他還記得女兒的回答，她揚著小臉認真說：“爸爸，我知道，高中最重要的是學習，比起戀愛，我更希望和他一起進步，變成更好的自己，對青春有個交代，你放心，我有分寸。”
夏銘易願意相信她，也沒幹涉過她的自由。
林希最厭煩的就是他這副模樣，天都要塌了，他還沒事人一樣，好像所有的事在他眼中都不是問題。面對女兒的未來，還是這個態度。
眼眶裏滾燙的熱意，聲音裏藏不住的輕顫，讓她再難說下去。
太狼狽了。
林希直接掛了電話。
回到家時，她仍滿心焦灼，悲痛又自責，也擔心裴釗會再次影響她的成績，一時不知道該怎麽處理這事。
吃過晚飯，林希來到了夏澄的房間，這個房間是專門為夏澄準備的，設計很少女風，窗簾、被單都是粉色系。
被褥被鋪的整整齊齊的，毛絨玩具乖巧地趴在床頭，桌上的書也收拾得很幹凈。林希一顆心難以平靜，望了眼暑假上的書，這些書，全是她買的，有多半都拆開了塑封，林希將新拆開的一本，抽了出來，是本作文，前幾頁還寫著備註。
她真的很認真，林希逐漸冷靜了些，正要將書放回原處時，中間掉出一張紙來。
林希撿了起來，看到上面的熟悉字體和小男孩時，她目光一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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